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沒那種癖好?!毖闵龓卓诤韧昴蹋鹕戆押凶尤舆M了垃圾桶,朝大門走了。 離期末考試還有不到一星期,周圍人都在緊張復(fù)習的時候,賀中鶴天天往醫(yī)院跑。 “你這一天天跟外賣小哥似的?!笔罱芸粗R中鶴拎著一袋子吃的進來,“護工叔叔昨天給我擦身子了,還是有味兒?!?/br> “沒事兒,我可以假裝聞不到?!辟R中鶴從袋子里掏出來一瓶薄荷糖塞到石宇杰手里。 “又是薄荷糖?!笔罱苷f,“你看看你啊,薄荷糖、薄荷水、鼻通、還有你之前噴的那個薄荷花露水……鶴兒,你整個兒就是一行走的大風油精啊?!?/br> “是不是很羨慕,我這么干|爽清新。”賀中鶴笑著在他旁邊坐下來,掏出手機隨意刷著。 “你不復(fù)習啊?”石宇杰掰著指頭算了算,“還有四天考試,好歹是全市聯(lián)考啊?!?/br> 賀中鶴揚起眉毛,很驚奇地看了他一眼:“你什么時候見過我復(fù)習了?” “老鄭說得一點兒沒錯,這腦子長你這顆藍腦袋里就是浪費了?!笔罱芡葱牡?。 賀中鶴拒絕復(fù)習的推辭都是“高三再說”,畢竟高三有一年時間呢,就算摳掉三輪復(fù)習無休止的模擬考,時間也差不多夠用。 但現(xiàn)在算算,其實已經(jīng)沒有整數(shù)了,現(xiàn)在是七月份,還有十一個月就高考了。 賀中鶴再吊兒郎當也會跟所有高二學生一樣,從六月開始,腦子里就經(jīng)常蹦出來這樣的問題:“明年的這個時候,我會在哪?!?/br> 這是老鄭經(jīng)常念叨的一句話。 明年的這個時候,你在哪。 偶爾也會有那么點兒迷茫的感覺,現(xiàn)在在朋友身邊,在老媽眼皮底下,在自己熟悉的環(huán)境呆著,隔三岔五整點幺蛾子搞搞事??雌饋碜з赓獾?,充其量是個不老實的高中生。 以后還有很多年要過。在哪過、怎么過、跟誰過,這些賀中鶴一改沒想過。 好像可以永遠十幾歲,永遠是半大孩子,永遠不知道該過六一兒童節(jié)還是五四青年節(jié)。 他認識不少校外的同齡人,有些中專畢業(yè)自己開了汽修店生意紅火,有些被父母花錢送到了民辦三本混日子,還有些一到年齡就趕緊結(jié)了婚的。 周圍人都在懵懵懂懂地往前跑時,他站在原地像顆軟軟的水草一樣,朝這兒擺擺朝那兒晃晃,就是原地不動彈。 自己的舒服日子還能混多久,賀中鶴從來沒想過,但他對“明年這個時候”的規(guī)劃,的確一片空白。 石宇杰說得對,該沉下心來復(fù)習復(fù)習了。 臨近期末的兩天賀中鶴沒再往醫(yī)院跑,文綜三科課本嶄新嶄新的,他問后桌莊媛借了筆記草草補了點。 不過回去之后賀中鶴和雁升的關(guān)系好像又恢復(fù)到了一開始的時候,兩人上課下課幾乎都不說話,偶爾有交流也就是“借過”“我出去一下”“這是我的卷子”之類的。 賀中鶴有點納悶?zāi)翘煸卺t(yī)院喝到的娘炮牛奶是不是幻覺。 很快他就否認了這個猜想。 因為他發(fā)現(xiàn)雁升幾乎一天三盒奶,早中晚一次不落,而且嚴格遵循上午香蕉下午芒果晚上草莓的規(guī)律。 ……個子高的原因找到了。 兩人一個捏著奶盒一個端著薄荷水,一個刷題一個背書,這么看過去倒也挺和諧。 雁升的耳朵上一直捂著無菌貼,書立旁還放著一包無菌貼和一瓶碘伏。 期末聯(lián)考前一天,賀中鶴沒回家嚕狗吹空調(diào),地理要背的東西比他想象的多得多,再不加班加點兒地看,地理肯定涼。 也正是這個中午,他跟老媽吵了一架。 杜蘭珍電話打過來的時候,賀中鶴正摳著張全球氣候分布圖看,頭頂?shù)娘L扇吱吱呀呀響得人心煩。 “喂?媽。”賀中鶴邊接電話邊出了教室。 “賀中鶴,你今中午沒回家怎么不跟我說聲?”杜蘭珍的聲音壓著火,平時她都叫賀中鶴“鶴鶴”的小名兒,生氣了才會連名帶姓地叫。 “你怎么知道的?”賀中鶴站在走廊窗邊吹著潮濕的熱風,抹了抹額角的汗,“明天考試,我留教室里復(fù)習?!?/br> “你這謊撒得很沒水平?!倍盘m珍聲音越揚越高,“這是我今天回來這一次,就撞見你不在家,那誰知道你以前是不是回家了,我怎么敢信你不是在外面到處竄?” 賀中鶴聽到了電話你那頭傳來飛狗“嗷嗷”叫的聲音,緊接著“砰”一聲,飛狗叫得更急切了,但聲音弱了很多。 估計是老媽把它拎到陽臺上關(guān)起來了。 “媽,”賀中鶴吸了口氣,“我真就今天沒回去,也真在教室復(fù)習?!?/br> “那今中午的藥你怎么吃?