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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駙馬,真皇后 第54節(jié)

    是以蘭宵叫他再寫五十張花箋,賀顧自然是毫無怨言、勤勤懇懇、一絲不茍的寫完,又給書坊送去了。

    夾有“一顧先生”墨寶花箋的《哥兒》話本子補貨,這一日,城南文盛書坊門前,更是不一般的摩肩接踵,人頭涌動。

    有剛下了學,假裝只是來看正經(jīng)經(jīng)義策論、掛羊頭賣狗rou的監(jiān)生、也有替自己家小姐來搶限量版話本子的小廝丫鬟,更有什么都不顧忌,真身前來,一下買了五十本,嚷嚷著要見一顧先生一面的……

    咳,真斷袖。

    與此同時,文盛書坊門前。

    馬車車頂甚高,車廂寬敞,窗門簾子都是帶著玄色暗紋的月影紗,一見便知價錢不菲,馬車主人定然非富即貴。

    馬車后更是跟著幾隊聲勢不小的侍衛(wèi),皆是禁軍打扮。

    然而這輛馬車,卻也在經(jīng)過文盛書坊門前時,忽然停了下來。

    車里的男子聲音低沉柔和。

    “等等?!?/br>
    趕車的侍衛(wèi)聽見這聲音,連忙勒了馬韁,貼頭到門簾前問了句,道:“殿下,怎么了?”

    “……這家書坊,怎么回事,今日這樣熱鬧?”

    侍衛(wèi)跳下馬車,打發(fā)了人去詢問,很快便回到簾前,將今日這家書坊增了夾著“一顧先生”親筆署名花箋,限量版話本子的事告知了車里的人。

    裴昭珩聽了那侍衛(wèi)通報,愣了愣,半晌,他才失笑道:“噢……原來還有親筆署名……”

    “你去買一本,有那花箋的話本子來……我看看?!?/br>
    他道。

    侍衛(wèi)趕忙應了,心中卻不免尋思,陛下讓他們?nèi)ゾ┙冀拥?,這位從金陵入京的三殿下……

    眼下才剛剛?cè)刖悔s緊進宮去,給陛下娘娘請安,竟然在路上……讓他們?yōu)榱藗€龍陽話本停下來……這……果然是病的久了,閑云野鶴,無欲無求,難道真的一點,也不想著博個君父的歡心么?

    想歸想,卻是不敢說的,還是老老實實給三殿下買話本子去了,然而,萬萬沒想到的是……

    這侍衛(wèi),也不知是今早晨起,臉沒洗干凈,還是實在點兒背,他擠在人頭攢動的書坊里,先是買了一本——

    翻遍了,沒花箋。

    又買了三本——

    沒花箋。

    旁邊看著的,不知哪家小廝笑道:“這位哥哥還是清醒些罷!不買他個十來本,還想抽到先生的花箋,哪兒來那么好的運氣呢!”

    侍衛(wèi)心頭火起,暗道,我他娘的還不信邪了——

    不就是個龍陽話本嗎!

    買!

    又買了五本。

    沒花箋。

    十本。

    依然沒花箋。

    二十本。

    仍然沒花箋。

    侍衛(wèi):“……”

    旁邊看熱鬧的,早已不止剛才那個小廝了,只是此刻,眾人看他的神情,都變得同情了起來,紛紛道:

    “害……也不過是個花箋而已,沒有也沒什么大不了的,雖然我已經(jīng)替我們家小姐買到了,但是這東西吧……有是錦上添花,沒有話本子不還一樣看么?”

    “是啊這位小哥,你都砸進去百來兩銀子了,別糟蹋錢了,許是你家主人,便是和一顧先生,沒得緣分呢!”

    “是哦,先生的話本子里都說了,緣分這種東西,強求不來喏!”

    侍衛(wèi):“……”

    好他娘的委屈。

    長這么大沒這么委屈過,竟然……還是因為一本龍陽話本子。

    他越想越來氣,卻忽然聽到背后傳來一個淡淡男聲——

    “怎么,還沒買到嗎?”

    侍衛(wèi)一驚,回首便見到,果然是帶著黑色帷帽,身著玄衣的三殿下,他一時交不上差,有些難堪,卻又沒其他辦法,只得把剛才的事,跟三殿下說了一遍。

    裴昭珩聞言愣了愣,在帷帽后笑道:“噢?這么難?那我也買一本試試?!?/br>
    便叫侍衛(wèi)又付了一本的書資,給店里伙計,這才從摞了老高、新印的《哥兒》話本子書堆上,隨手撿了一本。

    結(jié)果剛剛翻了幾頁,一張薄薄箋紙,便這么撲簌簌的從書頁縫隙間,滑落了出來。

    眾人:“哦!”

    伙計:“哇!”

