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今天被廢了嗎 第5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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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邊再也沒有自己記掛著的, 值得拼命的人了。 霍長君心底空落落的, 她看著身旁的行人,一家三口攜手以伴的模樣,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 長街大道上, 霍長君縮在一個茶棚里已經(jīng)坐了三天了,她每天都點一盤桂花糕,坐在吃著桂花糕,然后面無表情麻木地看著來來往往的行人,不言不語不聲不響,茶攤老板覺得她可能腦子有點毛病想趕她走。但是,最后還是沒有。 日暮西垂,三塊桂花糕還剩一塊半。 這已經(jīng)是她身上最后的一點銀錢了。 小院回不去,親人朋友皆數(shù)散盡。 如今,她有家不能回,有國不能歸,身體半殘,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什么都干不了,成了個徹徹底底的殘廢。 這仿佛就是她的宿命一樣。 只要謝行之出現(xiàn)的地方,必定會讓她變得一無所有。 她看著來來往往的行人,想問自己歸去何方。可是……她已經(jīng)沒有力氣也沒有本事再去建立一個家庭了。 從前她的目標是反抗謝行之的禁錮,她有一種非要達成的使命感在心里,所以她憋著一口氣,什么都能豁得出去,可如今她反抗成功了,卻好像是被禁錮久了的鳥兒不會飛了一樣。 她對自己的生活突然有了一種失控的荒涼感。 她有一點點后悔讓林晨紹和小孩離開了,她想有親人,她想有個家…… 她邊咬著桂花糕邊哭。 長街上,落日圓,余暉映襯在她的發(fā)間,將她最后一絲體面和倔強撕破。 她覺得一次又一次地建立一個家庭,有一段良好的親密關系好難啊,她想有親人有朋友有穩(wěn)定的生活和愛人,可是為什么她每一次都會失敗,為什么她的親人朋友都會離她而去。 一次又一次,故意也好,被迫也罷,怎么到了最后都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她想有個家,她想回家…… 她真的真的好想回家啊。 晚風起,身后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謝行之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她身后,“不是要離開嗎?怎么,找不到你的情郎了?被拋棄了?” 他明明知道不該嘲諷她,可是不知道為什么一看到她流淚他就忍不住。因為他知道這眼淚一定不是為了自己而流。但話說出口后他又開始后悔,唇瓣囁嚅幾響,又沒能將歉意的話說出口。 趙成洲聽他開口就忍不住嘆氣,這么說話,霍長君沒和他打起來都是他命大。 霍長君依舊坐在茶棚里吃著桂花糕,似乎一點都不覺得奇怪他們的出現(xiàn)。 她當然知道自己的行蹤早就暴露了,從醒過來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了。 她也知道謝行之遲早會找上來。 倒不是她有多聰明,而是她不相信趙成洲,一如她不再相信謝行之一樣。 他們才是一類人,也是被捆綁在一起的利益共同體,而她只是他們有閑心時才愿意花心思逗弄的裝飾品。 那種被人監(jiān)視、被人掌控的窒息感讓她明白,她終究是斗不過謝行之的。