蝸牛軟汁糖 第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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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小小看兩人分開,連忙沖到他們之間,把文棉緊緊護在身后。 何沐理理頭發(fā),一聲輕蔑的笑:“要不是我剛被文棉打過,還以為被打的人是她?!?/br> 文棉輕輕地往后挪了兩步。 目光離開何沐,轉(zhuǎn)而落到了賀懷身上。 男人今天因為出席正式場合,穿了件黑襯衫。衣領(lǐng)半開著,頸上的狼牙鏈,在聚光燈下閃著銀色的光。 目光相觸的瞬間,還能看見那人微微凝起的眉峰。 像是……極為不悅。 文棉記得他的每一個皺眉,甚至是任何的細微表情。 當(dāng)初賀懷給她做干預(yù),會拿著人的照片給她講解,也會做出相同的表情,讓她分辨。 生氣的他、憤怒的他、悲傷的他。 每一個表情,每一個他,文棉都記得清楚。 包括……他頸上的那只狼牙。 也是四年前mama為她挑選的,送給賀懷的小禮物。 那天正值初冬,陽光鋪散在偌大的書房。她把黑色的小盒子放在紅木桌上,解開絲帶,雙手笨拙地捧出乳白色的狼牙,呈到他面前。 賀懷拈起狼牙放到手掌心,問她:“小棉棉送我的?” 聲音里都帶著笑意。 文棉認(rèn)真地點頭,說:“mama很感謝你。她說:一個小禮物,不貴。mama托棉棉送過去,讓師哥一定要收下。” 當(dāng)時的賀懷噗嗤一聲笑。 身穿白大褂的師哥,下頜托在掌心,頭慵懶地偏斜著。 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捏在她的臉蛋兒,卻分外輕柔。 一聲“行吧”,尾音拖得又長又無奈。 那時他們靠得極近。 鼻尖一動,就能聞見賀懷身上,香水與煙草混合的男香。 后來賀懷將狼牙的底座拆下,又尋了根鏈條穿好,掛到了脖子上。 再后來……這顆狼牙似乎就一直停在了賀懷的頸間,再也沒有摘下過。 * 回憶漸漸淡去,站在大廳正中的小姑娘眼睛眨眨,恍然望向四周。 議論聲、爭吵聲,頓時如洪水般塞進耳朵。 “拜托,是這女的打人吧?怎么朋友還跟雞仔似的護著。這是行為藝術(shù)嗎?”有人說。 “何沐,不是你先過來找棉棉說話,挑釁她,才被打的嗎?自己嘴欠,就別怪別人打你了吧!”鹿小小雙手叉腰,整個人都氣鼓鼓的。 接著,便是更多更雜亂的聲音…… “雖然,但是……就算是別人有錯在先,也不要上手打人吧,先動手就先沒理啊?!?/br> “而且,被挑釁了就能直接動手嗎?我來參加的,是藝術(shù)交流會,可別是原始人集會吧。” “反正兩方看著都不像好人……一個白蓮花,一個沒素質(zhì)?!?/br> 何沐也脹紅了臉,咄咄逼人地上前理論:“我說什么了?不就是看她畫了幅小畫,問問她畫的怎么樣,有沒有出版?這話有什么問題嗎?同學(xué)之間,不都是這么寒暄的,怎么就成白蓮花了我!” 文棉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爭辯中的兩人。 一邊看著,嘴巴也跟著她們的聲音,緩慢地一開一合。 “好家伙,你可真是把自己摘的干干凈凈。你是光寒暄了這么一句嗎?就寒暄了一句,棉棉會上手打你?她又不是見個人就打的神經(jīng)病。何沐,我勸你好好說話,我們文棉,可有官方的證明,白紙黑字寫的清清楚楚,她對人對物,沒有任何主動的攻擊性!” 鹿小小這幾句,讓何沐噗嗤一聲笑出來。 女人唇角吊起,眼睛里都是諷刺:“官方證明?沒有任何主動的攻擊性?什么樣的官方,能給這種證明?。磕惝?dāng)我們都是傻子嗎?你們家文棉辦的,怕不是狗證吧?!?/br> 頓時,周圍一聲哄笑。 顯然大家更認(rèn)可何沐的說法。 鹿小小抖著手指指著何沐,氣得她一口氣都沒提上來,從喉嚨里卡出一聲咬牙切齒的:“你!” 她們吵得激烈,賀懷就一直站在人群的外圍看著。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文棉身上。 看著她視線落下的位置,和她慢吞吞開合的嘴唇。 自始至終,都是一副旁觀者的模樣。 唯有聽見何沐一聲“辦的是狗證”時,男人從容的面色才出現(xiàn)一絲碎裂的痕跡。 賀懷垂落身側(cè)的五指在一瞬間攥成了拳,而后提步朝沖突的正中心走去。 就在此時……發(fā)上綁著小蝴蝶結(jié)的姑娘,竟也慢吞吞的有了動作。 小丫頭走到鹿小小身后,拍拍她的背,慢條斯理地說:“小小,你不要動氣,你自己說過的,殺人誅心?!?