    侍衛(wèi):“……”

    他娘的。

    裴昭珩眼疾手快的接住了那張薄薄花箋,笑道:“看來,還是我的運氣好些?!?/br>
    他拿起那花箋,頓住目光一看——

    雖然此前,也早已猜測過,“一顧先生”多半就是子環(huán),但是那些猜測,卻都沒有此刻,叫他看見這張花箋這么……

    證據(jù)確鑿。

    他帶著賀顧寫了大半個月的字,幾乎知曉他大半的運筆習慣,是不是賀顧筆跡,裴昭珩只要一眼便能識得。

    “一顧先生”便是……

    子環(huán)。

    裴昭珩余光瞥見書坊里,那些個鬧著要見“一顧先生”一面,就差把斷袖兩個字寫在臉上的人。

    “……”

    子環(huán)果然有著他完全不知曉的另一面——

    多愁善感,風流細膩。

    裴昭珩攥著那花箋的修長五指,便也隨之緊了緊。

    現(xiàn)在……他知道了。

    旁邊的侍衛(wèi)低聲道:“殿下,咱們走么?娘娘等著見您呢?”

    他“嗯”了一聲,這才轉(zhuǎn)身帶著侍衛(wèi)離開。

    八月十五,中秋宮宴,很快如期而至。

    其實如今,賀顧在京中的名聲,有些尷尬。

    畢竟剛剛與長公主成婚不久,長公主竟然就離京去宗山小住了,雖說大家伙都心知肚明,這對小夫妻八成合不來,但也萬萬沒想到,竟能不和到,一日都不愿同住的份上。

    長公主寧可躲到快關外去,也不愿意留在駙馬身邊,可見二人感情多差。

    便不由得,要猜測,駙馬會不會因此落罪與帝后。

    只是他們猜測歸猜測,中秋宮宴前日,宮中還是照常給公主府送了帖子,甚至還賞賜了不少東西,可見陛下似乎,并沒有因公主離京一事,怪罪駙馬。

    這倒是真的奇了怪了。

    女兒趕在中秋前夕,被女婿氣跑了,陛下竟然還能如此心平氣和。

    難不成真能那般隨和,想著兒孫自有兒孫福了?

    不過他們猜破了頭,也是猜不出來究竟為什么的。

    賀顧倒沒太在意,他本來連宮宴都不想去,但是知曉了另外一件事,這趟宮宴,他卻必須得去了——

    三皇子裴昭珩,竟回京了。

    據(jù)說,是陛下半個月前,收到了金陵三殿下的書信,說他身子好轉(zhuǎn),有心趁今年中秋,回來見見皇后娘娘,皇帝便欣然應允,召他回宮了。

    這么個體弱,又不得寵的皇子,換了旁人,也許不會太在意,但賀顧卻不可能不在意。

    他還想著明年開春,帶著顏之雅去一趟金陵,給三殿下治病,不想他竟然自己回來了。

    也不知病好沒好,雖說現(xiàn)在是八月,天還燥熱,但是一進了九月,入秋了,汴京的天氣就要開始轉(zhuǎn)冷了。

    三殿下那小身板,可能抗得住么?

    賀小侯爺著實是有點替這位,他未來的主君兼小舅子擔心起來。

    只是,等真的見了面,賀顧才發(fā)現(xiàn)……

    他可能是想多了。

    入了宮,賀顧便打算先去芷陽宮給皇后磕個頭,之前他聽瑜兒jiejie說過,成婚前宮中的賞賜,多半都是皇后從私房錢里添的,便以為昨日那些賞賜又是皇后給的,自然要去跟丈母娘磕頭謝恩。

    然則剛過了御苑花園拱門,還沒走近芷陽宮,賀顧便在芷陽宮,宮門前不遠處,一叢盛開著的有紅有白、嬌艷俏麗的月季花從前,看到了一個背影。

    那人身著玄衣,背影頎長挺拔,寬肩窄腰,他一手背在身后,似乎正在低頭看著什么。

    聽到腳步,他身形頓了頓,這才緩緩轉(zhuǎn)過頭來。

    賀顧看著那背影,本來正想問他是誰,然而那人轉(zhuǎn)過身來,他甫一看見那雙形狀熟悉的漂亮桃花眼,卻驟然呆在了原地。

    這雙眼睛……瑜兒jiejie?

    不,不對……

    好像……不太一樣……

    瑜兒jiejie的眼睛,是寒氣凜冽,淡漠到讓人壓根兒不敢接近的,可眼前這人,看著他的眼睛——

    帶著三分笑意,溫柔有如春水一般,幾乎能看化了人一顆心。

    賀顧的心跳微微漏了幾拍。

    玄衣人看見他,似乎了愣了愣,半晌才勾唇一笑,溫聲道:“這位,便是姐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