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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駙馬,真皇后 第141節(jié)

    “倘若言出不行,有違此誓!天地不容!”

    語罷便把那碗雪水仰頭一飲而盡,抬手便把那陶碗往旁邊山石上狠狠一擲,“嘩啦”一聲摔了個粉碎。

    這聲音雖然不算大,此刻響在眾人耳中,卻如同晴空雷鳴一般無法讓人忽視。

    那領頭摔杯的少年將軍,分明也不過將將十八九歲,可此刻初升的緋色晨光映在他臉上,卻襯的那張劍眉星目、棱角鋒利清晰的臉龐,決絕到仿佛不是他第一次這樣以身家性命豪賭了。

    伍列之間,頓時一片寂然。

    征野在邊上,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紅了眼眶,然而他還沒開口,一直跟在一邊的寧四郎卻忽然開口、氣壯山河的吼道:“小人愿往!”

    軍中便是如此,只要有一個領頭開腔的,后頭的便也一下子像是有了主心骨。

    于是層層疊疊、山呼般的“小人愿往”便此起彼伏,從列頭傳到了列尾。

    賀顧的鼻子凍的一片通紅,見狀終于抽了抽鼻涕笑了一聲,他抬頭看了看剛剛露出一線的天光,正準備開口叫兵士們拔營出發(fā),遠處卻忽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還有一個有些熟悉的嗓音。

    “賀偏將!留步!”

    第106章

    賀顧聞聲微微一怔,轉目去看,只見遠處來者二人,皆乘快馬,熹微的晨光里雖看不大清面容,可這個開口之人的聲音,卻還是讓賀顧幾乎只在瞬間便認出了他的身份——

    是三殿下身邊的周侍衛(wèi)。

    他不是跟著三殿下嗎,如何會在此時此刻出現(xiàn)在這里?

    賀顧的呼吸忽然急促了起來,這次他迅速的反應了過來,周侍衛(wèi)這樣突然出現(xiàn)在他面前意味著什么——

    他的牙關微不可察的顫了顫,幾乎是立刻便不自覺的朝前行了一步,也就是這么一步的功夫,那邊周侍衛(wèi)一行兩人,便已然策馬奔到了他面前。

    周羽飛一個翻騰干凈利落的躍下馬背,落了地便即刻拱手朝賀顧行了一禮,道:“侯爺行軍好快,不過晚了個把時辰,便叫我二人一夜好追。”

    賀顧道:“你怎會在這里?”

    他也是一時心急,話問出口了,才意識到這實在是個很籠統(tǒng)的大問題,周羽飛既然能出現(xiàn)在這,京中必然已經(jīng)生變,來龍去脈恐怕也不是輕易能夠解釋清楚的,好在周羽飛似乎也早有準備,知道他會這么問,三句并做兩句,寥寥幾句便把京中大亂、太子逼宮,以及他又是如何逃了出來的事,解釋了一通。

    賀顧聽完,心中不由暗道果然如此,都和他之前所猜測的無甚出入,唯一幸運的——大約便是直到周侍衛(wèi)臨走以前,三殿下都還安然無恙。

    周羽飛道:“陛下與娘娘被太子軟禁在攬政殿中,小人一直與王爺、二王爺、諸位大人們一處,也并未得見,此行是奉王爺之命,連夜逃出京城來,到陽溪去見我兄長,為朝廷搬救兵的?!?/br>
    賀顧道:“既如此,那周侍衛(wèi)可曾見過你兄長了?我臨行前倒去求過他,只是周將軍未見虎符,不愿發(fā)兵,不知你可勸動他了么?”

    周羽飛苦笑道:“不瞞侯爺,我昨夜才到的陽溪,手頭也并無虎符,兄長實在是一根筋……是以小人見過兄長后,也沒能立刻勸動他發(fā)兵,他只說還要再考慮?!?/br>
    賀顧聞言,心中有些失望,暗道這果然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不過他倒還記得另外一事,便有些著急的問:“周將軍不愿發(fā)兵這也沒辦法,但京中眼下十萬火急,陛下與娘娘御駕安危,不容耽擱,如今京畿戒嚴,周侍衛(wèi)既能逃出宮來、又逃出京來,可否知道如今城中的布防、巡衛(wèi)大約是如何分布的?”

