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漢之國 第72節(jié)
楊審道:“這幾日軍械制做慢慢順利,已經(jīng)能夠產(chǎn)兵器鎧甲了。只是其他事情,大多只是起了個名字在那里,招些人認字,還沒開始?!?/br> “缺人哪!”王宵獵嘆了口氣?!艾F(xiàn)在諸事新興,處處缺人,也沒有什么好辦法。最開始一定要多請教師,自己編教材,教人識字。人只要識了字,想起事情來便會跟以前不一樣,所謂開蒙嗎。還有,現(xiàn)在這里不少讀書人,也要組織起來,讓他們編些識字人看的東西。” 楊審聽了一怔,問道:“編什么東西?自古以來留下的典籍汗牛充棟,想看自然有書看?!?/br> 王宵獵微笑著搖了搖頭:“對于很多人來說,就是識了字,也不會去看那些典籍。除了用來賺錢的書,他們喜歡看的是志怪傳奇,歷史演義,一些風聞趣事。我聽說這里也來了幾個京城的說書人,他們以前說的話本,便是如此。你可以組織些讀書人,把這些話本整理一番,印出來成書?!?/br> 楊審拱手稱是。 一邊的汪若海道:“制置,官方出書,如何能出那些?先秦、兩漢、隋唐,多少名字文字?既然有讀書人,官府又愿意出錢,可以把這些精編出來,印刷成書?!?/br> 王宵獵道:“這些書自然有。何必我們再編?以前朝廷編過的就有不少。只是,現(xiàn)在我們教會識字的人,多是不讀典籍,只會讀些伎術(shù)書而已。讓他們看這些典籍,他們也沒有多大的興趣。但識了字,總要有書讀才好。印些話本出來,正可以賣給他們?!?/br> 汪若海搖了搖頭:“紙張制造不易,怎么能用在這上面?官府終究不是逐利的商人,不應當做這些才是。官府印書,還是要精挑細選,以正人心?!?/br> 王宵獵笑了笑,沒有再說什么。 官府印書又怎么了?同樣是要賺錢的。而且只要思想健康向上,話本小說也是好讀物。天下間大部分的人,哪怕讀書識字,也沒有興趣讀那些典籍。便如后世,大部分人都讀書識字,但又有多少愿意讀所謂的經(jīng)典書籍呢?從小學就學馬列主義,真正的馬列經(jīng)典又有幾個人看? 不是說經(jīng)典不重要,而是對現(xiàn)在的王宵獵來說,通俗讀物更重要而已。 飲了碗茶,說了幾句閑話。王宵獵道:“天色還早,我們到后邊看看兵械制作?,F(xiàn)在亂世,說到底這才是最重要的。其余的,只是錦上添花罷了?!?/br> 從衙門后邊出去,是一個大院子。一進院子,就聽見乒乒乓乓的聲音。院墻邊的涼棚下,鐵匠們正在忙碌。有的在制作刀劍,有的在制作各種各樣的零件。 王宵獵道:“各州縣的鐵匠,大多數(shù)都在這里了。說實話,有些不妥,鄉(xiāng)下百姓的農(nóng)具就沒有人修造了。我準備讓這些人帶徒弟,幾個月后,大多數(shù)人就能夠回家去了?!?/br> 閭勍道:“如何使得?你新招了那么多兵,正是需要軍械的時候。我跟你說,老鐵匠們的經(jīng)驗特別豐富,制出來的刀劍,不是新手可比的?!?/br> 王宵獵道:“不妨事。軍中用的器械只有那么幾種形制,一人做一道工序,就簡單了。許多鐵匠打了一輩子鐵,他們能做的物事別人做不了,不需要在些浪費日子?!?/br> 閭勍見王宵獵不聽,也不再勸,只能心中嘆氣??磥硗跸C還是太年輕,不知道厲害?;蛟S在他眼里,這樣做是愛惜百姓。卻不知,軍械不利,戰(zhàn)場上是要死人的。 宋朝最大的工場都是官辦的。如以前的開封府。一個是皇家的織造院,里面近萬女工。還有一個就是造軍械的地方,同樣數(shù)千工匠。這樣大規(guī)模的工場不是小作坊可比,產(chǎn)品制造都分成了許多工序,每個人只負責一道工序即可。但下面的小地方,就沒有這種分工了。 王宵獵的想法,是把大規(guī)模制造的東西,都合理分成幾道工序。每一道工序,工人只需要知道這道工序的知識即可。