缺了一頓這幾天的藥效就弱了你知道嗎!”杜蘭珍咆哮起來,情緒越來越激動,“自己的身體就這么糟踐它,賀中鶴,你是想要逼死誰啊?!” 賀中鶴實在被杜蘭珍這一通邪火發(fā)得莫名其妙,鼓著火:“你說話能不能正常點?” 電話那頭安靜了幾秒:“行,我不正常,你看誰正常認誰當媽去吧!” “嘟嘟”兩聲,電話被掛了。 賀中鶴莫名其妙地看著通話結(jié)束頁面,老媽最后那句話幼稚又氣人。 他從兜里摸了一包薄荷糖出來,撕開含了一顆在嘴里。 不知道在別的家庭是怎么樣的,但正常快成年的高中生一中午不回家,肯定不至于讓家長發(fā)這么大的火。 他想起剛才自己氣頭上脫口而出的話。 “你說話能不能正常點?” 經(jīng)常有這種感覺,老媽有時候會有點偏激,說話很怪,但細想又說不出哪里不對勁。 病態(tài),對,就是有點病態(tài),神經(jīng)過于敏感。 站走廊里化完了一顆薄荷糖,賀中鶴才往回走。 回到教室的時候,雁升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坐在位上了。 這時候教室里幾乎沒人,除了他倆只有一個男生趴在桌上看書。 賀中鶴站到雁升旁邊,等他讓自己進去。 等了一會兒雁升一直沒反應(yīng),賀中鶴剛才跟老媽吵架的不爽還積在心頭,他不耐煩地伸手想碰碰雁升,卻發(fā)現(xiàn)他面前擺了個小鏡子。 敢情是學霸擱這臭美呢? 然而他桌上的碘伏瓶子被打開了,一張攤開的紙巾上擺著幾支棉簽。 賀中鶴繞到后桌莊媛的位置上坐下,伸頭看雁升換無菌貼。 “我cao!”他差點從凳子上摔下去,“你這夠狠啊怎么弄的?” 賀中鶴之前只知道雁升耳朵那兒有傷,也從石宇杰那里聽說他還去耳鼻喉科縫合過,但他沒想到這個傷如此駭人。 從中間到最底,右耳整個耳垂是豁開的,豁口并不平整,細密扭曲的縫合線旁還有一點褐紅色的息rou。 不能說是耳垂有傷口,而是整個耳垂就是個傷口。 “沒事兒?!毖闵笃^,對著鏡子涂碘伏。 棉簽一下下戳在耳垂上,手勁挺大,看得賀中鶴心驚rou跳。 “哎喲我cao,行行好讓我來吧。”賀中鶴伸手,“給我。” 雁升猶豫了一下,又抽了支新棉簽蘸了碘伏遞給他。 賀中鶴站起身,趴到莊媛書立上,翹了個蘭花手,用兩根指頭小心地從雁升手里接過棉簽。 ……但還是碰到他手指了。 賀中鶴心里當然坦坦蕩蕩,但他說到底也是個彎得不能再彎的純gay,跟不熟的人發(fā)生這種微妙細小的觸碰,他還是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 “別動哈?!彼皇职粗闵?,一手輕輕往縫合口擦碘伏,“擦疼了跟我說?!?/br> 這話一說出來賀中鶴差點想拔下來自己的舌頭。 “嗯?!毖闵故峭缘貞?yīng)了一聲。 正午光線很好,雖然離著窗戶十萬八千里,但這么近距離看雁升,能發(fā)現(xiàn)他皮膚不錯。 眉下有顆很小的痣。 眼角上挑的弧度很好看,是個內(nèi)雙。 鼻梁挺高的,還直。 還……挺耐看。 兩人挨得太近,他努力控制自己的呼吸別噴到雁升臉上。 正心猿意馬地給他擦著耳朵,雁升突然說:“憋壞了吧?” “嗯?”賀中鶴愣了愣,手上的動作停下了。 “喘口氣兒吧。”雁升嘴角幾不可見地勾了一下,“我有那么嚇人嗎?!?/br> “cao!”賀中鶴猛地反應(yīng)過來。 他覺得自己臉上有點熱,直起身來指著雁升,“你是不是想再干一架!” 清完傷口換上新的無菌貼,兩人又回到平時的相處狀態(tài)。 喝奶刷題。 喝薄荷水背地圖。 賀中鶴覺得自己都是幫他清過傷口換過藥的人了,雁升也跟他開了讓他不怎么愉快的玩笑,理應(yīng)關(guān)系應(yīng)該更……更近一點才對,至少閑著沒事兒隨便聊兩句的程度還是可以的。 但雁升就像個會自動愈合的大豆莢。你剖開了,他就讓你往里看一眼,你看完這一眼,他就又馬上閉合了。 想當初賀中鶴跟石宇杰勾搭上一點兒也沒費勁,兩人互相看了對方的白卷后一拍即合,從初中鐵到了現(xiàn)在。 所以說朋友這東西可遇不可求,合不來就是合不來。 賀中鶴偏頭看了一眼大豆莢,大豆莢正飛快地刷著文綜選擇題。 估計等哪天老鄭把他倆調(diào)開了,賀中鶴這輩子都不會再跟雁升有任何交集。 ※※※※※※※※※※※※※※※※※※※※ 追-更:po18x.vip (ωoо1⒏ υ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