    周羽飛道:“小人之所以追著侯爺出來,正是為了此事?!?/br>
    賀顧一怔,還沒來得及問是什么事,便聽得邊上一人忽然道:“侯爺,卑職這里有一道陛下的手諭,今日得了御令,那便請侯爺接旨吧?!?/br>
    賀顧這才發(fā)現(xiàn)與周羽飛一道前來的那個人,不是旁人,竟然是陛下之前放到他身邊的燕遲。

    說起燕遲,離京前皇帝分明把他安排來跟著自己,但自打那一次消失了以后,賀顧便再也沒見過他,就是他一個人在營帳中扯著嗓子叫嚷的時候,燕遲也從不露面,賀顧倒是知道他是潛蛟衛(wèi)出身的,這樣的做派也不稀奇,畢竟是皇帝安排的,賀顧便也沒太在意,故而這么多天下來,燕遲總不露面,賀顧幾乎都要忘了有這么個人存在了。

    直到此刻在這里見了他,賀顧心中才忽然回過了神來——

    是了……是了。

    當時還沒怎么多想,還只是覺著,老皇帝放著燕大哥在他身邊,估計也只是怕他年少氣盛,拿著御臨劍只顧著好玩做出什么不知輕重的事來,所以才叫燕大哥來盯著他,可此刻一想,太子謀逆這事他能猜到,皇上未必事先就沒有察覺啊。

    這一世重生,兩年時光彈指一揮過得太快,兩年,雖然說長不長,但說短卻也絕對算不得短,一切事情都與上一世的走向完全不同,甚至大相徑庭,賀顧有時以為是因著他重生,才導致了這一世與上一世如此之大的差距,但也正是因為這樣天差地別的不同,有時他回想起上一世的事,越來越覺得恍惚,甚至會懷疑起這一切是不是都只是他賀顧神志不清時產(chǎn)生的一場臆想——

    可直到此刻,賀顧卻才驟然驚醒過來,清楚的回過神,無論是上一世,還是重生后的這撿回來的一輩子,都不是黃粱一夢,否則以他賀子環(huán)的這點頭腦,就是想破了頭,太子逼宮這事也斷然不能提前叫他猜中,可京中老皇帝卻與他不同,此前他賜劍給自己……還有他分明偏愛三殿下,卻要掩人耳目費盡苦心為三殿下做的一切看似反常、叫人想不通究竟為什么的事……實在是意味深長,這一樁樁一件件幾乎都在說明,太子心機深沉,可他這個君父卻也未必遜他分毫。

    上一世皇帝駕崩,太子繼位時,他奉太子之命在京外帶兵捉拿聞修明,并不知曉京中經(jīng)由,也不知道那次老皇帝究竟是怎么死的,后頭太子和他解釋,也只說皇帝是久病纏身,一臥不起,賀顧雖然心中有疑,卻也沒敢多言。

    可如今一想,這事處處透著可疑,上一世老皇帝病故,想必多半也和那時留在京中的太子與陳家脫不了干系。

    可上一世……三殿下一直沒有恢復身份,也始終不曾露出過爭儲的念頭,太子沒有三殿下這個對手,老皇帝忽然病重,想必就是有心,也來不及再給三殿下恢復身份,傳位于他,何況上一世事發(fā)時可比眼下晚了好幾年,那時候太子早已經(jīng)做全了十足的準備,無論是朝中還是軍中都已經(jīng)全是他的眼線和人手,是真正的萬事俱備,哪里又會再給旁人機會?

    可如今……這一世卻是截然不同了。

    皇上分明是屬意三殿下的,幾個月前既然敢動手整治宋家,他難道便猜不到此舉傷了太子臂膀,搞不好會將他逼反?他難道便猜不到太子不會坐以待斃?而太子要動手,除夕宮宴便是天賜的良機?

    難道陛下……便什么準備都沒做嗎?

