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漢之國 第422節(jié)
柳三娘搖頭:“回來了,我們還聊了好久呢。不過,她好像沒上床睡覺?” 說著話,進(jìn)了客廳。此時天光未明,還一片昏暗,客廳里看不清。三娘拿了引火絨,到炭盆里引了火,準(zhǔn)備把燈點著。剛轉(zhuǎn)身,就看見一具尸體吊在窗前,在那里晃啊晃的。 “啊——”三娘被嚇得心膽俱裂,火絨扔到一邊。 “怎么回事?”孫小乙上前幾步,問柳三娘。 柳三娘指著尸體,道:“春春——春春——,她上吊自盡了!” 借著微光,孫小乙定睛觀看,前面上吊的不是春春是誰?急忙拿起火絨,把燈點著。 春春掛在北窗上,腳離地不遠(yuǎn),好像睡著了一樣。 孫小乙上前把尸體放下來,抱在懷里,怔怔地看著春春的臉。嘴里喃喃地道:“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 過了好一會,柳三娘才對孫小乙道:“把尸身放下來吧,抱著像什么樣子?” 孫小乙抱著尸身,轉(zhuǎn)了幾圈,茫然地道:“放在哪里?放在哪里?” 柳三娘對孫小乙道:“放到屋里床上吧,那里干凈?!?/br> 孫小乙抱著春春的尸體進(jìn)到里屋。柳三娘拿起燈,準(zhǔn)備也到里屋里去。拿起燈的時候,驀然發(fā)現(xiàn)桌子上面有一張紙。拿起紙來,只見紙上面寫了幾條字:“向來緣淺,奈何情深。如花美眷,終成黃粱一夢。” 第四卷 陛下因何早降? 第1000章 擴軍 十二月十六,剛進(jìn)入“四九”的第二天,王宵獵回了洛陽。 陳求道早帶了文武官員迎出城外,接著王宵獵一行,進(jìn)了洛陽城。 幾個月的時間,洛陽城又變了好多。尤其是北門進(jìn)來的安喜門大街,以及會通橋一帶,皆用青石板鋪路,路兩旁栽著大柳樹,看起來整齊有序。 回到留守司衙門,王宵獵略微收拾,在花廳小憩。 花廳里面燒了兩大盆炭火,紅彤彤的,暖洋洋的空氣讓人打磕睡。王宵獵坐在椅子上,處在半夢半醒之間。 突然親兵來報,陳求道在外面求見。 王宵獵要來濕毛巾擦了把臉,命令陳求道進(jìn)來。 陳求道進(jìn)了花廳,向王宵獵行禮。王宵獵賜了座,命上了茶來。 王宵獵道:“參謀有何要事?” 陳求道想了一下,才道:“圣上欲駐陛襄陽,宣撫應(yīng)該已經(jīng)知道了。” 王宵獵點了點頭,道:“知道了?!?/br> 陳求道道:“中書發(fā)文洛陽,要求我們把京西南路交出去。交出去是指,我們不派官、不派兵、不派糧,完全交給朝廷管轄。因為此事重大,我一直沒有同意?!?/br> 王宵獵一聽,臉色立刻陰沉了下來。道:“襄陽向南,還有大片境土,他們要什么京西南路!我們數(shù)十萬軍隊,沒有足夠的地盤,如何養(yǎng)得了?” 陳求道道:“下官雖然沒有那么說,但也是不許。襄陽作為行在,朝廷已經(jīng)任命秦檜為知府,年后立即上任。秦檜上任之后,要大興土木,為圣上建造皇宮。所以襄陽不得不讓出去。另外,郢州正在漢水邊,位于襄陽下游,朝廷要從漢水運送物料,不得不讓給朝廷。其他州軍,我都堅決不許?!?/br> 王宵獵微閉雙目,仔細(xì)思索,過了很久,才點頭道:“你辦得很好,其他的州軍,確實不應(yīng)該劃給朝廷。雖然我們是朝廷的臣子,但現(xiàn)在朝廷的情況未明,為大家計,我們還是保留比較大的地盤這好。