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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長安秘案錄在線閱讀 - 第十二章 箱子

第十二章 箱子

    裴談看著婦人變得晦暗的神色,明顯曾經(jīng)那段不堪回首過往,依然沉淀于她心中。

    他對婦人說:“嶺南環(huán)境惡劣,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長安人愿意去那里生存,若是從嶺南來的人,有一點可以肯定,便是無人會真正去查到底是不是真的嶺南人。”

    就像是荊氏被流放的寒塔一樣,嶺南也是那些犯人最多的流放之地,所以早就沒有多少百姓,愿意一直生存在那樣惡劣的地方。

    婦人盯著裴談,眸中神色已經(jīng)不像剛才那樣柔和,“……民婦是不是真的嶺南人,對大人有什么關(guān)系嗎?”

    查詢戶籍不是大理寺該做的事,就算有人偽造賴在長安,又是多大的事。長安是大唐最繁華之地,每年想盡了辦法要生存在長安的人,真要去找只怕找不盡的。

    所以婦人的眸中,盡是懷疑的疑云。

    裴談看著婦人:“夫人說的不錯,裴某也并不關(guān)心夫人是否真的嶺南人。說這些……,只是想問夫人一個問題,在紫嬋兒這個冒充的身份之前,夫人真正的身份,到底是誰?”

    婦人盯著裴談,越是這樣相視,越能看出婦人眼神中的……那一絲不安。

    裴縣這時候還不知道自家公子要干什么,只是站在旁邊,神色比婦人還要驚愕不解。

    可婦人卻什么都沒說,她除了望著裴談以外,似乎不打算再說一個字。

    對于這樣的結(jié)果,裴談好像料到了,他慢慢手背在身后,目光幽幽說道:“從夫人站在這廳中起,從夫人一身的氣度,裴某便知道夫人絕非尋常百姓。夫人的舉止,也說明夫人早已受過訓(xùn)練,這天下只有一個地方出來的女人,身上會有如此根深蒂固的禮教,甚至經(jīng)過了五年普通生活的洗禮,也不可能消失。那就是—受過宮規(guī)約束的人?!?/br>
    在裴談?wù)f起宮規(guī)的時候,誰都注意到婦人驟然飄忽的神色,接著就是她口唇動了動,卻在之后閉的比之前還要死。

    婦人似乎在咬牙切齒,不肯對裴談的說法表露一個字。

    可是有時候不表露,已經(jīng)是最大的破綻。

    裴談望著婦人的目光里,也帶著一絲了然。

    自制,和死也不會說出的秘密。

    就是曾經(jīng)在宮里生活過的,卻又逃出生天的女人。

    良久,婦人松開了一雙手,臉上也露出一絲笑:“請恕民婦,真的不明白大人所說?!?/br>
    裴談望著她,他依然能從婦人的臉上,看到那些年被奴役驅(qū)使的幽涼。正因如此,他沒有打算過真的去逼迫這個女人。

    裴談幽幽地說道:“你可以走了?!?/br>
    婦人神色動了一下,明顯像是不信,抬頭看著裴談。

    裴談要邢主簿找到這個女人,并帶來大理寺,其實也不過是為了證實一個想法罷了,他在見到女人的一刻已經(jīng)斷定了她之前便是宮里的宮女,和那名出現(xiàn)在蘇家婚宴上的宮女一樣。

    而這些女人,身上都帶著不可磨滅的宮中的印記。

    婦人的神情終于松動:“大人……”

    裴談看著她,問出了最后一句話:“若問你幫你做出這一切的人是誰,你必定不愿意說?!?/br>
    給了婦人第二次人生,甚至讓她成為如今一家酒樓的老板娘,那背后插手之人,可以說是對婦人恩同再造了。

    至于婦人,自然不可能說出這位改變了她一生的恩人的名字。

    果然婦人口唇動了動,垂下頭并未說一個字。

    裴談也沒有再問,倒是遵守諾言,叫來邢主簿,讓他把婦人原路送回。

    裴縣終于忍不?。骸肮樱瑸楹瓮蝗婚g,長安城里面,出現(xiàn)這么多逃竄在外的宮女?”

    原本最低微,最不引人注意的宮女,即便在宮中隨處可見,可是一旦出現(xiàn)在這長安大街上,卻叫人極為驚愕也極為不明。

    大理寺衙役在押解犯人入牢之前,勢必要帶著他們走遍大理寺的內(nèi)圍,那紫嬋兒便是在那個時候,記住了大理寺的地形結(jié)構(gòu),并且同樣用飛鴿告訴了那位宮中的姑娘。

    裴談已經(jīng)明了關(guān)節(jié),自然也就知道,這隱藏在長安城的宮女,早已不止這兩個人。

    想到荊婉兒是用何等方式,將這些宮女神不知鬼不覺運(yùn)送出宮,裴談就深深寒意,五年前荊婉兒還是真正稚齡少女,從那個時候起,她就在做這樣的事,甚至她一定和每一個她救出宮的宮女,做過了交易,否則這些宮女,不會直到今天還和她保持聯(lián)系。

