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與義笑道：“宣撫司安排，我的身邊有隨從十人。連廚子都有了，怎么會缺人使喚？只是不是大事，廚子都在府衙使喚，不到家里來就是了?！?/br>
    席益左右看看，有些感慨地道：“你這里環(huán)境清幽，收拾得十分整潔，住著也還好了。只是沒有亭臺樓閣，沒有女妓歌舞，豈不有些寂寞？”

    陳與義不答，與席益飲了一杯酒，勸著席益吃了些清蒸舫魚。

    放下筷子，陳與義才道：“不瞞參政，我們跟在宣撫身邊多年，慢慢都適應(yīng)了這種生活。不管是襄陽還是洛陽的官員，家里都沒有歌妓，沒有亭臺。想要聽曲，看歌舞，到外面酒樓里去。家里人少，日子清靜。而且宣撫治下，都設(shè)得有學校，孩子不管男女，都要進學。沒有孩子，還要那么大地方干什么？”

    席益聽了一驚：“連女子都要進學嗎？”

    陳與義點頭：“是啊。設(shè)的有專門的女學，教些詩詞、女紅，長長見識。不要長大了一無所知，讓人笑話?！?/br>
    “女學？”席益聽了不由皺眉。這個年代的官宦人家，大多數(shù)的女子都要上學。不過那是在自己家里，還沒有聽說專門設(shè)女學的?！叭羰桥畬W，倒也說得過去。”

    陳與義道：“大光，你現(xiàn)在貴為參政。但說實話，我并不羨慕。每月的錢糧，這里都是足額現(xiàn)錢發(fā)放，從來不會拖欠，我每月拿的比你都多。說起做事，這里一切都規(guī)規(guī)矩矩，省心得多了。每日里衙門做事，事后回到家里來，讀些圣賢之書，偶爾做幾句詩詞，不知多么快活。官場上面的事事非非，這里基本沒有。”

    席益道：“這世上，哪有這樣的官？”

    陳與義嘆了口氣，有些感慨地道：“是啊，這世上哪有這樣的官。但在宣撫治下，就真地這樣了。幾年之前，宣撫說起自己要怎么治理民政，要什么樣的官，不只是我，很多人都會笑。宣撫想得太好了，事間的事情，怎么可能你想怎么樣就怎么樣。所謂水至清則無魚，若按宣撫說的做，政事怎么可能做得好？”

    說到這里，陳與義放下酒杯，有些恍然。過了一會才道：“然而，幾年之后宣撫真地做到了。這世上，能說好話的人很多，能做到的有幾人？最早的時候，我們也以為宣撫只是說說而已，不怎么在意。到了現(xiàn)在，誰敢不把宣撫說的當一回事？最難的，是什么事情宣撫都從自己做起。不任用私人，就讓自己的家人和親信遠離官場。不貪占錢財，就只從官府領(lǐng)俸祿，官府的錢分文不取。別人還能怎么說？當然照做。”

    席益聽著像聽神話一樣。官員不貪不占的很多，但像王宵獵這樣為一方大帥，軍政民政全是自己管，還能如此自律的就絕無僅有了。哪怕是岳飛，也只是不貪，有錢財寶物分與屬下，對親戚嚴加管束。他的親戚，包括兒子，在軍中任職的可不在少數(shù)。

    當然，宋朝鼓勵武將的子弟參軍，是他們的進身之階，也利于武將指揮。

    席益想了一會，問道：“宣撫真能做到？”