襄陽向南,有大片境土,可以支撐襄陽。襄陽向北,有鄧州在我們的手里,也可以保證我們與朝廷相哪不要太遠(yuǎn)。” 陳求道出了一口氣,道:“宣撫這么想,我就放心了。” 經(jīng)過太原大戰(zhàn)之后,加上朝廷在東路的進(jìn)攻不順利,王宵獵的屬下很多人就起了心思。想著王宵獵登基,自己也混個從龍之臣。王宵獵說要不忘初心,不忘初心是那么容易做到的? 即使經(jīng)過大規(guī)模教育,很多人的初心也撿不回來了。真正起效果的,是看王宵獵在軍中的威望有多高。如果王宵獵的威望足夠高,自然可以讓更多的人撿起初心,忘記篡逆的想法。不過這只是假象,只要宣傳的口徑一變,這些人的想法又變了。如果王宵獵的威望不高,那根本就沒有人理會。 王宵獵大規(guī)模的使用軍校生代替舊軍官,便有這方面的考慮。以前的舊軍官太雜,能夠保持跟王宵獵思想一致的只有很少一部分人。軍校生思想比較單純,升遷全靠上級,比較好管理。 想了一會,王宵獵道:“接下來與女真人的戰(zhàn)斗,很難找到像太原那樣的好機會了。要想圍困金軍,需要的兵力很多,接下來的一年我們要擴軍。暫定以金、均、房三州之地,擴軍一個師;以鄧、汝兩州擴軍一個師;以隨、唐兩州擴軍一個師;以蔡、穎兩州擴軍一個師;以其他各州擴軍一個師。一共擴軍五個師,才能勉強包圍金軍?!?/br> 陳求道聽了,猛地一震。道:“擴軍五個師,就是十余萬人,我們的兵力是不是太多了?” 話一出口,陳求道就覺得后悔。王宵獵哪里是擴軍,看擴軍的幾個地方,分明是為了包圍襄陽。看來王宵獵對行在設(shè)在襄陽很警惕,預(yù)先布置了軍隊。 王宵獵道:“當(dāng)時征兵的時候,我們說了正常兵役是五年,豈能食言?開始征兵的時候,兵大多從這幾個州征上來的,到了他們退役的時候了。后來擴軍的兵,大多出自陜西和河?xùn)|,還不到退役的時候。退役的兵的員額,依然從陜西和河?xùn)|補。有退役兵的州軍,不能因為上一批退役了,從此他們就不當(dāng)兵了。孩子總要長大,長大了就要當(dāng)兵,所以在這幾個州軍擴軍?!?/br> 陳求道道:“宣撫思慮深遠(yuǎn),下官敬佩!” 陳求道說的敬佩,是他發(fā)現(xiàn)一個現(xiàn)象。王宵獵每次要做些超出常規(guī)的事情,總能找到借口,而且這個借口還能讓人信服。像是這次擴軍,明顯就是王宵獵為了圍堵襄陽,偏偏能找出老兵退伍的借口。 王宵獵道:“圣上駐陛襄陽,離我們就近了,很多事情與以前不同。留守司和宣撫司也要隨之改變,沒有辦法不改啊,不改不能適應(yīng)朝廷的變化。最少,缺的官員要先補齊?!?/br> 王宣獵占領(lǐng)洛陽后,沒有多少日子就連番征戰(zhàn),沒有時間征辟官員,是以很多職位空缺。趙構(gòu)到襄陽,離洛陽就很近了,再有職位空缺也不合適。更重要的是,王宵獵需要為自己招攬人才。 陳求道道:“是啊,宣撫司和留守司兩個衙門,欠缺很多官員?!?/br> 王宵獵道:“此事就交給得之吧,宣撫司的事交給汪若海。你們詳細(xì)列出兩司所需的官員,有哪些空缺,最好再加上幾個推薦名額。如果沒有,也不強求,不要為了湊數(shù)寫些亂七八糟的人上來?!?/br> 陳求道恭聲稱是。 王宵獵嘆道:“圣上駐陛襄陽,洛陽進(jìn)入了多事之秋啊。以后做事,大家都小心些?!?/br> 陳求道道:“無論圣上來是不來,我們都忠心于宣撫。