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程瑯出了一層冷汗，不止額頭，滿背都是。

    夏初的天氣，她卻瞬間涼了個透徹。

    直挺挺坐在位置上，很是有好久，一動不動。

    “程博士，你……”

    剛進實驗室的同事話還沒說完，看清楚程瑯的臉色嚇了一跳，“你不舒服嗎？”

    程瑯不答反問，“我們項目升級的文件下來了嗎？”

    “那個啊，早上下來就發(fā)群里了，需要我再單獨發(fā)你一份嗎？”

    程瑯眼底壓著幾分陰沉逼仄，語調(diào)輕飄得滲人，“好，謝謝。”

    *

    隔天，江夏路民政局。

    早上九點，宋真在里面準時等來了程瑯。

    宋真拿出離婚協(xié)議書來，面無表情道，“去旁邊看吧，有什么馬上改?！?/br>
    兩人在民政局的桌子上坐下，時間還早，來往的人不多，程瑯逐字逐句的看完，神色復(fù)雜。

    這份協(xié)議把兩個人的共同財產(chǎn)分割的清清楚楚，就連一些程瑯記不住的瑣碎，都事無巨細交代了。

    這么細致……

    “你是早就想定要和我離婚？”程瑯沉聲道。

    宋真淡淡的，“也不早，畢竟從我看到你亂來到現(xiàn)在，也不過半個月。”

    這話直白，幾乎沒給程瑯留什么臉面，程瑯詫異一瞬，感覺到宋真無形中透露出來的底氣，壓得她呼吸都重了。

    “真的不能聊聊嗎？”須臾，程瑯還是放低姿態(tài)最后問了一句。

    宋真就那樣看著她，不帶什么感情，長久的凝視，看得程瑯心頭都不安起來，方道：“說什么，談條件？”

    程瑯剛想開口。

    宋真搶言道，“那我答應(yīng)了，一時相安無事，以后離了你也不會想踢我出局嗎？”

    她說的是科研項目。

    程瑯一窒。

    宋真：“我們太過了解彼此，你容不下我，我也咽不下你這破事，既然沒法和解，那就各憑本事吧?！?/br>
    程瑯皺眉，“你哪來的本事？”要說對研究的話語權(quán)，可都在她這里。

    “那就不勞你費心了?！贝鼓恳祸?，宋真催促，“沒問題就趕緊簽字吧?！?/br>
    程瑯：“?！?/br>
    對視須臾，程瑯暗暗咬牙，面色鐵青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二十分鐘不到，柜臺的員工給她們發(fā)放了離婚證。

    兩年的婚姻，六年的感情，最后以這種方式落下帷幕。

    宋真接過本子的時候手在發(fā)顫，工作人員看了她一眼，她笑著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事，卻把披著的披肩裹緊了些。

    到門口，宋真將一個盤給了程瑯，程瑯接過，面色卻并沒有輕松多少，欲言又止。

    不等她詢問，宋真低聲道，“我們都知道，佟家想并攏z試劑項目到三區(qū)，不是一天兩天了?！?/br>
    程瑯眉頭一擰，宋真聲音更低啞，幾乎是貼在她耳邊道，“安心吧，我沒留檔。你怕我報復(fù)，我也怕別人看到你和佟家人躺一起，到時候佟家以佟向露對你泄露機密為由，來一手查停實驗，查完再順勢并攏……我不會讓他們?nèi)缭傅??！?/br>
    宋真情緒復(fù)雜看了程瑯一眼。

    “于公我不會把心血拱手送給對手，于私，你現(xiàn)在和z試劑是綁定的，我不會讓大眾以后一提起它，就順便討論你的破事，我很珍惜我的心血的?！?/br>
    “安心了嗎？”

    宋真拉開距離，聲音恢復(fù)正常，“滾吧！”

    *

    竹歲見到宋真的時候，女人坐在民政局外的長椅上，著一襲長裙，裹了件披肩，遠遠看著優(yōu)雅，近了，就能從蒼白臉色，瞧出憔悴來了。

    竹歲走到宋真身前，宋真正顫抖著，拿紙巾擦拭拇指上的紅印。

    她太用力了，指腹被搓的通紅，印泥卻頑固的，留存在指紋縫隙中。

    看過一眼竹歲就懂了，是辦理離婚時留下的。

    感覺面前光線黯了，宋真后知后覺抬頭，正巧和竹歲撞個四目相對。

    視線一觸即分，宋真慌張低頭，更用力去擦拭，“我、我馬上就好了，你等等……”

    “……jiejie啊。”

