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在人為啊——”王宵獵抬起頭，看見東方一輪太陽正探出頭來。

    出城門不遠，離開了警戒區(qū)，路兩邊擠滿了送行的百姓。這些人大多來自河北、河東，因為戰(zhàn)亂南逃，到了新野附近安下家來。經(jīng)過多少苦難，無時無刻不在想念家鄉(xiāng)。今天見到軍隊正式開始北伐，無不心情激動，擠在路邊為軍隊送行。有的人難按捺心情，不由自主哭了起來。

    在他們的身后，是運送物資的民工隊伍。按縣按里為排隊，到了給自己分派的軍隊就跟上去。這支隊伍非常龐大，一眼望不到邊。

    看了一會，王宵獵問汪若海：“一路上如何行軍，都安排好了嗎？”

    汪若海道：“安排好了。這次北伐，比不得其他幾次作戰(zhàn)。軍隊北上，不趕走敵虜，恢復中原，怕是不好回來。要運送的物資不是小數(shù)目。征集的民夫，按一兵三民征集。襄陽和鄧州南邊的民夫，把物資運到南陽縣后趕回。其他地方的，一部分用大車向方城去，一部分用馱畜，甚至用人力，跟部隊一起過魯山關。這些人在寶豐集結，分批返回家鄉(xiāng)，他們的工作由汝州民夫接替。”

    王宵獵點頭：“是啊，不獲得最后的勝利，軍隊不好回來了。一兵三民，行路應該夠了，打起仗來只怕還是不夠。我們不能學金人，一打仗就強征簽軍，而是要早做布置?；镜脑瓌t，民夫運輸物資可以充抵徭役，而且是做一天民夫當一天半徭役。服役的人數(shù)不足，則出錢和雇。在前線地區(qū)，參戰(zhàn)的民夫要有特殊的政策。比士卒差一些，但比后方的強一些。如果死于戰(zhàn)亂，應該比照戰(zhàn)死的將士處理。汝州的百姓應該是支撐不起這么多軍隊的，要提前從唐州、蔡州等地招人過去?！?/br>
    汪若海道：“節(jié)帥安心，我自會安排?！?/br>
    王宵獵道：“打仗比不得平時。生活會更加困難，會死人，這都避免不了。要及時有政策出來，告知百姓，也要讓將士知曉。人民能夠理解，并且積極參與戰(zhàn)爭，支持軍隊，才是正常的。我們的軍隊深深扎根于人民之中，與人民同呼吸共命運。這不是一句口號，喊喊就好了。而是必須有相應的政策，明確地表現(xiàn)出這一點。要讓人民明白，這支軍隊是人民的軍隊，為了人民而參與戰(zhàn)爭。”

    汪若海道：“此話節(jié)帥說過多次，我知曉了?！?/br>
    王宵獵轉(zhuǎn)頭看著汪若海。道：“真明白了？”

    汪若海被王宵獵看得心里有些發(fā)慌。想了想道：“真明白了?！?/br>
    王宵獵看著行進的軍隊，道：“我看你還是沒有明白。其實豈止是你，這個世界上，能夠真正明白這一點的人只怕不多。孟子說，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經(jīng)常有人用這句話說人民支持的重要性。但是卻很少人有能夠講明白，與人民同呼吸共命運，為什么是得道。參議，你要明白這句話，必須從得道上去想。軍隊與人民站在一起，不僅僅是為了得到人民的支持，而是因為這本就是道本身。”

    汪若海點頭。只是不明白，王宵獵的話到底是什么意思。

    王宵獵道：“我說軍隊自有一股氣。這股氣在，這支軍隊就戰(zhàn)無不勝。這股氣xiele，什么樣的毛病都會出來。要說明這股氣，從選兵、槍械、訓練等等方面，都有道理。但這股氣，并不是簡單的選兵、槍械、訓練等等能夠說明白的。很多人，覺得自己了解了選兵、槍械等等，就覺得自己熟悉軍隊了。其實這遠遠不夠。參議，這一路上我們多看看，多想想，你要真地明白軍隊為什么要與人民在一起，怎么與人民在一起才行。這一點，決定了我們這支軍隊的命運，決定了國家的命運?！?/br>
    汪若海拱手稱是。