這樣訓練,比教徒弟可是容易多了。 看了一圈,閭勍道:“制置,我看你這里都是制作刀槍,怎么不見弓弩?” 王宵獵道:“弓弩制作費時費力。只是最近,我才從流民中找到幾個開封府過來的弓匠,說清了制作過程。只是一時之間,難以置辦完材料。是以旁邊別設(shè)一院,讓他們在那里準備?!?/br> 閭勍點頭:“不錯,弓弩制作可不容易。特別是軍中所用,非是民間的弓可比?!?/br> 王宵獵本來是準備建個水力鍛坊,只是這里地形不合適,正在別尋地方。新野這里河流雖多,奈何地勢太平,蓄水不易。想利用水力,還是北邊的汝州合適。 要想把軍事裝備制造業(yè)發(fā)展起來,從煉鐵煉鋼,到加工制造,鏈條很長。一時之間,王宵獵哪能夠準備得起來?只能在這里先制造急用的兵器,后面慢慢補充。 穿過院子,里面是一排房屋。門口掛了一個牌子,寫著“審計司”。 汪若海問道:“制置,怎么這里還專設(shè)一個審計司?若是衙門里的事情,設(shè)在衙門里才對?!?/br> 王宵獵道:“官場上面的事情,最重要的就是進行審計。要審計,就離不了查賬籍,懂數(shù)字。一時之間哪里有那么多人才?只能夠在這里設(shè)著,先培養(yǎng)人起來。以后事情多了,才由他們做事?!?/br> 宋朝以前有勾當司,趙構(gòu)登基,因為避諱,改成了審計司。后世的審計,名字是從這里來的。官場之上,包括在商場,審計特別重要。王宵獵有前世記憶,當然知道這一點。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任命一個官員做事,就要充分授權(quán),才能保證效率。充分授權(quán),不代表允許屬下為所欲為,必須進行嚴格審計。審計能不能做好,直接影響到整個官場。 這個時代的審計,其實用到數(shù)字的地方不多。王宵獵不同,要求參加審計司的人,必須要先學習數(shù)學。審計的時候,針對錢物,一一核對仔細。 在王宵獵看來,屬下的權(quán)力要有,嚴格的審計也要有,兩者相輔相成。 走過院子,汪若??聪蚍孔永铩R娪卸畟€學生做在那里,不足二十歲到三十多歲,正在看上面一個教師講課。一個學生轉(zhuǎn)過頭,正看見門外的人,神情有一些羞澀。里面教師講的什么,從外面并不能看清。不過看學生學得認真,態(tài)度倒是不錯。 第161章 棉花 走出后門,才發(fā)現(xiàn)是一大片田野。種的有水稻、小麥、粟米、黍子、黃豆等等,常見的作物這里應有盡有。農(nóng)田的旁邊建有院子,院子里養(yǎng)的有雞、鴨、鵝,一邊的草地里還有牛羊在吃草。 看了一圈,汪若海問道:“制置,這里又是什么地方?” 王宵獵道:“這里是專門種植糧食、養(yǎng)畜禽的地方。選了適合這里生長的各地糧種,分區(qū)種了,有專人看著。比較各糧種優(yōu)劣,從里面優(yōu)中選優(yōu),成功了再賣給百姓。養(yǎng)的畜禽也是一樣的道理,選出良種來。到時再賣給百姓。這種事情官府不做,百姓做起來太慢了?!?/br> 汪若海點了點頭,沒有說話。這是好事,不過在這亂世之中,總讓人覺得有些奇怪。 王宵獵卻知道,這件事情很重要。在古代社會,良種選育是非常難的。往往是經(jīng)過長時間,多少代人努力,才會形成地方良種。若是沒有特殊機會,想推廣到社會很難。而進入工業(yè)社會,哪怕只是使用最傳統(tǒng)的辦法,只要持之以恒地做下去,幾年就能有大成果。 前世的時候,越到后面,人們就會發(fā)現(xiàn)吃的糧食、水果日新月異。以前沒有吃過的異地水果,前所未聞的新品種,幾年時間,突然就到處都是了。最初見到的時候,人們有很多猜測。如水果玉米,有的人說是轉(zhuǎn)基因,其實只是不同品種。如彩色的棉花,又有人說是轉(zhuǎn)基因,卻不知道棉花本來就是彩色的。