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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然是得意的,得寵的妃嬪中她是最年輕的一個,玄凌對她一向縱容,加之我有孕不宜經(jīng)常服侍玄凌,為著就近的緣故玄凌也時常在她那里逗留。近日玄凌還說起,待淳兒滿十六歲時就要冊她為嬪。 我仰首看著晴空中已經(jīng)如烏黑一點的風箏,想起幼年天的午后,在家中練習女紅無聊得幾乎要打瞌睡,腦袋像啄米一樣一下一下地晃,哥哥忽然從閨房的軒窗外探進半個腦袋來,笑嘻嘻道:meimei,咱們溜出府去放風箏吧? 風拂綠了楊柳一年又一年,孩提的時光,總是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從指fèng間飛走。似乎只是隨哥哥放了一場風箏,在庭院里拿鳳仙花染了幾根指甲,在西席夫子眼皮下偷偷打了個盹兒,葡萄架下眼巴巴數(shù)著喜鵲看牛郎織女過了七夕,這無憂無慮的歲月便悄然過去了。 而今,我也即將為人母。我含笑看向淳兒,后宮的妃嬪之中,惟有她是這樣明快,如日明媚燦爛的一道陽光,而我,逐漸隱忍成一彎明月,縱然清亮,也是屬于黑夜的,也是隱晦。 我低手撫摩自己微微有隆起之狀的小腹,其實還是很不明顯的,如果我的孩子有淳兒這樣的活潑明朗也是很好的,只是不要太天真。帝姬也就罷了,若是皇子,天真是絕對不適合的。 這樣含笑沉思著,忽然聽見淳兒驚呼一聲,手里的風箏現(xiàn)已經(jīng)斷了,風箏遙遙掙了出去。淳兒發(fā)急,忙要去尋,我忙對小利子道:快跟上你小主去,幫她把風箏尋回來。 小利子答應了個是忙要跟上,淳兒一跺腳,撅嘴喝道:一個不許跟著!jiejie,他們?nèi)チ酥粫K手礙腳。淳兒不過是小孩心xing,發(fā)起脾氣來卻也是了得,所以幾個宮人只得止步,看著我遲疑。我遠遠看著風箏落下的地方并不很遠,也拗不過她,只得隨了她去,見她拔腳走了,囑咐幾個小內(nèi)監(jiān)遠遠跟在后頭去了。 細柳輕斜,隨風挑動無瀾的湖面,淡淡又幾點絨白飛絮;一株碧桃花如火如荼倒影池邊,風動碎紅翻飛,密密同暗香流水。畫舫清dàng,玉橋橫臥,樓臺亭閣依次列去,如珠子零散串在一起。我看了一會兒覺得倦了,便在碧桃樹下的長石上坐著歇息。 光如斯醉人,卻不知這醉人里有幾多驚心動魄。我陡地憶起那一皇后宮中賞花的險境,在我背后推我出去的那雙手。 事后明察暗訪,竟不知查不出那人的痕跡。也難怪,當時一團慌亂,誰會去注意我的身后是哪雙手一把把我推入危險之中。 然而我并非真的不曉得是誰,事后幾度憶及,衣帶間的香風是我所熟悉,她卻忘卻了這樣的細節(jié)。然而我如此隱忍不發(fā),一則是沒有確鑿證據(jù),二則,此人將來恐怕于我頗有用處。 我的余光忽然卷觸到一抹銀紅色的浮影。還未出聲,身邊的槿汐已經(jīng)恭敬請安:曹婕妤安好。目光微轉,正好迎面對上那雙幽深狹長的眸子。 曹琴默只著了件銀白勾勒寶相花紋的里服,外披一層半透明的的淺櫻紅縐紗,只手持著一條月白的手絹,盈盈含笑朝我請下安去:莞貴嬪金安。 我伸手虛扶她一把:曹jiejie起來吧,何須這樣客氣。 她笑意款款,眉目濯濯,其實她的姿色不過是中上之姿,只是笑意憑添了溫柔之色,這樣素凈而不失艷麗的服色也使得她別有一番動人心處。