    說軍隊是人民的軍隊，很多人就覺得自己知道了，多說就是廢話。實際上哪里那么簡單？軍隊為什么要是人民的軍隊？怎樣才是人民的軍隊？能把這些說清楚的人，世間就很少見了。

    很多人覺得，自己對新中國的建立很熟悉，對于人民軍隊很熟悉。其實哪里那么容易。說到建設軍隊，就學著要有政委。與人民同呼吸共命運，就要土改。這樣怎么可以呢？不可以的。

    從后世來的人，有一個觀點與古人有明顯的區(qū)別。后人明確地知道，人類文明是向前發(fā)展的，人們的生活是越來越富裕的。而很多古人認為，世界是一成不變的，后世的人只是對前人的重復。這個對世界看法的不同，會帶來許多不同。

    知道世界是發(fā)展的，就會明白，后世的很多做法，在這個時代行不通。比如土改，要讓耕者有其田，要打倒地主?，F(xiàn)在這個時代，人口只有后世的十分之一，土地不稀缺，你改什么？現(xiàn)在要做的是提供足夠的生產(chǎn)資料給自耕農(nóng)，讓他們更富裕，從而推動其他行業(yè)發(fā)展。

    軍隊要立足于人民之中，這個時代當然有不同的面貌。宋朝與其他地方相比，是比較富裕的。軍隊不需要吃糠咽菜，不需要刻薄自己。他們要的打勝仗，一直打勝伏，用勝利取得人民支持。

    第558章 三鴉鎮(zhèn)

    看著前方的三鴉鎮(zhèn)，葛定長出了一口氣：“可算是看見市集了！這一帶太平了幾年，怎么這條路上還是不見人煙？六十里魯山關，路上也沒個歇腳的地方。”

    一邊的都監(jiān)曲風行道：“使司說了多次，要整修三鴉路。奈何洛陽在偽齊手里，不通商旅，這幾年需要做的事情又多，就耽擱下來。以前西京繁盛的時候，這條路就少有人行，不就這樣子了?！?/br>
    一邊說著，一邊觀察著兩邊的地形，緩緩向前行去。

    與其他軍隊不同，王宵獵軍中有專門的工兵，逢山開路，遇水架橋。鄧州到汝州一路太平，工兵部隊便做了先鋒，沿途整修道路。

    六十里魯山關，連接洛陽與南陽，是宛洛之間最重要的通道，自古繁華而且重要。到了宋朝，由于首都在開封府，鄧州北上道路東移，走方城、葉縣，這條道路就荒廢了。太平年月也商旅稀少。行人多是零星客商，還有私販、盜匪。官府在前面的三鴉鎮(zhèn)設有巡檢，專門緝拿走私的人。

    這條路是沿著白河與瀼河的河谷北上，又稱三鴉路。對于勢力主要在南陽盆地的王宵獵來說非常重要，一直想整修。只是這兩年事情太多，一直抽不出人力物力。而且洛陽在偽齊手中，商旅不通，荒廢到現(xiàn)在。此次大軍北上，正好由工兵修一修路。

    作為工兵統(tǒng)制，這一路上都穿行在峭壁之間，大多時候不見天日，葛定也憋得慘了。終于走出了山路，見到村鎮(zhèn)，葛定心情大喜。

    到了三鴉鎮(zhèn)外，葛定吩咐軍隊找一處平坦的地方離著鎮(zhèn)子兩里路扎營。對管軍中伙食的掌書記卞輝道：“這幾日著實辛苦，我們到鎮(zhèn)里去，買兩只羊來吃?！?/br>
    卞輝答應，與葛定一起，帶著幾個親兵到鎮(zhèn)子里來。

    三鴉鎮(zhèn)是巡檢鎮(zhèn)，又位于要道，是有圍墻的。只是金軍南侵，官員早已逃跑，王宵獵占領之后也沒有再設置，顯得甚是殘破。到了大門外，就見有幾個人在大門后面張望。

