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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漢之國 第31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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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均尷尬地笑了笑,不知道該回答什么。

    梁興道:“應該的。本來應該在軍中為鈐轄接風的,奈何軍中不許飲酒,就只好到這里了。邊關小地方,確實過于簡陋,又不潔凈,軍中只好派人來幫著收拾?!?/br>
    張均道:“不必如此。我這個人無所謂好壞,也不在意這些?!?/br>
    梁興道:“話雖然如此說,但接風宴,終究是不同。以后待的時間長了,又自不同?!?/br>
    看著親兵為自己準備各種餐具,又打了水來,請眾人洗臉?;氐阶蛔拢舨荒蜔┑氐溃骸斑@種場合我實在不習慣。鈐轄來了就好了。以后凡是這種事情,多由鈐轄出面,我就不必要參加了。”

    張均道:“哪個會習慣?迎來送往的事情,最是煩人!”

    姜敏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酒菜上來。梁興拿起酒壺道:“北方的兵,還是習慣喝烈酒。我們軍中的酒坊,這一年生意好著呢,就連太原府都買我們軍中的酒。今日喝的,是洛陽帶來的牡丹春,希望鈐轄喝得慣?!?/br>
    張均嚇了一跳。道:“牡丹春在洛陽是一等一的好酒!這樣喝酒,我如何當?shù)闷???/br>
    梁興道:“這牡丹春還是都統(tǒng)從洛陽回來的時候,宣撫送的呢。都統(tǒng)不好酒,一直沒有喝。今日鈐轄來,特意拿出來的。我也跟著嘗一嘗味道。說實話,這酒只是聽說,還沒喝過呢?!?/br>
    張均看姜敏,只見他神色淡然,沒有什么表情。看起來還真是個不好酒的人。

    把酒倒進碗里,只見微微地泛著黃色,一陣酒香撲鼻而來。張均好酒,但不嗜酒,也被這酒rou勾得垂涎三尺。

    深吸一口氣,張均贊道:“果然是好酒!怪不得這是第一名酒,單聞味道,已經不凡!”

    梁興道:“聽說蒸出來的酒,要分幾次接取。最早的接的酒也最烈,喝不得。中間接的酒,才好出去賣。最后接的酒沒有辦氣了,只好再蒸。這牡丹春就是前邊接的酒,陳了幾年,喝起來才是人間至味!”

    張均點了點頭:“我也聽說是如此。只是宣撫不好酒,這酒沒有喝過?!?/br>
    這句話透露出一種信息。如果王宵獵好酒,張均肯定會想辦法要一瓶來的,說明兩人的關系非同尋常。

    一邊的姜敏神色不動,對梁興道:“把酒滿上,為鈐轄接風洗塵!”

    梁興倒了酒,小心地把酒瓶放到一邊。

    飲了酒,姜敏道:“這里雖然地瘠民貧,卻養(yǎng)的好羊。味道鮮美,不膻不腥,好過中原太多。最好就是用水煮熟了吃,不用太多技巧。這道紅燜羊rou,是我軍中的廚師所做,鈐轄嘗一嘗。”

    張均夾了一塊羊rou在嘴里嚼著,果然味道鮮美。

    姜敏吃菜別有一種風格。遇到自己喜歡的,就不緊不慢,專挾那一種菜吃。自己不喜歡的,就不伸筷子,哪怕菜在自己面前。如果桌上沒有喜歡的,就干脆放下筷子不吃。

    張均偷眼看張均的樣子,心中暗笑。這種人是非常意思的。他不是挑食,只是不喜歡的就是不喜歡,要吃當然要吃自己喜歡的。如果自己不喜歡的菜,吃了不如不吃。

    吃了一會菜,姜敏放下筷子。喝酒他也陪著喝一口,然后喝一口茶,不再吃菜了。

    梁興道:“鈐轄莫見怪。都統(tǒng)的規(guī)矩,我們軍中是不勸酒的。鈐轄好酒量,盡管喝便是。都統(tǒng)只是不喝,并不會見怪。一向都是如此,我們習慣了?!?/br>
    張均聽了連連點頭:“如此最好!如此最好!”