/br> 賀懷神色一怔,隨后了然地揚了揚唇角。 男人從眼睛里泛起幾分笑意,松了半垂的拳頭,又不動聲色地退了回去。 * 鹿小小頓時一肚子的氣都被文棉給放癟了。 她回身,無奈地揪著文棉的臉蛋兒嘆氣:“那是殺人犯法,棉棉……!我這么生氣,都是為了誰啊,你個小沒良心的!還殺人誅心,我說過的話你是不是一句都記不住,???” 小姑娘閃躲地搖搖腦袋。 頭頂?shù)暮Y(jié)也跟著這動作一聳一聳的,像只蹦蹦跳跳的小兔子一樣。 “我記憶里很好?!蔽拿蘧従彽卣f著,目光望向何沐:“你剛剛說,你只對我說了一句寒暄的話,這是錯的。你問我畫的怎么樣,有沒有出版,這只有5個字。但你之前明明說的是73個字.” 她說完,開始掰著手指一字字地重復(fù)起來。 “文棉畫的這是什么?漫畫嗎?當(dāng)初你可是咱們系的優(yōu)秀畢業(yè)生,怎么畫起漫畫來了?你這有點偏離老本行了吧。你畫的怎么樣,有沒有出書出動畫?這年頭,漫畫畫的好了,可比油畫厲害。” 她每說一個字,就數(shù)下一個手指。明明幾句話的事,卻像是凌遲似的,硬生生說了有一分多鐘。 結(jié)束之后,還特意把雙手舉起來,說:“是不是73個字?何沐,這個才是你說過的話?!?/br> 神色特別認(rèn)真,好像她根本不是在和人懟架,而是在探討什么嚴(yán)肅的學(xué)術(shù)性問題。 何沐頓時臉上有些掛不住。她蹙起眉頭,情不自禁地小聲抱怨:“神經(jīng)病吧……” 這人的腦子是什么做的???為什么可以一字一句地重復(fù)出來她講過的所有話?她還喪心病狂地數(shù)了字?jǐn)?shù)!簡直變態(tài)。 本以為這就是結(jié)束了,沒想到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又開始報起別的。 “2020年3月18號。新銳畫家何沐拍出180萬高價,一戰(zhàn)成名。拍下畫作的人名叫林躍,自稱非常喜歡何小姐的繪畫風(fēng)格。但傳言林躍的三家藝術(shù)中心,因經(jīng)營不善而倒閉。林先生表示,只是因為中心在升級。將來會以更好的面貌出現(xiàn)在大家面前。” “2020年4月12號。何沐與滕文藝術(shù)公司老板參展,舉止親密。看得出,自畫作拍賣過后,何小姐身價暴漲?!?/br> “2020年9月13號。滕文藝術(shù)老板為林躍畫廊剪彩,林老板的畫廊能恢復(fù)往日榮光嗎?我們拭目以待?!?/br> 文棉像個機器人似的,一句句地自言自語。 何沐和她的男伴,面色卻越來越不好。 周圍的人一臉懵。 鹿小小也一臉懵,拽著她的胳膊問她:“棉棉,你在說什么呢?” 文棉呆呆地“啊”了一聲,說:“你說的話我都有記住,你??吹陌素晕乙灿杏涀 !?/br> 然后,又極其小聲地補充:“花了好長時間才記住的?!?/br> 鹿小?。骸?/br> 原來是在回答她之前的問題。 好吧,確實有被感動到。 但是!這些是可以在正式場合隨便說的嗎!這都是大家茶余飯后談?wù)摰?、上不了臺面的東西啊! 而且! “我看過的八卦那么多,為什么非要挑這幾個來證明你自己?。 ?/br> 誰知,小姑娘眼睛眨眨,一臉無辜:“你之前和我說過,何沐的畫拍了180萬……我覺得,你應(yīng)該對她的八卦比較熟悉。我只想念一些你看過的東西,這樣才更有說服力。” 鹿小小,目瞪口呆。 內(nèi)心:好家伙……那你可真是個小機靈鬼呢! 但你這么機靈,真的很容易被打啊! 果然…… 鹿小小還沒憋出一句話來,對面的何沐就突然發(fā)出一聲尖叫。 “文棉,你想說什么就直說!陰陽怪氣地拿八卦侮辱我算什么本事!” 文棉恍然抬頭。 小姑娘的眼睛,朝前頭望了好一會兒才對上焦。這模樣,像是才意識到何沐的存在似的。 之后她又看了何沐長時間,都要把人給看毛了,才十分茫然地問:“你為什么會生氣?我并沒有和你講話?!?/br> 說話時,目光清澈、神色無比單純。 但何沐……是真的要瘋了。 她咬著后槽牙,連喘氣聲都是抖的:“行……!好……!跟我裝白蓮花是吧?文棉,你知道對付白蓮花最好的方法是什么嗎?” 她說完,踩著高跟鞋就氣勢洶洶地過來,手掌高高地揚起,又在瞬間落下來:“我今天就教教你!” 文棉本就因為自閉癥的原因,反應(yīng)很慢。何沐的動作又特別快,她除了立刻閉眼的本能,什么反應(yīng)都做不出來。 站在她旁邊的鹿小小,更是傻愣愣的,呆若木雞。 意識游離間,一縷熟悉的男香飄進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