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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今天被廢了嗎 第7節(jié)

    可沒想到,他竟是死活賴在軍營門口不走。

    那日,恰巧霍成山休假,帶著霍長君去城里玩兒了一圈,回來便剛好看見他像條流浪狗一樣蹲在門口睡著了,她好奇便上去叫醒了他。

    得知原委后,霍長君眼珠一轉(zhuǎn),便道:“若你能贏我三招,我便讓你參軍如何?”

    其實,霍長君當時也不過是想在自己父親面前顯擺一下自己的武功罷了,可沒想到,她一招便把趙成洲打暈過去了,嚇得她后來再也不敢輕易對人動手。

    可趙成洲卻因此陰差陽錯入了軍營,霍成山一聽他的名字,便做主留下了他,還將他帶在身邊和霍長君一起教他武功和兵法。

    再后來,二人便一同隨霍成山上戰(zhàn)場出生入死,殺起敵來,趙成洲比霍長君還要拼命,直到他受了傷,霍長君為他上藥時才得知,他原是京城趙家人,那個曾經(jīng)一門兩后榮極一時的趙家。

    他父親是趙家第二子,趙妍春的弟弟,原本也該是個大人物,只可惜不到三十歲便死于傷咳。趙家只此一子,他亡故后,所有的壓力便來到了趙成洲這個不到十歲的孩子身上。

    那時,趙妍春姐妹正和許明月斗得如火如荼,可偏偏趙家家主此時隕落,頓時元氣大傷,縱有身為國母的姑姑,趙家也受盡冷眼,畢竟二女無所出,帝位難爭,所有人都等著看他們的笑話,等著他們消失在這盛京城里。

    所以,待他年歲一大,他便自己偷偷跑來了邊關(guān),因為這里是立功最快的地方。

    霍長君還記得她那時候問他,“你為什么要來這兒?”

    “打仗?!?/br>
    “為什么打仗?”

    “立功?!?/br>
    “可能會死的?!?/br>
    他是怎么答的?

    他說:“反正,在他們眼里趙家已是將死人家,可我偏不認,我偏要讓他們看著我趙家風風光光再起?!?/br>
    后來,他真的做到了。

    他用了四年,從小兵做到千戶長,再到校尉,再到鏢旗將軍。他是上升最快的人,也是軍功最多的人,更是受傷最多的人。

    再后來他便送霍長君回了盛京,以軍功入仕,走到今天。他一個人撐起了趙家的門楣,讓它繼續(xù)了當年的榮耀。

    秋風悄悄刮過,帶起了幾縷青絲,竟覺得微微有些冷,讓人頭腦清醒了幾分。

    趙成洲微微一笑,道:“多謝皇后娘娘?!?/br>
    對,道謝總是不會出錯的,霍長君這樣想著,他走到今天不易,謹慎小心些也是應當?shù)摹?/br>
    霍長君點點頭,也不再留他,她說:“那我去看太后了?!?/br>
    趙成洲沒有說話,霍長君微頷首,便要跨過他。

    “聽聞陛下納了很多妃嬪?!?/br>
    他這話說得又輕又含蓄,還不帶一點感情色彩,倒叫霍長君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她回頭,嫣然一笑,仿佛完全不懂他的擔心,只道:“趙大人放心,我不會讓父親難做的?!?/br>
    然后轉(zhuǎn)身便離開了。

    那背影高傲又體面,像極了文官們常稱頌的模范皇后。

    趙成洲看著她的背影久久未動,他們終究是都長大了,那時受了委屈最喜歡拖著他出去和別人打架的小將軍,如今也會說出不會讓別人難做的話了。

    霍長君邊走邊流淚,控制不住也擦不掉。

    為什么呢?明明說好了哭過了就不會再傷心難過了。明明早就知道會有這么一天,明明也已經(jīng)接受了要和很多女人一起爭搶,可是為什么與故土有關(guān)的人一問還是會忍不住委屈流淚呢?

    霍長君眼角模糊,終是停下腳步,朝向墻邊蹲著。她咬著拳頭不敢哭出聲,為什么要問呢?不問不就不會難過了嗎?不問不就可以假裝看不見傷口,假裝已經(jīng)接受了嗎?不問不就真的可以騙過自己,告訴自己不愛了嗎?

