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胖乎乎的老大人捋了捋胡子，搖頭道：“王爺可萬萬莫胡說，臣等可并不曾說過什么天命所向這樣的混賬話，我大越朝的君父只有陛下一人，也只有陛下一人能夠民心所向、天命所歸?！?/br>
    裴昭臨擺手不耐煩道：“行行行行，別跟本王扯犢子了，本王砸杯子出不去，難不成你們在這里干坐著就能出去了嗎？”

    剛才說話那個胡子花白的余大人道：“太子所求，終歸只是要逼迫陛下寫下傳位詔書，就算把咱們關(guān)在這里，也不會貿(mào)然下殺手，這對太子殿下來說，并無好處?！?/br>
    裴昭臨眉毛一挑，怒道：“余大人這是說的什么混賬話！什么叫‘只是要逼迫陛下寫下傳位詔書’？他這是謀逆，這是要弒君弒父！如今父皇有難，你們卻為了一己安危龜縮于此，絲毫不為他老人家的死活擔(dān)憂，可還有一點為人臣子的模樣么？”

    胖大人道：“忠王殿下，老臣勸殿下還是暫且緩緩神冷靜一二吧，臣等雖老眼昏花，卻也不是瞎子，太子所作所為，臣等都看在眼里啦，不必殿下苦口婆心一再提醒老臣們?！?/br>
    “陛下有難，老臣與余大人、王大人自然也是心急如焚，只是眼下英鸞殿外重兵把守，就算咱們心急，也是束手無策啊，不若叫忠王殿下來想個辦法，看看究竟怎么辦，才能破了這困局為好？”

    旁邊的胡子花白的余大人點頭，一臉深以為然道：“龔大人所言甚是?！?/br>
    又轉(zhuǎn)頭看著裴昭臨滿臉誠懇的請教道：“還請忠王殿下指教，臣等洗耳恭聽。”

    裴昭臨：“……”

    他漲紅了臉，怒道：“你們都沒辦法，本王又能有什么辦法！要是能出去，本王早出去了，還和你們在這里扯皮浪費時間么？你們……”

    王庭和站在邊上，見狀在心中暗嘆了一口氣，他抬眼掃了掃眼下殿中情形，女眷和孩子都在西側(cè)殿歇著，現(xiàn)在仍然隱約有哭聲傳來，已經(jīng)折騰了五日，也不知太子殿下究竟是怎么想的，不放人進也不放人出，只送了些水進來，食物竟是一點都不送進來，殿里宮宴那日剩下的吃食，早也已經(jīng)丁點不留了。

    如今這英鸞殿里可都是以前整個汴京城數(shù)一數(shù)二的貴戚王公，現(xiàn)在倒好，一窩子人落得這樣狼狽，有些女眷錦衣玉食一輩子，怕是從來沒見過這等陣仗，驚慌無措之下徹夜哭泣也是正常，但再這樣連綿低切的哭聲中，一日一日過去，英鸞殿的氣氛卻更加壓抑了。

    陛下和皇后娘娘都被關(guān)在攬政殿，如今太子未曾放他們出去，陛下定然還未給他寫傳位詔書，但再這樣下去，卻也絕對不行，總得有個決斷。

    ……可都到了這時候，這些人竟然還在吵架內(nèi)訌。

    王庭和心中有些無奈，正想開口勸架，那邊一直不怎么說話的恪王殿下，卻忽然有了動作。

    裴昭珩一把抓住了裴昭臨又要摔杯子的手。

    裴昭臨不想竟然還有人敢攔他，抬眸一看是他，皺眉道：“三弟你做什么？”

    語畢卻忽然發(fā)現(xiàn)，不知何時，這個他一向沒有給予太多關(guān)注的弟弟，個頭竟長的稍稍高過了他，裴昭珩垂眸看著他的時候，那股淡漠的眼神，雖然沒有任何表情，卻莫名的叫裴昭臨心中猛地打了個突。