這些就是育種的成果,吃的東西變化迅速。 由國家出面,統(tǒng)一進行育種,并進行推廣,良種可以快速遍布天下。而種子的改良,對農(nóng)作物有重要意義。農(nóng)業(yè)的進步,會推動社會快速進步。 閭勍指著旁邊的一塊田地道:“這里種的是什么?以前沒有見過。” 王宵獵道:“這是西域來的草棉。聽說西域那里用這種棉紡布,最是上品??稍谥性?,沒有人知道用棉花紡布的方法,只是偶爾有人種植而已。我看棉花此物,可以像糧食那樣種植,產(chǎn)量比麻高,聽說織物也比麻好,將來必大行于天下。是以特意找了種子來,在這里種了,慢慢研究?!?/br> “原來是草棉——”閭勍點了點頭。 此時的棉花分兩種,南方種的一般是木棉,西域種的是草棉。草棉也就是后世說的棉花,是草本植物,產(chǎn)在西域。西域用棉花織布時間已經(jīng)很久,不過紡織技術(shù)還不成熟,成本也高。再加上從中唐之后西域與中原的交通斷絕,中原種的人不多。 王宵獵幾個月前見到了棉花的種子,欣喜不已。他可知道,棉花的地位有多重要。很大程度上正是棉花紡織業(yè),推動了工業(yè)革命。哪怕是在中國,明清時期的棉織紡業(yè)也異常重要。特意取了種子,在新野開辟了一塊田地種植??v然織不成布,冬天用來做棉襖也是好的。 棉花的纖維比較短,對于習慣于蠶絲和麻等長纖維的紡織技術(shù)的中國而言,一時難以利用。到宋朝的時候,棉花實際早已經(jīng)傳入中原。不過由于紡織技術(shù)不成熟,一時還沒有推廣開而已。其中的關(guān)鍵,就是棉花織布,紡紗是重要的工序。 中國早就有紡紗機械,到了宋朝還進行了大量改良。不過,以前紡的原料是長纖維,不能直接用來紡棉紗。紡紗技術(shù)的不足,限制了棉花的推廣。 歷史上是一兩百年后,黃道婆改進了紡紗機械,推動了棉花在中國的迅速發(fā)展。對王宵獵來說,只要有棉花,其它的都不是什么大問題。 見汪若海和閭勍兩人對棉花并不怎么感興趣,王宵獵有些失望。顯然兩人不知道這種作物是怎樣影響了人類歷史,只道是王宵獵各種奇思妙想的一部分。 走了一會,汪若??粗镆?,對王宵獵道:“制置這里什么都有,所圖不小?!?/br> 王宵獵笑了笑:“沒有辦法?,F(xiàn)在必須要養(yǎng)軍,而我又不想從農(nóng)民的身上榨錢,就只能這樣什么都做。做的多了,賺錢也多,軍隊才吃穿不愁。” 閭勍道:“這幾年朝廷艱難,只能大家自己想辦法。過上幾年,朝廷有錢了,自然會有軍餉發(fā)到各軍中,就不會如此了。讓領(lǐng)軍的大將自己賺錢,成什么體統(tǒng)!” 王宵獵看著遠方。沉默一會,道:“就看朝廷能不能賺出錢來?,F(xiàn)在看來,朝廷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要他們發(fā)錢,只怕很難。而且圣上登基以來,一心想著與金軍講和,也讓人看不清?!?/br> 這才是最致命的。趙構(gòu)登基以來,再沒有以前的銳氣。只想著做皇帝,與金軍議和。不是想著打敗金軍,而是想著讓金軍承認自己,南北分治。幾年的時間,趙構(gòu)不斷向金朝派通問使,只是金軍自恃軍力正強盛,不理趙構(gòu)而已。 全國軍民都想著北伐恢復,皇帝卻不想打,成什么樣子?結(jié)果歷史已經(jīng)難出了答案,趙構(gòu)寧愿殺掉自己最能打仗的大將,也要跟金朝議和。對于打仗的人,對他怎么會有好印象? 汪若海嘆了口氣。這幾天他看得出來,王宵獵不是個老實的將領(lǐng)。雖然沒有反叛朝廷,但對朝廷也沒有恭敬之情。到新野這里來看了之后,這種感覺更加強烈。 新野雖然小,卻讓王宵獵弄得五臟俱全。這里如果真地發(fā)展起來,王宵獵的那什么這個社那個社成功,就能夠迅速擴張。