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漢之國 第118節(jié)
王宵獵一個人坐在書房里,看著外面陰沉沉的天空。 這件事情不復雜,腦子正常的,都明白朝廷為什么突然設鎮(zhèn)撫使。各地方勢力中,不可否認有腦子簡單而且沖動的,認為是好事。但大部分人都不當一回事,一些實力弱小的,甚至感到害怕。沒有設鎮(zhèn)撫使前,好壞是朝廷官員。宋朝的官員,還是讓人感到比較安心的。設了鎮(zhèn)撫使,就意味著以后自己的生死要自己管。一個不小心,就被其他勢力吞并了。 設鎮(zhèn)撫使有沒有好處?還是有的。無數(shù)的各地勢力,被限制在了一個較小的地盤里,天下鼎沸的局勢慢慢穩(wěn)定下來。朝廷可以騰出手來,一個一個地收拾掉各地勢力。 事情很簡單,關鍵的是看各人怎么做。花費無數(shù)心力,終于到了今天,王宵獵不可能放棄掉自己的地盤。陳求道和汪若海配合最好,不配合就只好架空。手中有錢,最關鍵的是手中有兵,王宵獵怎么可能會受朝廷擺布?支持自己抗金最好,不支持,王宵獵也就懶得理朝廷了。 現(xiàn)在最關鍵的,是要統(tǒng)一思想。不只是最頂?shù)膸孜还賳T,還有大量的中下層官員。一道詔旨,說不重要就一點不重要。說重要,就一點不能小瞧。 不要說在這個時代朝廷的分量,抗日戰(zhàn)爭的時候,還有一切經過統(tǒng)一戰(zhàn)線,一切服從統(tǒng)一戰(zhàn)線的提法呢。總有一部分人,會被朝廷的旨意影響。 想到這里,王宵獵嘆了口氣。自己勢力的關鍵,說到底,軍權絕不可以讓其他官員分享。只要牢牢抓住軍權,其他官員不管怎么想,都無法對自己造成實際的傷害。不管有多少風風雨雨,最后還是要靠軍隊的暴力來說話。 汪若海洗漱罷了,換了公服,從秦梓手中接過圣旨。派了個士卒,請陳求道在江邊酒家小聚。 隨著襄陽城日漸繁榮,江邊酒家也已經大不相同。新起了樓,店面大了許多。只是王宵獵不許在門口結彩樓設女妓,不像其他地方的酒樓那么熱鬧。 到了二樓的小閣子里,汪若海讓小廝上了水。掏出一包茶道:“這是信陽軍今年產的好茶,你細細泡了。記住,不可用剛燒開的滾水,要讓水變溫再泡?!?/br> 小廝笑道:“官人安心。江邊酒樓是襄陽最大的酒家,如何會不知道這些?” 說完,快步下去,重新拿了茶具來,仔細泡了。 過不了多時,陳求道進來。向汪若海拱手:“勞提刑久等。” 汪若海道:“不必多禮。我也剛到。泡了一壺好茶,專等運使?!?/br> 陳求道在對面落座。汪若海拿起茶壺,倒了一杯茶道:“這是今年的新茶,我特意選了些,運使嘗一嘗。觀察到襄陽,在信陽軍讓人特意制了散茶,別有一番風味。” 陳求道喝了茶。道:“好茶!這茶喝后,唇齒留香,是然不是凡品!” 兩人喝了一會茶。酒菜上來,汪若海舉杯道:“喝一杯宜城的檀溪酒,我們說些閑話?!?/br> 酒過三巡。陳求道放下酒杯,對汪若海道:“提刑一到襄陽,便就請我飲酒,必有話說。我們雖然接觸不多,同在一路任職,也不非常陌生。提刑若是有話,盡管直說就是。” 汪若海放下酒,沉默了一會。道:“朝廷新設鎮(zhèn)撫使,我為蔡州、信陽軍鎮(zhèn)撫使,運使則為隨、郢州鎮(zhèn)撫使。這都是觀察治下地盤,而且我們沒有軍隊,運使欲如何?” 陳求道道:“還能夠如何?朝命不得不聽,但我們處在抗金的前線,又不能事事都聽。朝廷的意思我們領會就是了,如何做,要看現(xiàn)實?!?/br> 汪若海道:“設鎮(zhèn)撫使什么意思,不難猜測?!?