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魔凡游錄 第9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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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走到天色全黑,那人的步子都變得不穩(wěn)起來。 不遠處,茫茫山谷中的一個村落終于出現(xiàn)在眼前。 空氣里彌漫著晚飯的香味兒。然而,那人沒有走向那片燈火,而是去了村落邊上的幾間帶院子的茅屋。 “宗白,這么大的雪還去山里,現(xiàn)在才回來呀?”不遠處一個獵戶提著兩只兔子沖他喊道。 花無期卻聽出那語氣里帶著些嘲諷和輕視。 原來他叫宗白,花無期又立刻想到。 “是啊,丁大哥今天打了多少獵物?”宗白顫抖著聲音問。 那人揚了揚手中的兔子,道:“運氣不好,只有兩只瘦野兔?!?/br> 說完漸漸走遠了。 宗白這才回身推開柴門,小跑進屋子。 屋子里黑漆漆的,不比外面暖和多少。宗白吹燃火折子,抖得厲害的手許久才點燃油燈。燈罩一籠,屋子里立刻亮堂起來。 宗白掀開蓋在背簍上的衣服,花無期這才得以打量這間屋子。卻見里面除了一張桌子、幾張矮凳,一席陋床之外,便沒什么東西了。最多的反而是鋤頭、木壺等一些侍弄花草的東西。 宗白往銅盆里放了幾塊小木炭,點燃了,蹲在旁邊烤了烤手,對花無期道:“我實在凍得不行,你稍微等等,一會兒就把你種上?!?/br> 花無期不禁在心里嘆息道:什么時候了,還惦記著我能不能等。 烤完火,宗白披上一件打滿補丁的長棉襖,便提著燈籠又出了門。 他走到茅屋后邊,沿著木柵欄走了一圈,總算尋著一塊好地,便立刻彎腰開始挖樹坑。 燈籠的光只照亮了宗白身邊的一小塊地方,花無期覺得有些無聊,昏昏沉沉地便睡去了。 大雪過后,山谷里難得迎來了晴天,再帶著些許暖意的陽光里,花無期伸了個懶腰,這才開始打量自己所處的院子。 一睜眼,卻被眼前密密麻麻分布的各種花草給嚇到了。 除了幾條縱橫的供人行走的小路之外,院子里幾乎再沒有多余的地方讓人踏足。 里面的花草種類怕有數(shù)十種,有常人喜歡種來觀賞的,也有不知名的小野花。但花草雖多,大多數(shù)在冬天都不能開放,如今只剩下枯枝敗葉,有的應該也是受了傷,枝干上纏著麻布。原本應該是一片盛景,現(xiàn)在看來卻格外凄涼。 這個院子簡直就是殘兵敗將的收容所,花無期在心里默默地翻了個白眼。 “喂!新來的!”身后傳來一聲低語。 花無期回身一看,發(fā)現(xiàn)是一株海桐。 畢竟是即將上任的百花仙子,花無期并不想搭理他。 “你是昨天晚上來的吧?宗白那個家伙,自己都快沒吃的了,還是整天去救死扶傷。你看看這一院子,全是歪瓜裂棗?!痹鹤永锏幕ú菪逕挸删牟欢啵M╇y得遇見一個能說話的,便開始滔滔不絕地抱怨。 “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被o期道。 海桐愣了愣才反應過來花無期是在諷刺他,趕緊道:“我倒也不是瞧不起它們,只是宗白只把心思放在我們身上,自己是飽一頓餓一頓的。他要是哪天餓死了,我們怎么辦?” 作者有話要說:為了避開敏感詞作者已經(jīng)心力交瘁,大家看文的時候發(fā)現(xiàn)突然冒出來的頓號就肯定是為了避免敏感詞加的,忽視就好。 第165章 千金不賣 “我看你長得膘肥體壯的,還擔心活不成?” 海桐興奮道:“你也發(fā)現(xiàn)了對不對?說起來宗白還真是厲害,他帶回來的這些草木,剛開始無論受傷多嚴重,經(jīng)他的照料,最后一定會比大戶人家的花草長得還要好!” “你見過大戶人家的花草?”花無期見他幾乎有點得意忘形了。 海桐立刻有點底氣不足,道:“我是沒見過,不過以前有富貴人家路過,看見我們還稱贊不已,想買回去。