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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冬青卻不想背,林雪娘反復(fù)催促,推他離開自己,肅容說:“背一遍?!?/br> 李冬青只好跪坐挺身,帶著哭腔,揚聲道:“大風(fēng)起兮云飛揚——威加海內(nèi)兮歸故鄉(xiāng)——安得猛士兮守四方?!?/br> 林雪娘欣然,又把他抱在懷里,說道:“我兒?!?/br> 李冬青只有哽咽。 林雪娘的胸膛冰冷,頭發(fā)如枯草一般,說道:“你是高祖的子孫,老天爺也會護(hù)佑你,兒,我不是你的親娘,但我對于你的心,天地可鑒,我沒有孩子,視你為己出,就算是親娘,又能做到幾分?為娘的又何嘗不想讓你平安順?biāo)欤墒沁@已經(jīng)求不得了!為娘也想讓你在乞老村逍遙地過一輩子,可我們想,有人不想,你已經(jīng)沒有退路了!” 李冬青卻感覺出她正在慢慢地消失,急切地攥住她的手:“娘!” 林雪娘說:“娘會保佑你,會詛咒所有傷害你的人,娘永遠(yuǎn)看著你!” 李冬青痛哭起來,林雪娘也急切地說:“要醒來——這一覺,不能再睡了!” “兒!”林雪娘說,“娘疼你!” 這話說完,林雪娘便如風(fēng)一般消失了,李冬青遍尋不到,埋頭在地上失聲大哭起來。 可周邊又有風(fēng)徐徐吹來,李冬青抬起頭,看見四周都是青草,他身處平原之上,身后有一匹小馬駒。 黃叔問他:“你的爹娘安頓好了?” 李冬青一開口,才發(fā)覺自己嗓音稚嫩,說道:“哦,是?!?/br> 黃叔說:“生死有命,你也不要太難過了?!?/br> 李冬青不記得這一天了,他爹娘死的時候,悲痛太過強烈,他后來什么都記不起來,也不敢回憶,所以那段時間發(fā)生了什么,其實渾渾噩噩。 黃叔坐在草地上,拍了拍旁邊,示意他坐下,說:“人都是要死的?!?/br> 李冬青癡癡地望著山下的村落,眼淚又淌下了淚水,用袖子擦了一把,黃叔說:“哎喲,別哭了。” “我對不起你,”李冬青說,“黃叔,你還活著嗎?” 黃叔莫名:“什么?” 李冬青說:“你不要再走私了,會死人的?!?/br> 黃叔用匈奴語罵了他一句,李冬青破涕為笑,黃叔說:“匈奴人這兩日,也不好過。景帝時送了一個真公主和親,那公主生的兒子,叫于單,和大單于另一個兒子伊稚邪,關(guān)系不怎么樣,大單于好像更中意于單,讓他做儲君?!?/br> 李冬青忽然轉(zhuǎn)頭看他,黃叔說:“干啥?瞅我干啥?” 李冬青呆滯說:“黃叔,你……” “?”黃叔說,“到底咋的啦?” 李冬青卻明白過來了,黃叔常年游走在代郡和匈奴之間,一走長達(dá)數(shù)月,究竟是為了些什么。原來居然是為此嗎? 他在離開乞老村之前,黃叔已經(jīng)數(shù)次提出,想要帶他一起出去,可能也是有其它的想法。李冬青不由得心中茫茫然,看向那男人,感覺一陣心虛和慚愧。 黃叔說:“你咋想不明白?人都是要死的!你我都得死,早死晚死的事兒罷了!別哭了!” “哦,”李冬青說,“知道了?!?/br> 黃叔煩躁說:“慫包兒子!” 李冬青心想:“可你們?yōu)槭裁催€要把心思用在我這個慫包身上?” “快醒吧?!秉S叔突然沒頭沒腦地說了這樣一句。 李冬青抬眼去看,黃叔說:“寧和塵的心思還不好猜嗎!你好好想想伊稚邪和你的處境!還不明白嗎!” 李冬青正欲開口,卻突然被黃叔抓住了肩膀使勁搖晃:“醒來!” 他豁然睜開雙眼,四周說話聲瞬間入耳,慢慢清醒過來的時候,看見伊稚邪站在他頭上,低頭看他,旁邊還有樓煩王和幾個都尉。但是不見寧和塵。 李冬青慢吞吞地坐起來,他手腳還被綁著,也不大方便,說道:“干什么?” 伊稚邪說:“你還睡得著?” 這句漢語李冬青聽懂了,他說:“因為我生病了?!?/br> 伊稚邪冷笑,可能是嘲諷他身體脆弱,李冬青已經(jīng)看慣了他們高高在上的樣子,心想:“每天說一樣的話,不無聊嗎?” 伊稚邪說:“漢朝的王子,就這副德行嗎?區(qū)區(qū)一夜,居然發(fā)起了高熱。” 李冬青:“……” 伊稚邪道:“說話!” “我不是漢朝的王子,”李冬青說,“你知道吧,漢朝的王子只能由皇帝的兒子來做,現(xiàn)在武帝的兒子在衛(wèi)子夫的肚子里,還沒出生。我是皇上的侄子!你抓了我也沒用?!?/br> 伊稚邪:“我知道。” 李冬青疑惑道:“那你干什么?” 伊稚邪坐下,讓身邊人下去,對他說道:“因為劉徹的皇帝做不久了?!?/br> “哦?!崩疃嘞耄骸坝质且粋€瘋子?!?/br> 伊稚邪說:“他大興新政變法,已經(jīng)惹怒了東宮的老太太,老太太已經(jīng)在找新的儲君了。全天下都在找你,但是你卻在我的手上。哈哈!” 李冬青本想說話,但忽然間,忽然間!他明白了黃叔的話,伊稚邪是單于儲君,他野心勃勃,自然要和于單一較高低,所以才如此求賢若渴,想要寧和塵也想要李冬青。伊稚邪今日前來,那就一定是沒打算把他發(fā)配,還想要利用他,掌控中原??衫疃喱F(xiàn)在已經(jīng)被迫處在了旋渦的中心,懸著無數(shù)的利益關(guān)系,已經(jīng)不是他能輕易就能擄走的了!這分明是寧和塵的計,寧和塵想要讓搶奪李冬青的兩股勢力互相殘殺,讓中原的兵馬深入到河朔,這個軍事重地有任何波動,那必然是天下大患,不管是中原還是匈奴草原都不可能坐視不管,到時候他寧和塵便是坐收漁翁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