    賀顧心中千回百轉,但幾人沉默的站在天剛破曉的雪原里對視,其實也不過只過了短短一瞬,他想通了這一層,自然也就明白皇帝留下燕遲在他身邊,絕非僅僅只為了監(jiān)視——

    于是賀顧猛地抬頭去看燕遲,便見燕遲跟在周羽飛背后躍下馬背,從懷里摸出一個小小的卷軸來,他顯然是和周羽飛一路上追得很急,微微有些喘氣,但還是很快平復下來,看著賀顧道:“侯爺,接旨吧。”

    賀顧看著他手里那個小小的卷軸,喉結滾了滾,倒并沒再多言,只干脆利落的屈膝在雪地里跪下,垂首沉聲道:“臣賀顧,恭受圣諭。”

    燕遲見狀微微頷首,這才去了裝著那卷軸的小竹筒外頭的漆封,小心翼翼的展開來。燕遲似乎早就知道卷軸上寫了什么,并沒太大情緒起伏,清了清嗓子便迎著北風朗聲道:“上諭,昆穹山駐營偏將賀顧,拔為游騎將軍,接掌承河神武營、銳迅營,即刻往京,勤王救駕,不得有誤,如有貽怠阻撓者,卿可以御臨劍自斬之,無過。欽此。”

    燕遲咬字清晰,這道旨意雖然極其簡短,但卻字清句明,絕無分毫歧義,賀顧腦海里燕遲的聲音來回回旋,足足過了半天才確認下來自己沒有聽錯,他腦袋空白了一陣,一時簡直有些恍惚。

    燕遲合了卷軸,低聲道:“侯爺,接旨吧?!?/br>
    賀顧這才回神,便立刻在雪地里叩首:“臣……臣賀顧領旨,跪謝圣恩,萬歲萬歲萬萬歲?!?/br>
    賀顧領了旨,燕遲果然不愧一向是在皇帝身邊跟著的,這道叫人完全始料未及的手諭,他接受的明顯比賀顧這個正主還要快,當即便改口道:“將軍可把御臨劍帶在身邊了嗎?”

    賀顧雖還有些沒緩過神來,但聽他問自己,也心知眼下沒時間再給他耽擱了,立刻掐了掐虎口,逼著自己靜下心來,道:“帶著,本想著救駕路上或可用得著,只是這劍畢竟也多年沒人使過了,太子如今既已謀反,恐怕到了京城,他的人也未必就認這把劍……”

    燕遲道:“無妨,既然陛下有旨,屆時誰若敢不認,將軍便只用它來清君側就是了?!?/br>
    賀顧道:“我還有一事不明,這旨意中,陛下說交我接掌的承河神武營、銳迅營,這些……這些不都跟著楊將軍到布丹草原去了嗎,我又如何接掌?”

    燕遲道:“這事將軍不必擔心,陛下早有安排?!?/br>
    他頓了頓,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搖搖頭低聲道:“只是當初陛下安排時,我也著實沒想到,陛下竟然是……”

    賀顧沒聽清楚他后面說的那句話,急道:“既要我領兵救駕,那總得叫我知道這些人馬都在何處吧?如今什么都看不著,我也只有麾下這兩千兵士,紀鴻手下京畿禁軍可是數(shù)萬之眾,且又都全是精銳,這駕叫我如何救得?”

    誠然,這道圣旨實在來的振奮人心,賀顧以前跟著賀老頭在承河呆過,自然知道神武營和銳迅營都是承河大營里數(shù)一數(shù)二的精銳,若能得此二營相助,不說一定力壓紀鴻,但起碼也有了幾分勝算,不再是以卵擊石了,可是單有圣旨和一個游騎將軍的名頭,兵馬的影子卻是一個也沒見著,這有什么用?