    嘴中雖然如此說,心中卻道,這樣喝酒有什么意思?姜敏說不習慣這種場合,他這個樣子,能夠習慣才怪!張均干脆不理姜敏,自與梁興你來我往勸酒。

    姜敏在一邊靜靜看著,沒有任何不耐煩的樣子。只是偶爾拿起杯子來,輕飲一口。其他時間就默默地看著張均和梁興,飲得興高采烈。有時候低下頭,不知道在想著什么。

    第775章 合作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張均已經是酒足飯飽。有姜敏在這里,不好真地喝醉,便就推辭不勝酒力。

    姜敏道:“那便換壺好茶上來,醒一醒酒。今日鈐轄新到,說一說閑話?!?/br>
    梁興叫過小廝,讓他上一壺好茶來。特別吩咐,不要用店里的茶葉,要用親兵帶來的。

    一軍都統(tǒng),其公使錢中還有諸如好酒、好茶之類。都統(tǒng)可以自己享用,也可以用來招待客人,王宵獵對公使錢的管理很松。姜敏不好酒,也不嗜茶,這些東西一般用來待客了。

    除了姜敏自己的公使錢,還有師的公使錢。這是真正的公共財產,一般由掌書記掌管,鈐轄監(jiān)察。必須是公事的時候才能夠動用,使用相對比較麻煩。

    很快小廝把茶上來,把殘羹冷炙撤了下去。

    梁興讓小斯出去,給姜敏和張均倒了茶,說些閑話。

    姜敏道:“以前鈐轄都是獨來獨往,做什么事情后方的人也說不清楚,好是逍遙快活。怎么進了軍校一回,宣撫就讓你做鈐轄了呢?宣撫說你帶兵有自己的辦法,比其他人都強,不知是也不是?”

    張均扶著茶杯想了一會,道:“那時候你在宣撫司,什么事情瞞不過你。說得不錯,我年輕的時候性子野,最討厭被人管束。帶著幾個人,在敵人的地盤做事,可說是逍遙自在。人哪,總會長大。年輕時的想法,當時認為正確,長大了可不一定正確。我進了軍校,娶了親,忽然之間就覺得那樣好沒有意思。軍校出來之后,帶的一個兵名叫孫七郎的,極是憊懶,難以管教??梢哉f我想盡了辦法,怎么也管不好。后來實在沒有辦法了,只能讓他們一個隊一起來想辦法,一起來受懲罰。沒有想到這個辦法有用,這個孫七郎真地管好了,還在新兵比武中獲了獎呢。我把整個事件寫成案例,讓其他將領參考。由這個案例,宣撫找到我,讓我來做你的鈐轄?!?/br>
    姜敏點了點頭:“你寫的案例我也看了,也受到了啟發(fā)。不過僅靠這來管兵,只怕是不行?!?/br>
    張均笑道:“幾個月前的事了,現(xiàn)在當然不同。宣撫找我時,就說了許多注意事項,讓我盡量把這些擴展為完整的帶兵辦法,再由其余的將領匯總成條例。我想了很多,有些有道理,有些沒道理,正要都統(tǒng)幫著完善起來?!?/br>
    姜敏道:“我不是善于帶兵的人,幫不了你太多的忙?!?/br>
    其實姜敏帶兵是有一套的。最開始的三千人,他帶的并沒有問題。不過做了都統(tǒng),實在沒有精力管那些,只能由下面的將領各自負責。而姜敏的性格,事情管得極細,他的辦法也沒法教別人。

    這個道理,跟王宵獵類似。關于帶兵,王宵獵有一套理論,滔滔不絕全是大道理。但這些道理,并沒有被實踐驗證過。他帶兵不久,便就占據(jù)了襄陽,隊伍迅速膨脹起來??梢哉f,軍隊從幾百人到幾千人的關鍵階段,王宵獵并沒有實踐經驗。他的所謂大道理,也只是道理而已。

    管理下屬,能夠掌控你下一級的下一級,已經是極致了。掌控不了,則容易脫離實際,紙上談兵。如果管更下一級的事務,甚至有的人事無巨細,什么事情都管,則說明兩個問題。一是層級設置過多,很多中間層級沒有必要。如果層級設置合適,那就是管理混亂。

    當有一個軍的時候,王宵獵需要管理到統(tǒng)制一級。不是事無巨細什么都管,而是要知道每個統(tǒng)制的任務,知道他們的計劃。當擴充軍隊到兩個軍,王宵獵就只能管到師一級,統(tǒng)制就實在沒有精力去管了。

    聽見姜敏如此說,張均誠懇地道:“都統(tǒng),軍隊的事務需要我們兩個人配合。這不是一句空話,而是實實在在必須做到的。我雖然以前獨來獨往,做事情喜歡獨斷專行。但現(xiàn)在做了鈐轄,再跟以前不一樣了。宣撫設鈐轄,說得很明白,鈐轄負責日常管理,都統(tǒng)管行軍打仗。實際上,事情怎么可能分得那么清楚?鈐轄和都統(tǒng),雖然各有分工,但實際上分工又沒有那么清楚。這就要求,鈐轄和都統(tǒng)必須緊密配合,凡事商量著來。在這個基礎上,分工才有意義。如果鈐轄和都統(tǒng)不配合,甚至爭權,事情就難做了?!?/br>
    姜敏神色不驚,點頭道:“這個道理我懂。”

    張均道:“那么你同意合作了?”