    她的強調(diào)，換來的卻是竹歲的一聲嘆息。

    宋真正欲再用力，手卻驀然被抓住了，她想動，卻拗不過alpha天生的力道，手腕被攥的死死的。

    竹歲蹲了下來，知道宋真不想被瞧見狼狽，也不去看她。

    捏著宋真的手翻過來，竹歲只道，“干紙巾怎么能擦掉呢，別折騰自己了?！?/br>
    前一句正常，后一句卻意有所指。

    宋真一怔，下一瞬指尖微涼，也不知道竹歲從哪兒摸出來了張濕巾，仔細給她擦著指腹，印泥溶解于溶劑，只輕輕的幾下，就干凈了。

    擦完，竹歲抬頭起來對她笑，“看，濕巾就好了。”

    笑容明亮，宋真幾乎要被灼傷了。

    “嗯。”宋真木然點頭。

    想到什么，宋真慌忙又去拿離婚證，“那什么，辦好了，你要看……”

    話沒說完，手卻再度被竹歲按下，“我不看，辦好就行?！?/br>
    片刻沉默，竹歲驀然道，“這個點，你吃早飯了嗎？”

    “??？”話題轉(zhuǎn)變太大，宋真愣愣。

    竹歲卻從女人的反應(yīng)得到了答案，不容置喙道，“我先帶你去吃個早飯吧?！?/br>
    *

    竹歲還真帶宋真去吃了個早飯。

    喝著熱騰騰的豆奶，面點下肚，兩個人也不說話。

    隨著飽腹感產(chǎn)生，等宋真感覺自己情緒好多了，竹歲已經(jīng)主動去結(jié)賬了。

    回來還多帶了兩個人，竹歲介紹道，“吶，omega協(xié)會的人，正好你的性別需要更新，一起了。”

    ……

    十五分鐘后，兩撥人從早茶店轉(zhuǎn)到了一旁的咖啡店。

    宋真已經(jīng)徹底鬧不清楚竹歲要干嘛了。

    兩個人原本說好的是，今天宋真離了，然后再和竹歲登記結(jié)婚的。

    結(jié)果竹歲找來了協(xié)會的人，檢測完畢，更新了性別后，竹歲一語驚人，突然就自曝了宋真一分化就被她標(biāo)記的事。

    不止宋真摸不著頭腦，協(xié)會來的工作人員也是傻眼。

    協(xié)會的人艱難揣測，“所以，是要起訴？”

    這種事被標(biāo)記的omega可以起訴的alpha，會判刑的。

    宋真沒來得及否認，竹歲道：“不是，是申訴。”

    協(xié)會工作人員，“？”

    竹歲：“不起訴判刑，但是申訴協(xié)調(diào)結(jié)婚?！?/br>
    “我記得，法律針對分化后就被標(biāo)記這一情況，如果被標(biāo)記的omega有意愿，可以對國家申訴，強行判標(biāo)記人和其結(jié)婚，履行婚姻義務(wù)的，是不是？”

    協(xié)會的人撓頭，“有是有這么一條，但是……”

    但是也不看看是什么時候的事?。?/br>
    定的時候醫(yī)學(xué)不發(fā)達，怕高級別的a標(biāo)記了低級別的o不認賬，標(biāo)記又洗不掉，不得已之下保護o……現(xiàn)在有什么標(biāo)記還洗不掉的??！

    宋真也是一怔，繼而轉(zhuǎn)頭，對視中，竹歲沖她點了點頭。

    宋真驀的回過神來，原來如此。

    她們登記結(jié)婚需要身份證、戶口本、軍籍，宋真覺得竹歲家里不會同意，雖然竹歲信誓旦旦，但她仍擔(dān)心都拿不出來，但如果……那就不需要這些了，甚至……

    竹歲揚眉補充，“并且，這種申訴也是判罰的一種，受害者可以申請隱私保護，結(jié)婚由國家強制執(zhí)行，不對外公布……”

    “這也沒錯，但是……”

    “那就這樣辦吧。”一直坐著的宋真突然出了聲，正色道，“我申訴結(jié)婚。”

    ……

    宋真的第二段婚姻，開始于取證，錄口供，簽字。

    結(jié)束于，拿出自己辦理了半天不到的離婚證，由協(xié)會員工，給她換成了新的結(jié)婚證。

    拿到新證時，宋真的感覺是夢幻的。

    協(xié)會的工作人員也是一句“恭喜”如鯁在喉！

    只有竹歲笑著翻了又翻，喜氣洋洋。

    拉著宋真走出民政局，夕陽如碎金鋪滿道路，竹歲倏爾勾唇道，“jiejie，你搬到我公寓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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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暗戀十年的白月光he了》by一葉菩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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