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便沒有什么別的意見，又討論了些伊稚邪可能會(huì)在哪兒，有多少兵力，獵驕靡到底厲不厲害這些話，也說了半天。然后各自散開去做自己的事情了去。

    寧和塵還坐在那兒梳自己的頭發(fā)，他頭發(fā)已經(jīng)兩三年沒有剪過了，一直垂到腰窩，此時(shí)還稍微有些濕。

    火尋昶溟一邊吃葡萄，一邊說道：“你這頭發(fā)真厚?！?/br>
    李冬青問：“吃這么多，晚上還吃飯嗎？”

    “不吃，”火尋昶溟說，“干糧吃得我快惡心了?！?/br>
    李冬青想了想，說道：“我給你們打魚罷?！?/br>
    李冬青提起了火尋昶溟的槍，叫上了王蘇敏，倆人一起挽上了褲腿，下河去打魚，火尋昶溟看了一會(huì)兒，心癢難耐，從李冬青手里要過來了槍，自己也非要試一試，幾個(gè)身懷武藝沒處施展的大小伙子，打了整整一木桶的魚，不少人走過來圍觀，看著他們樂呵。

    四個(gè)人一人分了兩條比較肥的，架在火上烤。李冬青又專門借了個(gè)鍋，烤魚的火堆旁又支起來了一個(gè)火堆，支上鍋，放上清水、一條大魚和一撮鹽，然后把鍋蓋上了。

    還剩下了大半桶的魚，李冬青拎起桶來挨家挨戶地送了出去。

    火尋昶溟在后頭吆喝：“烤好了！”

    李冬青和一戶人家笑著告別，然后走了回來，一提褲腳坐下了，挑了一條遞給寧和塵，然后自己也拿了一個(gè)，慢慢挑刺。

    火尋昶溟這是人生第一次出門在外，風(fēng)采露宿，但是朋友和家人都在他的身邊，他沒感覺苦來，除了剛離開的時(shí)候哭了一鼻子，后來又對(duì)這種生活新鮮了起來，他問道：“到了草原，能不能打獵？”

    “能，”李冬青說道，“想打什么也行?！?/br>
    王蘇敏：“為什么非要去草原打獵？”

    火尋昶溟：“我這一路沒看見有什么能打的東西，吃了一路的rou干啊?！?/br>
    “那是因?yàn)樵蹅內(nèi)颂啵瑒?dòng)物都跑了，”王蘇敏說，“到哪兒都一樣?！?/br>
    “草原上不是有很多羊嗎？”

    “都是家養(yǎng)的，放到山上吃草，”王蘇敏說，“你那不叫打獵，叫偷?！?/br>
    “吃什么羊？”李冬青把剃了刺兒的魚遞給了寧和塵，把他手里沒剃刺兒的接過來，然后說道，“明天后天的，帶你去打狼?！?/br>
    第68章 收拾山河（十一）

    日頭西垂, 天色暗了下去, 草色上染了紅色的光, 熠熠地閃爍著。這是一年中新草萌發(fā)的季節(jié)，匈奴人逐草而居，大地就是牛羊，就是生命。

    天色剛要被染黑的時(shí)候，匈奴人的篝火點(diǎn)了起來, 一群人圍著火堆，唱起了歌，歌聲飄遍草原大地與蒼穹。

    王蘇敏坐在人群里，也跟著唱, 他對(duì)歌詞爛熟于心，吟唱的時(shí)候火光閃爍在臉上。

    李冬青坐在他旁邊，低聲說道：“我對(duì)他們的篝火沒什么好印象, 這是又出什么事了？”

    “抓了女人，”王蘇敏說，“或者是打了勝仗?！?/br>
    哪件事都不算是好事, 李冬青更沒什么興致了。今天只有他和王蘇敏出來，他們順著云中，出塞, 然后到了一百里外的范夫人城附近。他們一行人中會(huì)說匈奴話的人少, 有些人本來是會(huì)說的，但是二十年沒用了，忘得干凈了, 只有三個(gè)人會(huì)，這其中寧和塵又因?yàn)殚L(zhǎng)相太過于出挑，怕引起麻煩，所以就沒敢?guī)?。李冬青和王蘇敏裝作是和伊稚邪軍隊(duì)失散的流浪者，混了進(jìn)來。

    李冬青的衣角被拉了拉，他轉(zhuǎn)過身去，是一個(gè)小男孩，低頭頷首，不大好意思地遞給他了一塊奶酪，李冬青往后看去，看著小男孩的娘在后頭，沖著他笑。李冬青也笑了，接了過來。

    小男孩笑著跑開了。

    李冬青掰了一半，把奶酪遞給王蘇敏，王蘇敏說道：“好久不吃了。”

    “我也是?！崩疃嚯S口道。

    王蘇敏看了他一眼，李冬青納罕說：“怎么？”

    “你一共吃過幾次？”王蘇敏說，“中原人?！?/br>
    李冬青：“瞧不起中原人？”

    王蘇敏問：“吃過幾次?！?/br>
    李冬青便笑了，不回答他。

    王蘇敏兩口把奶酪塞進(jìn)嘴里，看著眼前的篝火。

    李冬青不知道為什么，總是覺得自己好像和草原有些緣分，甚至有時(shí)候覺得自己也是這里的人。這可能是因?yàn)樗麖男?huì)說匈奴語，當(dāng)時(shí)是鄰居黃叔教給他的，李冬青聽了不少匈奴人的故事，黃叔是含著恨講給他聽的，但李冬青卻對(duì)這片土地沒生出太多恨。

    王蘇敏說了，他才意識(shí)到，這只是他這輩子第二次踏足草原。

    小男孩又蹦著跳著跑過來，故意在李冬青身后發(fā)出怪叫，李冬青轉(zhuǎn)過頭去，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個(gè)小男孩說，“我叫□□?！?/br>
    李冬青把他一把抱過來，抱在懷里，讓他跪在自己的腿上，問道：“□□，真沉，幾歲了？”

    □□說道：“我不知道。”

    李冬青笑了起來，說道：“我看你也就五歲。”

    □□不想讓他抱了，掙脫了一下，李冬青就放開了他，結(jié)果□□又在他旁邊擠了擠，坐在他腿邊，用自己的小腿去碰他的大腿，說道：“我們都不知道自己幾歲了，你知道？”

    “我也不知道?！崩疃嗟?。

    王蘇敏卻拆臺(tái)道：“他十七?！?/br>
    李冬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