    一個漢子見葛定等人直向鎮(zhèn)子里走來。高聲道：“你們是鄧州來的兵來嗎？聽說王節(jié)帥要北伐，算著日子也該到這里了?！?/br>
    葛定道：“不錯。三鴉路著實不好走，我們乏了，來鎮(zhèn)里買兩只羊吃?！?/br>
    里面的漢子聽了笑道：“官人，這里地方偏遠，人戶又少，太平年月都沒有賣rou的，更何況是現(xiàn)在呢？養(yǎng)羊的人家，要到北邊的山里面才有，鎮(zhèn)里可是沒有?！?/br>
    葛定道：“你們平時不吃rou么？鎮(zhèn)里賣的都有些什么？好歹拿來吃?！?/br>
    漢子道：“這里臨鴉河，陂塘又多，若吃魚鱉就有，雞鴨rou著實是沒有的?！?/br>
    一邊說著話，幾個漢子走出來，好奇地打量著葛定幾個人。

    葛定對卞輝道：“有魚鱉也好。多用油煮了，味道也將就過得去?！?/br>
    卞輝點頭：“統(tǒng)制說的是。我們軍中帶的油足夠，以前也做過這些東西，廚子手藝還信得過?！?/br>
    說完，卞輝一拍腦袋：“是我忘了！這里是三鴉鎮(zhèn)，地方小，民戶少，哪里有賣rou的？以前有轉(zhuǎn)運使行部從這里過，發(fā)現(xiàn)官吏早已逃走，鎮(zhèn)衙一空。壁上有一首監(jiān)鎮(zhèn)做的詩，道是二年憔悴在三鴉，無米無錢怎養(yǎng)家？每日兩餐唯是藕，看看口里出蓮花。此事流傳甚廣，多有人知道。”

    “原來如此——”葛定點點頭，沒有再說什么，只能暗道倒霉。

    幾個漢子引著葛定和卞輝進了鎮(zhèn)子，到了賣菜的地方。一路上不斷打量葛定等人的穿著，又不好多問，只是不時竊竊私語。

    漢子說的不錯，這里果然沒有賣rou的。又是冬天，賣菜的也少。只有兩家在賣蘿卜、菠菜，還有一個漢子推輛車，裝滿了蓮藕。旁邊一個漁夫，身前的筐里裝了四五條大青魚。

    看了這樣的情景，卞輝不由苦笑：“我們許多人，怎么夠吃？”

    葛定道：“不管了，我們?nèi)抠I回去，好歹改善一下軍中伙食，讓大家嘗嘗味道。”

    卞輝上前，問了價錢，讓幾個賣菜的全部挑回營地去。

    幾個人歡天喜地，把菜收拾了，跟隨葛定等人，一路挑著回去。

    走到路上，賣魚的漢子道：“敢問官人，你們真是要北伐的？要打回中原去？”

    葛定道：“這如何有假？大軍已經(jīng)北上，過些日子就到三鴉鎮(zhèn)了。我們是先鋒，逢山開路，遇水架橋，走在大軍的前面。只是沒有想到這里如此偏僻，想買些rou吃，卻沒有人賣。”

    漢子點頭。想了一會，道：“官人，你們?nèi)羰潜狈ィ@魚我如何收你們的錢？自靖康國難，金賊大舉南來，百姓們吃了多少苦楚？這幾年人人南望，都等著朝廷大軍打回來。你們真回來了，難道幾條魚還請不起你們？你們真北伐，今天的魚我白送給你們吃。若是不夠，我再去河里多撈些就是了?！?/br>
    葛定笑道：“我們沒有那么艱苦，帶的錢足夠的。有魚吃就十分好了，錢我們會付給你?！?/br>
    漢子連連搖頭：“真是北伐，哪個要你們的錢？我們山里人，也知道天下大義?！?/br>
    其余幾個人聽到，一起道：“說的是。若你們真是北伐，我們?nèi)绾问斟X？今天的菜送給你們。若是不夠，我們再回去收些來就是。如果你們打跑了金賊，百姓都感恩情?！?/br>
    葛定道：“你們的好意我們心領了。我們軍隊有規(guī)矩的，吃百姓的東西，必須要給錢。而且此次北伐，使司給的錢足夠，你們放心。”

    一路說著話，不多時就到了葛定駐軍的地方。葛定帶的是先頭部隊，約有一指揮，占據(jù)了鴉河邊的一大片灘地。此時已是下午，到處在整理帳篷，非常忙碌。只是紀律嚴明，一切都井井有條。

