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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京城來的幾戶人家的媒人,見劉玉燕在江州城的如此聲名,客氣了幾句,不是推說家中子弟八字不合,便說年歲不匹,一個個腳底抹油,回京城去了。 劉府愁云慘淡,只是沒有對策。想要侯府出來說兩句話,卻要同誰說去? 這毀容倒是小事,只消劉玉燕出門走一遭便能打消,但那跋扈的名聲卻最難消弭。何況,劉玉燕本就如此,她在家中時常打罵仆婢,拿著丫鬟小廝出氣。這些事傳揚出來,更將此事坐實了。 如此,又熬了幾日。 這日,劉玉燕正在自家小院中閑坐,聽了丫鬟打探來的消息,將兩只眼睛揉的腫如爛桃。 朦朧間,忽然間一俊秀公子,從外而來,卻是她的表哥章梓君。 一見表哥,劉玉燕滿腹委屈頓時發(fā)作,嘴一癟:“表哥!”話音才落,兩滴淚便滾了下來。 章梓君走上前來,玉面含笑,溫潤如玉,在她身旁坐下,問道:“表妹怎么哭成這個樣子?” 劉玉燕便將這兩日間的事又講了一遍,話里自然將侯府上下大罵了一番,又哭訴道:“本來提親的那些人都跑了,外頭都傳揚我嫁不出去了。表哥,我該怎么辦啊?” 章梓君握著她的手,薄唇微彎,一雙狹長的眸子里微光閃爍:“表哥娶你,可好?” 第111章 劉玉燕睜大了眼眸, 不敢置信道:“表哥,你……你說真的么?” 章梓君笑意溫煦, 眸中滿是柔情:“表哥幾時誆過你?”說著, 抬手拭去她臉上的淚痕。 劉玉燕本就心儀這表哥許久,只是章梓君對她從來不假辭色, 日常往來也絕無半分情意流露。如今卻忽然告訴她,他愿意娶她, 她當即心花怒放, 破涕為笑,挽住了章梓君的胳臂, 嬌聲問道:“那表哥幾時來提親?也好給那些笑話我的人, 一個顏色瞧瞧!” 章梓君捏了捏她的鼻尖, 莞爾道:“我今兒過來, 便是來向老太太提此事的,只是想先來瞧瞧你。” 劉玉燕雖則性子驕縱,到底只是個云英少女, 見情郎當面調(diào)笑,不由羞紅了粉面,低頭道:“那、那表哥還不快去!” 章梓君嘴角微勾,起身離去。 待他轉(zhuǎn)身的瞬間, 唇邊的那抹笑意, 立時消散于無形。 章梓君走到正堂,見過劉家老太太,言說此次前來之意, 若得劉家允許,立時便請媒人過來,行三媒六聘的大禮。 劉家正為劉玉燕的婚事發(fā)愁,她如今正當婚配之齡,卻攤上了這樣一個名聲,成了江州城里的大笑話,弄得無人肯要。這節(jié)骨眼上,章梓君忽然上門求親,當真如天降甘霖。 章梓君生的一表人才,風度翩翩,又有功名在身,乃父更是江州指揮使,仕宦門第,前程尚好。且章家與劉家算是表親,若是結(jié)了姻緣,也是親上加親的一段佳話。 這若放在以往,劉府大約還要挑挑揀揀,雞蛋里尋骨頭,但眼下這情形已容不得挑剔。劉母當即一口答應下來,劉夫人自也無話可說。只是劉玉燕被名聲拖累,在這親事上便格外多要幾分體面,嫁妝自不必多說,聘禮也要章家比世間俗例多上幾倍方可。章梓君自無二話,一一答應下來。 劉家上下歡悅不盡,留章梓君在家中盤桓至晚間時候,吃過了晚飯,方才放他回去。 是夜,章梓君立在窗畔,看著天上一輪皎月,清輝遍灑,清清冷冷,偏又帶著那么幾分清媚,仿佛是那人的眸子,狡黠明亮,冷清之中含著那么一絲似有若無的媚意。 他面色冷峻,眼中是一片深邃。 想及那日在庵中所見的情形,顧思杳的言語猶在耳畔。眼下的他,自是不能同侯府爭執(zhí)什么,便是家中也不會答允他去要一個寡婦。 能得了劉府的勢力,他方才能在仕途上成就一番建樹,手中握有大權,方才能把自己失去的東西重新奪回來。 她在顧家必定是過得不好的,又有哪個女子心甘情愿守一輩子的寡呢? 指節(jié)輕敲著窗欞,他禁不住喃喃自語道:“紅菱,再等我些時候,我定然將你接出來……” 夜風時來,吹過院中,帶起一片唰唰聲響,心頭驀地想起那日顧思杳在她身邊時的樣子。 那個男人,分明對她是有意的。 近水樓臺,只怕已先得月。 想及此處,章梓君只覺的胸膛中,漫過一陣冰冷的殺意。 不日,章家果然請了族中德高望重的長者充作媒人,前往劉府提親。到納征之時,抬去的聘禮足足三十二抬,比之世間尋常下聘時多兩倍有余。章梓君曉得劉府要面子,蓄意讓抬東西的家丁們循著江州城最熱鬧的街巷走了一遭,方才往劉府行去。 如此一鬧,掌家聘了劉府大小姐劉玉燕為妻的消息自然傳遍了江州城。 城中的婦孺,看章家下了這等重禮,足見對新婦的滿意重視,皆咬指艷羨不已。劉玉燕先前有些什么壞名聲,丟了多少臉,到此刻也都一掃而盡。 劉府見章家如此行事,當然十二分的滿意,劉玉燕更是心花怒放,在府中一心一意的挑揀嫁衣,再不出門,至于那侯府女學,自是不肯去上了。 這消息傳遍江州,自也傳到了侯府。 姜紅菱聽到此訊時,正在怡然居中,同顧思杳見面。 聽了顧思杳的言語,她柳眉微皺,手下倒沒停著,青蔥玉指提著茶漏自琺瑯彩四季花卉菱花茶壺中提起,看著茶水漏了個干凈,便將茶漏放在一旁。挽起袖子,露出一段嫩藕般的手腕,提起茶壺倒了一盞茶,放在顧思杳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