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的宋兵不能用排來形容了，只能用三步來說。密密麻麻擠在一起，拿著刀槍，與金軍硬拼。這里已經(jīng)到軍隊的最后了，宋軍已經(jīng)清醒過來，與金兵戰(zhàn)到一起。

    看了幾眼，李興道：“沒有辦法讓我們的士兵讓開了。天可憐見，愿上天有靈，垂憐這些冤死的人！柴指揮，你先放兩炮，讓士兵能夠躲開。實在躲不開的，就沒有辦法了！”

    柴旦遵命。

    正準備命令炮手放炮，李興又道：“兩輪炮錯開幾個呼吸的時間，不可太久。金軍攻進城來太多了，炮要急，千萬不要停！就用炮，把金軍送到地獄里去吧?！?/br>
    第1090章 大炮開兮轟他娘

    “轟、轟、轟！”

    伴隨著點燃的幾炮，炮彈射了出去。砸進人群里，碾出幾條血線。

    頓了一頓，突然間所有的火炮一起開了火。在黑夜里，不時閃起一道道火光。火光稍縱即逝，而隆隆的炮聲滾滾而來，震耳欲聾。

    炮聲之后，所有的聲間都聽不到了，開地間死一般安靜。金兵被嚇得伏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遠一點的地方炮彈被擋住了，隆隆聲傳來。金兵茫然地站在地上，向四處觀望。

    韓常在的地方比較靠后，炮彈打過幾個人的身子，停了下來。韓常見士卒突然停下，不再進攻，怒不可遏。大聲喊道：“直娘賊，為何停了下來？殺啊，殺?。　?/br>
    李興已經(jīng)完全冷靜了下來，道：“炮手繼續(xù)裝填炮彈，不要停！刀斧手上前，把我們的人運下來！這些受傷的人都是功臣，要好好照顧！運下來后，繼續(xù)下一輪炮彈！”

    后邊已經(jīng)排列整齊的幾隊沖上前去，拖住震呆了的宋軍向后方運送。幾個呼吸間，就把人運送完畢。那些永遠地躺在了地上的宋軍，由于天色太黑，來不及處理。

    等軍隊把宋軍運回來，大炮再次吐出火舌。

    這次打的幾乎全部是金軍。往往是金軍茫然地站起來，四處觀望著，炮聲再次響起，炮彈飛來。金兵還沒回過神來，就被炮彈穿胸而過。死的時候，往往他們的眼睛都閉不上。

    韓常終于看得清楚了，驚得閉不上嘴巴。

    幾乎轉(zhuǎn)眼之間，形勢逆轉(zhuǎn)。剛才還意氣豐收、不可一世的軍隊，被炮彈一下子打掉了主心骨，惶惶不可終日。

    黑夜里，州城里面幾乎已經(jīng)全部是金軍，擠得滿滿當當。在一刻鐘之前，他們滿懷信心，要把宋軍全部趕殺出城去。僅僅幾個呼吸間，幾炮發(fā)出，就全部變了心思，只要自己不死就好。

    依然沒有炮彈到自己面前，可想而知前面的金軍有多多。韓常一時思索，是不是火炮的聲音太大，金兵一時被震懾住了。努一把力，就可以把宋軍殺出去，奪了火炮過來。

    宋軍依然在努力裝填火炮，韓常一咬牙道：“殺，殺上前去！不過火炮而已，奪了它們過來！”

    聽見喊聲，金軍在黑夜里反正看不見，跟著一起喊起來。一時殺聲震天，氣勢驚人。

    金兵挺起胸膛，揚起鋼刀，不要命地向前沖去。

    “轟、轟、轟、轟、轟……”