    這些人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部隊。把東西放下后，在那里竊竊私語。

    卞輝取了錢，對幾人道：“銅錢攜帶不便，我們帶的不多。若是你們要襄陽會子最好，我們帶的足夠。不要會子，我便拿金銀給你們?！?/br>
    賣魚的漢子道：“官人，你們?nèi)粽媸潜狈?，錢我們?nèi)f萬不能收的?？催@里人數(shù)不少，這幾條魚只怕不夠你們吃。若你們等得，我再去抓幾條。——這幾個賣菜的也說，他們的菜太少，只怕不夠你們這么多人吃。且等一等，他們到地里再摘些來?！?/br>
    卞輝道：“使司嚴令，軍隊路上吃飯要給錢，不許白拿百姓一物。你們放心，我們帶的錢足夠，盡管收下就是。數(shù)量確實少了些，再拿些來，一樣算錢給你們?！?/br>
    第559章 勞軍

    幾個漢子商量好了，無論如何不肯收錢，轉(zhuǎn)身匆匆離去。

    看著幾個人的背影，葛定道：“記住他們的樣子，一會我們稱了魚和菜，明天算錢給他們。這些百姓初見我們時還有疑慮，聽說我們真是北伐，便就不一樣了?！?/br>
    卞輝道：“自從金虜南來，百姓吃了多少苦楚？這兩年人人南望，都盼著朝廷打回來呢。雖然我們早占了汝州，只是這里是山區(qū)，少有人來，官府連個監(jiān)鎮(zhèn)也不派?！?/br>
    葛定道：“現(xiàn)在處處缺官，這處小鎮(zhèn)自然沒有人來。等到天下太平，三鴉路通了，這里就成了繁華市鎮(zhèn)，那時自然不同。”

    兩人一邊說著話，一邊吩咐親兵，把菜和魚稱了，錢記好，搬到伙房那里去。

    過了三鴉鎮(zhèn)，魯山關向南都在山里。許多地方兩壁峭立，中間一條路，不見天日。在這種地方走路格外壓抑，葛定的軍隊被憋得狠了。今天終于走出大山，將士一片歡騰。雖然沒有買到rou吃，有幾條魚也好。與豆腐一起煮湯，每個人喝上一大碗。

    軍中帶有黃豆，還有磨盤，當下就在廚房外架了起來，把黃豆泡了。等黃豆泡好，磨成豆?jié){，做成豆腐。今天吃飯晚一點，總要讓大家喝上一碗魚湯。

    軍中的士卒搭著帳篷，說說笑笑，氣氛顯得很輕松。

    太陽看看西沉，漫天霞光鋪天蓋地灑了下來，天地被妝成七彩的顏色。

    正在忙碌的士卒突然聽到傳來吵鬧聲。哨兵急忙站到高處看，就見從三鴉鎮(zhèn)方向來了一群人。前面一個員外健步如飛，身邊跟著幾個漢子。在他們的身后，一頭掛著綾羅的黃牛，還有一群羊。再后面是一群大漢，有人挑著擔子，有抱著什么，歡歡喜喜走來。

    葛定得了消息，急忙與曲風行出來。見人群向軍營走來，急忙迎了上去。

    前面的員外見到軍營出來人，急忙拱手道：“在下是附近康家莊的莊主康仁。聽聞大軍北伐，特意帶了些牛羊來勞軍。見過官人。不知二位是——”

    曲風行道：“這一位是鄧州大軍屬下的工兵統(tǒng)制葛定，在下是都監(jiān)曲風行。”

    “原來如此。見過，見過！”康仁一邊見禮，一邊看著不遠處的軍營，滿眼都是好奇。

    曲風行道：“我們大軍經(jīng)過這里，本該有地方官員接待。奈何現(xiàn)在非常時期，三鴉鎮(zhèn)沒個官員，不知這里父老。沒有到員外莊上拜訪，罪過，罪過！”