有錢有兵,那時王宵獵就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了。 重新回到院子里,汪若??粗車β档娜巳?,一時之間有一種說不清的感覺。現(xiàn)在皇帝趙構(gòu)被叛軍所執(zhí),北邊金軍虎視眈眈,中原百姓流離失所,實力派如王宵獵,怎么會沒有自己的想法? 王宵獵領(lǐng)著兩人,到了廳里坐下,命人泡了茶來。 請了茶,王宵獵道:“下午我們回新野城去,兩位先在這里暫住幾日。等到朝廷有了消息,叛亂平定,你們再一起護送神御東去。放寬心,不必過多煩惱。” 汪若海道:“應該煩惱的是季舍人才對。我們兩人只是陪伴,何必cao那么多心?只是現(xiàn)在天下紛亂不已,金人不住南侵,作為大宋子民,如何能夠安心!” 閭勍道:“監(jiān)院說的不錯,正是如此。前兩年我駐守東西兩京,見多了百姓生離死別。唉,身為軍人,不能保國泰安,說起來真是慚愧?!?/br> 王宵獵想說些什么,最終沒有說出來。作為民僚,許多人都在自責。可作為皇帝,趙構(gòu)卻只想著風花雪月,甚至把自己的親兵逼反。這樣的世道,有什么可說的? 惟有練好兵,賺到足夠的錢,自己的辦量強大了,與金軍決一死戰(zhàn)。這個朝廷,實在是靠不上。 第162章 何必在意你怎么想? 夜里的花園靜悄悄的,微風習習,帶著草木的清香。身邊的草叢里響著蟲鳴,幾只蝙蝠在夜空中飛舞。天上一輪月亮,靜靜掛著,灑下清冷的光輝。 汪若海和閭勍相對而坐,中間的桌上擺了幾樣瓜果,一壺酒。 回到新野城兩三天了,兩人百無聊賴,夜里要了一壺酒,喝酒閑談。 喝了一會,汪若海突然道:“太尉,對王宵獵此人,你怎么看?” 閭勍道:“在開封府的時候我就聽說過他。當時各軍皆敗,惟有他斷后,從永安到鞏縣,可以說是連戰(zhàn)連勝。在開封府里,緊守營房,不似別人招惹事非。后來到河南府,對我還算恭敬。來守汝州,只是幾個月的時間,就擊敗楊進,不簡單的。” 汪若海點了點頭:“何止是不簡單??!不瞞太尉,這幾日我看了他的作為,現(xiàn)在各地將領(lǐng),鮮少有能與他相比的。不只是帶兵有章法,治理地方也有許多想法。雖然我不知道他不從農(nóng)民收錢,到底怎么賺錢養(yǎng)軍。但能免除苛捐雜稅,知道百姓疾苦,已經(jīng)是非常不得了了。” 閭勍道:“是啊,帶兵的將領(lǐng),英勇善的不少,知道治理地方的不多見?!?/br> 汪若海拿起酒杯與閭勍喝了一杯酒。沉默一會才道:“只是,王宵獵在幾州依著自己的性子,不顧朝廷法度,大肆更張。依我看,實在難說是忠良之臣。” 聽了這話,閭勍一下子怔住。他是個武將,根本就不向這個角度去想。汪若海一提,再想一想確實是這樣??赐跸C的樣子,一切軍政都是自己說了算,哪里想過朝廷。 見閭勍不說話,汪若海道:“現(xiàn)在金軍不時南來,朝廷又發(fā)生了內(nèi)亂,帶兵的將領(lǐng),有自己的心思也算尋常。只要不投靠金人,總是大宋忠臣?!?/br> 閭勍有些茫然,點了點頭。他確實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汪若海提起,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過了好一會,才道:“王宵獵本是勤王兵出身,與金軍多次死戰(zhàn),倒不必擔心他投金軍?!?/br> 汪若海點了點頭,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么。這兩三年,投降金人的還少嗎?其中許多人以前也是朝廷忠臣,最后還是投到金人帳下。這種事情怎么說得清? 一陣微風吹來,樹影搖晃,樹下月光婆娑。兩個人坐在月光里,都不說話。 山河破碎,風雨飄搖,這個時候發(fā)生苗劉兵變,對人心的沖擊實在是太大了。