    炮聲再次響起，炮彈打在身上，帶著血絲，不斷穿過人的身體，最后慢慢悠悠地停下來。停下來的炮彈，蹭到了身上，依然會帶起一蓬血花。

    一發(fā)炮彈，可以射穿六七個人的身體。炮彈打過，倒下一大片，慘號聲不斷。

    宋軍的火炮幾乎挨在一起，三四炮打過，炮手的耳朵幾乎全部聾了。只是機械地執(zhí)行著動作，抱起炮彈，放到炮管里，裝填結(jié)實，而后炮手點燃引線。

    但是火炮挨在一起，留給金兵的空隙很小。一炮過去，幾乎全部的人或死或傷。不是被穿透胸膛，就是斷了胳膊缺了腿，再也不能夠戰(zhàn)斗了。

    三輪炮后，前面的死尸已經(jīng)堆成了堆，觸目驚心。炮彈不斷地碾壓著身體，有的已經(jīng)成了條縷狀。

    跨過了中央大街，終于有一發(fā)炮彈越滾越慢，慢慢停在了韓常身旁。韓?？茨前l(fā)炮彈，上面絲絲縷縷帶著金兵的血rou，發(fā)前濃烈的血腥味道。在黑夜里，炮彈不發(fā)光，卻透著無窮的邪惡。

    看了一會，一聲炮響，韓常終于看清了炮彈。炮彈從人群里穿過，砸出一蓬蓬血rou。砸的人太多，最后沒有了力氣，在地上停了下來。前方的士兵，非死即傷，再也無力戰(zhàn)斗了。

    低頭看了一會，韓常突然發(fā)出爆炸似的喊聲：“退，快撤退！撤出城去！”

    說完，撥轉(zhuǎn)馬頭，向身后而去。

    只是金兵正在涌進城來，如何跑得動？只能一步一步向外挪，并發(fā)著撤出的命令。

    李興看著黑夜，見金兵開始撤退，斷然道：“外面的軍隊分作兩路，去堵住撤退的金兵！金兵來得急，這一陣殺得我們好慘！既然來了，就不能讓他們輕易地走掉！”

    一邊的傳令親稱喏，前去傳令。

    鈐轄宋格月從城外終于進來，對李興道：“都統(tǒng)健在，謝天謝地！今夜金軍來得急，進城進得蹊蹺，打得我們措手不及！還好都統(tǒng)及時組織起火炮來，才把金軍擊退！”

    李興苦笑道：“火炮全是炮兵指揮柴旦的功勞，我起的力量微乎其微。終于把金軍逼出城去了，也算可賀吧?！?/br>
    宋格月道：“那全靠柴旦了。今夜要是沒有火炮，用什么辦法擋住金軍？我已查清了金軍的數(shù)量，大約有一萬人左右，數(shù)量著實可怕！他們是準備殺光我們在城池的兵力，到了外面后繼續(xù)掩殺，要大獲全勝！幸虧我們有火炮，最后終于扳了回來！”

    李興道：“可惜柴旦指揮火炮，現(xiàn)在聽不到任何東西。等養(yǎng)兩天，再向他慶賀吧?！?/br>
    宋格月道：“金軍正在向外面逃，可他們的兵丁正在涌進來，哪里那么容易逃出城去？這座城池，大小恰好是火炮的距離，火炮攻得正好。”

    李興道：“可憐城池里的人，大多都死于非命了。”

    宋格月嘆了口氣：“凡是金兵殺過的地方，人早已經(jīng)死光了，哪里還有命在？金兵如禽獸一般，所過之處，寸草不生！我們只能記著這仇恨，再遇到金兵，加倍補回來！”

    過了很長時間，韓常才擠出了城?；仡^看金兵，還有人向城里沖，大部分的人在城外跑。

    調(diào)節(jié)一下心神，韓常大聲命令撤退，再也不向城里沖了。

    回頭看了一恨，韓常嘆道：“今夜本來一切順利，偏偏最后宋軍有個火炮陣地，最后一切成空！可恨，真正是可恨啊！再想找這種機會，可就難了！”

    說完，看著夜色是緩緩退出來的金兵，不由惱羞交加。到手的勝利，就這么被李興起死還生。

    第1091章 看望

    “具體傷亡情況怎么樣？李興有沒有事？宋格月有沒有事？其他人有沒有事？”一聽到趙州被襲，王宵獵心急萬分，著急地問來報信的傳令兵。最怕的，是李興出事，進而影響到全師。

