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姬懷遠霎時漲紅了臉，但也不甘示弱，“自打清兒要做將軍，我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的準備都做好了?！?/br>
    “爹！你不要咒我?！奔角鍙哪赣H說話開始便察覺風向變了，此刻他雖語帶埋怨，但臉上已掛滿了笑。

    姬母蹙眉，“你這個做爹的腦子里都塞了什么啊?！?/br>
    姬懷遠不回。

    四下皆已沉寂。姬慕清深呼出一口氣，又重重叩首道：“還是要多謝爹娘成全?！?/br>
    “為娘就問一句?！奔阜鏊鹕恚p嘆道：“你們就認定彼此了嗎？畢竟你們還很年輕，感情之事未必悟得通透?！?/br>
    “阿娘，”姬慕清握上她的手，寬慰道：“我們想好了，說好了，無論此生多艱難，一起走，不回頭?！?/br>
    ***

    “主子?！蹦鸪ㄩ_殿門，便只見蕭北辰跪在殿中，仍如昨夜般身形挺直，風骨不減。

    “幾時了？”蕭北辰的聲音有些喑啞。他緩緩睜眸便見案上蠟淚已干，晨曦將他的影子映在散亂著畫卷的地上。

    莫羽并未察覺不妥，正色稟報道：“卯時已過，君上已經(jīng)下朝。在朝上正式宣讀了冊封姬將軍、出兵收復漠煙關(guān)的圣旨?！?/br>
    “嗯?！笔挶背近c了點頭，隨后在他的攙扶下站起身，“秋末……還有時間?！?/br>
    “主子！”莫羽余光瞥見蕭北辰有些發(fā)白的面容，驚訝出聲，“您的臉?！?/br>
    蕭北辰頓了頓，這才憶起昨夜被砸了畫像，他不幸被畫紙劃了一個小口子。他輕觸面頰上的小紅痕，笑道：“不妨事，回去涂些藥膏養(yǎng)養(yǎng)就好?！?/br>
    “昨夜主子受苦了。”莫羽低頭肅穆。

    “苦？”蕭北辰冷笑，“禁錮一生才是苦，這點算什么?！?/br>
    殿里是沉悶的，蕭北辰踱步至殿外，便迎面吹來了清風，這點微涼與朝氣讓他有一瞬的放松。他重新理清思緒，邊走著邊低聲吩咐道：“派人去一趟臨州，了解臨州刺史的為政，盡快回復?！?/br>
    “是?！?/br>
    他想了想，繼續(xù)道：“還有，以我的名義去趟兵部。陵景出征的兵械和隨行武官務(wù)必不能有差錯。”他的步子逐漸緩慢。

    “是?！?/br>
    “還有，云太師那邊……”蕭北辰突然停住，只因在不遠處姬慕清正呆呆地望著他，一夜未眠的疲憊和身上的痛也因內(nèi)心的松懈轉(zhuǎn)瞬襲來。

    “慕清?！边@是他在昏倒前說的最后兩字。

    ***

    “姬將軍，請您盡快離宮！”“姬將軍，國君下令，你近日除上朝外不能入宮?！?/br>
    “滾開！”姬慕清雙眼已然赤紅，他先前不過撩開蕭北辰的衣袖便見數(shù)條鞭痕。雖打得不狠，但一條條深紅雜亂在一起便足夠觸目驚心。

    莫羽吹哨喚來清輝殿守衛(wèi)，叫他們將蕭北辰抬進去，隨后攔在姬慕清身前道：“姬將軍，姬將軍！現(xiàn)下您已被封為鎮(zhèn)西大將軍，戰(zhàn)事為重。如若您欺君犯上，抗令不尊，只會由我們殿下承擔責罰。”

    莫羽亦是從小便長在宮中，國君的心思這么久也是能摸透一些。

    “漠煙關(guān)一直是國君心病，將軍是這些年來唯一敢請戰(zhàn)的。再加上這次有秦大將軍作保，國君定會讓你安然無恙地帶兵出征。如若敗了，那您永守西境的承諾國君不會放過。如若勝了，自是皆大歡喜，而殿下也定會將娶妃一事拖到那時。所以，請您這段日子全力訓兵?！蹦鹫f完，鄭重一揖。

    姬慕清深吸一口氣，看著四面重墻疊瓦，壓抑的怒氣仍舊壓著。他穩(wěn)定心神后，想著：自己雖說有前世的征戰(zhàn)經(jīng)驗，但在戰(zhàn)場上，命都是懸在刀尖，他的確應(yīng)該安下心來為出征做準備。而如今已入夏日，秋末不過彈指一揮間。

    他閉了閉眼，沉重地說道：“我明白?！?/br>
    守兵見此不再阻攔，杵在那死寂一般。姬慕清透過人墻看向路的盡頭，微笑道：“好好照顧殿下，叫他安心，等我回來?！?/br>
    作者有話要說：　　甜一下虐一下，作者也難受呀

    第10章 離別

    數(shù)天后——

    “你堂哥，好嗎？”蕭北辰穿著身牙白的云紋錦袍，手執(zhí)著水墨折扇端坐在涼亭里。他的面色雖已如常，但深眸里卻溶著無盡的愁思。

    “還行，臣女上一次見他還活奔亂跳的?！奔с逦跏苎麃硗鯇m時便已知道自己多半是個傳話人，此刻她瞧著蕭北辰這副模樣，想了許久，還是決定認真回話：“這些天他忙得很，見不著人，昨日也已經(jīng)搬去校場住了?！?/br>
    蕭北辰點了點頭，隨后瞧見她略顯局促的樣子，輕笑道：“無需緊張，做戲罷了。桌上備了幾種點心，想吃便吃?！?/br>
    “謝太子殿下?！奔с逦鯖]有拒絕。

    蕭北辰頓了頓，又問與她相關(guān)的事，“你知道為何召你入宮？”

    “大概知道?！奔с逦醭灾c心，直說道：“大伯說國君多半死馬當活馬醫(yī)了。”

    “倒也有幾分道理。”蕭北辰?jīng)]忍住笑了一聲，“還是與幼時一樣敢言?！?/br>
    “臣女就是這個性子?！?/br>
    蕭北辰幼時去姬府也見過姬沐熙幾次。姬沐熙雖同他說話直白，但在外還是心思細膩，王宮里的彎繞也知曉許多。譬如此刻，她吃著點心的同時仍在暗暗注意著周圍潛藏的眼線。

    思索間，她余光瞧見引路的宦官走來，眉頭便不自覺蹙起。

    “姬小姐，時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