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漢之國 第267節(jié)
幾個少年進(jìn)了潼關(guān)城,見街道上人來人往,比路上見到的縣城還要繁華。嘻嘻哈哈地擠在人群中,在這關(guān)城里轉(zhuǎn)過來轉(zhuǎn)去,一直到天黑也沒見招軍的地方。 施祥不由有些慌了。道:“都說潼關(guān)城里招人當(dāng)兵,怎么我們打不見?難道是別人誑我們?” 郭周道:“人人都這么說,怎么會是誑我們?既然找不到,不如找個人問問?!?/br> 說完,左右看看。見路邊一間賣包子的鋪子,生意非常興隆,買包子的客人絡(luò)繹不絕。 走上前,郭周行個禮道:“主人家,我們是遠(yuǎn)道而來,到潼關(guān)參軍的。怎么我們打了一圈,不見招軍的地方?!?/br> 主人一邊給客人裝著包子,一邊道:“每天來參軍的人太多,這關(guān)城里太擠,他們到城外去招了。他們在南城門外邊,你們走得快些,還能在那里吃晚飯呢?!?/br> “原來如此!多謝,多謝!”郭周一邊說著,一邊招呼伙伴一起向南城門走去。 關(guān)城不大,幾個人快步而行,不大一會就出了城。只見南城門外面,好像集市一樣地?zé)狒[。好多地方立著一桿大旗,上面寫著幾個字。只是幾個人沒有進(jìn)過學(xué),不認(rèn)得寫的什么。打個人問了,才知道那都是招兵的地方。 雖然已經(jīng)開黑,大多數(shù)招兵的地方還是圍滿了人。施祥等人等了一會,才擠到前面。 一個招兵的軍官坐在那里,看著施祥等人上前。問道:“你們是哪里人氏?為何前來參軍?” 施祥道:“回官人,小的是華州華陰縣人。這幾年被女真人欺負(fù)得慘!聽聞襄陽的王太尉軍隊厲害,一戰(zhàn)斬了幾萬金軍,必然是個能干事的。我們幾人商量,一起來參軍,打金賊!” 那個軍官看了看幾個人。數(shù)出幾張表格,交給旁邊登記的書手。對施祥道:“到那邊登記名字。登記完名字,先吃飯,安排你們歇息。明天起來,再測你們身體如何?!?/br> 施祥轉(zhuǎn)身對伙伴道:“是了,果然是這里!只要記了名字,就有飯吃了!” 第650章 大肚漢 晚飯是白面饅頭,還有一鍋有菜、蘿卜、豆腐和豬rou一起的亂燉。剛蒸出來的饅頭甜甜的,吃起來特別順口。打上一大碗菜,另一只手用筷子串起兩大串饅頭,邊走邊吃。到吃飯的地方,胡六郎已經(jīng)吃了兩大串饅頭。 羅二郎見了笑道:“六郎,你吃得慢一些。我剛才問過了,這里的饅頭讓你放開了吃,最多十個。只要正常人,誰能吃了十個饅頭?你若是吃完了,再去拿幾個就是?!?/br> 胡六郎一屁股坐下。道:“十個饅頭算什么!若是不設(shè)限,我能吃二十個!” 施祥道:“你在那里吹吧!看你瘦瘦小小,能吃五個已是了不起,豈能吃得了十個!” 胡六郎懶得理他。把頭埋在碗里,一邊吃饅頭,一邊吃著菜,狼吞虎咽。 不多時,胡六郎饅頭吃完,搖搖擺擺又去串了兩筷子回來。其余幾人看見,都像看怪物一樣看他。 羅二郎嘆了口氣:“六郎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這幾年沒有了爹媽,著實為難他了。多少年了,估計也沒有像今天一樣吃頓飽飯。不要吃太多充壞了,我們多看著他一點?!?/br> 施祥等人點頭稱是。 胡六郎根本不理睬幾人,只是埋頭吃飯。 飯吃完,胡六郎摸著肚子,站起來伸個懶腰。道:“直娘賊,許多年不像今天這樣快活過!” 過了沒有多久,一個軍官模樣的人,拿著一張紙過來。對施祥道:“這名單上一共施祥等十三人,從華州和同州來的,是不是你們?” 施祥急忙點頭道:“是的,是的!官人,有什么吩咐?” 那軍官道:“我姓杜,名行林,是押送新兵的。接下來的日子,你們便隨著我,到芮城的新兵營去?!?/br> 一邊的郭周道:“官人,我們聽說是要進(jìn)王太尉大軍的。