    習(xí)武的人，天生便能覺出每一點細(xì)微的威脅。

    他被裴昭珩抓住要摔茶杯的那只手，掙扎的力度也不由自主的變輕了。

    裴昭珩淡淡道：“西側(cè)殿都是女眷孩子，餓了五日肚子，且受驚不淺，還請二哥為她們考量一二，就算再砸十個杯子，大哥也不會放我們出去，只能嚇到這些無辜女眷罷了?！?/br>
    裴昭臨咕噥道：“誰不是餓了五日肚子，難道本王就有吃的了么……”

    說到后頭，聲音卻不由自主的小了。

    他不掙扎，裴昭珩便松了手，重新站定回去。

    王庭和、余亦承、龔昀三位議政閣大臣把這幅情形看進眼里，心中卻又各自有了不同的考量。

    說來也怪，這英鸞殿里五日的折騰下來，任他往日是如何的王公貴戚、風(fēng)度翩翩、氣度高華，到了今日卻也都是眼圈烏黑、形容狼狽的，可卻獨獨有他恪王一個例外，明明水米吃食，能讓的幾乎全讓給了西側(cè)殿的女眷，王庭和甚至見他喝水，都只是在杯口微微碰一碰潤潤嘴唇。

    女眷孩子們夜里哭鬧不休，弄得狼狽不堪，男人們也被吵得心煩意亂，心焦口燥無法入睡，可他卻竟能筆直筆直的坐在長凳上閉目小憩養(yǎng)神，翌日早晨又雷打不動的在日出時醒來。

    恪王穿戴雖然稱不上簡樸，但卻絕對是一向簡單的，與近年來汴京城中王孫公子時興的打扮截然不同，他雖為親王，瞧著身周卻并沒有什么貴不可言的氛圍，恪王殿下似乎萬年不變的總著一身玄衣，不過雖然稱不上華貴，卻也是干干凈凈、整潔修雅、氣度磊落的。

    可直到此刻，眾人才忽地發(fā)現(xiàn)，原來旁人身上的華貴，不過是倚仗外物，只需得短短幾日的搓磨，便會灰飛煙滅、煙消云散，如同夢幻泡影，可是恪王身上的這種修雅磊落，卻是一種印入骨髓的、獨屬于他一個人的氣息，即使落入困境，也絕不褪色分毫。

    然而越是這樣，在這樣的困境里，這往日里看似毫不費力的干凈修雅，卻越顯得驚心動魄、彌足珍貴來。

    裴昭臨終于沒好意思在繼續(xù)發(fā)火了，瞥了裴昭珩一眼，哼道：“三弟也一樣在這里困了五日了，你倒是悠閑好氣度，一點都不著急，就不擔(dān)心……”

    裴昭珩卻打斷了他，道：“我有個辦法。”

    裴昭臨與眾人俱是一怔，目光相對環(huán)視一圈，才轉(zhuǎn)頭道：“你……你有什么辦法？”

    裴昭珩道：“這幾日留心殿外腳步，大概摸清了英鸞殿前后左右四道門守衛(wèi)的人數(shù)，換防時間，何處嚴(yán)密、何處寬松，都有規(guī)律可循?！?/br>
    裴昭臨聞言微微一怔，回過神來，瞳孔立時縮緊。

    他也是習(xí)武帶兵之人，豈能不懂裴昭珩此言意味著什么。

    是了……是了，怎么他之前就沒有想到這一層呢，怎么他就只顧著發(fā)火了呢？

    裴昭臨舔了舔唇，抬眸看著這個三弟的眼神，第一次產(chǎn)生了點微妙的變化。

    “……三弟打算怎么辦？”

    “我的辦法，需要二哥相助?！?/br>
    裴昭臨聞言微微一怔，看著他那雙淡漠的注視著自己的眼睛：“……我？”

    “二哥此前統(tǒng)管玄機十二衛(wèi)，了解宮中各處防衛(wèi)情況，有了二哥，此計才有可行之處?！?/br>
    裴昭臨抿了抿嘴唇，抬眸看著他，聲音有些干澀，道：“你……你不會是，就打算這么硬殺出去吧？”

