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要做什么？”李寺遇只覺荒唐，“這里有監(jiān)控！”

    丁嘉莉忙戴好口罩，轉(zhuǎn)身撞上一個懷抱，退了一步又被攬回去。

    “不是有監(jiān)控么？”

    “抱我女朋友怎么了？”

    丁嘉莉輕哼。

    “學(xué)校都一樣，沒什么好看的。”李寺遇似在安慰。

    丁嘉莉咕噥，“我是想浪漫……！”

    “哦。”李寺遇笑聲低低的，“我也在浪漫?！?/br>
    “抱我就是？”

    呼吸如羽毛撓她的耳廓，“追憶十八歲?！?/br>
    “好惡，像那種功成名就的小人物帶著女朋友回來耀武揚威。”丁嘉莉想起爛俗的喜劇電影。

    李導(dǎo)本導(dǎo)無語，“那也差不多就是吧?！?/br>
    丁嘉莉仰頭在李寺遇臉上啜了下。隔著口罩觸感甚微，他看見她一雙亮晶晶的眼眸。

    “走吧？”

    得到點頭應(yīng)允，李寺遇牽起丁嘉莉離開了學(xué)校。

    見不是返航的路，丁嘉莉抬起李寺遇的手腕看時間，疑惑道：“還不回去嗎？”

    “追憶就是要‘圣地巡禮’?！?/br>
    丁嘉莉眨了下眼睛，“要去商店嗎？不是說也是麻將館，應(yīng)該很多人吧？”

    “哥哥熟門熟路，帶你進去?！?/br>
    丁嘉莉險些頓住腳步，“戲癮大發(fā)了是吧？”

    *

    一彎月慢悠悠走在前頭，兩個人走在后頭，小影子踩大影子，偶爾也變得比大影子還大。

    旁邊有人騎單車經(jīng)過，迎面走來人，大小影子立馬規(guī)規(guī)矩矩依偎在一起，佯裝這座城市最尋常的戀人。

    商店在老街區(qū)，一條窄長的路上。遠(yuǎn)遠(yuǎn)看見投映在地上的白熾燈光，丁嘉莉便開始緊張，“我遠(yuǎn)遠(yuǎn)看一眼就好了?！?/br>
    “A從前門進，有一位守店的阿姨；B從后門進要穿過麻將館——”

    “AAA?！?/br>
    走到商店門口，丁嘉莉已然自暴自棄，大不了明早被經(jīng)紀(jì)人電話轟炸。

    煙柜后面的阿姨同李寺遇打了招呼，丁嘉莉照他方才說的徑直朝里屋的門走去，通往麻將館也是那扇門。

    阿姨瞥了丁嘉莉的背影一眼，覺得無非是來找人的或誰叫來的新客，沒太在意。

    她聽何媽說李寺遇今天回來，舞都不去跳了，笑問李寺遇怎么還跑商店來了。

    李寺遇隨口胡謅找點舊東西，晚上就睡這邊。自然地結(jié)束對話，也走進門里。

    門里是一條短杵的四方甬道。兩扇門呈L型，I一側(cè)的門虛掩，傳來麻將洗牌和人們嬉笑怒罵的聲音。

    另一側(cè)與麻將館的門平行的是上二樓的樓梯，丁嘉莉走到一樓天花板與樓梯夾角的位置，蹲在那兒窺探。

    李寺遇走上去，丁嘉莉笑嘻嘻地繼續(xù)往樓上跑。差點兒撞上低矮的橫梁，好在李寺遇從后面拉住了她。

    沒來過這么地方，不曉得居民樓下的鋪面二樓是夾層般的存在，橫梁和門很低矮，丁嘉莉也要勾身才能過。過了門，屋子里的層高還是有兩米多的，只是依舊有橫豎的低矮房梁，顯得逼仄壓抑。

    李寺遇打開燈。丁嘉莉看見小小的沙發(fā)和折疊方桌，沙發(fā)旁邊和對面各有一扇門。和一樓鋪面的L型格局基本一致。

    李寺遇領(lǐng)她進了沙發(fā)旁邊的房間。他說這是加了門板隔出來的，在上高中之前的那個暑假。

    屋子收拾得干凈整潔，書桌緊挨單人床，單人床靠一排朝前門的窗戶。窗簾是墨綠色的仿絲絨，床單卻是酒紅色法蘭絨，懸在壁上的燈泡發(fā)出暖黃燈光，濃墨重彩猶如殺人現(xiàn)場。

    丁嘉莉在床沿坐下，手搭在膝蓋上，有些局促的樣子。

    “給忘了?！崩钏掠稣f，“你喝什么吃什么？我下去拿?！?/br>
    丁嘉莉搖頭，路上他們買了礦泉水，喝光了，現(xiàn)在一點不渴。

    “你坐下吧，站著我好不舒服?！?/br>
    因為空間給人很壓迫的感覺。丁嘉莉無法想象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怎么生活，還要寫作業(yè)……換了她可能整日郁郁寡歡，心緒不寧而無法念書。

    換言之能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靜心學(xué)習(xí)且取得斐然的成績，這個人不是異常聰明就是極端清醒。

    這種人擅長等待。

    “焦慮癥的事情，我很抱歉?！崩钏掠鰠s覺得這是令人安心的空間，可以說出一些心底的話，“我不知道你說的那些……要愛你、你很難受或者想去死是求救訊號?！?/br>
    丁嘉莉垂眸看自己的手，“我其實沒有怪你，那時我也不曉得自己生病了。中午在車上那樣說，是因為你一直好兇……”

    “抱歉……為什么不早些告訴我？”

    “那么你會同意讓我拍戲嗎？我不想被你過度保護了，總有些事是要獨自面對的?！?/br>
    “我以為你不大想和我一起回來。”李寺遇頓了頓，“是我多慮了，我非常抱歉?！?/br>
    “為什么要一直抱歉？”丁嘉莉這才看向他，“你要好好同我道歉?！?/br>
    李寺遇呼吸著這空間里總有一股若有似無木屑?xì)馕兜目諝?，視線掠過濃郁的色彩和灰白的墻壁，落在丁嘉莉臉上。

    她怎么會在這里？

    “對不起。”一開始他不知道在向什么道歉，重復(fù)兩遍認(rèn)為該向一切道歉。

    “這段時間我可能有點得意忘形，明明對分開的年月感到后悔，應(yīng)當(dāng)百般彌補，卻又陷入了舊邏輯?！崩钏掠鲎猿暗匦α讼?，“莉莉，恐怕我不是一個很好的情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