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入魔障
仁清居內(nèi),點墨早就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巾子衣衫,只等藺遠回來便可用上。 “爺,您回來了?!彼先?,正欲說些什么,撇眼又見藺遠身后還牽著藺云蘿:“小姐這是怎么了?” “備水給小姐擦洗?!碧A遠只吩咐了這么一句,就帶著女兒徑直進了屋內(nèi)。 溫?zé)岬拿聿吝^藺云蘿滿是鼻涕眼淚的臉頰,她終于能看清楚外物了。 藺遠被她眨眼的動作逗樂,不禁問道:“小哭包,就因為爹爹要給你找母親,你就哭成這樣嗎?” 點墨聞聽此言,露出一種奇異的期冀的表情。 不過藺云蘿看不懂她的期冀。 她蹲身,把頭湊在藺遠的眼前,一番商量的模樣道:“那爹爹可以不找嗎?那樣言言就不哭了?!?/br> 藺遠心中愉悅,突然問道:“為什么言言不想要一個母親?就像凌云說的,言言這么愛頑,母親可以生一個小弟弟、小meimei,他們來陪著言言頑不好嗎?” 藺云蘿被這么一番話嚇到失去力氣,跌坐在地,好半晌才抬起蒙蒙淚眼,泣道:“可是爹爹是言言一個人的呀……” 雖然藺遠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思,也不知道為什么要害她哭了不說,還要引她說這樣的話。 但他卻實實在在地從這句話當(dāng)中感受到了浸潤心田的愉悅。 他拉起她,似乎也沒有意識到還有凌云和點墨在場一般,俯首抵住她的額頭,輕聲哄道。 “乖言言,爹爹就是言言的……起來吧,爹爹親自給你梳頭?!?/br> 他的手指本是捏住她腮邊的rou,不知何時卻變成了大掌蓋在她的頸項之間,細細摩挲。 藺云蘿才起床,剛換好衣服,還沒來得及梳頭就跑了出來。 藺遠正引著她往窗下坐,拿了篦子細細給她梳頭。父女倆的親密,凌云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而點墨雖然還未能窺知真相,但心中也隱隱覺得有些不妥。 哄女兒去用飯,他單獨留下凌云,語氣森冷地問道:“你跟言言說的那些話有什么企圖?” 凌云腿一軟,跪倒在地:“奴婢一片忠心……全是為了小姐,并無什么企圖……” 可惜,藺遠毫不相信,甚至周身在她話落后泛起一絲冰冷的殺意。 凌云的后脊背開始豎起根根汗毛,竟然敏銳地開始求情:“爺,求您饒命!奴婢真的是一心為了小姐?!?/br> 她膝行到藺遠的腳邊,語速飛快的解釋道:“小姐天真單純,她什么也不懂。更何況,就算小姐心智健全,父女……也是要被世人唾罵的丑事??!您這么愛寵小姐,又身居高位,想要什么樣可心的沒有,又何必……” 藺遠的腦子“嗡”的一下,像是被重槌猛擊了一般后退了兩步,又跌回了座椅上:“你剛剛說了什么……?” 凌云卻像是忽然意識到自己剛才有多么膽大妄為,再不敢多言,垂頭絲毫不敢看他。 而男人似乎也完全不需要她的回答,他的臉色忽青忽白,身型完全僵在了靠椅上。 許久,他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卻像是失去了精力一般,無力地揮手:“閉緊了嘴下去吧,好好照顧言言。她的事情我自有打算?!?/br> 凌云險險揀回了一條小命,勉力向藺遠告退后才退了出去。 甫一走到天井正中,一陣遲來的手腳發(fā)軟卻叫她差點當(dāng)場栽倒在地。 好懸被暗中一直等她出來的紅喬扶著回去,又恢復(fù)了一兩日才堪堪恢復(fù)了過來。 在這期間卻無論陳、柳嬤嬤,還是紅喬相詢,她都堅持是自己做錯了事,才引來藺遠的懲罰,多的話竟是一字也不敢提。 