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姜清晝余光里是他姨媽目瞪口呆的臉。 這無疑像往臘八粥里丟了串鞭炮,他姨夫強壓著的怒意變成了勃然大怒,精準地摸到了一個金屬的筷枕,半個手掌寬,尾部還能架個湯匙。 在他姨媽尖銳的驚呼聲中,那個筷枕砸在了正在逃跑的人后腦勺上。 很沉的一聲悶響,能聞見新鮮的血腥味。 那個看上去不太懂事的表弟硬是沒發(fā)出聲音,頭都沒回,拉開門出去了。 滿臉漲紅的姨夫在他身后喊:“季姜寰,你是不是瘋了?” 姜清晝來不及做什么反應(yīng),轉(zhuǎn)過頭看見一臉不可思議的姜郁善。 他外公目瞪口呆了幾秒,沉下臉呵斥:“你打他干什么?” “爸……” “他要摔壞了怎么辦?”外公陰著臉,“你們站干什么?誰看看他有沒有怎么樣!” 姜清晝掃了眼四下,氣氛微妙得詭異。 姜郁善詫異的表情收斂了點,事不關(guān)己地坐著,什么話都沒說。 姜清晝看了她一眼,她又像是想到什么,告誡似的瞪著姜清晝。 姨夫手里還拿著旁人的筷枕,手被嚇得臉色蒼白的姨媽拽著,臉色又是驚又是怒。 “我去吧?!苯鍟冏顬槠届o,撐著桌面站起來。 姜清晝拉開車門的時候忽然覺得好笑。 他并不熟悉姨媽一家人,也不理解那位表弟為什么要在這樣的場合出柜,甚至懷疑起來他話里的真實性。 姜清晝不緊不慢地開車下山,沒多久就看見徒步走著的人,午后陽光稀薄,整條路上找不到什么活物。 他降了車窗,對方的狀態(tài)不好,風(fēng)很喧囂,后腦勺確實有傷口。 “你上來吧?”姜清晝很客氣地說,“外公讓我送你去醫(yī)院?!?/br> 一腳深一腳淺走著的人停下來,嘴唇白得和他媽沒什么區(qū)別,好像深思熟慮了一會,拉開副駕駛的門。 姜清晝隱隱有些尷尬,沒說話。 對方倒是不客氣,爬上副駕駛就輕嘖一聲,不知道是因為頭疼還是別的,摸了幾秒找到按鈕,把座位往后調(diào)了點,舒舒服服地靠著。 “…謝謝啊?!彼曇粑⑽l(fā)抖。 姜清晝說:“沒事?!?/br> 車里沉默地快凝固起來,姜清晝瞥了眼山腳下新建起的高架路,仿佛修長、堅硬的脊梁,往遠處延伸。 “你是叫季…”姜清晝頓了頓,改口:“箱子里有紙巾,可以擦擦?!?/br> 渾身抖得越來越明顯的人說:“季姜寰,寰宇的寰?!?/br> “哦,你有固定的醫(yī)院嗎?”姜清晝沒看他。 “沒有?!彼卮?,“隨便?!?/br> 姜清晝不再說什么,開了一會車,忍不住說:“你為什么忽然說這些?” 季姜寰不知是失血還是受到低溫的影響,反應(yīng)很慢:“說什么???” 姜清晝有點驚訝:“……就吃飯的時候?!?/br> “哦?!彼抢X袋,沒什么精神,“想說就說了?!?/br> “你真的和男生?”姜清晝?nèi)滩蛔∽穯枴?/br> “哦,這倒沒有?!北淼馨欀樜丝诶錃猓拔覜]談戀愛,不過我確實喜歡男的?!?/br> 姜清晝失語片刻,是在不知道該不該把這種情況歸類于基因或是其他。 “你歧視?”對方立刻問。 姜清晝說:“沒有。” “反正我是透明人。”名字和本人氣質(zhì)差距很大的人說,“不是你,外公應(yīng)該不會那么生氣?!?/br> 姜清晝花兩秒想象了一下,不知道姜郁善會不會拿花瓶砸他的腦袋。 副駕駛上的人抽了幾張紙捂腦袋,語氣像開玩笑:“我爸說我要敢讓外公知道就把我趕出家門,別姓季了!” 姜清晝不太認同:“還要加上挨打?!?/br> “哇!他真的很過分!”他越想越氣,把紙揉成團,“他自己想巴結(jié)外公,我名字就三個字,一個季一個姜,還有一個寰宇的寰,結(jié)果我是個廢物,他氣死了。” “……” “真的??!”表弟沒什么社交距離,“他就想這些,結(jié)果外公只喜歡你,不喜歡我,他可能每次看到小姨都要郁悶?!?/br> 姜清晝?nèi)塘巳蹋Y貌地反駁:“沒有吧?!?/br> “有有有?!彼路鹣乱幻胍吓_說唱,“如果是你,外公肯定要出來看你,小姨也會,我被打就不一定,要自己下山,還好我穿得多?!?/br> 姜清晝很難不猜測他是有備而來。 “不過做廢物挺好的,什么都不用做就是什么都可以做?!奔窘境槌榈匚鼩?,“哎,有點痛,什么時候能到???” 他把人送到醫(yī)院,才發(fā)現(xiàn)這個很自來熟的表弟沒什么朋友,對方不以為意,上了藥就坐在病床上看動漫,一個接一個按掉來電,半點不耐煩都沒有。 姜清晝考慮了一會,留了個號碼,又給外公打了個電話,便開車走了。 把車拐進核桃路的時候,連著藍牙的屏幕里跳出一條提示。 姜郁善破天荒地用短信跟他說話。 “你要有什么想法不要這樣,不要讓你外公生氣?!?/br> 他抽空看了兩遍,沒什么表情地關(guān)掉。 入戶門沒關(guān)緊,姜清晝蹙了下眉,發(fā)現(xiàn)于叢還在家。 不僅在家,還舉著個拖把,正在收拾。 于叢有點意外:“你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