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意
楚歇離開那亭臺,直接出宮回了府邸。 沒成想這剛回到自己府里,屁股都還沒坐熱呢,立刻又聽到系統(tǒng)震耳欲聾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 楚.真.聾了歇:“又怎么了?” 系統(tǒng):“宿主!!另一個宿主穿錯世界了,現(xiàn)在您必須一個人走兩個人的劇情?!?/br> “……?!” 楚歇懵了,穿錯了可還行。 “能穿回來不?!?/br> “不能。一旦穿進新世界就會進行身份綁定,在走完那個人物劇情線之前他不可能再回到這個世界,我看看,他在那個世界還要……臥槽,胎穿,還要活九十六年?!?/br> “……” 媽的心累。 楚歇摁了摁太陽xue:“那換個人來穿許純牧?!?/br> “我看看……啊,嚶嚶嚶,宿主,預(yù)計一千三百六十八年內(nèi)都沒有人會幫我們了……” 貴行這么缺人嗎。 楚歇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那哥們劇本是什么?!?/br> “讓我康康……啊,那位兄弟拿的是白蓮花劇本,從楚歇手里保護男主,陪伴男主,最后為救男主而死?!?/br> 媽的還真是完、全、相、反的人設(shè)啊。 楚歇聞言,滄桑點煙地表情:“可以換個世界做任務(wù)不?!?/br> “嗚嗚嗚嗚……” 楚歇無動于衷。 “嚶嚶嚶嚶……” 楚歇翻了個白眼。 還是手賤點開工具欄,看到幾乎所有的小圖標(biāo)都點亮了。 目光落在“不掉馬面具”上。點開一看價值三十萬積分,是除非主角自動摘下,能確保不被任何外力或者意外撞掉的半張面具。 幾乎是蓋了全臉,只有左便眉眼和額頭部分是露出的。 道理我都懂,可是為什么這么貴,艸。 楚歇頭痛欲裂,系統(tǒng)在一旁弱弱地提示道:“因為這個面具是有劇情影響效用……就是戴上它的話,沒人會通過你的外貌和聲音聯(lián)想到你是楚歇……而且不會被輕易摘下,宿主,買吧。小金庫都給你,咱們買得起……” “我不能直接穿進許純牧的身體嗎?”楚歇問。 系統(tǒng)聽到他口風(fēng)有松動,痛哭流涕,十動然拒:“不行,您已經(jīng)綁定了楚歇的身體,不能解綁再穿到許純牧身上……” 沒有別的路了,就只能一身分飾兩角了唄。 “宿主……反正也就剩下兩年了,您看看,不如就繼續(xù)在這個世界把任務(wù)做完吧……” 兩年,行吧。 楚歇,以后改名楚不歇。 楚.零零七.全年無休.晝夜不歇,本歇。 cao蛋。 *** 是夜。 窗閣咯吱一響,江晏遲臉色微微一凝,眼光頓時銳利起來。摸上腰側(cè)的短刀,踩著步子貼墻屈膝。 窗戶被緩緩?fù)崎_。 手中刀剛要刺出,卻不曾想伸出一只攥著一沓書紙的右手。 江晏遲愣了下,便是這么一頓,那沓書妥帖地放下后又縮了回去,江晏遲聽到腳步聲漸漸遠去。 拿起那一沓書紙,他發(fā)覺上頭都是楚歇讓自己抄的《國史》,并且將自己的筆跡模仿得真假難辨。 是誰呢。 江晏遲看了眼自己滿是凍瘡裂傷的十指,將那書紙收拾妥帖,第二日卻并未呈上去。 過了幾日,那人又來了。 還是選在子時深夜,將紙張從窗戶遞入,像是生怕被人發(fā)現(xiàn)的樣子。 那是一雙干凈白皙,指骨勻停的手。 江晏遲多看了兩眼,忽的出手捉住往里一拉,便聽到“呀”地一聲,那人另一只左手扒上窗臺,險些一個翻身栽進來。 江晏遲沒用什么力的,沒想到對方如此瘦弱,一扯就倒了。 眼疾手快地趕緊用另一只手撐在那人腹部,虛虛一扶。 