    霍長君在壽康宮門口失控,她讓自己哭了三個呼吸,然后趕忙擦干淚,轉(zhuǎn)頭準備先回去,沖著旁邊的連雀連鶯道:“我們明日、”

    可是“再來”這兩個字她還沒有說出口,便徹底咽回了腹中。

    只見謝行之與蘇憐月并排站在她身后,面色凝重。

    “真是好一出郎情妾意??!”

    謝行之咬緊了牙,那語氣中的盛怒便是有耳朵的人都聽得出。

    霍長君不自覺地咽了口口水。

    謝行之一把就攥住了她的手腕,她眼角的淚還沒有干,謝行之修長的手指替她一點一點擦去,霍長君覺得自己的臉都要被他擦破皮了。

    “嫁給我很委屈嗎?這么喜歡他還能偽裝成喜歡了我十年的模樣?這就是你的喜歡嗎?眼里一個心里一個?”

    霍長君渾身僵硬著搖頭……想說話……可是她怎么也說不出口,她從沒見過如此可怖的謝行之,他眼里好像有一簇熊熊燃燒的怒火,要把這周圍所有的一切都焚燒干凈,尤其是被他抓住的霍長君。

    “想否認?那你倒是開口??!”

    謝行之怒吼一聲,周圍的宮女太監(jiān)都跪了一地!

    霍長君完全不敢動,她想不明白謝行之為何會如此盛怒,可是當她看見跪地的蘇憐月、連雀連鶯,她好像明白了……她挑戰(zhàn)到了他帝王的底線。

    “霍長君,你好樣的,真是好生硬氣啊?!?/br>
    “可你不也沒有喜歡過我嗎?”她終于顫聲道。

    你看,你身邊不也還帶著你最心愛的女人?你看上一次你來,我不過是提了一嘴蘇憐月你便將我拋下去了延禧宮?你看,既然你覺得我不喜歡你,那么你不喜歡我,不剛剛好扯平了嗎?

    “不喜歡?”謝行之重復了一遍這幾個字,最后諷笑一聲,用勁甩開霍長君的手,“是啊,我怎么會喜歡你這么蠢,這么粗俗心里還有別的男人的女人?你配嗎?”

    不知道是不是聽多了,霍長君竟是覺得這樣的話不痛不癢了。倒是旁邊的連雀連鶯瑟瑟發(fā)抖,陛下竟是如此不給皇后娘娘面子,當眾斥責,日后讓娘娘如何服眾?

    他后退一步,扶起蘇憐月,牽著她的手,沖著霍長君微微一笑,然后送了她一道晴天霹靂。

    “剛好,月兒有身孕了。我正要帶她去見太后,你既是皇后,便一起來吧,說不定這個孩子將來還要養(yǎng)在你名下呢?!?/br>
    這么快,就有身孕了?

    那一瞬間,霍長君的臉上血色退得干干凈凈,就好像全世界都坍塌了,只剩下她一個人,她聽不清楚,也不知道他們在說些什么。

    她只覺得自己好冷,好冷,這盛京的秋天竟是如此寒冷。

    第8章 我不服軟   重要的事情說三遍。

    不知“皇后被陛下不留顏面地當眾訓斥”和“蘇常在入宮兩個月便有孕了”哪一個消息更讓人震驚。

    反正,宮里宮外,朝堂鄉(xiāng)野,近來茶余飯后的談資是十分充足了。

    “我就說嘛,陛下怎么可能一輩子守著一個人。瞧,這新人才入宮幾天,皇后娘娘就失寵了?!?/br>
    “可是……娘娘十年無所出,興許陛下只是為了綿延子嗣,心中還是有娘娘的呢?”

    宮墻腳下打掃衛(wèi)生的小宮女們正在悄悄閑聊。

    麗嬪經(jīng)過御花園的時候,恰是聽見了她們說話,身邊的大宮女上前一步,“娘娘,要不要?”