王太尉在洛陽,我們怎么到芮城去?” 杜行林笑道:“這一帶的新兵營,設(shè)有芮城縣,當(dāng)然要到那里去。雖然到芮城,你們依然是節(jié)帥的屬下。不過,節(jié)帥屬下兵將數(shù)以十萬計,你們要立上些功勞,才能見到節(jié)帥?!?/br> 幾個人聽了,在那里竊竊私語,沒有人理杜行林了。 杜行林道:“好了,你們隨我來。今晚安排你們睡了,明天一早趕路?!?/br> 幾個人隨著杜行林,到了后邊的一排房屋中。房屋外面,一群漢子在那里聊天。見到施祥等人過來,都用好奇的眼光看著他們。 杜行林道:“這些人是從華州和同州來的,睡在最后一間房里。你們早些歇息,明天一早趕路?!?/br> 說完,四周看了一下,便就離去。 看著杜行林離去,立即有幾個漢子圍到施祥等人身邊。就有人問道:“你們從華州來,是華州哪個縣的?” 施祥道:“華州華陰縣的。你們也是華州的?” 問話的人道:“啊呀,我們是渭南縣的!倒是離得不遠(yuǎn)?!X五,這幾個人是華陰縣來的!” 叫錢五的漢子急忙過來。道:“我是華陰城里的。你們是哪里的?” 施詳?shù)溃骸拔覀兪欠笏?zhèn)的。唉呀,華陰縣里這么多人!” 錢五道:“人多著呢!光這一次到芮城去的,全縣就有二十多人。加上你們十三個,就有三十多人了?!?/br> 施詳連連擺手:“我們這里華陰縣來的,只有六個。另外七個人是同州來的。我們路上遇到,一起做個伴?!?/br> 有人聽了,便就叫同州的人過來,與郭周等人相認(rèn)。老鄉(xiāng)聚到一起,話一下多起來。通了名字,郭周還找到一個堂舅家的孩子。兩人小時候見過兩面,早已忘記長得什么樣子。此時見了,格外親熱。 房子是臨時建起來的。里面擺了木板搭的床,床上面鋪了一張席子,一床被子。想是用的久了,被子已經(jīng)有了味道。這些多是窮苦人家出身,也不在意,一床拉了被子就睡。 第二天太陽還沒出來,杜行林便就過來,帶著大家去吃早飯。 早飯是rou包子,配一碗小米粥。 胡六郎沒有端粥。兩只手里拿滿包子,嘴里還叼一個,蹦蹦跳跳到了施祥身邊。 施祥看了胡六郎的樣子,道:“包子不限個數(shù),你盡吃。還有,好壞去端一碗粥,就當(dāng)喝水了。” 胡六郎把嘴里的包子兩下塞進(jìn)肚里。道:“粥喝進(jìn)去難道不占肚子?喝一碗粥,少吃好幾個包子呢!” 施祥道:“你這廝!不喝粥,吃了包子難道不喝水?一樣的道理!” 胡六郎想想也是。三兩下吃掉三個包子,空手出來,去端了一碗粥過來。 不一會吃完。胡六郎摸著肚子,道:“這些年來,再沒有這兩天吃得這樣飽過!當(dāng)了兵,若能天天吃飽,那該有多好!能過上這樣的日子,這一輩子也不虧了!” 杜行林恰巧聽到。笑著對胡六郎道:“你放心,軍中可不怕大肚漢。不管你多能吃,保證頓頓吃飽!只要你吃飽了飯,不白白浪費了這些糧食就好?!?/br> 眾人聽了,一起看著胡六郎笑。 吃過了早餐,眾人上路。一路向東,在湖城縣渡過黃河。在永樂鎮(zhèn)歇息過了,直向芮城而去。 王宵獵在芮城縣設(shè)了新兵營。從陜西招的兵,全部都在這里集訓(xùn)。訓(xùn)練三個月后,再分到各軍。陜州大捷后,王宵獵決定再建一個軍?,F(xiàn)在軍隊中正在忙碌,選擇一批老兵和軍官,到新的軍中。出來的空額,由新兵補充。 前方已經(jīng)可以看見芮城縣了,杜行林帶著眾人北行。走了不到五里地,就見前方一大片營地,一眼望不到頭。 杜行林讓眾人集合。道:“這里就是新兵營了。我是押運新兵的,把你們送到這里,就要回潼關(guān)去。過一會有新兵營的官員來,你們以后就要聽他的了。記住,軍隊是講紀(jì)律的,再不能如從前一樣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從新兵營訓(xùn)練出來后,你們就將走向戰(zhàn)場。