    傳令兵道：“宣撫不要著急。最后李興一師并沒有什么事。他們依靠大炮，在最后一刻反敗為勝，把進攻的金兵擊敗。因為在進城的時候，把火炮安排在最后，起了奇效?！?/br>
    王宵獵出了一口氣，不由連連點頭。坐下來道：“具體情況如何，你詳細說給我聽?！?/br>
    傳令兵道：“我只知道夜晚的時候，金兵突然來攻。蹊蹺的是，城門突然打開，應該是有人做了內(nèi)鬼。城內(nèi)突然殺入許多金兵，一時間手足無措?！?/br>
    王宵獵問道：“李興的師也作戰(zhàn)多年，怎么會沒有準備？”

    傳令兵答道：“因為到達趙州的時候正是傍晚，先前已經(jīng)被偵察兵查過了，并沒有異常。李興想應該沒有事，就沒有安排做詳細的布置，想第二天才說。結(jié)果，當天晚上就出事了?！?/br>
    王宵獵點頭：“趙州離著真定府不遠，金兵應該躲在真定府的范圍，有意躲過我軍。接說著?！?/br>
    傳令兵道：“到了深夜，金兵突然來了。而且有人幫著打開城門，金兵直接殺入了城內(nèi)。這樣如何抵擋？城中的宋軍只有被打殺的份了。一發(fā)不可收拾，只能任由金軍斬殺。直到在城池的最后，炮兵擺開陣地，才反殺成功?！?/br>
    王宵獵道：“還有呢？”

    傳令兵道：“其他沒有了。我也只聽說這些，其他的事情不知道了?！?/br>
    王宵獵想了一下，道：“好了，你先下去吧。有其他的事情，我再問你。”

    等傳令兵走后，王宵獵在房間踱來踱去。過了一會，決定了下來，命親兵去喚汪若海過來。

    汪若海進了房子，奇怪地問王宵獵：“宣撫，有什么事安排？”

    王宵獵道：“我們立即到李興的師一趟，去看看他。——剛剛傳令兵來報，前天晚上，突然有金兵襲擊了趙州，李興的師損失慘重。我們?nèi)タ纯?，了解一下情況，順便安慰李興。”

    汪若海立即答應，立即去安排一下事務，跟王宵獵上路。

    高邑到趙州七十里，王宵獵一路上急馳趕路，當天晚上傍晚時分到達趙州。

    李興和宋格月匆匆迎出來，接著王宵獵。

    一下馬，王宵獵急道：“你們兩人有沒有受傷？全部死了多少人？”

    宋格月道：“真是上天有眼！當天晚上，都統(tǒng)在最后面，我還在城外邊，都沒有受傷。經(jīng)過統(tǒng)計之后，經(jīng)過一夜廝殺，我們死了三千八百人，受傷兩千六百三十一人。不過在最后，我們拼死用火炮守住了。造成金軍死了四千七百六十二人，傷了五百六十七人?？傮w來看，也沒有吃大虧?！?/br>
    李興道：“我們死的人，大多是在開頭被砍殺的。金兵突然而來，數(shù)量又多，殺人又不眨眼，吃虧不小。我們估計了一下，那晚來的金兵，總數(shù)應該在一萬人左右。真定府總共有三萬金兵，出動了一萬人來偷襲，算是拿出血本了?！?/br>
    王宵獵點頭：“出動一萬人，金軍真是精銳盡出，本來要打掉我們一個師的。走，進去我們再說。”

    幾個人一起走向帥帳。王宵獵沿路看著趙州城內(nèi)的景象，屋廬盡毀，幾乎見不到一個活人。士兵依然在屋間，找尋著死尸，抬出屋去。

    趙州全城三千多人，僅這些人數(shù)損失，就超過金軍了。

    看了一會，王宵獵道：“計算人數(shù)的時候，有沒有計算百姓？”

    宋格月愣了一下，道：“沒有。算人數(shù)的時候，百姓都不計算在內(nèi)?！?/br>
    王宵獵道：“把百姓的人數(shù)也統(tǒng)計一下，單獨計算。這些百姓，也是人命哪，我們不能不算。來的時候，他們簞食壺漿相迎，不以忘了他們。他們的生命，也喪失在了金兵的手中。”