卻說藺遠一個人呆坐原地,一直到常林來回信才堪堪回神。 “爺,您下朝后吩咐往明州送的信,小的已經(jīng)三百里加急送出去了?!?/br> 常林垂手站在藺遠的身邊,回完這件事又道:“小的回來的時候正遇見了楊大人帶著楊二公子上門?!?/br> “他們來做什么?”他問道。 “楊大人未曾告知來意,不過應(yīng)是什么喜事。小的瞧楊大人父子二人皆是滿臉喜色。” “先把人引去花廳吧?!碧A遠起身道:“我換身衣服就過去?!?/br> 常林應(yīng)聲去了后,藺遠又使點墨捧上衣服,換下官服才轉(zhuǎn)去了花廳。 “予安兄/藺世伯?!?/br> “同光兄,近來少見啊?!碧A遠上前,見禮之后轉(zhuǎn)身坐在了主位的椅子上。 “予安兄,工部近來領(lǐng)了皇上的旨意,在做農(nóng)具改善呢?!睏蠲黠L(fēng)答道。 藺遠端起茶盞,用茶蓋撇了一下茶水浮末:“哦?既是忙,怎有空來此?可是有什么事情要我協(xié)助?” 楊明風(fēng)笑道:“工部諸事一切順利,予安兄不必憂心?!痹掝^一轉(zhuǎn),又道:“不過今日我來,卻也真是有事要請得予安兄你的主意?!?/br> “同光兄,你我向來親厚。你有事就直說,有能幫忙的,我定然義不容辭?!?/br> 這時,一直站在楊明風(fēng)身后的楊旭禾上前屈身道:“藺世伯,今次父親來是為了小侄之事?!?/br> 藺遠心中涌上某種奇異的預(yù)感。 他的嘴角漸漸落下,放下茶盞,語氣也頗有些不咸不淡的:“哦?是什么事啊?勞動你們父子都一起來了?!?/br> 楊明風(fēng)接著自家兒子的話繼續(xù)道:“正如予安兄所說,你我向來親厚。如今,愚弟有心,想要和予安兄更加親厚。” 說著,他指著楊旭禾道:“就是我這個二子。這兩年,他多次來往藺府,和云蘿也玩得來,我家二郎也到了可以成家立業(yè)的年紀(jì)了。依我看,咱們不若就成全了他們這對青梅竹馬。” “你也知道,懷恕在家中只行二。家中承繼家業(yè),傳宗接代的事都有他哥哥懷閔在前頭頂著。我知予安兄你愛重云蘿這個女兒,若是她能落在我家,依你我的情誼,我和他母親定然將云蘿當(dāng)作親女兒一般看待?!?/br> 平心而論,楊同光說的都是對的。 哪怕藺遠再保護這個女兒,他也不能否認(rèn)藺云蘿不能同其他閨閣女兒一樣,嫁給正常的人家。 更不可能和她們一樣迎來送往地幫丈夫打點這些人情往來。 最好的情況就是如楊同光說的這樣,尋了一個既不用頂立門楣,又和藺云蘿有深厚感情的人。 兩年多來,楊旭禾不管遇見什么好吃好玩的東西,都會使人送來給藺云蘿。 她要是有什么想玩的想要的,他也會天南海北地給她找來,又帶著她去玩。 而從前,藺云蘿的口中蹦出來最多的是“爹爹”、“馮jiejie”。 但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藺遠每每都會聽見她提上一句“懷恕哥哥”。 如果他要求親的人不是藺云蘿,而是別的什么人。 這樣相伴兩年的用心和真心,藺遠都要贊一聲“癡情”。 可現(xiàn)在,他不知為何。心中那個奇異的預(yù)感成真,他卻并不開心,甚至連一點欣慰也無。 楊明風(fēng)是個誠正的人,既然他說要將藺云蘿當(dāng)作親女一般對待,那她就一定會護著藺云蘿。 哪怕是看在和藺遠的情分上、看在他們一起輔佐三皇子的份上,他也會好好對待藺云蘿的。 這門親事不管怎么看,都是對藺云蘿最好的。 但藺遠就是不舒坦,要不是努力克制著,他都要使人把這父子倆趕出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