祝你們在戰(zhàn)場上多殺敵人,多立戰(zhàn)功,有一個好前程?!?/br> 這幾天眾人剛剛跟杜行林熟悉,聽說分工,不由有些惶恐。 只是不等眾人與杜行林道別,新兵營里就有軍官出來,與杜行林交接。 按著名冊點過名,杜行林就把名冊交給新兵營軍官。向眾人一拱手,向芮城縣去了。 第651章 河?xùn)|局勢 汪若海走進(jìn)王宵獵官廳。道:“陜州之戰(zhàn)后一個多月的時間,芮城那里就有了三萬多新兵。若是到年底,有可能會招到六七萬人。僅從陜西路就招到六七萬新兵,再建一個軍完全不是問題?!?/br> 王宵獵道:“自古以來,陜西就有從軍的傳統(tǒng)。我們陜州大勝,許多人千里迢迢,到潼關(guān)參軍呢。中牟、陜州和湖城還抓獲了許多俘虜,不下十萬人。這一個多月仔細(xì)甄別,想回家的回家,還剩下六七萬人。其中適合當(dāng)兵的,有約四萬人。我計劃在鞏縣、穎陽設(shè)兩個新兵營,對他們進(jìn)行訓(xùn)練。這些新兵加到一起,就近十萬人了?!?/br> 汪若海道:“這些俘虜多是被金人和劉豫強征而來,只要妥善訓(xùn)練,就是不錯的軍隊。原來以為擴(kuò)編一個軍,兵源不容易。卻沒有想到,竟如此輕松!” 王宵獵嘆了口氣:“參議,這一帶與襄陽周圍不一樣。金人肆虐,百姓受苦,多少人顛沛流離!在襄陽征兵,獨丁戶不征,家里有老弱需要壯丁養(yǎng)家的不征,也不讓兄弟一起參軍。這一帶呢?哪里那么多講究!許多人,就只是孤身一個,家都不知道在哪里。當(dāng)然,當(dāng)兵的也就多了?!?/br> 汪若海點點頭:“節(jié)帥說的也有道理。” 王宵獵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外面陽光燦爛?;ù蠖嘁呀?jīng)謝了,樹上長出青澀的果實。 過了一會,王宵獵轉(zhuǎn)過身,對汪若海道:“從靖康元年,到現(xiàn)在大約六年了。六年來,中原沒有一天太平。不但戰(zhàn)亂頻仍,還要被各種勢力盤剝,百姓活得不容易。我們占領(lǐng)這些地方,兩三年收不到什么錢糧。不但收不到錢糧,還要從襄陽、鄧州運糧食過來,以做軍糧。這兩三年時間,不好過啊。” 汪若海點頭:“節(jié)帥說的是。中原殘破太甚,需要時間才能休養(yǎng)生息。” 收不上來錢糧,不是說就沒有收入了。只是對于百姓,要暫免幾年賦稅。不但田稅要免,商稅也要減免。讓百姓手中有錢,能夠重新開始。但是雖然不收賦稅,其他的還是免不了。比如農(nóng)民的徭役,商家的科配,以及一些官辦的產(chǎn)業(yè),都可以算是官府的收入。 只是與襄陽一帶相比,新收復(fù)的這些州縣,暫時提供不了充足的錢糧。 當(dāng)然,有了地盤和人口,有了新增加的經(jīng)濟(jì)活動,王宵獵就可以印制會子。百廢待興,銀行可以發(fā)放貸款。官府產(chǎn)業(yè)可以北上,擴(kuò)大市場。這些收入,足以支撐這幾年的官府支出。 王宵獵道:“這些事情,就交給陳求道和陳與義道。參議的心思還是要放在戰(zhàn)事上。五月下旬,我準(zhǔn)備與你一起走一趟河?xùn)|。今年如果金軍發(fā)起戰(zhàn)事,很可能就從太原府出發(fā),河?xùn)|事關(guān)重大?!?/br> 汪若海道:“說起此事,我正好有一件事向節(jié)帥稟報。陜西來的消息,陜州戰(zhàn)事后不久,兀術(shù)就從蜀口撤軍。看金軍的動向,有可能北撤,從綏德軍渡河,到太原去。有兀術(shù)三萬大軍,如果粘罕再派兵南下,今年秋天金軍有可能在太原集中十萬以上的軍隊,向南進(jìn)攻晉州,直取陜州?!?/br> 王宵獵道:“金軍很難在一個方向集中十萬軍隊。在太原府待著還可以,要南下,晉州、絳州就難支撐了。更可能的,是從太原兵分兩路。一路攻隆德府,一路攻晉州。不過,這十萬人全是女真人不太可能?!?