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們……”

    “他們和王蘇敏是一樣的，”林雪娘，“他們都愿意為了你去死。”

    李冬青卻看著她，說道：“他們?cè)敢鉃榱私ニ?，王蘇敏才是因?yàn)槲叶?/br>
    “兒啊，”林雪娘笑說道，“你就是江湖啊?！?/br>
    李冬青：“……”

    林雪娘：“不要因?yàn)樾∏?，蒙蔽了雙眼。你是為江湖而生的，他們都是你的朋友，是你的子女，是你的妻兒，是你的士兵。他們的死，不比王蘇敏更輕賤?！?/br>
    李冬青久久無語。

    他不可避免地回想起幼年時(shí)，林雪娘坐在炕頭，無數(shù)次地告訴他，什么可以為，什么不可為。林雪娘告訴他，有小情，有大愛。告訴他不管腳下的路如何，頭永遠(yuǎn)向前看。告訴他書可以少讀，武可以不練，什么都比不了靈活的頭腦。

    李冬青這幾年靠自己學(xué)會(huì)了很多，可一切的源頭，都來自于這個(gè)坐在炕頭的女人。她用盲眼無法丈量世界，卻教出了李冬青。

    是以李冬青能無數(shù)次的包容寧和塵，能結(jié)交一個(gè)又一個(gè)的朋友，能讓月氏歸位，又能讓江湖歸順。林雪娘是個(gè)偉大的女人，她告訴李冬青，做一個(gè)善良的人。

    李冬青說道：“娘，我懂了?！?/br>
    林雪娘撫摸著他的臉，忍不住看了又看，說道：“兒，我悔啊?！?/br>
    李冬青：“我過得很好，我會(huì)幸福的?！?/br>
    林雪娘說：“娘信你啊?！?/br>
    “我一直相信你，”林雪娘看著他，哀傷地道，“我的兒，你在我心里，一直是最厲害的，兒，熬過去罷。熬過去?！?/br>
    賬外號(hào)角連鳴，李冬青霍然醒了過來，臉上的淚痕已經(jīng)干了。

    李冬青坐起來，穿上衣服走出去，問道：“怎么了？”

    “找到人了，”一個(gè)男人說道，“聞人掌門讓我趕緊回來告訴你，找到寧和塵他們了！”

    李冬青：“在哪兒?。俊?/br>
    第97章 托遺響于悲風(fēng)（三）

    “前方巡邏的探子來報(bào), ”那人說道, “聞人掌門還沒回來, 只是讓探子把信帶回來?！?/br>
    巨大喜悅襲來，李冬青將信卻不敢信，說了一個(gè)“好”字，然后冷靜下來，說道：“先不要張揚(yáng), 不要告訴大家?！?/br>
    那人：“諾?！?/br>
    李冬青愣了一下，看了他一眼。

    那人說了這個(gè)詞兒，也有些不自在，瞥了一下李冬青, 又低下了頭。

    李冬青：“誰教的？”

    “沒人教，”那人道，“現(xiàn)在大家都講規(guī)矩, 講規(guī)矩的人不都這么說嗎？”

    李冬青：“不必如此，說你知道了就行。”

    那人終于自在了些，嘆了口氣, 笑說道：“我知道了?！?/br>
    李冬青揮手讓他回去，往北望了一眼。他養(yǎng)成了習(xí)慣，總覺得自己的一塊心病在北方, 漫天的大雪, 狼皮大氅，低矮的毛倉房還有發(fā)如潑墨的雪滿，他的魂寄托在了北方, 寧和塵是他的一條肋骨，如果他不回來，李冬青就覺得自己沒法不望著北方。

    方青濯進(jìn)帳，問道：“盟主啊，走不走？”

    李冬青看了他一眼，點(diǎn)了點(diǎn)頭：“走?！?/br>
    “哦，”方青濯說，“你看見聞人遷了嗎？”

    李冬青只是說道：“去巡邏了，會(huì)歸隊(duì)的?！?/br>
    方青濯要走了，又返回來，看著李冬青，說道：“盟主啊?！?/br>
    李冬青：“？”

    方青濯笑起來，說道：“我有點(diǎn)想謝謝你?！?/br>
    “你讓大家感覺很有底氣，”方青濯說，“不管聞人遷是怎么說的，我都很欣賞你的做法，你沒有因?yàn)樗角閬y了陣腳，大家都很敬服你?！?/br>
    李冬青：“不用客氣?！?/br>
    方青濯：“大家都會(huì)幫你報(bào)仇的?！?/br>
    “當(dāng)然，”李冬青了然道，“我知道?！?/br>
    方青濯笑了起來，這才走了。

    走在路上的軍隊(duì)，每多走一天，就多一分失敗的可能。李冬青不能讓所有人為了自己等在這里，等寧和塵回去，就算他心里很想也不行。李冬青在這里就是軍心，他無法拋下這里，繼續(xù)向前走，就像是李冬青做出的一個(gè)決定，無論如何，都要向前走。

    走出不足百里，李冬青忽聞馬蹄疾行，他瞬間回頭，聞人遷沖出一條路來，說道：“讓開！”

    李冬青恍惚地望去，看見他身后背著一個(gè)人，他瞪大了雙眼，呆滯了片刻，霍然翻身下馬，聞人遷的馬要騎到他的臉上了，他急急勒馬，把身后的人背下來，交到了李冬青的懷里，李冬青顫抖著抱著寧和塵，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老天爺啊，謝天謝地。

    葉阿梅從人群中沖出來，緊緊地抱住了霍黃河，喊道：“長江！”

    霍黃河趕緊去躲，結(jié)果沒有躲過，把她勉強(qiáng)推開了，說道：“你肚子頂著我了！”

    葉阿梅放開他，擦了擦眼淚，笑了起來。

    楚鐘琪也張開了懷抱，問道：“都有嗎？”

    霍黃河不悅道：“這是我meimei！”

    “知道，”楚鐘琪說，“我也有meimei，我不介意她抱抱你。”

    楚服和霍黃河同時(shí)道：“閉嘴。”

    楚鐘琪笑著擺了擺手，李冬青橫抱著寧和塵，走過來，看著楚鐘琪笑道：“楚兄，好久不見了?！?/br>
    “幾個(gè)月啊，”楚鐘琪拍了拍他的肩膀，“想我了？”

    李冬青：“我聽說了，多謝楚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