    裴昭珩面色淡淡的看著他，半晌，才勾了勾唇角，并未開口回答。

    第102章

    裴昭珩雖不回答，裴昭臨卻自以為明白了他弟弟的心思，皺著眉伸手撓了撓下巴，沉思了片刻才緩緩道：“……硬殺出去，這倒也不是不行，三弟說的不錯，宮里各處防衛(wèi)關(guān)卡、換防時間、順序，這些本王都知道，只是咱們?nèi)缃袷值紫掠譄o人可用，這……”

    說著轉(zhuǎn)頭瞥了一眼在座的幾個頭發(fā)胡子一把花白的議政閣大臣，心道這幾個牙都快掉完的老頭，能頂什么用？

    只是裴昭臨雖然混賬慣了，卻也知道這幾位都是股肱之臣、王庭和更是兩朝元老，父皇一向很樂意聽他的意見，對他禮敬有加，這才好歹憋住了心里話沒說出來，只對裴昭珩道：“坐以待斃終究不是辦法，眼下這里頭又有好些女人孩子，她們再這么哭下去，本王的頭也快要大了，不若三弟與我……咱們再帶上幾個人，殺出去報信，搬了援兵再回來救父皇母后，三弟以為如何？”

    裴昭珩：“……”

    王、龔、余三位大人：“……”

    且不說裴昭珩。

    王庭和、龔昀、余亦承三位老大人，平素在議政閣一同事君，無論是軍國大事還是皇帝家里那些個雞毛蒜皮的家務(wù)事，其實他們都很難有意見統(tǒng)一的時候，雖說讀書人講究體面斯文，且這三人又在議政閣這整個大越朝所有讀書為官的文人、削尖了腦袋都想進的權(quán)力中樞為官，自然還是自持的，不至鬧得爭個臉紅脖子粗那樣難看，但在此之前，也絕沒有如此刻這般默契的時候——

    三位老大人不約而同的在心里長嘆了一口氣，暗自搖了搖頭。

    只是他們?nèi)齻€還沒開口，恪王殿下倒是先輕描淡寫的否決了二哥的提議，道：“不妥?！?/br>
    忠王卻還渾然未覺，眼前這幾人已在心中把自己當(dāng)成了傻子，聽見三弟這樣不留絲毫余地拒絕了他的提議，不由急道：“哪里不妥了？這不是你提的嗎，你摸清楚了外面的情況，不就是要咱們……”

    忠王話音還未落，王庭和王老大人卻臉色一變，忽然抬手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龔、余二位老大人顯然也嚇了一跳，不過只是眨眼功夫，他們便立刻明白了王庭和為何如此，對視一眼，十分默契的朝被捂著嘴正橫眉豎眼的裴昭臨和站在旁邊的裴昭珩行了一禮，轉(zhuǎn)身朝東側(cè)殿去了。

    王老大人見狀，這才松了手，躬身要朝裴昭臨行禮，口里低聲道：“老臣斗膽，冒犯王爺了，還請二位王爺移步東側(cè)殿，老臣再給二王爺賠罪?！?/br>
    只是王庭和一把顫巍巍的老骨頭還沒拜下，便叫裴昭珩給扶住了。

    “老大人不必如此?！?/br>
    語罷便扶著王庭和，一齊跟在龔、余二位大人身后，朝東側(cè)殿去了。

    裴昭臨被撇在原地，無語凝噎了一會，回過神來才一邊快步跟上去，一邊在心里把自己氣了個倒仰——

    他還沒說什么，這三弟倒是替他充起大度來了！

    感情被捂嘴的不是他是吧！

    果然一進了東側(cè)殿，眾人便把上首的位置讓給了忠王坐下，王庭和垂首道：“事發(fā)忽然，老臣無奈，一時情急之下別無他法，老臣……”