/br> 陳求道嘆了口氣:“以藩鎮(zhèn)的大權籠絡地方勢力,以抗金兼剿匪。劃小地盤,防地方坐大。此事是明擺著的,又有什么難猜?” 汪若海沉聲道:“其中最關鍵的,不是用藩鎮(zhèn)籠絡將領,而是劃小地盤限制地方勢力。對朝廷這種心思,運使如何做?” 陳求道沉默了一會。拿起酒杯飲了一杯酒,才道:“說心里話,我是朝廷官員,應該是按朝廷的意思行事。不過,王觀察統(tǒng)兵,今年連勝兩場,天下還有哪位將領能夠做到?觀察治理地方,著意減少百姓賦稅,打擊地方豪強,數(shù)州之地都興盛了起來。這樣做,還能夠保證賦稅不缺,財用充裕,同樣是其他地方不能比的。若是減小其地盤,實在百害而無一利。” 汪若海道:“不只是如此。運使來襄陽的時間短,有些事情可能不知道。觀察對官員態(tài)度溫和,便治軍極嚴!三十多年來,我再沒見過一支軍隊,有鄧州軍的軍紀嚴。還有,最開始的時候,觀察手中的財用不多,那個時候其實非常困難。但手下的將領官員,官俸從來都是足額發(fā)放,從來沒有拖欠過。京西南路官員的官俸,不能說特別高,但也不低?!?/br> 陳求道點了點頭。這一點,許多官員都感激王宵獵。在最困難的時候,王宵獵不拖欠官俸,許多官員的家庭因此受益。作為轉運使,陳求道知道王宵獵的手中不寬裕,但官俸卻足額發(fā)放。 看著陳求道,汪若海沉聲道:“敢問運使,去不去復州任鎮(zhèn)撫使?” 陳求道閉上雙目,沉默了許久。才睜開眼道:“敢問提刑,你又任不任鎮(zhèn)撫使?” 汪若海道:“我本來就知蔡州。不過,這個什么鎮(zhèn)撫使,我是不任的?,F(xiàn)在正是觀察蒸蒸日上的時候,我們合則有利,分則有禍!” “合則有利,分則有禍!”陳求道點了點頭?!疤嵝踢@句話說的是。前兩日,觀察說過一句話,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們不能被這一道詔旨擾亂了心神,亂了方寸。這個鎮(zhèn)撫使,我也不會去的。后面怎么做事,聽觀察吩咐吧。” 設鎮(zhèn)撫使,其中一條是除提舉茶鹽官外,罷其他監(jiān)司。陳求道的副轉運使,汪若海的提點刑獄都要罷掉。以后王宵獵治下八州,全都是自己說了算。汪若海的職責清楚,陳求道的官職卻要重新安排。 第268章 整頓 新野城。王宵獵看著下面的將領,高聲道:“有句話,叫做勝不驕敗不餒。今年戰(zhàn)了兩場。年初救了陜州,后來又救了荊門軍。這兩場仗,我們的戰(zhàn)績非常不錯。既殲滅了很多敵人,又救了很多無辜的百姓,可以說利國利民。打勝仗是好事。軍中進行了獎勵,很多人得到了升遷,總結了很多經驗。但打了這兩場勝仗,有些人就驕傲了,變得浮躁了,不專心訓練軍隊了,這就非常不好。今年夏天,針對這些不好的事情,全軍整頓!在整頓中,大家會很辛苦,有的人甚至會受到批評。受到批評的人,要有正確的認識,要充分理解軍隊的性質,明白軍隊的任務,知道自己的責任。而不能心有怨言。不想著怎么改正自己的錯誤,提高自己的水平。而只想著哪個揭露我,哪一個又批評了我,只想著打擊報復?!?/br> 王宵獵的語氣很和緩,說的事情卻很嚴肅。這個時代的將領和士卒,說實話,文化素質和思想境界是遠遠比不上后世的。遇到了失敗,很容易信心動搖。一旦勝利,又非常容易沾沾自喜。將領缺少了戒驕戒躁的思想,軍隊就容易變得非常浮躁。 看著下面的將領,王宵獵道:“我再重復一遍,我們的軍隊與其他的軍隊是不同的。我們的士卒加入軍隊中來,不是為了當兵吃糧,而是保家衛(wèi)國。