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珠冇有辦法找到一個愿意幫忙的妖精，她不想，也不能在這種事上逼迫任何妖精。

    所以，曼珠只能安慰安慰陸語冬，告訴她什么都會過去。

    陸語冬是經(jīng)歷過那種事情的姑娘，自然比誰都清楚時間能淡化一切。

    她靠著曼珠的肩發(fā)了一會兒呆，忽然忍不住仰起頭來，用極低極細的聲音問道：“那個時候……jiejie救我，花了多少錢？”

    曼珠說：“這個不重要。”

    陸語冬問：“一定很多吧？”

    曼珠冇有回答她，可她知道，自己當時昏迷了那么久，醒來后又挺長難以下床，不管有冇有妖力護體，不管傷勢恢復(fù)得多快多好，多么堪稱醫(yī)學(xué)奇跡，光那三個月的住院費都足夠壓垮很多并不富裕的家庭。

    何況是一個從深山里來，毫無積蓄的妖？

    “jiejie肯定冇那么多錢，我家也冇有房子，抵不了債……”陸語冬拉起曼珠的手指，抬眼認真問道，“是小叔叔嗎？小叔叔幫了你?！?/br>
    曼珠點了點頭，陸語冬從前對這些冇有任何概念，現(xiàn)在卻不一樣了，她就是想瞞也瞞不住。

    “jiejie，你還欠著小叔叔多少錢？”陸語冬輕聲追問著。

    她的眼神很執(zhí)拗，仿佛一定要得到這個答案，不管有冇有意義。

    曼珠回憶了一下，猶豫道：“三……三十來萬吧？”具體數(shù)值，她確實也記不清了。

    暮沉山給她開的工資是一個月一萬二，這份工資已經(jīng)高過酒吧內(nèi)除言朝暮以外的所有人了，可想而知當中的人情占比究竟多高。

    可就算是月薪一萬二，發(fā)一半扣一半，每個月還上六千，當初的債務(wù)都夠她還上七八年。

    這三年來，記賬的一直是暮沉山，曼珠就全當自己月薪只有六千，債的問題，還真冇太在意過了。

    “冇事的，你小叔叔從來不催，我們每個月都還一點，過不了幾年就還清了……”曼珠并不想陸語冬對此過多自責，她捏了捏陸語冬的手掌心，淺淺笑道，“你看，我們的日子不也過得好好的嗎？”

    陸語冬沉默片刻，側(cè)身趴在了曼珠的腿上，不再說話，心緒卻是久久難平。

    她欠曼珠的，原來早已遠遠超出了她的想象。

    “jiejie……”

    “嗯？”

    “我會讓你過上好日子的……”

    那一年，未滿十六的孩子，趴在此生最依戀的人身上。

    無比認真地，說著一個關(guān)于一生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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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章

    都說這世上除卻死生無大事, 可旁人的生死再重，也終究要在聲嘶力竭的痛哭后與之告別。

    人總是要學(xué)會從悲傷里走出來的，再難接受, 也無法逃避。

    張梓云是個堅強的女孩，她爸爸的骨灰下葬當日, 她便回到了學(xué)校。

    回到學(xué)校后的她，并沒有表現(xiàn)得多么楚楚可憐, 反倒很快進入了學(xué)習(xí)狀態(tài)。

    她依舊每天和陸語冬在一起, 一日三餐都按時去食堂打飯。

    一切都和從前一樣, 兩個姑娘天天形影不離, 午飯后一起回寢室午休，晚飯后一起去教室背書, 等下了晚自習(xí), 又會一起回寢室拿溫水瓶下樓打熱水。

    同學(xué)起初會對張梓云投去憐憫的眼神，可久了見她并沒有每天憂愁傷感, 便也漸漸忘了這位同學(xué)的傷痛。

    好長一段時間里, 張梓云看上去和從前沒什么兩樣，至少表面上是這樣的。

    可陸語冬知道，張梓云變了很多。

    那個從前性格張揚的女孩，收斂了很多鋒芒, 變得安靜了不少。

    她不再像從前那樣，每周都帶很多零食來寢室與好朋友分享, 也不再大手大腳的花錢請客，無憂無慮的與人玩鬧。

    張梓云mama的工資不高，光是供她讀書已有著不小的壓力, 家中十幾萬的債務(wù)暫時償還不清。

    張梓云刪掉了手機里時不時需要氪金的游戲, 也不再為追星而去花錢, 她一下拮據(jù)了許多，卻又半點不曾表現(xiàn)出內(nèi)心的不習(xí)慣。就像忽然被折斷了翅膀的飛鳥，心里自有一份不愿摧折驕傲，強忍著不讓人看見自己藏在殘破羽翼下的傷口。

    也是從那時起，她終于開始看得起陸語冬每周都會分享給她的蜂蜜核桃仁了。

    以前每天都有那么多好吃的零食，她都沒正眼看過陸語冬枕邊那罐黑乎乎的東西，如今才知道，原來那些她曾經(jīng)看不上眼的東西，又別有一番滋味。

    張梓云欠著張皓七萬，這對如今的她來說無疑是一個不可能在短期內(nèi)填上的窟窿。

    好在張皓并沒有催她還錢的意思，只是像過去的那三年半一樣，照舊想方設(shè)法討好著她。

    因為這筆債的原因，張梓云不再好意思對張皓愛答不理，卻也努力保持了一定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