她微笑道:不想在這里遇見貴嬪娘娘。 我與她一同坐下,示意槿汐等人遠遠守侯,不許聽見我們說話,我笑道:jiejie與我生疏了呢,還是喚我meimei吧。 她見我撇開眾人與她獨坐,笑容若有似無:meimei自懷胎以來似乎不大出門,格外小心,現(xiàn)在怎么放心把人都撇開了呢? 我雙眸微睞,輕輕笑道:曹jiejie說笑呢,我怎么會不放心呢?jiejie與我在一起我要是有什么閃失自然是jiejie的不是啊,jiejie當然會全力照顧meimei的。何況我微微一笑,目光似無意掃過她,這里又不會有人來推我一把。 曹婕妤微微一愣,竟是毫不變色,笑靨如花道:meimei真會說笑,誰敢來推你一把呢,怕是伸一指頭也不敢???她驚奇道:難道m(xù)eimei什么時候被人推了一把嗎?她把手撫在胸口,作受驚狀道:做jiejie的竟不知道,meimei告訴皇上了嗎? 她這樣滴水不漏,有一剎那我竟然以為自己是懷疑錯了人,然而轉念還是肯定,玄凌賞我的東西我私自送給了她,她怎敢再送與別人,蜜合香的味道我是不會聞錯的。 念及此我也不置可否,只如閑話家常一般,閑閑道:溫儀帝姬近來身體可好? 她立刻警覺,如護雛的母鳥,道:貴嬪meimei費心,溫儀只是有些小咳嗽,不礙事的。 我恍若無意般道:是啊。只要不再遇上弄錯了木薯粉之類的事,帝姬千金之體必然無恙。 她的神qíng猛地一凜,不復剛才的鎮(zhèn)靜,訕訕道:皇上已經(jīng)處置了弄錯木薯粉的小唐,想來不會再有這樣的事了吧。 我寧和微笑道:但愿如此吧。如今我也即將為人母,特別能體會身為人母的心qíng。曹jiejie撫育帝姬也是萬般不易啊,聽說jiejie生帝姬的時候還是難產(chǎn),驚險萬分呢。 她微微動容:為人母的確十分不易,時時事事都要為她cao心,她若有一點半點不適,我便如剜心一樣難受,qíng愿為她承擔苦楚。 我點頭,平視她雙目,曹jiejie是個極聰明的人,自然知道怎么養(yǎng)育帝姬。這個不需meimei多言。只是meimei叮囑jiejie一句,得人庇佑是好,也要看是什么人是不是?否則身受其害反倒有苦說不出了。 她怔一怔,臉色有些不悅,道:jiejie愚鈍,貴嬪meimei說的我竟十分不懂。 我用手絹拂落身上的落花,慢慢笑道:jiejie既然不懂,meimei就更不懂了。只是meimei懂得一樣,華妃娘娘當日搜存jú堂而不得是有人順水推舟,雖不是為了幫我,我卻也領她這一份qíng。見她臉色大變,我笑得更輕松:meimei還懂得一件事,為虎作倀沒有好下場,而棄暗投明則是保全自己和別人最好的法子jiejie自然懂得良禽擇木而棲。 她的神色yīn晴不定,幾番變化,終于還是如常,是明是暗到底還是未知之數(shù)。她沉默片刻,似是有遲疑之色,終于吐露幾字道:你快去看看吧。說著匆匆離開了。 我聽得莫名其妙,眼見日色西斜,驀地想起過了這么久去陪淳兒撿風箏的人卻還一個也沒回來。其時夕陽如火,映照在碧桃樹上如一樹鮮血噴薄一般,心里隱隱覺得不祥,立刻吩咐了人四處去尋找。 淳兒很快就被找到了。 入夜時分槿汐回來稟報時滿臉是掩飾不住的哀傷與震驚,我聽得她沉重的腳步已是心驚,然而并未有最壞的打算頂多,是犯了什么錯被哪個妃子責打了。 然而槿汐在沉默之后依舊是悲涼的沉默,而旁邊淳兒所居住的偏殿,已經(jīng)響起宮人壓抑的哭聲和悲號。 