我們的責任,就是保衛(wèi)國家的安寧,保衛(wèi)國家的人民不受到外族的侵害!不管是將領還是士卒,都在這個前提下進入軍隊中來。不能夠立了功,或者升了官有點地位,就得意洋洋,忘了自己參軍是干什么的!” 陳與義在一邊,聽著王宵獵用通俗易懂的話,是厭其煩地介紹軍隊的性質,軍隊的任務,軍隊應該有的素質,軍隊的行為準則。說實話,陳與義也聽得出來,王宵獵盡量避免文言詞語,盡量使用最通俗的語言,但里面很多詞語和說話習慣讓人非常陌生。要不是一起待的時間長了,還不容易聽懂。 講了許久。王宵獵道:“今年夏天的整頓,預計從六月初五開始,九月十五結束,一共三個月的時間。兩個任務。一個是克服部分將領漸長的驕傲之心,再一個是改變軍隊基層將領一些不好的作風。我們一直講,軍中官兵平等,不行階級法。在軍隊的訓練和日常管理中,不許體罰。不許一些基層將領動不動就要打士卒的棍子!誰敢打死打傷屬下的士卒,必須嚴懲!但軍隊人數(shù)增加得太快,基層將領受到的教育就不夠。在思想上面,一些將領還沒有改變過來?,F(xiàn)在軍中基層的關鍵緊張,將領不知道怎么管,士卒也不知道自己的責任。長久下去,要影響軍隊的作風,影響戰(zhàn)斗力的!經過這一次整頓,我們要改變這種局面,實現(xiàn)官兵的和諧!眾今天開始,各支軍隊的軍官輪番到新野學習,輪不到的在軍營學習。由各統(tǒng)制安排自己屬下軍官,排定次序,每次到新野一個月!” 講完,王宵獵看著下面眾人。道:“誰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提問!” 這是王宵獵的習慣,每次安排任務或者講話完了,都要讓聽的人提問。不過宋軍的習慣,哪個會真地提問題?王宵獵等了好一會,下面靜悄悄的,便吩咐散會。 天近中午,將領們都聚到飯?zhí)美铮齼蓛删墼谝黄鹫f著閑話。無非是這次為什么整頓,最后軍中到底發(fā)生了哪些事情,以及周圍的軍事形勢。特別是最近朝廷設鎮(zhèn)撫使,眾人議論紛紛。 在靠近邊上的桌子上,是王宵獵、陳與義和軍中統(tǒng)制以上將領。這也是王宵獵軍中習慣,吃飯的時候主官的桌子不在中間,而是在靠近邊緣的位置。不要因為長官在,影響了大家情緒。 牛皋道:“觀察,年初打仗,平時訓練,現(xiàn)在還要整頓,軍中沒有一日空閑的時間。是不是太忙碌了些?許多將領講,回去與家團聚的時間都沒有多少?” 王宵獵道:“軍隊本就如此。天天閑著,那還是軍隊嗎?就要每天都忙忙碌碌,一直保持著良好的狀態(tài)!正是因為軍中忙碌,現(xiàn)在的士卒,五年之后除役。讓他們只忙五年。” 牛皋道:“話雖如此說,將領不是五年,日子著實難熬。” 王宵獵點了點頭:“確實是如此。等以后穩(wěn)定下來,每日營中可以設值班將領,就沒那么忙了。我們與其他軍隊不一樣,軍官比較多,可以輪換?!?/br> 宋朝的軍隊有軍功官職升得很快,但軍中的軍職不多。打仗多的軍隊,便有很多好笑的事情。比如有武功隊,士卒都是武功大夫以上,卻還是士卒。參加的戰(zhàn)事多了,每人都很多軍功,官職升了上去,軍職卻無法跟著升。被看中的人,上面有人提拔的人,軍職可以飛速提升。比如狄青,十年時間,便從士卒升到了武將的頂端。還有很多人,每戰(zhàn)爭先,立了很多軍功,到死還是士卒。 王宵獵軍中軍官的數(shù)量增多,是其他軍隊的幾倍。同時立了軍功,不一定會提官職,而是專門設立了軍功的等級。說白了,有的人就是有戰(zhàn)場上搏斗的能力,卻沒有帶兵的能力。