像是沒想到江晏遲在就貼墻站在窗邊,那人驚得低呼一聲,身形是穩(wěn)住了,手中厚厚的一沓紙往半空中一拋,呼啦一聲片片零落。 半空錯落紙張前,一雙驚慌失措的眼眸撞進江晏遲心底。 那眼神飛快一閃,立刻別過臉去,背對著自己:“殿……殿下。” 江晏遲這才低眸一瞥,那一張張果真又是楚歇要自己抄的國史。 “你是誰。”他戒心很重,順手摸上腰側(cè)的刀柄。 那人戴著面具,身形頎長削瘦,一襲黑衣顯然是為方便偷偷進來特意換上的。 “我……我先走了?!彼麆偪绯鰞刹剑唤踢t飛擲而出的短匕攔住,咚的一聲匕首釘入墻壁。 “站住。” 楚歇看著那入目寸許的匕首,驚疑不定地回過頭凝視著那十六未滿的少年。 ……男主他媽的什么時候有了一身功夫?! 江晏遲冷笑一聲,眼睛微微瞇起,繞到了楚歇面前攔住他的去路:“你當(dāng)我太子居所是什么地方,由得你來去自如。” 他媽的男主又是什么時候說話這么有氣勢了?! 楚歇一下被驚住了,很久都沒說出話來,只看了一眼那江晏遲銳利的眉眼,又飛快地瞥過了頭去盯著角落。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這個人是江晏遲嗎?! 那個什么都不會的慫包廢物太子?! “啞巴了?!?/br> 身后傳來刀劍出鞘的聲音,立刻一把寒刃落在自己肩頭,就這么輕輕搭上,已經(jīng)削斷了一縷長發(fā)。 楚歇心一涼。 這副身子骨可是半點身手都沒有,病骨沉疴,跑都跑不快。 而此刻身后冰冷刺骨的寒意直入骨髓,刀鋒愈加逼近脖頸,像是隨時要切開自己的喉嚨一般絕情。 “殿……殿下……” 關(guān)鍵時刻,楚歇總是服軟服得很快,抖著手回過頭,順著他的質(zhì)問先認(rèn)錯再說,“對,對不起……我下次……下次不敢再輕易進來了……” 刀可算沒有立刻抹了脖子。 面具下的一雙眼睛如桃花一般,眼尾微微泛紅,眼底滿是驚懼。 江晏遲想了想,暫且收了刀。 楚歇這才敢正視著面前的江晏遲。 他媽的。 面前這個人完全跟過去兩年看到那個狗逼崽子完全不一樣啊喂! 只見他劍眉星目,眼神冷冽而深邃。收刀動作干脆利落,顯然就是用慣了刀劍的。 尼瑪,這小子難道是—— 一直在給我扮豬吃老虎嗎?! 楚歇再一次沒控制住自己表情,滿眼的驚異,一臉退了好幾步,心里滿滿是被欺騙的沉痛。 我就說,一只小綿羊一樣的皇子到底三年后是怎么掌的權(quán)。原來此題是有解的,那就是—— 他一直在裝。 裝成一個拉不開弓提不起劍的廢物,裝成一個大字不識又人善可欺的傀儡。 楚歇自從穿過來,自認(rèn)在演技上無可挑剔,業(yè)務(wù)水平極高。 今天才知道這是遇到行家,班門弄斧了啊。 失敬失敬。 早該想到的。能在如此殘酷的冷宮里平安活過十幾年的母子,怎么可能兩只都是溫順的綿羊。 里頭一定有一只是牙尖爪利,嗜血為生的虎豹啊。 江晏遲驀然間眉頭一皺,駭然往前跨一步。 楚歇登時反應(yīng)不過來,退了些許小腿撞上身后桌案,嘩啦一身撞倒一片高壘的書簡。 身子也往后倒去。 一只手恰時地往他后腰一攔,整個人被撞進那人懷中。 門口的守衛(wèi)立刻有了些動靜,登時便要闖進來。 江晏遲眼疾手快地將楚歇打橫一抱,掀起被褥將人摁在里頭,人也翻身上了榻。 “殿下。” 護衛(wèi)進來后左右掃視一圈,對著江晏遲行禮。 “剛剛睡前想摸本書看,不仔細(xì)撞倒了,無妨……我自己收拾便可。” 可怕。 楚歇在被褥里又聽到了小殿下平日里溫溫軟軟的聲音。 判若兩人。 過了一會兒,頭頂?shù)谋蝗煜崎_,楚歇看到那人打量著自己,說:“你還真是一點傍身武藝都沒有,那這偌大的宮中,你是怎么進來的?!?