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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她們躡手躡腳為我取衣倒水的模樣,我有些不解,揉著眼撐起倦乏的軀體時,才發(fā)現(xiàn)g邊居然伏睡著一個人。 容顏憔悴,眼圈微微發(fā)青,墨黑的碎發(fā)凌亂自玉冠中垂落,眉宇間的愁郁難解。 竟是蕭寶溶。 他竟鋪了張茵席在地上,伏坐在我的g沿上守了一個晚上么? 看他熟睡時濃睫猶在顫動,估料著睡得也不踏實(shí),我不由愧疚。 本打算拋開顧慮,全心幫他闖開眼前難關(guān),卻反累他又為我cao心了。 怪就怪,我又遇到了阿頊,這個我以為早就弄丟再也見不著的阿頊,這個我至今不知他姓什么的阿頊,這個第一次讓我動起白頭偕老念頭的阿頊。 可他到底還是走了。 這一回,是真走了,再也見不著了吧? 吸一吸酸澀難忍的鼻子,我小心繞過蕭寶溶,悄悄下了g,拿著溫?zé)岬臐衽磷?,久久地捂著眼睛,緩解眼眶?nèi)近乎疼痛的澀意。 阿墨!耳邊忽然傳來蕭寶溶的驚叫。 我忙放下濕帕看時,蕭寶溶一臉驚怕地望著空空的g榻,喚著我的名字。 三哥我沙著嗓子回應(yīng)他。 蕭寶溶回過頭,看到了我,立時松了口氣,恢復(fù)了慣常的恬淡神qíng,一邊站起身,一邊苦笑道:我睡得沉了,連你醒來都不知道。 眼見他膝蓋才撐起,忽地又屈了下去,連整個人都險(xiǎn)險(xiǎn)摔倒,我知他必定是那樣的睡姿將腿腳睡得麻痹了,忙扔了帕子上前挽住他,托緊他快要傾欹的身體,扶他在g上坐下,低頭為他輕捶著小腿。 蕭寶溶撫著我的發(fā)絲,垂眸望著我,微笑道:阿墨,等三哥老了,你也會這樣扶挽著三哥,為三哥捶著腿么? 我從沒理會過蕭寶溶老不老的問題,從我記事起,他便是最好看最有氣韻的男子,小時候是這樣,現(xiàn)在還是這樣,即便阿頊算是難得的美少年,論起那份舉手投足的優(yōu)雅高貴氣度,也比不過我的三哥。 三哥不會老。等三哥老時,我也老了。我很笨拙地為他捏拍著腿,盼能稍解他因我而受的苦楚。 蕭寶溶搖頭,嘆道:誰說的?三哥比你大十三歲,你一天天長大的時候,三哥已一天天地老下去了。三哥如果娶妻納妾再早些,孩子也和你差不多大呢! 蕭寶溶姬妾眾多,子息卻不旺,至今才二子一女,均為庶出,jiāo由惠王妃寧氏撫養(yǎng)著。若是子息旺些,納妾早的,十三四歲的確生得出孩子來了。 可蕭寶溶的模樣,的確不像已經(jīng)能有我這么大兒女的父親,叫我不解他怎會突然擔(dān)心起自己老去后的問題。 我想一想,回答道:如果三哥真的老了,想要我為三哥養(yǎng)老,我就為三哥養(yǎng)老好了。 蕭寶溶聞言,唇角緩緩dàng開溫柔的笑意,拍拍我的肩拉我起來:別久蹲著辛苦,小心手酸。 他立起身來,伸了個懶腰,道:第一次給阿墨這么照顧著,真是舒服。 我才恍惚想起,我在惠王府六年,一直都是他將我照顧得好好的,寵我疼我無微不至,我卻一直只是淘氣,再不曾為他做過半點(diǎn)實(shí)事。 大約就是因?yàn)檫@個,連難得的一次為他捶捶腿,都會讓他備受感動吧? 只怕就是他老了,未來還是他照顧我,而不是我照顧他。 有這么個三哥,的確是我的福分。而有我這么個總是和他鬧別扭的meimei,該是蕭寶溶的不幸吧? 接下來的兩日,蕭寶溶一直住在相山別院陪著我,并沒有追問過關(guān)于阿頊的事,只是和端木歡顏一起,談?wù)勏嗌叫闵?,梧竹風(fēng)光,或品茶鑒酒,或?qū)Υ皬椙佟?