    燕遲猜到他在擔心什么,道:“侯爺不必擔心,人馬都在陽溪,當初陛下雖把這道密旨放在卑職這里,命卑職一得了信便將其傳于侯爺,但昨日周兄弟來的忽然,侯爺又走得急,一時二營也不得整備,卑職臨走前已叫人去通傳了,最遲不過兩個時辰,他們便會追上來了?!?/br>
    賀顧怔了怔,道:“什么?你是說……神武營和銳迅營真在陽溪?我怎么沒……”

    話還未問出口,賀顧腦海里電光火石之間,卻忽然想到年前那伙逃難的流民見到山匪,還有后頭他追著佘偏將在峽嶺上發(fā)現(xiàn)的異狀,以及就在昨晚上,言定野才跟他說過的話——

    “我就是前些日子奉命給軍馬籌集糧草,無聊算了算,總覺得剩下的軍馬和吃用的糧草數(shù)目對不上。”

    賀顧心頭忽然一片清明,幾乎轉瞬便明白了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抬目去看燕遲,燕遲卻只是望著他微微頷首,并沒再多言。

    賀顧嗓音有點干,道:“這么說……陛下……陛下是早就……”

    他閉了閉目,也不去計較這整整大幾千人究竟是怎么在陽溪左近藏匿行跡的了,只頓了頓,才繼續(xù)道:“那這二營如今是誰在管?”

    燕遲道:“此人侯爺也見過,等一會見了,就知道了?!?/br>
    賀顧“噢”了一聲,道:“是么?我見過?”

    周羽飛卻在邊上聽得不知怎么的急了起來,道:“那燕兄的意思是,還得等這二營人馬來了,咱們才能上京救駕么?”

    燕遲聞聲一怔,轉頭去看周羽飛,道:“不錯,我也知道救駕之事十萬火急,但如今京畿既已戒嚴,倘若侯爺這頭人手不夠就貿(mào)然沖擊城門,恐怕勝算不大?!?/br>
    “周兄弟可是覺得有什么不妥的嗎?”

    周羽飛聞言,果然臉色變了,來回踱了幾步,連珠炮一般道:“我自沒什么不妥的,只是恐怕宮里那邊卻拖不得了,我這一路跑死了好幾匹好馬,就是怕耽擱了時辰,不瞞你們說,宮里英鸞殿守了個水泄不通,二位可知道……我是怎么混出來的嗎?”

    賀顧心中莫名涌起一股不好的預感,喉頭一緊,道:“……怎么出來的?”

    周羽飛抬起頭看著他,疾聲道:“是王爺,王爺要見太子,太子本來不允,后來不知王爺叫人給太子帶了什么話,他又同意了,我跟著王爺一同出了英鸞殿,這才得以脫身的。”

    賀顧呼吸一窒,半晌回過神來才疾聲道:“你是說……三殿下單獨去見太子了?”

    周羽飛點頭道:“不錯,雖說……雖說是王爺帶話過去要見太子,但早先幾日英鸞殿里變了花樣的鬧,太子也不為所動,我走之前,卻忽然松口,還肯見王爺了,我總覺得不大對勁,如今王爺一個人,倘若太子真的瘋魔了,混不吝要三殿下的命,這也不是不可能啊……”

    賀顧腦海一陣發(fā)暈,腳下卻站的極穩(wěn),巍然不動,他深呼吸了兩口氣,待眼前恢復清明,才閉了閉目,睜開眼便轉頭看著燕遲,沉聲道:“我知道燕大哥在擔心什么,只是此刻,卻等不得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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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宮,攬政殿。

    距離除夕宮宴那一場驚變過去,已是第八日了。

    窗外頭天光破曉,晨陽正好,攬政殿雖然燒著炭火,卻是一片冷寂。

    宮人替太子搬了張長椅,太子便這么閉目坐在御榻之畔,一言不發(fā)。

    御榻上的老皇帝嗓子眼里傳來一聲極低的輕哼,像是剛剛從混沌的昏睡里醒來,又像是在忍耐著什么難言的痛苦。

    太子垂著的眼瞼顫了顫,卻沒睜開眼,只是口里低聲道:“父皇還想拖到什么時候?”