但是那戶人家本不是愛惜草木的人,不管出多少銀子,宗白都不肯賣?!?/br> 花無期看著正朝自己走過來的宗白,若有所思。 “怎么樣?還喜歡這里嗎?”宗白伸手碰了碰花瓣。 花無期瞥了一眼海桐,默默道:“要是沒這個自來熟的呆瓜就好了?!?/br> “我會好好照顧你的,等你恢復了,你想回山里我便送你回去?!弊诎孜孀炜攘藘陕?,才道。 花無期見他臉色緋紅,氣息不穩(wěn),心里突然預感不妙。 海桐在一邊喊道:“他一定是昨天去山里凍著了,發(fā)高燒呢?!?/br> 花無期立刻在心里罵他傻子,這么冷的天冒雪進山,還不多穿點。 然而宗白依舊在院子里仔細查看了每一株花草,這才搖搖晃晃回了茅屋。 花無期立刻凝神,分出一縷氣息跟隨著宗白進了屋。 花無期浮在半空,看著宗白縮在破舊的棉被里直打顫,心道:我?guī)湍阋淮危划斨x你照料我之心。 那縷氣息從宗白額頭滲進去,不一會兒,宗氣息平穩(wěn)起來,漸漸陷入沉睡。 就這么睡了一夜,宗白醒來時,天剛破曉,坐起來之后只覺得神清氣爽,身子松快了許多。 海桐見宗白步履輕盈來到后院,對花無期道:“是你治好他的?” 花無期沒有答話。 “我看你身上傷還未愈,便能治病救人了,你的修為不低呀。”作為一只小精怪,海桐沒辦法探查出花無期的身份。 花無期也不解釋,算是默認了。 宗白身無長物,只靠著偶爾賣點字畫和后院幾只老母雞下的蛋貼補家用。 “每年冬天,都是他最難熬的日子。”海桐幽幽長嘆了一聲。 花無期最后看了一眼臉頰瘦削的宗白,閉了五感,只專心療傷。 再次睜眼看時,已是三月。 “你竟然睡了這么久,這漫漫冬日,也沒人和我說說話。”海桐見她醒了,立刻抱怨起來。 花無期沒搭理他,而是被這鮮艷奪目的院子給吸引了。冬天里活躍異常的海桐現(xiàn)在完全不顯眼。 只見院子里百花齊放,顏色雜亂得像是被潑了許多顏料的畫紙。鳥兒在花草叢中跳來跳去,尋找食物,蝴蝶和蜜蜂繞著花朵四下飛舞。 當初完全沒有料想道,春日里的這院子竟會是這般光景。 春陽暖人,宗白換了薄衫,身子更顯得瘦了,但臉色卻比冬天好多了。他正拿著木壺,嘴里哼著不知名的小曲,往花無期身上澆水。 “我見你身上發(fā)了新芽,想來今年冬天或許能多開幾朵花。我好生照料你幾年,你就能長得更漂亮了。”宗白替她撣去了葉子上的一只小蟲。 花無期覺得傷勢恢復了不少,心想:不用幾年,頂多今年一過,我就該走了,到時候一別,此生不會再見了。 然而這些話,宗白是聽不見的,他的臉上依舊掛著笑容,好像眼前這株梅樹開出了一樹繁花似的。 “他為什么要照顧這些花草?”花無期第一次主動和海桐說話了。 原本無聊地打著呵欠的海桐立刻興奮起來,滔滔不絕道:“說起這個來可就有趣了。我是宗白十四歲帶回來的,他是個孤兒,從小四處乞討為生。不過他愛讀書識字,十四歲剛帶我回來時,遇見了這鄉(xiāng)里的一個教書先生。” “后面的我知道!”一株蒲公英聲音稚嫩,喊道:“我聽海桐哥哥講過好多次了!那個教書先生看宗白哥哥天資聰穎,就免費收他當學生了,還幫他修了這個茅屋。” 海桐不滿地打斷蒲公英,繼續(xù)道:“不過那個先生卻發(fā)現(xiàn)宗白平日里看的,圣賢文章少,有關(guān)花草種植的卻多,于是罵他不學無術(shù),把他從學堂里趕了出來。宗白也不惱,依舊每日去向先生問安。偶爾賺了點錢,還總買好吃的去送給先生?!?/br> “可是后來,教書先生在有一年鬧饑荒的時候病死了?!逼压⒙曇舻吐?,接著道:“先生死的那天早上,宗白還準備把自己在山上挖的野草送去給先生吃,卻發(fā)現(xiàn)先生躺在床上,身體都僵了?!?/br> “而且,”海桐聲音也有些哽咽道:“先生屋里的桌上,放著一小袋子紅薯,袋子旁邊是厚厚一疊有關(guān)花草打理的書,書上留著紙條,上面只有‘宗白’兩個字?!?/br> “他想必很傷心?!被o期終于應了一句。 “可不是!”海桐激動道:“宗白抱著先生的尸體哭了一天一夜,才親手安葬了先生。