    陳與義笑了笑，道：“所有人都認為宣撫做不到，但他就是做到了。還有什么話說？在宣撫的治下，回避法被嚴格執(zhí)行。只要是明知犯了回避法而不主動上報的，一旦查實，則永不錄用。在開始的時候，總有人覺得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覺，沒有人知道。一兩年后，就再也沒有了。其中的關(guān)鍵，就是有人犯了，不管犯的人是誰，哪怕是宣撫自己的親信，也嚴格執(zhí)行，沒有任何例外。所以我們這里，只要是犯了法，沒有人會去求人。因為求了也沒有用，只是把求的人拉下水。幾年時間，大家都習慣了?！?/br>
    席益道：“聽起來也不難?！?/br>
    陳與義聽了大笑：“不難？參政，你手握大權(quán)，什么事情都一言而決，真能做到公平公正，讓人無話可說嗎？宣撫可以做到。不管犯法的是什么人，一律都要從公而斷。所以為什么宣撫不任用親信？慢慢我們也就明白。一旦有了親信，公事中也就沒了公正。沒有公正，宣撫的很多話就成了廢話?！?/br>
    席益聽著，直覺得不再是說人間故事。世界上真有這樣的人嗎？他活著，圖什么？

    過了好一會，席道問道：“那天晚上接風宴席，我問得過于激烈了些，宣撫好似很不高興。有沒有什么——”

    陳與義擺了擺手：“沒有什么。你不要放在心上，就當自己沒有問過好了?！?/br>
    “可以嗎？”席益看著陳與義，急忙問道。

    陳與義道：“當然可以。宣撫講儒學，一直強調(diào)，論語中子曰吾道一以貫之，曾子解曰忠恕而已矣。忠恕二字，宣撫一直這樣要求自己。要人忠，自己要恕。自己若是不恕，忠字也不要提起。那天晚上，宣撫說的，實際還是這個意思。只是聽起來，有些駭人聽聞而已?！?/br>
    “忠恕而已矣——”席益默念這句話，有些茫然。

    陳與義道：“世人講儒家，無非三綱五常，人性善惡，忠孝仁義。宣撫講儒家，一再強調(diào)，什么事情都是由你我兩個人組成。子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比如君要臣忠，則君要做到君應(yīng)該做到的事情，還要恕，才能要臣忠。而不是我做了大宋的臣子，我就要忠心于君上?！?/br>
    席益看著陳與義，滿臉不可思議。

    這是不是儒家本來的意思？當然是的。只是在發(fā)展的過程中，各自裁剪，有了各種各樣的流派。特別漢朝后，儒家大多數(shù)時候處于正統(tǒng)地位，對上位者限制的內(nèi)容越來越不被人提及。王宵獵提起來，并真地做到而已。

    看著席益，陳與義語重心長地道：“宣撫經(jīng)常問人一句話，你屬于權(quán)力，還是權(quán)力屬于你。很長時間我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時間長了，慢慢體悟。官員是有權(quán)力的，這個權(quán)力屬于整個政權(quán)的一部分，而不是屬于官員本人。官員只是因為穿上了官服，才掌握了這個權(quán)力。所以宣撫說，這個世界就是個舞臺，官員是舞臺上的角色。一身官服，就是戲服。演員在舞臺上面演戲，是把角色演好。官員做官，是把官當好。怎么當好，是看這個官員有什么要求，而不是看你這個人怎么樣。官做得好不好，跟人并沒有多么大的關(guān)系。在宣撫那里，這個世界就是紅塵道場，做官就是道場里的修行。只是我資質(zhì)愚鈍，還入不了這道場而已?！?/br>
    見席益深思的樣子，陳與義內(nèi)心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滋味。

    陳與義可以肯定，王宵獵不會在意那天晚上的事情。原因當然是因為上面說的原因，王宵獵說得很直白。從在襄陽到相見到現(xiàn)在，陳與義知道，王宵獵不是一個心口不一的人。但是不只是因為上面的原因，王宵獵就不計較了？當然不是。王宵獵一直說，道是什么，自己也不知道。所以自己說的話不是對的，而只是在某種時候最合適的。如果因為那天晚上的話，朝廷能夠?qū)ν跸C怎么樣，就絕對不會不計較。