    皇帝躺在御榻上沒有出聲,眼下他又沒了一點動靜,就仿佛剛才那一聲沒能按捺住的低哼不曾存在過一樣。

    太子聲音淡緩,似乎毫不著急,優(yōu)哉游哉道:“無論父皇信與不信,聞修明便是此刻,都還沒覺察到任何異狀,孤可是把聞貴妃寫給她哥哥的信,原封不動、安然無恙的遞到了他手上,他眼下未起分毫疑心,還放心的很,正在cao心他那寶貝女兒的婚事呢?!?/br>
    太子聲音里帶著幾分顯而易見的譏誚,皇帝閉著眼聽了,卻沒什么反應,只是布滿細細皺紋的眼皮底下,眼珠動了動。

    太子知道他醒著,倒也不著急,他握著長椅的扶手,拇指在雕刻精致華美的花紋上摩挲了一下,道:“聞家這樣一家子的蠢貨,竟然還敢打儲位的主意,以為就憑二弟那豬一樣的腦子,也能坐穩(wěn)大位,真是滑天下之大稽……父皇倒也能忍得他們,真是好涵養(yǎng),這點孤倒的確不如父皇?!?/br>
    皇帝頓了頓,道:“……貴妃并無什么妄念,她是個本分女子?!?/br>
    皇帝忽然搭理他了,太子顯然有些意外,微微睜大了眼睛,半晌才嗤笑一聲,道:“孤還以為……除了姨母,父皇對任何女子都是不屑一顧呢,原來您倒也會為聞氏這樣的庸脂俗粉心軟,讓孤想想是為什么?本分……可是因為這個么?”

    太子頓了頓,聲音變得有些沉郁,低聲淡淡道:“在父皇的心目中,是不是只有像那姓聞的女人一樣,能本本分分,絲毫不為父皇偏寵姨母心生嫉恨的‘本分’女子,才是好的?”

    皇帝沉默了一會,睜開了眼,遠遠望著太子,低低道:“元兒,你的妄念……太多了。”

    裴昭元哼笑一聲,道:“妄念?什么是妄念?就因為兒臣替母后不平,兒臣還記掛著她,便是心存妄念?母后是您的結發(fā)之妻,她去的那般痛苦,兒臣只是想替母后和父皇求個追封,便能讓父皇勃然大怒,關上兒臣半年的禁閉,此后再也不假辭色,對兒臣全是惺惺作態(tài)、虛情假意……”

    “妄念……難道兒臣是rou體凡胎,是凡夫俗子,兒臣有妄念,父皇便是萬乘之軀?父皇就真是千古圣人?是天命所歸?是神仙中人?難道父皇便沒有妄念了嗎?”

    皇帝沒有回答他。

    只是躺在御榻上一言不發(fā)的半睜著眼注視著他,嗓子眼里冒出一聲渾濁的咳嗽,然后低嘆了一聲。

    他不回答了,太子便吸了吸鼻子,忽然站起身來,看了看窗外的天光,轉頭道:“父皇就是再拖,也拖不出什么名堂來,聞修明來不了,難不成父皇是在指望楊問秉?事到如今,便不瞞父皇了,楊將軍也是兒臣的人,且他眼下還在布丹草原上呢,再讓兒臣想想,父皇還有哪些救命稻草……”

    太子沉思了一會,似乎是真的在認真的回想,然而此刻殿內(nèi)父子兩個卻都心知肚明,此刻還需得他想什么?他既敢做到今天這地步,哪一處不是千算萬算,皇帝所有的退路,哪一條不是被他堵死了個嚴實?

    不過是在做個假樣子,羞辱病弱無力的皇父罷了。

    太子想了半天,才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用食指點了點太陽xue,道:“啊,難不成父皇是在指望那全是臭魚爛蝦的昆穹山駐營?恕兒臣直言,周振飛其人,見風使舵、市儈貪利有余,膽氣卻是一點也無,此人什么好處都想撈一點,責任卻從來丁點不沾,父皇若是指望他未見虎符便有膽魄發(fā)兵救駕……那兒臣勸父皇還是清醒清醒吧?!?/br>
    皇帝卻搖了搖頭,道:“元兒只知看表象……周振飛,可決不是這樣的孬種?!?/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