/br> 我知道他怕我太過傷心,一意要為我散開心懷,也只得打起jīng神來,勉qiáng和他們說笑,卻也開始為京中的狀況擔(dān)憂。 ======================= 親們,推薦朋友龍九少的文《美人妝:唯我獨(dú)妃》,也是專攻古代文的作者哦!打開任何一篇文,把最后六位換成 就行了,很好看滴!如果不耐煩追文,可以在作者簡介下方的作者其他連載作品中挑完結(jié)文看,基本都算是古代文中的jīng品。 (那個,親們一定看出來鳥,皎更得慢了點(diǎn),所以在用別的文分散大伙兒注意力呢!無良滴笑啊笑) 風(fēng)云變,夜起龍虎爭(一) 失去的終歸失去了,離開的終歸也離開了,我拿那些悲傷多于幸福的過往無可奈何,只能看向前方,看向未來。或許我還可以再耽于我的失戀中痛心疾首,卻絕不能將蕭寶溶也拉在身邊陪我難過。 時局動dàng,我們經(jīng)不起失去更多。 將又一個前來請示的謀士在夕陽中送走,我提醒蕭寶溶:三哥,你該回京了。 蕭寶溶噢了一聲,并沒有說更多,只在窗邊看著殘陽如火,燒著了半邊天空般紅艷著,默默啜著茶。 我忽地想起一事,心里咯噔一下,屏住呼吸靠近他,三哥,你這次來,是不是因?yàn)槭拸┠沁吽鸼ī你太緊了? 他上山來和母親商議,莫不是打算向母親說明此事的不得已,然后將我嫁給蕭彥? 沒有蕭寶溶回答得很快,放下手中的茶杯,笑得溫和恬淡,你放心,還沒到那一步。你只管在這里安心住著,明日我會回京中打理,總不教蕭彥占了上風(fēng)。 他溫柔地望著我,眸光如水晶般剔透,映了夕陽的紅光,又流霞般璀璨著,似和平時的恬和目光有所不同。 我還沒來得及品度他的目光中傳遞的是怎樣的訊息,身體已被他輕輕攬到懷中。 阿墨,我不會讓他娶你,他在我耳邊柔聲道,何況,他也娶不了你。 嗅著那熟悉的杜蘅清氣,我心底安定許多,下頷擱在他的肩上,如小時候那般環(huán)住他的腰,賴在他的懷中。 不過,他的話似乎有點(diǎn)奇怪。 為什么他娶不了我? 因?yàn)橛腥缭?。蕭寶溶的鼻中含了微微的笑音,很好聽?/br> 有三哥在。 沒錯,有蕭寶溶在,有蕭寶溶掌權(quán),我就不用擔(dān)心。 我目前能為蕭寶溶做的,也只能是在這里安靜等待他的安排,減少他的后顧之憂了。 不管他能不能在朝堂之上翻云覆雨,他總是我未來能平安尊貴度過的唯一倚靠。 第二日清晨,蕭寶溶果然令人備了肩輿準(zhǔn)備回京。 臨行前自然又囑咐了我許多話,無非是讓我跟在端木歡顏好好學(xué)點(diǎn)東西,悶了多讓侍從陪著,再出去散步,無事不要離別院太遠(yuǎn)之類的話。 我很聽話地一一應(yīng)了,蕭寶溶俊秀的面龐便浮上幾分歡喜,微笑著拍一拍我的臉龐,低了頭,柔軟的嘴唇輕輕在我額上碰了一碰。 從小在蕭寶溶跟前長大,我早和他親密慣了??呻S了我漸漸長大,他已很少親呢地親我的額頭或臉頰了。 摸著微微cháo濕的額,我正發(fā)怔時,蕭寶溶已是一笑轉(zhuǎn)身,向門口久候的肩輿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錯了。 我覺得蕭寶溶轉(zhuǎn)身的那一刻,臉上似乎紅了一紅,眸子也似乎比平時亮了許多。 少了寧和恬靜,多了愉悅繾綣。 我跟著肩輿,一直送到院外的竹林邊,目送他的身影消失了,方才無jīng打采地回了屋,乖乖跟在端木歡顏身畔學(xué)琴棋兵法。 