    說到底，王宵獵瞧不起朝廷。瞧不起席益這個參政，也瞧不起朝中的宰相太尉，也瞧不起趙構(gòu)。不管我有沒有反意，你們能奈我何？聽見了我有反意，也只能當作沒有而已。

    在王宵獵身邊幾年，陳與義不再是襄陽的時候。很多事情，都有了不一樣的見解。這個時候，不要說王宵獵瞧不起朝廷，陳與義也有些瞧不起。

    王宵獵的競爭，遠在有沒有反意這個問題的更高階段。這個時候來問王宵獵有沒有反意，只能叫人笑話。

    第761章 岳飛前來

    送走席益，剛剛過了幾天，就有朝旨到洛陽。說金軍搶去火炮后，完顏昌在宿州召募工匠，大規(guī)模毀錢鑄炮。等折彥質(zhì)運火炮到行在，時間就晚了。要求王宵獵拼盡全力，全力制造火炮，支援其余軍隊。要求韓、劉、張、岳四軍每軍一百門。陜西張浚所部，鑄炮五十門。所有火炮，兩個月鑄齊。

    拿著汪若海抄下來的朝旨內(nèi)容，王宵獵看了很長時間，才慢慢放下。道：“兩個月時間，鑄炮四百門，朝廷認為炮是那么好鑄的？造床弩，兩個月也造不出來?！?/br>
    汪若海道：“或許朝廷不知道鑄炮如何艱難，才有這朝旨?！?/br>
    王宵獵道：“沒有辦法，回復朝廷做不到就好了?！?/br>
    汪若海猶豫一下。道：“若回復做不到，只怕有人會瞎想?！?/br>
    王宵獵笑道：“瞎想就瞎想，有什么辦法？他們的心思，就只會用在這種地方。我們不管?！?/br>
    汪若海點了點頭。又道：“京西一戰(zhàn)，我們的廢炮有不少。要不要修一修，應(yīng)付差事？”

    王宵獵道：“今年新擴了一軍，我們也缺炮。而且鑄一門炮要數(shù)百貫銅錢的銅，朝廷不拿來，此事做不成的。只管回復好了，把鑄炮的困難說一下，把鑄炮的成本也說一下。就說我們沒有辦法按時完成，也沒有足夠的錢。”

    汪若海嘆了一口氣，只好稱是，不再說什么。

    哪知過了兩天，隨州來報，岳飛正急馬趕往洛陽。岳飛還沒到，隨著的公文一封封前來。韓世忠派解元，劉光世派王德，張俊派田師中，正急馳洛陽。

    把公文看罷，王宵獵嘆了口氣：“我們軍中有火炮數(shù)年了，怎么朝廷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這是個寶貝？連帶著眾將，或是親自前來，或是派來大將，急沖沖地趕過來?！?/br>
    王彥道：“以前軍中雖然有火炮，大家都不知道多么厲害。哪怕京西戰(zhàn)后，也不怎么重視。前些日子，金軍派兵千余到黃州，完顏昌佯攻，搶了幾門火炮去，大家都知道是軍中神器。”

    汪若海道：“朝旨讓我們給各軍鑄炮，下面大將當然知道。哪個敢恕慢？派人來要了?！?/br>
    王宵獵想了想道：“讓李都統(tǒng)從壽安回來，陪一陪來的這些大將。其他的人，恐怕都不太合適?！?/br>
    汪若海稱是。

    王宵獵是宣撫使，不能自降身份，陪著來的這些人。汪若海是文官，王彥曾是岳飛上級，兩人有嫌隙，也都不合適。合適的，只有李彥仙了。

    八月二十七，風和日麗，天上沒有一絲云彩。夏天的暑熱褪去，正是秋高氣爽的好時節(jié)。

    岳飛來到洛陽，王宵獵親自出城迎接。

    見到王宵獵，岳飛急忙行禮。道：“岳飛不請自來，甚是惶恐。宣撫出城相迎，這如何敢當呢！”

