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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羽慌了,詢問的聲音都急了:“你怎么了?是不是……” 江讓沒有理會他的恐慌,打斷他的話問:“還記得這兒嗎?” 慕羽的聲音戛然而止。 怎么可能忘? 就是在這個包間里,當(dāng)年江讓差點兒為他殺了人。 雖然過了好幾年,包間的名字變了,裝修和擺設(shè)都換了,但是這里發(fā)生過什么,他永遠(yuǎn)都記得。 永遠(yuǎn)不會忘的。 “我不止一次的想過,如果當(dāng)年我沒有來,事情會不會不一樣……”雖然慕羽也會離他而去的,但是他們不會變成后來那樣。 只要當(dāng)初慕羽不對他趕盡殺絕,他不會恨慕羽到這種地步。 “我一直都記得剛認(rèn)識你的時候,那一年,你十八歲,我從來沒有見過那么好看的人……”江讓低著頭,盯著杯子里的酒,好像希望從那晃動的液體里看出來什么。 慕羽抿著唇不出聲,也不敢看江讓。 “慕羽,你知道在江州的那六年,我是怎么過的嗎?”江讓眼眶越來越紅,眼底都潮了,“我那時候好恨你,真的好恨你,尤其想到我過著那種日子的時候你卻站在鎂光燈下,站在聚光燈前,被那么多人奉上神壇,我就更恨?!?/br> 這些話,他從來沒有說過,哪怕是跟蘇蘭嫣,哪怕蘇蘭嫣知道他的一切事情。 然而今天,他忍不住,他想說。 “可是回來以后,我才發(fā)現(xiàn)一切都跟我想的不一樣……慕羽,你明明那么耀眼,怎么就成了這副模樣?”他捏著慕羽的胳膊,隔著衣物和一層薄薄的皮rou,輕而易舉就能捏到慕羽的骨頭,“你怎么就成了這個樣子……” 江讓垂著眼皮,不讓慕羽看到他眼里的情緒。 仇恨?有的。 悲傷?也有的。 他原以為他已經(jīng)想了最惡毒的方法來毀了慕羽,可原來根本不需要,因為在他之前,慕羽就已經(jīng)把自己給毀了。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就全完了?”江讓的心好痛,每一個字都說得無比艱澀,“沒有人能幫得了你。” 慕羽眼里陡然出現(xiàn)了一陣不安。 他不知道江讓這話是什么意思。 慕羽想問,可他還沒有把心里的話說出來,江讓已經(jīng)拿出一疊照片,扔到了他的面前。 那些照片,一張一張的擺在慕羽眼前。 從角度看,照片是偷拍的,但是不難看出來上面的人是他和楊曉。 慕羽臉上原本就不多的血色霎時褪了個干凈,一張臉蒼白得像紙。 剎那間,他明白過來了。 他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因為動作太大,把椅子都吱呀一聲踢出去老遠(yuǎn),他慌忙解釋:“江讓,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沒……” 江讓不聽他解釋,只是端起那杯酒,一仰脖子全都灌進(jìn)了胃里。 那是度數(shù)很高的洋酒,很烈,很嗆,他喝得又猛,喉嚨像是被火灼燒著似的,激得他劇烈咳嗽起來。 慕羽趕忙去扶他,去給他拍背,卻被他一把推開。 “慕羽,你現(xiàn)在還有什么是不敢做的?”江讓紅著一雙眼睛看慕羽,笑得肆意又悲傷,“你還有什么……是做不出來的?” “不是,真的不是……我沒……” “當(dāng)年我問秦云開跟你說了什么,你也說沒有?!苯尳亓四接鸬脑?,他苦笑著,眼睛都濕潤了,也不知道是為了什么,“當(dāng)年我信了你,可是現(xiàn)在……慕羽,我不信你了……” 他點了一根煙抽著,看著煙灰落在桌布上,他嗓音似乎透著些凄愴,又帶著悲涼:“我只信我聽到的,信我看到的?!?/br> 覺得那些照片礙眼,他又全都翻了過來,不去看了。 慕羽不解釋了。 他沒有解釋的必要,那些事情,早就沒有再提起的必要了。 他垂了眼睫,即便渾身都在顫栗的,出口的話也不過一句:“如果有的選,我也不想這樣?!?/br> 陽光從窗外照進(jìn)來,照在江讓的背上,他逆著光,面容有些看不清,雙眉卻斂了斂,“那是有人逼你?你告訴我,誰逼你?是不是秦云開?” 慕羽咬著唇不說話。 江讓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作勢就要往外走。 慕羽趕緊叫住他:“你去哪兒?” “我他/媽殺了他!” 看江讓氣勢洶洶的模樣,怕他真的在沖動之下做出什么事來,慕羽趕緊攔住了他,急聲道:“不是,不是秦云開,沒有人逼我……江讓,你別去!” 他的急切被江讓誤解了,江讓揪著他的衣領(lǐng)瞪著他:“你舍不得他死?” 慕羽哪里是舍不得秦云開? 他只是不想讓江讓因為他重蹈覆轍罷了。 “你殺了他又能怎么樣?”慕羽的眼睛里沒有光,說話還是跟平時一樣,溫溫柔柔的,可這樣的溫柔在這時候,卻最能扎人心,“你就算真的殺了他,我也已經(jīng)這樣了,改不了,變不了了?!?/br> 他說:“江讓,我已經(jīng)這樣了。” 只是幾句話,就讓江讓渾身的力氣都像是被抽干了似的,揪著慕羽衣領(lǐng)的手松開了,甚至差點兒沒站穩(wěn),還是扶著桌子才支撐著沒有跌坐下去。 慕羽沒有再扶他,而是伸了手,要去拿那些照片,可手才伸到一半,就被江讓給抓住了手腕。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等再次盯著江讓的時候,方才的慌亂急切都沒有了,他平靜的問面前的男人:“你想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