    裴談之前曾說,哪怕是一名男兒,在那樣的年齡也不會有如此心機(jī)城府,想到許多年以后的事情。可是荊婉兒卻完全做到了,而且做的這么縝密滴水不漏。

    沒有一個宮女會背叛荊婉兒,這才是最恐怖的。

    一個小小雜役房收尸宮女,卻默不吭聲掌握了幾乎整個長安城的消息。

    裴談想起之前對中宗密報此案時,中宗說:“就算宗楚客欺騙了朕,荊氏之女割下人皮之舉,同樣是死罪。”

    單單割下尸體的皮,已經(jīng)是欺君死罪,若是長安城宮女之事爆出,荊婉兒更是死無葬身之地。

    ——

    尚書府中,那法師做完了法事,拿了厚厚一筆賞銀,心滿意足離開了尚書府。

    之前留在宗楚客書房里的幕僚,再次出現(xiàn)在書房內(nèi),“大人,請看這是什么?!?/br>
    那是一封事前商量好的通關(guān)文牒,上面加蓋著,奉車都尉府的大印。

    奉車都尉,從五品微末小官,和七宗五姓毫無關(guān)系。

    宗楚客盯著師爺,伸手慢慢拿過了那一封通關(guān)文牒。

    “大人,入夜以后,即可送公子離開。避免夜長夢多?!蹦悄涣叛壑芯饕婚W。

    宗楚客將通關(guān)文牒上每一個字,都看了一遍。奉車都尉,這種微末之人根本都入不了長安城門守將的眼。

    只不過他們開出的通關(guān)文牒,剛剛夠讓最低等的胡商出入。

    宗楚客慢慢將通關(guān)文牒在手中捏皺,直至揉成一團(tuán)。

    幕僚目光一閃:“大人?”

    宗楚客什么都沒有說,他的心中,顯然對這時送走宗霍,無法下定決心。

    可是宗霍,卻已經(jīng)等不了了。

    “選的人……可靠嗎?”宗楚客面無表情。

    幕僚臉上再次露出那種陰笑:“大人放心,小人愿以人頭擔(dān)保,公子一定可以平安離開長安?!?/br>
    宗楚客望著窗外已經(jīng)泛黑的天色,手中的文牒卻依然被他捏的越來越變形。

    宗霍倘若在三日內(nèi),再不離開底下的密室,他整個人,將會站在崩潰的邊緣。

    即便是此刻,宗霍也已經(jīng)神智不清了。

    密室中被宗霍破壞殆盡,連杯盞都未能幸免。而宗楚客送來的齋菜,早就被宗霍全部傾倒于地面,并泄憤般狠狠踩了踩。

    直到密道的門再次緩緩打開,宗霍看見出現(xiàn)在煙塵中,幕僚那張帶笑的臉。

    宗霍幾乎立即停止了動作,盯著突然出現(xiàn)的人眼中蹦出熱切的光。

    “小人是奉尚書大人之命,前來護(hù)送公子離開的?!?/br>
    宗霍聽見這句話,終于徹底軟倒在地上,在一堆剩飯殘骸中,露出了解脫卻猙獰的笑。

    戌時剛?cè)胍?,便有一輛馬車從尚書府的后門駛出,在夜色的遮掩中進(jìn)入了長安街道。若要宵禁時分離開太過顯眼,即便能順利逃走,事后也會被千牛衛(wèi)追查到底。

    可是,這個時候分別有六路不同的胡商,快馬加鞭在宵禁前,急急趕往城門。

    長安城雖有宵禁,可宵禁前的夜市,卻是最繁華熱鬧之地。

    沒有一個胡商愿意錯過這樣的盛會,所以,每逢宵禁前,夜市閉幕的半個時辰李,是四大城門最為繁忙之時。

    奉車都尉府,在三日前就定了一批貨物,直到今日載著貨物的胡商,才被獲準(zhǔn)離開長安。

    胡商們選擇了北城門,拉著十幾個空箱的馬車,在煙塵中抵達(dá)了北城門。

    此時,城門已經(jīng)聚集了許多胡商。

    除了攜帶二品以上的通關(guān)文牒之外,這里的所有胡商車馬,都要被盤查過,才能放行。

    藏著宗霍的奉車都尉簽發(fā)的文牒,自然也必須被盤查才可以。

    可是那群為首的胡商們,就這么瞇眼盯著前面擁擠的隊伍。

    其中一個千牛衛(wèi),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媽的,每天都趕著這個時候?!?/br>
    所有胡商的臉上,也都是誠惶誠恐的神色。

    千牛衛(wèi)眼里精光一閃,猛地抓住一個胡商的衣領(lǐng),將他摔到了墻角。

    “敢夾帶私貨出城,死罪!”

    那被抓出來的胡商,一箱貨物被傾倒地下,只見堆起來的草堆里,露出一只夜光杯。

    “抓起來,砍了。”千牛衛(wèi)目光冷冷。

    那名胡商連喊冤的機(jī)會也沒有,就見一道血霧飛起,那胡商脖子一歪就氣息全無。

    砍人的千牛衛(wèi)拿著帶血的刀,冷冷看過一個個排隊的胡商,臉上的冷酷在夜色中尤為明顯。

    這就是心存僥幸的下場,就地處決。

    藏身在箱中的宗霍,五根手指深深掐進(jìn)了rou里。

    所有被盤查的胡商們,無不被一一踢翻了箱子,驗看里面的貨物。

    足足便過了半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