也是靠著那一袋子紅薯,宗白才挺過了那個饑荒年?!?/br> “后來宗白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不理我們。我們以為他因為愧對先生,不會再照顧我們了??蓻]想到過了三天,宗白出來,依舊像往常一樣盡心照料我們。只是他整個人瘦了一圈,直到現(xiàn)在也沒恢復。 “過了幾年,宗白院子里的花草越來越多,漸漸的鄉(xiāng)里人都知道他了。大家都笑他是個傻子,笑他癡,說他不上進,不求功名不娶妻,每天只把心放在這些花草上。也有的說他被花妖勾去了魂才會這樣。宗白不理會他們,他總說,這些花草都有靈性,他們懂得感恩,只要你悉心照料,就一定會盛放,為他帶來芬芳和美景。他們?nèi)谟谏酱ㄈf物,不像人一樣只管追名逐利。” 花無期心里一動,想到:這不是個癡兒是什么? “所以呀,”海桐喟嘆一聲,道:“宗白就照顧我們到現(xiàn)在。鄉(xiāng)里的姑娘時常說,嫁夫勿要似宗白,就是提醒姑娘們一定不要嫁給宗白這樣的男子?!?/br> “凡人求的是七情六欲、富貴名聲,最不濟也是要溫飽的,像他這樣,只適合梅妻鶴子。當真娶個凡人做妻子,也是耽誤人家。”旁邊一株月季突然插話道。 “梅妻鶴子?”海桐的語調(diào)漸漸轉(zhuǎn)高,道:“如今梅妻可是有了,只可惜宗白不愛養(yǎng)鶴,否則,豈不也算是兩全?” 蒲公英在旁邊湊熱鬧道:“要是梅花jiejie愿意給宗白哥哥當妻子,我就可以叫他爹爹,梅花jiejie就做我娘親好不好?我從小飛了很遠才到這兒,也未曾見過娘親?!?/br> 花無期冷哼道:“你倒是會撿便宜,叫你海桐哥哥當你娘親吧。我過了今年就要走了?!?/br> “喂喂,我可是個男的!”海桐大叫道。 “反正也不必生孩子,眼前就有個現(xiàn)成的,怕什么?”月季在一邊添油加醋。 原本有些失落的蒲公英的花朵開始興奮地隨風搖擺。 海桐一時氣結(jié),干脆掐著嗓子細聲細氣道:“奴家倒是喜歡他,只怕他不喜歡奴家?!?/br> 院子里一陣大笑,花無期也有些忍俊不禁。 一群花草在后面聊得歡暢,突然聽見前面有人叫門:“開門開門!” 不一會兒,便聽見宗白的聲音:“不知錢公子駕臨鄙舍,有何貴干?” 錢公子在院子里轉(zhuǎn)了一圈,看見滿院的的花草都長得水嫩嫩的,便道:“過幾天便是我祖父的六十大壽,家里要幾盆好看的盆景做裝飾。我聽說這鎮(zhèn)子方圓百里就數(shù)你最會照料花草,今日特意找你買幾盆,你開個價吧。” 宗白躬身道:“望公子見諒,宗某家里的花草,不賣。” 錢公子身后的隨從嗤了一聲,譏諷道:“裝什么清高?不就是想要個好價錢嗎?我們錢府可是鎮(zhèn)上的首富,還能短了你的銀兩?你只管開價就是?!?/br> 宗白搖頭道:“多少銀兩也不賣?!?/br> 聽到這兒,海桐急道:“這個錢公子是鎮(zhèn)上有名的紈绔子弟,說是買去擺著好看,怕是等花謝了,便扔在一邊不管了?!?/br> 話音剛落,果然聽見錢公子怒道:“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你看看你住的這破屋子,我好心拿高價買你的花,那是接濟你。有了錢,過上好日子,有什么不好?把一些花花草草當寶貝,自己活得跟只狗似的。” 說完,身后的仆人一陣哄笑。 宗白挺直了身子,道:“各人有各人的活法,我便是活得像狗,也總比惡狼要好?!?/br> “你!”錢公子大怒道:“我今兒就把話撂這兒,你賣也得賣,不賣也得賣!” 宗白聲音也冷起來道:“宗某的花草,千金也不賣,公子請回吧?!?/br> 錢公子雙眼一瞇,指著宗白道:“好,你不賣是吧?你們幾個,給我砸!” 后面幾個家仆聞言便四散開來,將木架子上的一排花盆砰砰乓乓砸了個稀爛,宗白想要沖上去阻攔,卻被兩個仆人扭住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