    王宵獵笑著道：“當年在開封府的時候，多虧觀察相助，我才算是懂得了如何領(lǐng)兵。往日的恩情，怎么敢忘？今日你我俱為大將，是你當年功勞。”

    岳飛忙道不敢。見王彥再一邊，此事便就略過不提。

    迎了岳飛，從長夏門進入洛陽城。岳飛看著街道兩邊，道：“想當年洛陽如何繁華，不想今日破敗如此！唉，幾年戰(zhàn)事，百姓涂炭，都市也難復當日的盛景。”

    王宵獵道：“我年初入洛陽，只能把府衙周圍修一修，搞得熱鬧一點。其他地方就沒有余力了。沒有辦法，現(xiàn)在中原處處缺人，洛陽也是一樣?！?/br>
    岳飛道：“從隨州進入宣撫治下，見百姓安樂，市井繁盛，非其他地方可比。洛陽現(xiàn)在雖然破敗，只要在宣撫的治下，幾年之后必然再現(xiàn)當年景象！”

    兩個人一邊說著話，騎馬到了河南府衙。

    進了府衙，在客廳里坐下。王宵獵請了茶水，問道：“我們都是帶兵大將，未得朝旨，按說不能私自相訪。觀察此來，必然有要事?！?/br>
    岳飛道：“前些日子得朝旨，讓宣撫鑄造火炮給各軍。我想，派其他人到宣撫這里都不合適，只能親自前來。”

    王宵獵道：“觀察言重了?；鹋诘氖?，我們再說?！?/br>
    岳飛本是張俊部下。完顏昌南犯，張俊調(diào)任兩浙宣撫使，岳飛便獨自成軍?，F(xiàn)在是正任觀察使，神武后軍副都統(tǒng)制兼荊湖北路、蘄、黃制置使。完顏昌北撤后，岳飛也離開江州，回到鄂州。

    建炎南渡后，張俊是趙構(gòu)手下第一大將，就連韓世忠也比不上他。這幾年屢立戰(zhàn)功，兵多將廣。隨著孔彥舟北走投降劉豫，長江以南除了洞庭湖的楊么，其他勢力基本平定。張俊手下五六萬人，在趙構(gòu)看來有些多了。今年先調(diào)走了楊存中到行在，又讓岳飛獨自成軍，消弱了張俊勢力。

    趙構(gòu)當然不是無能的人。從建炎南渡，趙構(gòu)手下的武將都讓人失望。在平定各種亂子的過程中，一手扶持了張俊壯大起來。當張俊強大到讓趙構(gòu)感到有威脅，便撫持其手下，削弱張俊的勢力。扶持的兩個人，一個是楊沂中，另一個人就是岳飛。如果沒有風波冤獄，趙構(gòu)的手腕，必然會被人嘆服。

    其實不只張俊如此，趙構(gòu)對手下的統(tǒng)兵大將大多都會采取這樣的手段，慢慢掌控兵權(quán)。

    只是現(xiàn)在有王宵獵這個另類。完全不依靠趙構(gòu)，不依靠朝廷，自己發(fā)展成了強大的勢力，讓趙構(gòu)無可奈何。

    聽王宵獵說火炮的事再說，岳飛急忙道：“宣撫，火炮不是小事，我正為此而來?！?/br>
    王宵獵道：“正是因為火炮的事大，也麻煩，才以后再說?！?/br>
    岳飛有些著急：“馬上就是九月，該要防秋了。金軍從黃州搶了火炮去，現(xiàn)在宿州廣招工匠，毀錢鑄炮。若是金人鑄了火炮出來，我們沒有，南犯怎么辦？誰能夠擋住他們？此事緩不得！”

    王宵獵嘆了口氣：“觀察，火炮制造不易，哪里是容易鑄出來的？我估計，金軍在宿州再是努力，幾個月也鑄不了多少炮。最少今年，金軍還不會南犯?！?/br>
    第762章 你有錢嗎？