    宋格月答應，立即安排人手。

    到了帥帳內(nèi)坐好，王宵獵道：“金兵這次進攻，顯然計議已久，早做了準備。趙州由于離真定府較近，金兵又選了軍兵剛到達的時候進攻，所以造成很大損失。幸運的是，我們的炮兵及時做好了準備，給金兵造成了不亞于我們的人員損失，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李興道：“若不是炮兵指揮柴旦警醒，及時準備好了炮兵，那一夜我們就只能被殺出城去了。造成的損失，不敢想象?？上У氖遣竦┑亩浔换鹋谡鹈@，恢復了兩日，還沒完全恢復過來?！?/br>
    王宵獵道：“讓柴旦仔細休養(yǎng)，好好恢復，要恢復得眼以前一樣好！”

    李興道：“我知道了?！?/br>
    看著李興和宋格月兩人，王宵獵道：“雖然互有勝敗，不能算勝利了，但你們是在被突然進攻的時候，取得了這樣的戰(zhàn)績。這樣的戰(zhàn)績，是值得被大肆贊揚的！不要因為被突然打擊了，就萎靡不振，就泄氣了。應該看到，在被突然打擊的時候，你們能發(fā)現(xiàn)自己的優(yōu)點，并發(fā)揚自己的優(yōu)點，并最終戰(zhàn)勝敵人！”

    李興和宋格月眼睛里發(fā)著光，看著王宵獵。

    王宵獵道：“接下來，要妥善安排被擊傷的人，積極治療。我們比敵人強的是什么？就是治療！在戰(zhàn)場上我們的傷員占的比例，要比金軍大得多。但是我們的傷員，都能得到妥善的治療，得到照顧。不是你在戰(zhàn)場打一場，或者被打傷了，被殘疾了，就沒有人管了。而是只要參加軍隊，就會管一輩子。只有對傷員妥善的治療，才能給戰(zhàn)斗人員以充足的信心，搏命的戰(zhàn)斗！”

    李興和宋格月一起稱是。

    王宵獵道：“在戰(zhàn)斗中死亡的人員，要妥善的安置。他們的尸體要收攏，現(xiàn)在天氣熱了，不能久放，要早早地燒成骨殖，給家里送回去。送回去之后，要嚴格執(zhí)行烈士相關(guān)政策，不能兩一攤，沒有軍人的事情了。要跟當?shù)氐牧沂恐鞴苎瞄T做好交接，讓他們保護好烈士的家屬?！?/br>
    李興和宋格月答應。宋格月道：“請宣撫放心，我一定派專人去烈士家里，執(zhí)行好此事。”

    王宵獵道：“大戰(zhàn)之后，最重要的就是這兩件事情。你們先辦好了，軍心才能夠穩(wěn)定下來，才能打好仗。宋格月是鈐轄，這是你該管的事，要多費心！”

    宋格月叉手道：“屬下明白。一定要把傷的治好，死的安葬好，請宣撫放心！”

    王宵獵點了點頭：“把這兩件事做好了，我們才能談軍隊要怎么整頓，要怎么迎接下面的戰(zhàn)斗。不是說我們一個師的部隊，被打一次就垮了，而是應該越打越強！”

    第1092章 戰(zhàn)意

    簡短地開了一個會，看看天色已晚。王宵獵道：“現(xiàn)在諸事繁忙，各位先回去吧，忙你們手上的事。晚上準備兩個菜，我再和李興、宋格月一起吃個飯，談一談今后的事?！?/br>
    司令部的人員紛紛告辭，帥帳里只剩王宵獵、汪若海、李興和宋格月。

    王宵獵道：“天色炎熱，我們到外面吃飯吧。天一天一天涼下來了，我看外面兵士有福，抓了一些蠽蟟螝，我們剛好炸了吃。炎炎夏日，今夜有福了。”

    太陽落下山去，涼風開始起來，吹在身上，神清氣爽。

    王宵獵走到?jīng)┧?，吹著河面上的晚風，想著心事。

    這次李興剛到趙州便遭到襲擊，是金軍精心準備了很久的戰(zhàn)事。在宋軍來的路上，金軍已經(jīng)盯上了宋軍。到了宋軍駐扎的時候，金軍算著宋軍的腳步，早就算好了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