    看來盡管恪王說不必多禮，王老大人心中卻還是有分寸的，裴昭臨見他又要拜，心里這才消了三分火氣，擺擺手道：“算了算了，不必說了，本王知道王大人不是故意的，本王不與你計較?！?/br>
    其實方才王庭和捂了他的嘴，裴昭臨也反映了過來，非常時刻情況緊急，他們又是站在英鸞殿正殿門口，若真的讓自己繼續(xù)那樣大喇喇的扯著嗓門說，回頭倘被外面耳力好的侍衛(wèi)聽了去，再通報給太子，他們也不必想著搬什么救兵，突什么重圍了。

    他一時情急不慎，的確不是王家老頭的錯。

    裴昭臨這回終于長了點心眼，也壓低聲音道：“不扯這個了，三弟倒是說說，到底是哪里不妥？你留意外頭防衛(wèi)，難道不是打著要殺出去的主意么？”

    那胖胖的龔大人道：“二王爺，三王爺說的不錯，倘如方才王爺所說那樣貿(mào)然硬碰硬，確然不可?！?/br>
    余亦承轉(zhuǎn)目看了龔昀一眼，二人四目相對，一副對彼此的心思了然于胸的模樣，不約而同的微微頷首。

    裴昭臨見狀瞬間感覺到腦袋大了一圈，急道：“都什么時候了，你們有話能不能直說，對什么眼神，本王又不是你們肚子里的蛔蟲，究竟是個什么章程，倒是說出來讓本王聽聽?。　?/br>
    裴昭珩轉(zhuǎn)目看著裴昭臨，道：“二哥想要出去搬救兵，那這救兵從何而來？”

    裴昭臨道：“救兵自然是不缺的！只要能殺出宮去，騎匹快馬去洛陵找我舅舅，自然就有救兵了，洛陵大營有數(shù)萬兵馬，難道還怕他區(qū)區(qū)一個五司禁軍都統(tǒng)了嗎？只要舅舅能來，定能擒下紀(jì)鴻這個亂臣賊子，救出父皇母后，還有我母妃……”

    余大人不待他說完，便嘆了口氣，面色沉重的搖了搖頭，道：“王爺可曾想過，皇宮既然都封鎖了，紀(jì)鴻管著京畿五司禁軍，難道京城便不會封鎖嗎？”

    裴昭臨微微一愣，撓了撓鼻頭，道：“這……這倒是，所以定要找?guī)讉€勇武之士，隨我與三弟一同殺出去。”

    龔大人這次再也藏不住看傻子的眼神了。

    ……這二殿下，說要和三殿下一同殺出去，兩位王爺一同冒險，若是有個什么三長兩短，一塊撂了，屆時陛下只剩下一個兒子，太子殿下豈不是連鬧都不必鬧，直接等著陛下傳位就是了？

    龔昀的喉結(jié)滾了滾，心中暗道陛下聰明絕頂、太子也城府深厚肖似乃父、三殿下更是深藏不露，直到今日才叫他恍然驚覺，看出來一點藏在水面下的底細(xì)，怎么偏這位二王爺，卻渾似一個榆木腦袋、狗屁不通呢？

    ……無怪他爭不過太子殿下，被算計的團團亂轉(zhuǎn)了。

    龔昀無奈道：“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太子既然敢做，便已經(jīng)是背水一戰(zhàn)、破釜沉舟、不成功便成仁了，太子一向心思縝密，豈能想不到洛陵大營，聞伯爺這一層變數(shù)？若是老臣所料不錯，眼下京城七門，定然都是守的嚴(yán)絲合縫、鐵桶一般水泄不通，尤以往洛陵去的城南二門為甚，要想突出重圍、闖出京去通風(fēng)報信，從南邊走，恐怕反是最難的。”

    王庭和頷首道：“老臣所見與龔大人一樣，且太子如今既然敢在年節(jié)宮宴上起事，恐怕也是蓄謀已久、有備而來，洛陵大營距離京城如此近，比之承河更為緊要，那邊他未必就不曾安排過，就算是王爺帶著人殺了出去，到了洛陵，能不能平安見到聞伯爺，恐怕都難說啊。”