只要謹(jǐn)守這一點,圣上來了襄陽也沒有什么?!?/br> 王宵獵看了看陳求道,點了點頭。道:“參謀事情看得通透。” 陳求道道:“下官忠心為公,只是記得宣撫教誨,做事自然無阻礙?!?/br> 王宵獵笑道:“你千萬要記得我說的話,不要在上面做什么文章。要記得,我說過的就是說過了,沒有說過的,你不要自己發(fā)揮。不自己發(fā)揮,做事大約也就不會錯了?!?/br> 第1001章 演員 記得自己的話就行了?當(dāng)然是不夠的,遠(yuǎn)遠(yuǎn)不夠。離王宵獵比較近的人,對王宵獵的思想了解較深,一般不會走偏。離王宵獵遠(yuǎn)的人,只能夠自己慢慢揣摩,跑偏就不奇怪了。 嘆了一口氣。王宵獵最討厭這種琢磨人的事,而現(xiàn)實逼著自己又不得不琢磨,心煩得很。 當(dāng)天晚上,宣撫司設(shè)宴慶祝太原大勝。觥籌交錯,直鬧到半夜才散。王宵獵干脆住在宣撫司,第二天才回家。借口害酒病,沒有上班。 回到家里面倒頭就睡,直到天近中竿,王宵獵才起來。 起來洗漱的時候,林夕從外面進(jìn)來。埋怨道:“你回了洛陽,也不先來家里,害我擔(dān)驚受怕。等回到家里了,又喝得爛醉,倒頭就睡。你這個樣子,家還成其為家么?” 王宵獵道:“有什么辦法?我做著這個宣撫,好多事情就身不由己。說實話,我也不想喝酒,我也不想應(yīng)酬,但是又不得不做。唉,你多擔(dān)待些吧。” 林夕拿了毛巾遞給王宵獵。道:“我是擔(dān)心你的身體。時間長了,這樣如何得了?” 王宵獵笑道:“我正是年輕時候,你擔(dān)心我的身體干什么?等我七老八十了,你再來擔(dān)心不遲?!?/br> 一邊說著,一邊用毛巾擦了臉。 把毛巾掛起來,王宵獵道:“我肚子餓,下碗面吃。從昨天晚上吃過了飯,好長時間了?!?/br> 林夕道:“我燒了幾個清淡的菜,你快趁熱吃了。昨晚你喝了酒,哪里還會想到害餓?我燒了一碗醒酒湯,先喝了湯吧。醒一醒酒,吃了菜,下午就好了?!?/br> 王宵獵道:“還是你最疼我。把飯菜端到偏廳吧,我一會去吃。” 說完,王宵獵來到書房,拿起桌上公文,看了起來。 這是王宵獵的習(xí)慣,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看送來的公文。看完公文,才會吃早飯。當(dāng)然,所謂看完,是簡單易行的快速處理了,復(fù)雜的單獨放起來。 過了小半個時辰,王宵獵才站起來,伸了一個懶腰??纯创巴?,陽光明媚,大大的太陽掛在頭頂。 到了偏廳,先喝了林夕燒的醒酒湯,又就著清炒藕片、拌綠豆芽吃了兩大碗米飯,才覺得肚子鼓了起來。搬了一把椅子,拿到小花園里,美美地曬著太陽。 過了一會,林夕拿著一本《花間集》過來。道:“近來日日隨著易安居士學(xué)習(xí),覺得學(xué)問漲了不和。我最喜歡這一冊《花間集》,時時拿來誦讀。” 王宵獵隨口道:“《花間集》所收詞人眾多,不知你喜歡哪一家?” 林夕道:“我最喜歡溫飛卿,一句‘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道盡相思苦?!?/br> 王宵獵聽了,不由轉(zhuǎn)著頭看了看林夕??此w色雪白,襯著一頭烏發(fā),在陽光下分外嫵媚。陽光照在頭發(fā)上,閃著金光。透過發(fā)間灑在臉蛋上,臉蛋也像抹了一層紅暈。 “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這句詞在后世大大有名,幾乎到了人盡皆知的地步。但在宋代,這句詞卻沒有什么知名度,比溫庭筠的名句“新貼繡羅襦,雙雙金鷓鴣”差得不可以道理計。 一瞬間,王宵獵有些恍惚,竟然有一種林夕也是來自后世的感覺。 急忙擺了擺腦袋,王宵獵不禁啞然失笑。自己怎么會產(chǎn)生這種想法呢?林夕是這個世界的人物無疑,不然早就發(fā)現(xiàn)自己的做法有什么古怪了。 林夕問道:“那么《花間集》中,你最喜歡誰呢?” 王宵獵略微思索,道:“我最喜歡的人就是韋莊了。那一句‘春水碧于天,畫船聽雨眠’,寫盡了江南秀美?!?/br> 林夕哼一聲,坐到椅子上,看她的《花間集》去了。 王宵獵看著天上的太陽,陽光層層暈染開來,一層一層格外分明。陽光刺眼,王宵獵微瞇起眼睛,盯著天上的太陽看。陽光慢慢成了金色,甚至當(dāng)王宵獵低下頭來,這金色也隨著王宵獵的眼睛落下來,落入到了房屋中。 王宵獵很喜歡這樣的日子。無憂無慮地看著著太陽,看著太陽幻化出的各種樣子,什么也不想。天上的太陽照得人身上暖暖的,沒有風(fēng),沒有任何讓人不快的東西。 但是這種日子總是太少,煩人的日子那么多,讓人對這煩人的生活感到厭煩。 說實話,當(dāng)王宵獵知道趙構(gòu)把行在設(shè)在了襄陽,并讓秦檜做了知府,就知道大事不妙了。趙構(gòu)抗金的決心沒有那么堅決,上次在東路被兀術(shù)偷了濠州,差點做了俘虜,讓他深知北伐的代價太大。 更關(guān)鍵的是,東路打了個不勝不敗,偏偏西路大獲全勝。如果東路也勝了,趙構(gòu)有信心控制得住局面,一勝一敗之間,局面就完全失控了。 很難說,王宵獵心里怎么想的?,F(xiàn)在他的兵力太強大,幾乎掌握著帝國的命運,還會乘乘聽朝廷的話嗎?如果王宵獵反臉不認(rèn)朝廷,甚至造反,該如何應(yīng)對? 王宵獵的部下人人都有反心,這種情況王宵獵知道,趙構(gòu)又怎么會不知道?僅聽商人的只言片語,趙構(gòu)只怕就嚇得屁滾尿流了。不做出應(yīng)對,是不可能的。 趙構(gòu)的應(yīng)對,從任命秦檜為襄陽知府就可以略知一二。肯定是與金朝講和,先把王宵獵除掉再說。 王宵獵最討厭的,就是人與人之間的勾心斗角。可現(xiàn)在,自己不得不應(yīng)對趙構(gòu)。雖然一直說要做忠臣,王宵獵心里想的也是做忠臣,那不代表就可以任人宰割。 接下來的時間,王宵獵必須小心翼翼,與趙構(gòu)周旋。有歷史上的岳飛例子在,王宵獵知道,趙構(gòu)的任何承諾都不要相信。只有牢牢掌控兵權(quán),才是自己的希望所在。 只要兵權(quán)在手,王宵獵就不怕趙構(gòu)的手段。無非是拼無可拼的時候,起兵算了。在這之前,王宵獵還要在朝廷扮演忠臣的角色。 我們每一個人,都是在社會這個大舞臺上的演員。既有上臺表演的時刻,也有舞臺下的生活,到不干涉,才能生活得幸福。只是上了舞臺,演角色就要演好,演得跟真的一樣。 第1002章 你去南路吧 接下來的日子,王宵獵處理積壓下來的公務(wù),處理各地駐軍的問題,一直忙到小年。 臘月二十四,五九第一天。王宵獵處理了一天的公務(wù),便到偏廳休息。到了下午,親兵來報,曹智嚴(yán)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