    姜敏搖了搖頭:“合作還是不合作,合作到什么程度,還要看鈐轄是個什么樣的人,怎么做事情。如果實在合作不來,有什么辦法?到時我自會稟報宣撫,或者把我調走,或者把你調走?!?/br>
    張均一愣。道:“宣撫派我來,可是認為我們兩個人能合作!”

    姜敏道:“凡事情總要試一試才知道?;蛘咝麚徨e了,又有什么稀奇?”

    看著張均一臉錯愕,姜敏笑道:“都統(tǒng)和鈐轄必須能合到一起,合不到一起,事情沒法做的。這不是普通的兩個職位,不管什么人都能來做。我相信宣撫也知道這個道理,所以讓你來。我們雖然不熟,但都是隨在宣撫身邊多年,總容易合得來。如果實在合不來,沒有辦法,就只能夠換人了?!?/br>
    張均不由自主點了點頭。是啊,都統(tǒng)和鈐轄這兩個職位比不得平常,兩人必須能夠合得來。在下面,比如都頭和軍使,縱然不合,有上面管著還是勉強能干。到了營一級的指揮使和監(jiān)押,合不來的話就有些勉強。統(tǒng)制和都監(jiān)如果不合影響就非常大了,直接影響軍隊的戰(zhàn)斗力。鈐轄和都統(tǒng)不合,這軍隊就散了架了。

    姜敏道:“正是因為我們不熟,所以必須要試一試。不試,怎么知道呢?”

    張均輕聲道:“明白了。以前我沒有想到此節(jié),多謝都統(tǒng)提醒!”

    姜敏道:“以后我們一起做事,鈐轄還是想明白好?!?/br>
    第776章 石州

    石州駐地離石縣位于赤洪水旁,是一處群山之中由河流沖出來的河谷。河谷地帶土地肥沃,適于農耕。但可惜太小,抬頭就能清晰地看見群山。

    進了縣城,就看見城里面人群混雜,熙熙攘攘。

    姜敏對張均道:“我們占了離石縣后,周圍躲避金兵的百姓都逃到這里。沒辦法,除了軍隊之外,這些人一樣要養(yǎng)活。布置屯田,等到收獲糧食總要半年多。所以這些百姓,我們要養(yǎng)到明年五月?!?/br>
    張均道:“看城里的樣子,怕不是有數(shù)萬人?”

    姜敏道:“沒有那么多?,F(xiàn)在避到城里來的百姓,一共有八千多人?!?/br>
    張均嘆道:“憑空多出來八千多人,填飽肚子可不容易?!?/br>
    姜敏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進了縣衙,參謀衛(wèi)仁、左虞候張馳和掌書記丘勝上來見禮。

    姜敏道:“本軍的司令部,缺一個右虞候遲玉平。他到方山縣巡視,一時回不來?!?/br>
    張均道:“衛(wèi)仁和張馳以前就認識,倒是書記有些面生?!?/br>
    姜敏道:“丘勝本是原第一軍前軍的掌書記,得到宣撫看重,調到這里來?!?/br>
    衛(wèi)仁和丘勝都是平級調動。不過大家都明白這支軍隊與其他軍隊不同,他們也樂意過來。

    到了官廳坐定,姜敏道:“今夜為鈐轄接風。明天下午,等遲玉平回來之后,我們一起到這里議事?!覀兘窈蟮娜蝿?,怎么樣做事,要做哪些事,諸般種種都要議定。”

    眾人稱是。

    丘勝下去準備接風筵,其余幾個人坐在官廳里閑聊。

    衛(wèi)仁道:“到了石州,首先要面對的是府州折可求。除此之外,有三股勢力較大。一是嵐州飛鳶堡的韋壽佺,聽說有眾數(shù)千人,二是忻州徒合寨的欒慶山,有眾萬余;三是嵐州樓煩縣赤泥堡的張廣所部,有眾數(shù)千人。這些人占據(jù)地方,擁兵一方,不服金人管束?!?/br>
    張均聽了問道:“那個欒慶山,是不是中原來的。”