既已下定決心輔佐蕭寶溶有所成就,便狠心將以前玩笑打鬧的心思全收了,一意要學(xué)出點(diǎn)本領(lǐng)來,才能確保我們在這瞬息萬變的權(quán)力漩渦的中心,立于不敗之地。 可惜端木歡顏雙目皆盲,無法教我書畫,所以我注定不可能有阿頊那樣好的書畫水準(zhǔn)了。 我很慶幸留下了他的那幅海棠圖,我可以每天醒來,都可以看到一樹葳蕤海棠,像當(dāng)日那個少年般熱烈而單純地笑著,生機(jī)勃勃,滿目光。 縱然相山夏盡秋來,梧葉飄huáng,竹林蕭索,依舊有一個天的念想,不屈不撓地盛放在g頭。 他的那塊玉牌,我讓小惜用七彩絲線鑲?cè)爰儼椎恼渲?,jīng心穿了極漂亮的纓絡(luò),貼身掛在胸前。 我不喜歡上面的猛鷹,看起來總像要伸出利爪來,勾走我胸口一大塊的血ròu一般,可我著實(shí)喜歡這羊脂玉的質(zhì)地,溫溫潤潤,恍若阿頊柔軟的輕吻,時刻dàng在心間。 我已失去了他,但不想失去所有美好的回憶。 從夏天,一直到初冬氣候頗冷的日子,我始終蜇伏在相山,過著極有規(guī)律的隱居生活。 母親是每天都要探望的,不知為什么,蕭寶溶走后的最初幾日,我前去探望她時,她似乎有點(diǎn)不自在,旁敲側(cè)擊地問了我不少蕭寶溶臨行時的言行,后來才丟開了,依舊每日和我閑話幾句,再叫人好好將我送回別院去。 我想起吳皇后誣蔑她和蕭寶溶的話語,心里也有點(diǎn)納悶了。 轉(zhuǎn)而一想,蕭寶溶素xing風(fēng)流,是美人都喜歡留在身畔,乃至惠王府姬妾如云,天下皆知。母親年輕時那般地傾城國色,被他放在心上,也是意料中事。所謂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他風(fēng)流而不下流,絕不至對母親無禮,我何必計(jì)較這種小事? 遂也不放在心上,依舊每隔三五日,便親寫一封書信,向蕭寶溶報(bào)個平安,順帶問他京中qíng形。 蕭寶溶也不瞞我,每次回信都比我給他的信長很多,從大臣間的爭權(quán)奪利,到各處的兵防調(diào)動、齊魏間數(shù)次不大不小的jiāo鋒,都一一告訴了我,讓我有不解的,多向端木歡顏請教。 從信中可以看出,蕭寶溶依舊和蕭彥處于膠著狀態(tài),二人各掌握朝中部分權(quán)力,大約因了我的緣故,從最初的聯(lián)手對敵,漸轉(zhuǎn)為后期的面和心不和。 從中得利的,是權(quán)位漸被架空的齊永興帝。入冬以后,他已多次在一方面前表示對另一方的不滿,分明有意引得二人自相殘殺,好擺脫目前尾大不掉的局面。 風(fēng)云變,夜起龍虎爭(二) 但蕭寶溶處世機(jī)敏玲瓏,蕭彥老謀深算,都沒上他的當(dāng),明爭暗斗各自拉攏重臣不假,卻從不曾明著向?qū)Ψ絼邮帧?/br> 蕭寶溶每一兩個月便會親身上山來看我一次。他再不是原來的逍遙王爺,國事繁縟,政敵環(huán)伺,故而來去很是匆匆,不過看看我過得是否習(xí)慣,下人是否盡心,當(dāng)天便會離開。每次臨行前,他都不忘囑咐我,萬萬不可離了相山。 蕭彥一定不曾放棄過我,蕭寶溶每次來看我后,都會將隨身的親兵留下一部分,乃至相山周圍的布兵也越來越多,從最初的百余守衛(wèi),漸漸增至入冬后的千余,并且不再掩藏蹤跡,半山腰的軍帳大營綿連了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