    裴昭臨聞言怔在原地，半晌回過神，才聲音干澀的低聲艱難道：“好吧，你們……你們說的也有理，是本王思慮不周，可……可是……”

    余亦承道：“便是真殺出去，又怎么能由二位王爺去？二位殿下都是陛下的血脈，一起冒這樣大的風(fēng)險，倘若出去有了個什么閃失，日后叫老臣們有何顏面面對陛下？又有何顏面茍活于世？”

    裴昭臨聽得煩躁，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都五日了，總得想個辦法吧！這英鸞殿里，全是你們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會武的本王怕是一只手五個指頭數(shù)著都寬裕，既要殺出去搬救兵，那總得……”

    若是往日，二王爺這樣當(dāng)著一群文人大喇喇的說什么“手無縛雞之力”定然又要惹來一頓口誅筆伐、雞飛狗跳的不得安寧，只是如今英鸞殿里這情形，卻再也沒有人有心思同他計較這些了。

    畢竟是除夕宮宴，除了三位深受天子器重的議政閣大臣，有幸被邀請來赴宴的，多是與皇家沾點親、帶點故的王公貴戚，偶有幾個有差事職司的，也多是文臣，這些人何曾想過，一場本該彰顯著皇帝器重與青睞的除夕宮宴，竟會發(fā)展成如今這樣，十有九個都早已經(jīng)慌了神，刀柄都不曾摸過幾次的人，聽見這不要命的二王爺，說什么要豁出命來殺出去，不嚇得兩股戰(zhàn)戰(zhàn)已然很是不錯了，自然是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低頭埋首恨不得假裝自己不存在，更別提什么主動請纓一同前往了。

    龔昀搖頭道：“王爺還沒有搞清楚嗎？眼下的問題，不是如何出去搬救兵，而是救兵壓根就不知在何處，洛陵大營斷斷是去不得的，不是老臣危言聳聽，王爺若是真的一定要去，或許都不必等人到洛陵，路上便多半要出差錯?！?/br>
    裴昭臨道：“可是不去洛陵，又能去哪？！承河那么大老遠(yuǎn)的，楊問秉又把所有的精騎都帶去了布丹草原上，眼下承河那邊都是些老弱病殘，不堪大用，除了賭一把去洛陵找我舅舅，咱們再也沒別的選擇了！”

    王庭和沉默了一會，忽然道：“不必去承河，京城距離昆穹山，豈不比承河近得多？老臣倒是想起……昆穹山或有一人，能解眼下京中困局?！?/br>
    裴昭臨微微一怔，道：“王大人是說昆穹山營地？”

    余亦承捋了捋雪白的胡須，想了一會，問道：“敦睦兄是說……昆穹山的主將周振飛？要從昆穹山調(diào)動兵馬往京，的確比承河近得多，只是若我記得不錯，他一向只管后方糧草押運，這……勤王救駕，此人是否可堪重任？”

    龔昀搖了搖頭，道：“恐怕不成，周振飛其人，老臣也見過，恕老臣直言……他怕是……他怕是沒有這份膽魄啊?！?/br>
    正此刻，邊上一直一言不發(fā)，神色淡淡看著眾人商談的恪王殿下，卻忽然開口道：“他會有的?！?/br>
    裴昭珩此言一出，在場眾人俱都微微一怔，轉(zhuǎn)頭看著他。

    龔昀道：“如今京中這樣情形，恐怕周將軍也要顧著明哲保身，未必肯立刻發(fā)兵往京的，這……三王爺此言又是何意，難不成王爺有什么辦法，一定能說的動他不成？”

    其實龔昀話里雖未言明，眾人卻都心知肚明，眼下京中出了這么大的亂子，以后是誰登上皇位還未見分曉，倘若太子這奮力一搏真的博贏了，周振飛今日發(fā)兵往京是勤王護駕，到那時候就是私動兵馬，謀逆犯上，這風(fēng)險他愿不愿承擔(dān)可實在難說，畢竟便是連他們幾個老東西自己，都心里打鼓，不知道這一關(guān)能不能順利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