她離開她逃避只是想讓自己獲得短暫的勝利和自由,就好像這樣她就真的自由了一樣。 只是沒想到這次謝行之等了三天呢,真是好大的進步啊。 她咽下最后一塊桂花糕,哽咽道:“為什么不走?因為怕你找到他們啊……” 她哭得好大聲。 長街道,茶攤上,人群中,哭得好沒形象。 當自由的假相被戳破,所有人都如愿以償了。 可是,為什么她那么難過……不是早就猜到最好的結局就是林晨紹離開,然后她和謝行之糾纏一輩子嗎?為什么她還是那么難過…… 為什么明明這一次結局看起來皆大歡喜,沒有傷亡了,她卻痛得無法呼吸。 為什么從前能心甘情愿地被禁錮在那個牢籠里十幾年,現(xiàn)在只要想一想就會難受得窒息。 為什么……為什么就走到了今天這一步呢……為什么所有人都有家,只有她要親手送別自己的愛人……為什么……活著那么難啊…… 謝行之看著她哭,拳頭緊握,手臂青筋暴露,他想讓她別哭,可現(xiàn)在他卻不敢強逼她分毫。 一個瘋子遇上了另一個倔犟的,他竟是……敗下陣來。 謝行之緩緩伸出手,從懷中掏出帕子遞到她跟前,見她不接,只能是后退一步,放在她手邊。 趙成洲看著他全程憋屈黑臉卻又無比小心翼翼的樣子,嘆了口氣,所有的算計也好,強迫也罷,最后都要敗給喜歡和在乎。 他想起霍長君詐死時謝行之根本沒有要將她下葬的意思,他一意孤行要將她冰封的模樣看起來便瘋狂可怖,他都恨不得將自己和她的尸體封在一塊兒,永不分離。 要不是怕他真的把人最后一絲希望都弄沒了,他也不會將自己不成熟的推測告知。 他如今是半點不敢再招惹這兩個瘋子了。 他悄然退下,長街上的人也漸漸散去。 夜風里,霍長君哭了多久,謝行之就陪著她站了多久。沉默無言,又恰恰擋在風口。 他竟是也學會了無聲的關懷。 霍長君終于是哭累了,發(fā)泄夠了情緒,見他還站在原地不曾離開,不知為何,突然又怒從心頭起,站起身,一巴掌就“啪”的一聲甩在了他臉上。 遠處的燕七聽見這響亮的一聲,嚇得瞪大了雙眼,只見謝行之的臉都被打得偏過頭去,他竟是沒回手也沒動怒! 可霍長君還是不解氣,控訴道:“都是你!” “謝行之,你毀了我一個又一個家!” “作為皇后,我盡心為民,天下表率;作為將軍,我上陣殺敵,九死一生;作為你曾經(jīng)的妻子,我也是一心一意。我自問對你問心無愧,謝行之,你為什么非得把我逼上絕路,你為什么非要把我最后一點念想都撕碎啊……” “我為什么會變成今天這樣啊……” “我好想回家啊……” “真的好想回家啊……” 她蹲下身,抱著雙膝,她好想回到父親身邊,也好想回到小院啊,她想她的每一個家,可是每一個都沒有了。 她好不甘心啊…… 謝行之擦了擦唇角的血絲,明明挨打的是他,哭得稀里嘩啦的人卻是她。 他也緩緩蹲下身,想替她擦干凈眼淚,卻被她揮開了手。 他看著捏緊了拳頭,將她的抗拒假裝看不見,只敢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安慰,“我……給你一個家好不好?” 這個家只有我們兩個人,再也不會有別人了。 長君,我會愛你的,我會好好愛你的。 我再也不會逼你了。 我會像你從前那樣努力又認真地經(jīng)營一個家。 讓它溫暖且舒適,讓它自由且有尊嚴,讓它充滿了我對你的愛。 長君,我會愛你的。 這一次,我真的會的。 長君,讓我愛你吧。 第69章 這只是開始 她短暫地看了一下外面的天…… 她短暫地看了一下外面的天空, 呼吸了一下新鮮空氣,然后又回到了那個牢籠里,霍長君說不上有多難過, 只是有些認命罷了。 從謝行之出現(xiàn)她就預料到了這一天。 他們都是一樣執(zhí)拗的人,就像她當初非要一次次被拋棄,直到徹底絕望才會愿意相信自己對他來說不重要一樣。 謝行之也一定會囚禁著她的身體和靈魂直到他滿意了為止。 * 霍長君坐在窗前的一張?zhí)梢紊希o靜地看著窗外云卷云舒的模樣。 她記得以前在煩悶了一打開窗, 總是可以看見林晨紹在那兒樂呵呵地做木匠活兒。他一開始也很不靈活, 做了好幾次,做出來的桌椅柜子都好丑啊,可是他會一遍又一遍地嘗試,直到做得精致完美。 他每次聽見她開窗的聲響,都會停下手里的活兒, 然后回頭, 有些憨厚地咧嘴一笑,這種時候, 霍長君總會忍不住罵他是笨蛋。 從前, 她與他之間總是隱隱隔著一些東西, 是幼時的互不對付,是后來再見的責備,也是戰(zhàn)場上彼此最狼狽的身影,她隱隱能感受到他的喜歡,可是那時候她總有些逃避, 若是再撞上一個謝行之這樣的人怎么辦? 可是, 他從未說過一句不好,更不曾埋怨過,只是溫柔細膩又無聲地對她好。 人心是rou長的, 即便不喜歡也會有別樣的情誼在,更何況她也并非完全不喜歡。 她想,再從戰(zhàn)場上僥幸活下來的那三年,大抵就是他那種隨時隨地都能讓她看見,讓她知道他在的踏實感使她感受到了安心吧。知道有人會兜底的安全感讓她身上的戾氣和暴躁都消散不少。 如果沒有林晨紹,她都不知道自己這三年是不是能過得如此平和安穩(wěn),他們相互依靠相互扶持,相互禮重走過三年,這三年大概是她這后半輩子最安穩(wěn)幸福的一段日子了。 早知今日,她當初就該早些答應他的,至少應該很早很早就告訴他,她心底大概也是有他的。這些不是為了氣謝行之,只是因為他是林晨紹。 從她回來就坐在那兒,不言不語,不聲不響,就那么看著窗外的世界。 謝行之端著guntang的藥進來,他在旁邊站了好一會兒也不見她有任何反應,最后只能是放下托盤,然后在霍長君身邊蹲下,低道:“房間里悶,若你喜歡,可以出去走走,他們不會攔你的?!?/br> 他的聲音里帶著幾分低三下四的哀求。他有些害怕這樣的霍長君,她從前總是充滿了活力,眼睛里亮堂堂的,就好像有用不盡的精力一樣,可是如今她的眼神都是死氣沉沉的,就好像是冬天里枯萎了的黃草,沒了生氣。 霍長君不想說話,也不想理他。 謝行之也不敢再逼她,強求只會適得其反,他只好端過來漆黑的湯藥,然后一勺一勺地喂到霍長君嘴邊。 霍長君眸光微愣,然后看著這碗藥眼神發(fā)直,良久低聲道:“以前都是林晨紹給我熬藥的?!?/br> “哐啷”一聲,湯匙掉回了碗里,藥濺到了霍長君臉上,還是謝行之先著急忙慌地放下藥碗,替她擦拭。 霍長君倒是微微偏頭,避開了他的手,很平靜道:“一日兩次,早晚各一次,他常常是寅時便起床了,待我起來的時候藥溫剛剛好,可以下腹,然后他會溫好夜間的藥,再送我和小孩出門,晚間他又會接我和小孩回家,吃飯喝藥,他每一件都安排得井井有條,很舒適?!?/br> 她越是說謝行之手臂上的青筋就越是猙獰,面容雖竭力隱忍不動怒,可是心底的怒火早就翻涌上了天。 霍長君與他相處十年,自是能很清楚地感知他的情緒,她淡然地看了謝行之一眼,面色平和道:“我告訴你這些,不是為了氣你,也不是想和你賭氣,我只是想說,他這三年確實將我照顧得很好,甚至比我當初對你還要用心百倍。他將他能給我的一切都給了我。謝行之,我不是不知感恩的人,所以,他可能真的已經(jīng)走進我心里了。” 他手邊的湯碗應聲而裂,他不是不知道霍長君的性子,若她承認那便是真的。他從前總是覺得他們只是生活困苦時的聊以慰藉,他可以原諒,可以假裝看不見。 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當他看見她一次次地和林晨紹肩并肩站在一起,一次次地為他對抗自己,他心底有多恐慌。 他想殺了林晨紹,又怕她徹底恨上他,可他無法接受那隱隱的推測,如果這三年她真的愛上了別人他該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