/br> 這問題切入點好生……犀利。楚歇腦子轉(zhuǎn)得飛快,窩在被褥里假裝有難言之隱,說:“我……自有些我的法子。” “你模仿著我的筆跡,將那《國史》一頁一頁謄抄好了……還深夜里給我送來,又是何意?!?/br> 一個一個難答的問題接踵而來,楚歇萬萬沒想到這個白蓮花劇本這么難走。 楚歇吞了口唾沫,道:“您冬日里向來都凍得手生寒瘡,哪里能這樣抄書。我仿著您往日里的筆跡都抄好了,您直接交上去,掌印不會發(fā)現(xiàn)的。” 那人輕笑一聲。 將被褥徹底掀開,明晃晃的燭火晃了他的眼。 “那我問你。我的筆跡——你是如何拿到的。” 這一個問句和之前的語氣全然不同,顯然這才是他真正想問的。 原來這還是連環(huán)套話。 “我……” “答不出?”江晏遲下了床榻,聲音靜靜的,“無妨,你可以編好了,再答?!闭f完了蹲下身,將剛剛灑了一地的紙張和書籍慢慢拾起,整理在桌案上。 楚歇皺眉頭,這個江晏遲…… 真特么不是一盞省油的燈。 他打了直球,楚歇便跟著應(yīng)對。 “我想幫您,殿下。” “哦?” 江晏遲手卷著最后一道竹簡,壘砌好后并未轉(zhuǎn)身,只用余光掃著自己,“幫我什么?!?/br> “扳倒楚掌印?!?/br> 江晏遲愣了下。 那人嘴上終于帶了些弧度,可卻好似譏嘲:“哦,那你可以說說你的計劃?!?/br> 到窗前左顧右盼后正要將窗掩上,卻聽身后人急急地說一句:“且慢!” 然后有些靦腆地說:“別,別關(guān)窗?!?/br> 楚歇反客為主,醞釀了一番情真意切的話,試探起眼前的小狼崽子來。 “我……我也很討厭楚歇。我知道宮中已經(jīng)沒多少人敢對抗他了,再這樣下去,可能整個大魏都要毀在那個人手里。我人微言輕,也做不了什么,就是希望能夠保護太子殿下……希望日后終有一日,太子殿下可以強大起來,重新掌權(quán)。大魏可不能一直握在一個閹人手里啊?!?/br> 江晏遲黑曜一般的眸子這才轉(zhuǎn)了過來,正視著自己。 楚歇眼底一片誠摯的善意,煞有介事道:“我是鎮(zhèn)國侯許氏派來幫助殿下的。” 江晏遲眼底精光一閃。 猛地一下掐住他的喉嚨,將人提著摁在門扉上,楚歇單薄的身子掙了一下。 楚歇不懂江晏遲何以忽的發(fā)難,只知道這個劇情八成走失敗了,立刻要系統(tǒng)兌換了迷藥,想要故技重施先且脫身。 江晏遲湊近那人耳畔:“過了子時,冷宮里楚歇的暗衛(wèi)就會退居庭外,無詔不得入內(nèi)。你就是喊,也沒有人會救你?!?/br> 這句話什么意思。 楚歇還沒反應(yīng)過來,立刻被拎著摔在門口那一棵巨大的梨花樹下。 江晏遲居高臨下踩著他的胸口,風(fēng)吹過梨花樹,滿樹芳菲盡落眼前。 清雅的花香撲入鼻腔。 江晏遲手持利刃,再一次高高舉起,瞄準(zhǔn)的正是自己的心口。 “兩年前曾有個太監(jiān),在我阿娘重病時咒他死。我便將他殺了埋在這梨花樹下……想著花開了,討了我阿娘歡心,也算他贖清了罪過……” “你看著梨花一年一年地開得多好。是不是因為埋了死人啊。要不,你也埋進去吧。” 刀刃在月色下反射出銳利的光芒,映在楚歇瞪大的眼眸中。 “等等,你為何要殺我!” 楚歇一臉懵逼地問:“我是……我是北境許氏……派來襄助你……” “撒謊?!?/br> 泠泠月色將那孩子的面容襯得冰冷肅穆。 “你身上的香,是烏孫王族善用的柏蘭。你不是許氏身邊的人,而是楚歇腳底的狗?!?/br> ※※※※※※※※※※※※※※※※※※※※ 白蓮花日記:今天又是艱難助攻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