    衛(wèi)仁笑道:“不錯。這還真是個人物。聽說最早是禁軍,后來入了宣撫的帳下。不過不服管束,逃出軍隊,混跡于許州一帶。再后來,入登封丁進帳下。宣撫并了丁進,他便來到晉州豹尾寨。宣撫大軍北上,他又跑了。這次跑得比較遠,到了忻州的徒合寨,占了那里為王?!?/br>
    張均點了點頭:“果然是他!當年在登封的時候,我與他接觸過。這個人一言難盡!唉——”

    聽說欒慶山,張均就連連搖頭。這是個禁軍的兵油子,天生不服管。從王宵獵的軍隊逃出來后,渾跡于各種勢力中間,渾得如魚得水。王宵獵占領登封,讓他北走河東,發(fā)展勢力。這兩年他收服各種強人,割據(jù)一方,在金軍的統(tǒng)治下渾得很好。聽說現(xiàn)在金軍對他很重視,要招安呢。

    看張均的表情,衛(wèi)仁道:“很多人說,欒慶山到河東來是得到宣撫的支持,讓他搞亂金人后方。那些割據(jù)一方的強人,就有些人就對此深信不疑,很是信他?!?/br>
    張均想了想,道:“這種事情,宣撫沒有告訴我們,我們也不要亂猜?!?/br>
    姜敏道:“不錯,只要宣撫沒有告訴我們,那就當他沒有,當怎么做就怎么做好了?!?/br>
    衛(wèi)仁道:“我們占領石州以后,向北就跟這些勢力接觸上了。用幾個月,摸一摸一這些人的態(tài)度,再做決定。欒慶山離得最遠,也可以先不管他。”

    姜敏點了點頭:“最重要的是張廣和韋壽佺。他們的態(tài)度,直接決定了嵐州的歸屬。而嵐州,是連接府州和太原府的關鍵道路。我們控制了嵐州,也就拿到了解決府州問題的鑰匙?!?/br>
    衛(wèi)仁道:“勢力最大的,還是欒慶山。他距忻州又近,扼關鍵道路。”

    姜敏搖了搖頭:“古書有云,凡戰(zhàn)以正合,以奇勝。我們這支軍隊就是宣撫的奇兵,不要當成正兵。到了戰(zhàn)時,我們的攻擊方向是哪里,現(xiàn)在其實說不清楚。不只是我說不清楚,宣撫也說不清楚。徒合寨近忻州,對于我們并沒有什么用處。所以我們現(xiàn)在要做的,首先就是解決府州,再就是聯(lián)絡三寨。要保證到了戰(zhàn)時,他們不給我們添麻煩?!?/br>
    說完,姜敏覺得意猶未盡,加了一句:“關鍵是府州!”

    張均點了點頭,道:“怎么排兵布陣我不清楚,但臨行的時候,宣撫確實說了很多府州的事情。”

    姜敏道:“府州在洛陽城設有據(jù)點,打探我們消息。但以后對府州的事,要以我們?yōu)橹行?。衛(wèi)參謀,過些日子你回洛陽一趟,問明白宣撫司在府州是如何布置的。以后哪些事情歸我們,哪些事情必須上報,宣撫司也要說清楚?!?/br>
    衛(wèi)仁道:“什么時候走?”

    姜敏道:“很快了。過幾天宣撫大婚,你要代表我們師前去慶賀。宣撫特意吩咐下來,此次大婚,各部均不許送賀禮。要送,可以送些土特產,不許超過五十貫足錢。我問過了,石州這里的特產,無非是梨、棗之類,還有下面一個地方產的梧桐山藥,算是格外特別。這幾天挑選賀禮,挑好你就該走了?!?/br>
    “倒是忘了,這個月宣撫要大婚了!”張均拍了拍腦袋。“我該參加了婚禮再走的!”

    姜搖了搖頭道:“宣撫不喜歡太熱鬧,你待在洛陽干什么?而且宣撫公私分明,這種私事本就不想大cao大辦,只是礙不過屬下紛紛勸說。要不然,一頂驢車把新娘子拉回家里面,萬事皆了?!?/br>
    張均道:“這種事情,一輩子只有一次,怎么可以草率?”

    姜敏嘆口氣道:“你不了解宣撫。我們做屬下的,以后有機會了,能夠私下小聚,就是不得了了?;槎Y諸般事情格外繁忙,宣撫哪照顧得過來?更不要說,宣撫本就討厭這種時候被人圍著?!?/br>
    雖然聽姜敏這樣說,張均心里面還是不信。他娶玉奴姐妹,因為兩人出身不好,是私下里靜悄悄辦的,每每想起來還是感到遺憾。如果有機會,怎么可能不大cao大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