    麗嬪心中有一瞬間的悲愴,未入宮前人人都說皇后娘娘是如何得寵,父親又位高權(quán)重,除卻孩子,國朝女子想要的生活她都有了,可如今她才入宮兩個月不到,這位獨寵十年的女子便被當眾訓斥,還禁了足。

    她搖了搖頭,低聲道:“走吧。”

    “那娘娘被陛下當眾訓斥怎么說?還從未見過哪一任皇后被這般斥責,怕不是離被廢不遠了……”小宮女對方才發(fā)生的毫無察覺,繼續(xù)道。

    “許是……許是……陛下氣急吧……聽說那日發(fā)生了好大的事,連太后都驚動了……”

    “哎,不管怎么說,這宮里是只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啊,我還是等著二十五歲被放出宮去好了?!?/br>
    “那我也出宮,和你一起?!?/br>
    兩個小姑娘,對視一眼笑了起來。

    *

    入了初冬天氣一下子涼了下來,麗嬪穿著一身潔白的銀狐大氅走在通往長春宮的路上,霍長君已經(jīng)被太后下令禁足半月了。

    麗嬪來的時候,霍長君正在屋里下棋,一個人兩色棋,一身單衣絲毫不懼冷,盤腿坐在小床上,竟是半點落魄的姿態(tài)都沒有。

    霍長君抬頭望見她也是很驚訝,畢竟現(xiàn)在宮里門庭若市的是蘇憐月的延禧宮。

    麗嬪福身行了個禮,“參見皇后娘娘?!?/br>
    “起來吧,你怎么來了?”霍長君叫人給她搬了張椅子坐下。

    麗嬪微微一笑,道:“今日是臘月初一,嬪妾理應來向娘娘請安。”

    霍長君也笑了,“我不是都取消了請安嗎?”

    “該有的規(guī)矩還是得有,嬪妾不敢不敬。”

    霍長君哂笑一瞬,“那便隨你吧?!?/br>
    麗嬪能來看她,她還是歡迎的,畢竟這宮里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

    “娘娘一人下棋可覺無趣?不如臣妾陪您吧,對棋藝,臣妾雖算不上什么精通,但也略懂一二?!?/br>
    “好啊。”

    得了準許,麗嬪接過霍長君手邊的黑子,然后與她對弈,你一子我一子,竟也下了半個多時辰。

    麗嬪看著棋盤上各種突圍之勢,笑道:“娘娘的棋風好生勇猛?!?/br>
    霍長君落下一子,破局,道:“你也不遑多讓?!痹S是這棋風與人的性格也有關(guān)系,麗嬪的棋風像極了她本人,極其守規(guī)矩,可又滴水不漏叫人絲毫找不到錯處。

    麗嬪笑了,許是氛圍太過輕松舒適,她脫口而出,“倒是有幾分陛下的風范?!?/br>
    霍長君下棋的手一頓,麗嬪立馬回神,道:“娘娘恕罪?!?/br>
    她搖頭,然后落子,道:“我的棋本就是他教的,你覺得像也不奇怪?!?/br>
    麗嬪小心翼翼地瞧了一眼霍長君的臉色,見她真的沒生氣,才道:“其實陛下還是很看重娘娘的,便是與嬪妾下棋也會睹物思人提及娘娘,娘娘何不向陛下服個軟,解了這禁足?”

    霍長君嗤笑了一聲,“你認識他的時間還太短了。他下棋提及我能有什么好話?肯定又是說我蠢罵我笨,怎么教也教不會,睹物思人,我看是見棋罵我吧?!?/br>
    麗嬪:“……”

    謝行之的原話是“還是和你下棋舒服,不像皇后那個蠢貨,這么簡單的謀局都看不出來,還非要我點醒才知道自己又中計了,棋品也差,還喜歡悔棋。哼!”

    可是,他下著下著,沒走幾步,又煩悶地將棋子一扔,然后道:“無趣,不下了。”

    霍長君見她不說話,吃了她三顆黑子,然后了然道:“我說中了?”

    “娘娘,其實陛下還是、”

    可她話還沒說完就被霍長君打斷了,“你不用勸了,他會說什么話我用腳趾頭想都能想到,禁足就禁足吧,反正也才三個月,不是什么大事?!?/br>
    正好,三個月不見謝行之,出來之后,她又是一條好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