    康仁道：“我一個偏僻山莊的小員外，如何當?shù)闷穑磕銈兇筌姸际窃谏嚼镄新?，我們沒有消息，到了三鴉鎮(zhèn)也沒有迎接，是我們的不是了。聽聞今日你們到鎮(zhèn)里買rou沒有買到，特意帶了牛羊來，讓他們盡情享用一頓。三鴉是小地方，平日里沒有賣的，官人莫要見怪?！?/br>
    曲風行大喜：“如此最好。多謝員外?！?/br>
    上前看了牛羊，道：“員外，雖然現(xiàn)在松了牛禁，耕牛也不是可以隨便宰殺的。我看這頭牛，不過五六歲年紀，還沒有成年，如何殺得？牛你便牽回去，羊我們買下來?！?/br>
    康仁急忙道：“這些牛羊我?guī)韯谲姡睦镉脗€買字？而且你們是要北伐的大軍，戰(zhàn)場上見多了血雨腥風，吃一頭牛有什么關系？”

    曲風行道：“員外，我們軍中自然有軍中的規(guī)矩。此次北伐，使司嚴令不許sao擾百姓，有違抗軍令者一律嚴懲。我們帶的有錢，按市價買就是了?！?/br>
    葛定道：“耕牛是用來犁田的，怎么能隨便宰殺？這些羊我們足夠了，牛便由員外牽回去。我們軍隊是要打金兵的，怎么能夠不守官府的規(guī)矩？”

    康員外連連搖頭：“官人，不瞞你們說，我們這里偏遠，官家也懶得管。平日里有客人來，莊里宰一頭牛不是大事。而且這里沒有賣rou的，牛羊不值錢，你們盡管吃！”

    曲風行只是不肯。叫了卞輝過來，估了牛羊值多少錢，拿襄陽會子給康員外。

    康員外只好把錢收下。道：“除了牛羊，我們還帶了幾壇酒來。都是自己釀的酒，味道粗劣，你們莫怪。收了你們的羊錢，我心里十分過意不去，酒無論如何不能再收錢了?！?/br>
    曲風行道：“好，好，員外的心意我們心領。酒便收下來，讓將士們解解乏。我們軍中有從鄧州帶來的美酒，員外拿兩去回去，嘗一嘗?！?/br>
    康仁見自己帶來的勞軍物資全部算了價錢，不由嘆道：“我活了幾十年，第一次見到你們這樣的軍隊。我本是勞軍，卻又拿錢回去，世上哪有這個道理？”

    曲風行道：“鄉(xiāng)親們勞軍，我們自然感激。使司之所以嚴令必須給錢，倒不是不領你們的心意，而是前例一開，后面必然有軍隊向百姓要吃要喝。最后會發(fā)展哪一步，哪個能預料到？”

    康仁聽了點頭：“你們這些大道理，我們百姓也聽不明白。今天來勞軍，真是開了眼，世上竟然有你們這種軍隊！今天著實高興，有你們北伐，何愁不能收復中原！我便叨擾一杯酒，與你們同飲如何？”

    曲風行自然答應，吩咐親兵準備康仁的位子。

    康仁吩咐來的莊客回去。悄悄讓兩個人回到莊里，再取幾只雞來，給幾位軍官下酒。

    三鴉鎮(zhèn)里沒有賣rou賣蛋的，附近的百姓們都是自產(chǎn)自銷，羊、雞之類價錢不貴。像康仁莊里，這些東西都是自己吃掉，說不是值多少錢。

    太陽慢慢落下山去，康仁與曲風行、葛定等人一桌，一邊飲酒，一邊聽他們聊軍中的事情。今晚聽到的真是讓人大開眼界，從來沒有想過世上還有這樣的軍隊。軍隊出征，軍中帶的錢竟然不是給士卒發(fā)賞錢的，而是路上買東西給百姓的。

    軍隊竟然主動給百姓錢？這可真是稀奇。他們不搶百姓財物，百姓就要燒香拜神了，給錢是從哪里說起？而且這支軍隊即使打了勝仗，也不給士卒發(fā)錢，而只是給他們記功。記功有什么用處？難道士卒一家不吃不喝么？聽曲風行說起襄陽的兵制，康仁也聽不明白，只是覺得好新奇。

    曹智端駐汝州，軍隊主要布置在汝河一線。而且王宵獵治下缺少官員，像魯山縣，只有縣城里幾個官員，下面的村鎮(zhèn)大多不管。康仁這些住在山村的百姓，影響不大。

    太陽落下山去，天上繁星點點。軍中士卒吃了rou，飲了兩碗酒，早早歇息。只有帥帳那里，還點著一堆篝火，幾個人一邊喝酒，一邊聊得正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