王宵獵蔑視朝廷的行為不是無因。這個時候,帶兵的將領(lǐng)要么積極營救趙構(gòu),要么就有自己的想法。不只是王宵獵,許多實力派都如此。不管是君還是臣,迫于現(xiàn)實,對這種行為也不好說什么。 過了好一會,閭勍才道:“對了,我聽人說,這幾個月王宵獵治下叛亂不少。最大的亂子,是汝州兵變。亂軍一路穿州過府,最后占了信陽軍。如此看來,他治下也不太平?!?/br> 汪若海搖了搖頭:“太尉,我們都看到了,現(xiàn)在王宵獵的兵馬過萬。而且他還說,幾州中凡是合兵樣的,全部都要招入軍中。這種情況下,叛亂有什么用?一州之內(nèi),再大的叛亂,幾百兵馬也足夠了。除非是有外地大股兵馬,才能威脅到這幾個州府。” 閭勍道:“雖然如此,可治下叛亂不斷總不是好事?!?/br> 汪若海道:“我問過了,因為王宵獵對各州縣的公吏管得極嚴,又打擊豪強,才有人作亂。這種亂子沒有根基,平定幾次,自然就無事了。秦漢之時,官府打擊地方豪強是常事。只要百姓不跟著豪強們作亂,就沒有大事。打掉豪強,地方會太平許久,不是壞事?!?/br> 閭勍點了點頭,覺得汪若海說的對。不過到底是對是錯,他又說不出來。 汪若海道:“依我看來,王宵獵不管是管理軍隊,還是治理地方,都沒有大錯。幾年之內(nèi),沒有意外他必成一方大勢力。只是看他對朝廷態(tài)度,實在難說是禍是福。” 閭勍道:“監(jiān)院,若是如此,王宵獵又何必帶我們到新野來看?依你所說,他該事事隱瞞才是。如此不怕人看,事事都示之于人,不像有野心的樣子?!?/br> “是啊,這一點我也想不通。”汪若海嘆了口氣,緊皺起雙眉。 如果王宵獵有不臣之心,怎么會主動帶自己到新野來?現(xiàn)在對外人來說,沒有人知道新野是個什么樣子。只要不給人看,誰會懷疑王宵獵不是忠臣? 王宵獵坐在衙門里,看著最近公文,眉頭緊鎖。他自然不會在意別人怎么想。什么忠臣貳臣,對于王宵獵來說根本不重要。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有兵,能打仗的兵。要有錢,足夠養(yǎng)兵的錢。自己做的事情有什么不能給人看的?誰想看,讓他們看就好。 如果趙構(gòu)自己堅決抗金,一定要北伐收回失地,誰能奪得了他的位置?就是王宵獵,只怕也是不行的。但是如果趙構(gòu)跟歷史上一樣,就是要議和,要做個太平皇帝,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對王宵獵來說,自己做什么其實不重要,重要的是趙構(gòu)怎么做。 這幾天屬下各州來公文,說手中的錢都不多了。最嚴重的如唐州,下個月官員的俸祿已經(jīng)沒有錢繼續(xù)發(fā)了。其余各州,最多只能維持一兩個月。惟一的例外是信陽軍。張均的公文里,說收入豐厚,官府的錢足夠使用。對于張均的說法,王宵獵深深懷疑。 現(xiàn)在是三月底,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幾個月前從楊進手中搶來的錢花得差不多了,王宵獵不許州縣有苛捐雜稅,除汝州外,僅靠著收商稅能有多少錢?還好糧食足夠,不會難免就要出大亂子。 王宵獵歸皺眉頭,想著方法。這才是考驗自己的時候。 減輕百姓負擔,同時官府有足夠人力,還要養(yǎng)得起大軍,誰不會這么想?最后做不到,大多數(shù)就是真沒有辦法。對于中國官員來說,大部分人都明白,壓迫百姓收稅太多是有代價的。但官員俸祿、軍隊錢糧壓在自己身上,不向百姓收錢怎么辦? 怎么辦?王宵獵輕揉額頭,想著辦法。如果在這個時候承受不住壓力,向百姓收錢,自己前邊的努力就白做了??刹幌虬傩帐斟X,錢又從哪里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