姜清晝晃了晃神，說好。

    “人活著麻煩就是很多的。”電梯門悠悠打開，等待著的人群一哄而上，童曼沒往前，反而后退了兩步，“有個人互相照顧也挺好的，好好生活，在一起就好了?！?/br>
    于叢醒來時覺得喉嚨里有一把火在燒，依稀記得那根黑黝黝的木頭往自己撲過來的場景。

    視線前方是一種接近空的雪白。

    他仿佛在地上睡了整夜，全身酸痛，后背靠近肩膀的rou像是被人扯著，撕開那樣疼。

    然后他就看見姜清晝黑沉沉的眼睛，眼眶還有點紅，動也不動地看著他。

    “嘿嘿?！庇趨残α诵?，聲音沙啞得不像樣。

    “不要說話?！苯鍟兛拷艘稽c，動作很輕地摸了下他的額頭，嗓子也?。骸邦^難受嗎？疼就眨一下眼睛?！?/br>
    于叢眼睛彎著，眨也不眨地看他。

    “覺得惡心嗎？”姜清晝繼續(xù)問，“惡心的話眨眼?！?/br>
    他笑了笑，還是沒眨眼。

    姜清晝表情很難看，聲音聽起來很難受：“身上呢？疼嗎？”

    于叢眨了眨眼，虛著聲說：“不疼?！?/br>
    姜清晝皺著眉看了他幾秒，冷不防掉了滴眼淚，正好落在于叢的側(cè)臉。

    有點涼。

    于叢傻了一會，有點局促地想說話，咳嗽了幾聲，臉頰有了一點血色。

    “不要說話了?！苯鍟兟曇粲悬c壓抑，“聽話?！?/br>
    于叢直直地看了他幾秒，眨了眨眼。

    姜清晝扯了扯嘴角，笑得不怎么好看：“你mama來了?！?/br>
    于叢眼睛瞪圓了，好像很震驚。

    “她和杜楠去吃飯了?！苯鍟冄劬€有點紅，但笑了笑，“以為你下午才會醒。”

    于叢張了張嘴，嘴唇還是干燥，無聲地笑了笑。

    “渴了？”姜清晝低頭，抓起他一只手，“六點之后才能喝水?！?/br>
    于叢盯著他，可憐巴巴的樣子。

    姜清晝握著他的手不自覺用力，臉色晦暗不清，眼尾還有點發(fā)紅，聲音低得帶了點警告性意味：“你要嚇?biāo)牢伊??！?/br>
    于叢覺得全身忽然痛得清晰起來，鼻尖酸了一下，朝姜清晝眨了幾下眼睛。

    他感覺到了姜清晝嘶啞聲調(diào)下的起伏與激蕩，如同手里干燥而有力的觸感。

    于叢眼皮有點酸澀，放棄眨眼，勾了下姜清晝的手心，算是安慰他。

    第112章 112

    于叢醒得很徹底，天還沒黑透就嘗到了童曼迢迢帶來的粥。

    她手藝精進許多，幾個小罐子依次排開，陣仗很大。

    杜楠和姜清晝宛罰站似的站在旁邊，于叢盯著六只眼睛的灼灼目光，一口一口地喝干凈。

    護士正巧查房，很疑惑地看著一屋子的人，自言自語：“不太嚴(yán)重呀，嘎多人?！?/br>
    于叢臉有點發(fā)熱，被厚待的受寵若驚變成了不好意思。

    “晚上陪床不能這么多人哦。”護士在床頭放了個小塑料盒，“十點之后只能留一個人。”

    “好嘞。”杜楠下意識回答，“明白的?！?/br>
    “消炎藥?！弊o士睨一眼床頭，“飯后半小時，如果特別疼再摁鈴，給你加止痛藥?！?/br>
    姜清晝擋住于叢半張臉：“謝謝?！?/br>
    “沒事?！弊o士忍不住又看看姜清晝，才推門出去。

    于叢仰躺著，有點僵硬地舉起一直胳膊，牽動著點滴的吊針：“你們要不然回去吧？”

    他說得不太容易，姜清晝跟著皺了下眉。

    “回去？”杜楠不解，“回哪??？酒店？”

    于叢語塞，斷斷續(xù)續(xù)地說：“你回去上班？”

    姜清晝打斷他：“你別說話了。”

    童曼笑吟吟的，把瓶瓶罐罐收進袋子里，問得不經(jīng)意：“那晚上你們誰在這？”

    杜楠愣了，看看她又看看姜清晝。

    童曼扎好袋子上的皮扣：“我老人家，陪不了，這里太冷了，我要回家了。”

    她說完，好像征求地看著于叢：“可以吧？”

    于叢眼睛彎成一道月牙，眨眨眼。

    “小姜？”童曼忽然看向他，“你送送我？”

    姜清晝神經(jīng)立刻繃起來：“好的。”

    杜楠有點摸不清情況，朝于叢遞了個眼神。

    于叢懶散地躺著，假裝沒看到。

    童曼起身要往外走：“那你們倆晚上誰在這？”

    姜清晝像是沒聽見，自然里帶著點生硬，接過童曼手里的東西，再替她推開門。

    杜楠干巴巴地看著即將合上的門，有點心酸，轉(zhuǎn)過頭問于叢：“怎么我變外人了唄？”

    于叢緊閉著嘴，眼睛還笑著。

    “好好，我改好了馬上給你發(fā)過去?！?/br>
    室外落了點小雨，姜清晝帶著濕漉漉的氣息進了病房，一點動靜都沒有。

    杜楠正盤腿坐在墻角打電話，聲音壓得很低，腿上攤開個筆記本，正在改表格。

    于叢大概吃了藥，睡得很平穩(wěn)。

    “你回酒店吧。”姜清晝盡量讓語氣聽上去友好，“還是你直接回去？”

    杜楠電話剛掛斷，有點糾結(jié)地看他：“你一個人能行？”

    姜清晝恢復(fù)面無表情：“你在這有什么用？”

    “……”杜楠說不出話來，垂著腦袋在電腦里改了幾個數(shù)字，“我是怕你倆一言不合吵起來，你把他扔這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