不是每一個戰(zhàn)場猛將,都是一個合格的將領。這是事實,不得不承認。 中國有句話,猛將必拔于卒伍。但這句話反過來卻不成立,不是每一個立功的士卒都能成猛將。宋朝的將領主要有兩個途徑。一是皇帝的親戚,或者各種王公將相的后代,再一個就是戰(zhàn)場立功。只是戰(zhàn)場上立功的人,并不一定會成為將領。 將領要有戰(zhàn)場上勇猛作戰(zhàn)的能力,還要有帶兵的能力,還要有指揮作戰(zhàn)的能力。王宵獵軍中是以后兩種能力為主,以軍校培養(yǎng)為主。其他軍隊的軍中,則以第一種能力為主。 陳與義道:“禁軍之中,哪怕第一等,也是數(shù)日一校。我們軍中則不同,嚴格了許多。確實如牛統(tǒng)制所說,跟其他軍隊比較,軍中太忙了?!?/br> 王宵獵道:“此事不必多說。軍隊本該如此!不能因為其他軍隊做得不好,我們也跟著學。所以士卒衣食住行,都要安排妥當,讓他們專心于訓練?!?/br> 見王宵獵態(tài)度堅決,幾個將領只好點頭。今年兩場勝仗,已經沒有懷疑王宵獵了。 魏陽道:“觀察講軍中不行階級法,確實讓許多將領無所適從。俗話說,官大一級壓死人。人人都是這樣認為的。不只是將領這樣認為,士卒也這樣認為。不行階級法了,是不是軍官的話也沒有用了?” 王宵獵道:“軍官主管軍隊,和階級法有什么關系?行階級法不過是簡單罷了。嚴格執(zhí)行命令,一切行動聽指揮,軍中時時強調。不過,命令是命令,指揮是指揮,不再是上級軍官的一句話。軍中一道命令的形成,有固定的程序,有執(zhí)行命令的步驟。命令完不成,有具體的懲罰措施。以前,這些都是主官一個人說了算,以后不是了。軍隊是國家的軍隊,不是哪一個人的軍隊!” 這句話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難。在坐的人,許多到現(xiàn)在都明白不了。一有機會,便就向王宵獵提出自己的質疑。王宵獵解釋多少次,效果卻并不十分好。 第269章 好生意 林夕趴在水缸上,看著里面的金魚。這種魚真奇怪,長得紅紅的,在水里生怕人看不見。想來他們在河湖里日子不會太好過,這么顯眼,很容易被吃掉。 父親林升源與一個員從外面進來。見到林夕,喊道:“我兒,今日遇到一位故人!你速速出去買些酒rou,我們兩個飲酒!” 林夕抬起頭,見父親身后是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人。身材敦實,面上有些風霜色。若不是一身錦衣看著料子華貴,還以為是個做雜工的呢。身后一個仆人,背著行禮。 沒有多問,林夕回房里取了錢,出了門去。 看著林夕出去,那員外道:“林兄的這位公子,長得著實俊美。只是有幾分脂粉氣?!?/br> 林升源道:“黃兄看得差了。這是我的女兒,小時候你曾經見過的?!?/br> 黃員外聽了不由嘆道:“原來這就是你家小娘子嗎?小時候可不是這個樣子!是女兒,難怪身上有脂粉氣。穿著男裝,還有幾分英氣?!?/br> 林升源嘆了口氣:“從汴京南下,一路上兵荒馬亂,只好讓她穿著男裝。唉,那個年月,哪個敢讓女兒家穿女裝!還是襄陽這里好,一切太平?!?/br> 黃員外連連點頭:“襄陽太平!我走了許多地方,再沒一個地方比這里太平!” 兩個人一邊說著閑話,林升源取了交椅,就在柿子樹下坐了下來。 林夕出了門,拿著個錢袋,快步走在街道上。前兩天新的會子印出來了,銀行也開起來了,王觀察很滿意,還給林夕三個人發(fā)了賞錢,讓他們休息幾天,接下來還有新會子。 