    岳飛聽了不由苦笑：“宣撫，國家大事，怎么能這樣估計呢？若金軍真鑄出來了，大舉南犯怎么辦？”

    王宵獵道：“因為鑄炮就要需要這么多的時間。觀察，你見過火炮嗎？”

    岳飛道：“沒有親眼見過，但聽別人說過，大致樣子還是知道?！?/br>
    王宵獵點了點頭：“這樣就好。你覺得炮管那樣的銅器，金軍能鑄出來？要多少時間？”

    岳飛道：“雖然難鑄，但不是沒有辦法。靖康年間金軍來的太急，中原多少人匠人都落入了他們的手中。匠人雖然不知道怎么鑄炮，但他們鑄過鐘，鑄過類似的東西。有圖樣，有火炮，很快就能仿制出來?！?/br>
    王宵獵嘆了口氣：“鑄鐘的匠人，確實能夠鑄炮管。就是我這里，最早也是找鑄鐘匠人來鑄炮的。但是，像火炮那樣的銅鐘，要鑄多長時間？”

    岳飛聽了，不由一下怔住。自己走得急，倒是沒有問過這個問題。

    王宵獵道：“最少要三個月，甚至半年也有可能。這樣鑄炮，一年金軍能鑄幾門？”

    岳飛急忙問道：“那宣撫這里呢？”

    王宵獵道：“我這里快。有專門的炮廠，一般一天可以出一到兩門，一年大約能產(chǎn)四百到五百門。如果時間緊，還可以更快，一天就可以造五六門，甚至十幾門出來?！?/br>
    岳飛聽了，兩手一攤：“宣撫如此，金軍如何做不到？”

    王宵獵搖了搖頭：“因為我們有專門的機器，比工人手做快了十倍不止。加急的時候，可以把制造其他物品的機器轉(zhuǎn)過來，一起造炮。金軍要制造這些機器，不說他們會不會，就是我們的技術(shù)金軍全部學去，一年時間是絕對造不出來這些機器的。所以說，一年時間，金軍造不出幾門炮?！?/br>
    岳飛看著王宵獵，一時之間腦子有些亂。也不知道王宵獵說的是真是假，炮有這么難造？如果這么難造，王宵獵的軍中怎么裝備了那么多？

    王宵獵道：“現(xiàn)在要我全力造炮，還有一個難題?！?/br>
    岳飛急忙問道：“什么難題？”

    王宵獵道：“造炮的本錢從哪里來？”

    岳飛道：“朝廷自會撥來?！?/br>
    王宵獵道：“這本錢如果從行在送來，要多少時間？這些時間要不要算？”

    說完，見岳飛的樣子為難。王宵獵又道：“觀察知道一門炮要多少的本錢嗎？”

    岳飛道：“聽人講起火炮著實不小，必然價值不菲。我想一門炮，可能要幾百貫吧——”

    王宵獵聽了，不由大笑。道：“所以說，你們什么都不了解，就急匆匆地跑到我這里要炮，哪里有呢？幾百貫，能造幾門炮？朝廷詔旨，你們每一軍都要一百門。就是陜西的張樞密那里，都要五十門。好像這炮就那么容易，上下嘴唇一碰就出來了。怎么可能！”

    岳飛聽了，心中有一些不悅，以為是王宵獵在故意找借口。不想造炮，一定要造，也要多要些錢。

    問道：“依宣撫說，一門炮要多少錢？”

    看著岳飛表情，王宵獵道：“我們不是做生意，不是討價還價。而是一門炮少了這些錢，造不出來。要多少錢，我算給你聽。炮是用銅鑄的，凈重一千二百斤，要用一千八百斤的銅。不說外面銅價多少，就是全部毀錢來鑄，一貫錢六斤六兩重，六成是銅。大約需要五百貫足錢，銅才夠數(sh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