我重重跌落在椅上。 槿汐只說了一句,方良媛是溺斃在太液池中的。找到時手里還攥著一個破了的風箏。 我?guī)缀跏谴袅耍骖a上不斷有溫熱的液體滾落,酸澀難言。叫我怎么能夠相信,下午還歡蹦亂跳的淳兒已經(jīng)成為溺斃在太液池中的一具冰涼的沒有生命的尸體,淳兒,她才十五歲!叫我怎能夠相信?怎能夠接受?! 不久之前,她還在上林苑放風箏;還鬧著捉七玩兒打碎了畫屏;還等著滿十六歲那年歡天喜地地被冊封為嬪;還吃著我為她準備的jīng巧糕點說著笑話;她還對我說要做我腹中孩兒的姨娘,作為定禮的玉佩還在,她卻這樣突然不在了 槿汐見我臉色不對,慌地忙來推我,我猶自不肯相信,直到外頭說淳兒的遺體被奉入延年殿了,我直如刺心一般,哇地哭出聲來,推開人便往外頭奔去。 槿汐眼見攔我不住,急忙喚人,我直奔到殿門外,小允子橫跪在我面前攔住去路,急得臉色發(fā)白道:娘娘!娘娘!去不得!皇上說您是有身子的人見不得這個才奉去了延年殿!娘娘! 說話間槿汐已經(jīng)追了出來,死命抱住我雙腿喊道:娘娘三思,這樣去了只會驚駕,請娘娘顧念腹中骨ròu,實在不能見這個! 夜風刮痛了我的雙眼,我淚流滿面,被他們架著回了寢殿,我再不出聲,只是緊緊握著淳兒所贈的那枚羊脂玉佩沉默流淚。玄凌得到消息趕忙來撫慰我不許我出去,他也是傷心,感嘆不已。我反復不能成眠,痛悔不該與她一起出去放風箏,更不該縱了她一人去撿風箏只讓內(nèi)監(jiān)遠遠跟著。玄凌無法,只好命太醫(yī)給我灌了安睡的藥才算了事。 玄凌允諾極盡哀榮,追封淳兒為嬪,又吩咐按貴嬪儀制治喪。 勉qiáng鎮(zhèn)定下心神,不顧玄凌的勸阻去延年殿為淳兒守靈?;鑘uáng的大殿內(nèi)雪白靈幡飛撲飄舞,香燭的氣味沉寂寂地薰人,燭火再明也多了yīn森之氣。淳兒宮中的宮人哀哀哭著伏在地上為她燒紙錢,幾個位份比淳兒低的宮嬪有一聲沒一聲的gān哭著。 我一見雪白靈帳帷幕,心中一酸,眼淚早已汩汩地下來。含悲接了香燭供上,揮手對幾個宮嬪道:你們也累了,先下去吧。 她們與淳兒本就不熟絡,見她少年得寵難免嫉恨腹誹,只是不得已奉命守著靈位罷了,早巴不得一聲就走了,聽我如此說,行了禮便作鳥shòu散。 靈帳中供著淳兒的遺體,因為浸水后的浮腫,她臉上倒看不出什么痛苦的表qíng,象是平日睡著了似的寧靜安詳。 我心內(nèi)大悲,咬著絹子嗚咽哭了出來。夜深,四周除了哭泣之外靜靜的無聲,忽然有個人影膝行到我跟前,抱著我的袍角含悲叩頭:請娘娘為我家小姐做主。 我定睛一看,不是淳兒帶入宮的侍女翠雨又是誰?忙拉起她道:怎么回事?你慢慢說! 翠雨不肯起來,四顧左右無人方大膽道:回娘娘的話,我家小姐是被人害死的! 淳兒死得突然,我心中早存了極大的疑惑,對翠雨道:這話可不是胡亂說的。 翠雨雙目圓睜,qiáng忍悲憤,狠命磕了兩個頭道:我家小姐是自幼在湖邊長大,水xing極熟的,斷不會溺死。奴婢實在覺得小姐死得蹊蹺! 原本只一味傷心淳兒的猝死,哭得發(fā)昏,漸漸安定下來神志也清明些,始覺得中間有太多不對的地方,召了那日去跟著淳兒的內(nèi)監(jiān)來問,都說淳兒撿了風箏后跑得太快,過了知亭就不見了蹤影,遍尋不著,直到后來才在太液池里發(fā)現(xiàn)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