看著街道上來來往往的人流,林夕有時候想,其實這樣的日子還真是不錯呢。比起前幾年的顛沛流離,襄陽的日子雖然不富裕,但衣食無憂,不用再擔驚受怕。 買了酒rou,在回家的路上,林夕抬起頭看。太陽已經西斜,泛出紅色。轉過身,卻見東邊的天空已經閃出月亮的影子。一輪泛紅的太陽,一輪清白的月亮,人活在這中間,這世界其實挺有意思的。 進了門,就見父親和那個員外坐柿子樹下,喝著茶閑談。 見到林夕回來,父親道:“女兒,這一位是黃員外,小時候曾經見過你??爝^來行禮?!?/br> 林夕到了兩人面前,行了禮。心中卻怎么也想不起這位黃員外,想不起什么時候見過他。 父親道:“今天我在街市上閑逛,恰巧遇到了黃員外。在開封府時我們是故人,哪里想到會在襄陽相見!邀他來飲兩杯酒,聊些舊事。你去燒菜,順便多煮些飯?!?/br> 林夕答應,到廚房去忙了。今天李唐和李迪到漢水江邊游玩,應該不在家吃飯了。 黃員外看了看四周,對林升源道:“你這里地方雖小,收拾得卻干凈,非常難得了?,F(xiàn)在襄陽城里不知有多少北地的人,住的地方可不容易找!” 林升源道:“說的是。與我父女一起住在這里的,有兩位書畫院的待詔。他們?yōu)檠瞄T做事,經了衙門的人幫忙,我們才找到這里呢?!?/br> “難得,難得!”黃員外連連贊嘆。“這幾年逃難,終于日子穩(wěn)定下來,也是幸事?!?/br> 林升源跟著嘆息一會。問道:“員外現(xiàn)在哪里?做什么生意?我看你風塵仆仆,是遠處來的?!?/br> 黃員外道:“開封城破了以后,我隨著金人向北去,現(xiàn)在大名府。這幾年過得還安穩(wěn),又有貴人照拂,日子還過得去。為了糊口,現(xiàn)在做布匹生意?!?/br> 林升源點了點頭。又問道:“襄陽這里的布匹雖多,卻并不出色。員外要販好布,當往山東去?!?/br> 黃員外聽了連連搖頭??粗稚矗Φ溃骸澳阕≡谙尻?,不知道最近襄陽出了一種好布?前些日子有商人販了些到北地,男女士庶,無不喜之若狂?!?/br> 林升源一愣:“襄陽雖然有蠶桑,有火麻,絹布卻都不十分好。還有什么布,能讓人喜歡?” “棉布!”黃員外喝了一口茶,淡淡說出兩個字。 林升源一頭霧水:“襄陽產棉布?以前怎么沒有聽說?” 黃員外笑道:“不稀奇。這布今年新出來不久,價錢又極貴,一般人怎么會知道?” 林升源點了點頭??袋S員外的表情,心中有些明白。道:“員外到襄陽來,是要販棉布嗎?” 黃員外不由嘆了口氣:“現(xiàn)在南北交兵,生意不是那么容易做的。我自有路子,可以把貨物運到大名府去??上?,襄陽這里的棉布不是可以隨便買的,需是南朝人才行?!?/br> “原來如此?!绷稚葱睦镉行┟靼?,黃員外為什么對自己格外熱情了。再細一想,今天的相遇也未必是偶然。這個黃員外看著不起眼,生意能通南北,可不是尋常人物。 不多時,林夕收拾了酒菜端出來,在桌子上擺了。 黃員外道:“既沒有外人,賢侄女便就一起飲杯酒好了?!?/br> 林升源連連擺手:“女孩兒家,怎么與人飲酒?我們只管吃,不必管她?!?/br> 說完,替黃員外倒了酒,舉杯相敬。 酒過三巡,黃員外道:“賢兄現(xiàn)在襄陽城,以什么為生?” 林升源道:“現(xiàn)在襄陽城里,最不缺的就是人,尋份活計何其艱難?現(xiàn)在只靠女兒在衙門做事,隨便發(fā)幾貫錢,做我們父女口食?!?/br> 黃員外奇道:“這里的衙門,還用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