/br> 汪若海一驚:“節(jié)帥以為,會有其他軍隊?陜西的折可求等人,組織不起多少人?!?/br> 王宵獵搖了搖頭:“陜州一戰(zhàn),湖城的鄭建充幾乎沒有起任何作用,金軍很難再信任他們了。除了漢人,金朝還有許多契丹、渤海人。耶律余睹的數(shù)萬契丹軍隊,一直在大同府。以現(xiàn)在的局勢,粘罕很難親自南來了。如果他以兀室為帥,率金軍和耶律余睹的軍隊,再加上兀術(shù)的三萬人,也能湊出十幾萬大軍來?!?/br> 汪若海沉吟一會。道:“若是如此,想攻破我們重兵布防的晉州和隆德府,也不容易?!?/br> 王宵獵點了點頭:“是不容易,但需要我們認(rèn)真對待。這樣一支軍隊,不客氣地說,可以打滅國之戰(zhàn)了。我們的十幾萬大軍,也要全力應(yīng)付。所以大同府金軍的情報,一定要掌握。金軍一動,我們也必須動!” 汪若海道:“節(jié)帥請放寬心!先前我就在大同府安排得有人。占領(lǐng)晉州之后,又向大同府增加了人手。對了,原先在豹尾寨的欒慶山等人,也已經(jīng)北上。在大同府附近,占了一處山寨,倒也逍遙自在?!?/br> 王宵獵笑道:“這些人,天生不服管束,難以遵守紀(jì)律,對我們來說是難題。他們到金人的地盤,不管做什么,總是給金人增加麻煩。只要投降金人,必要時可以庇佑一下我們的人,也就足夠了。具體干什么,不必管他們?!?/br> 汪若海點頭:“我明白?!?/br> 王宵獵道:“只是陜州一戰(zhàn),金人必定心中不服,總要再作過一場。立了劉豫之后,金軍不大會再從東路大舉南下了,要來,也是從西路來。這幾年在河?xùn)|路,必定要打上幾場?!?/br> 說完,轉(zhuǎn)身看著墻上掛的地圖。 看了一會,王宵獵道:“河?xùn)|路的地形復(fù)雜。不過只要小心謹(jǐn)慎,金人南下的道路就那么幾條。要么走太原府,要么走平定軍、遼州。而且不走太原府,軍隊就不能多,對我們沒有太大威脅。過了太原,要么取晉州,要么就東去取上黨。只要守死這兩個地方,金軍就無可奈何?!?/br> 汪若海道:“節(jié)帥早已安置妥當(dāng),其實不必過分擔(dān)心?!?/br> 王宵獵笑道:“十幾萬金軍,滅國之戰(zhàn)了,怎么能不小心?小心是小心,信心還是有的!” 汪若海道:“建立新軍,訓(xùn)練軍隊,我們需要一兩年的時間。只要守住一兩年,就再也不怕金軍了!只要節(jié)帥手中有二十余萬兵馬,金軍全部南下又能如何!” 王宵獵點了點頭:“不錯。我們最重要的任務(wù),還是擴(kuò)軍?!?/br> 汪若海點頭,沒有說話。過了一會,突然問道:“節(jié)帥以為,兀術(shù)撤走之后,撒離喝守得住陜西嗎?” “天知道哦——”王宵獵無奈地?fù)u了搖頭?!叭鲭x喝只有不足萬人,守陜西五路,太過勉強了。聽說最近他以張中孚知京兆府,自己軍隊集中在鳳翔府和涇州。張樞密據(jù)有秦州、鳳州,治下有數(shù)萬人之眾,按說是有優(yōu)勢?!?/br> 數(shù)萬宋軍對近萬金軍,結(jié)果會如何?王宵獵搖頭。雙方可以說是勢均力敵,打成什么樣子都有可能。現(xiàn)在真正左右陜西局勢的,反而成了張中孚兄弟和趙彬、李彥琪等人。他們率宋朝陜西精兵降金,有兵數(shù)萬。若是降金,則金軍勢強。若是投宋,則宋朝兵強。 王宵獵在陜州大勝,現(xiàn)在陜西的局勢成了一團(tuán)亂麻,理也理不清楚。 當(dāng)然,王宵獵也不想理清楚。甚至大勝之后,王宵獵沒有向陜西派人,去勸降這些陜宋朝降將。他們之中,或許有人已經(jīng)后悔,想重回宋朝,只是沒有門路。 為什么要理清楚呢?最少短期內(nèi),王宵獵還需要這些人擋住張浚,讓他不能染指自己的軍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