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孔知晚本以為這紙蟾蜍廢了,直到紙蟾蜍把自己鼓動起來,像一個被吹大的氣球,滿身折痕地對她歪頭。 她盯著那兩道筆走瀟灑且敷衍的“眼睛”,低聲問:“她有話給我?” 紙蟾蜍沒回答她,緊閉著嘴,跳下她掌心。 它往前跳了幾步,又停下,回頭看她。 這是叫她跟上。 孔知晚靜靜地看了紙蟾蜍一會兒,這眼神一般是她訓(xùn)罰學(xué)生的時候用,石漫自從來了七中,有幸天天得見。 基本孔老師這么盯她幾秒,石漫就收了犯賤的神通,找借口跑路了。 但石漫折的蟾蜍不知道,哪怕借了石漫的氣,也沒有石漫的魂,只是靜靜地回望,等她跟上。 孔知晚低低嘆了口氣:“帶路吧?!?/br> 實驗樓以前利用得并不充分,一樓的幾間教室都曾當(dāng)倉庫來用,什么亂碼七糟的東西都往里堆,成了第二個破爛聚集地。 后來理化生的實驗課上來了,就把這些“貴寶”請回了原來的地方。 倉庫的位置很偏,在校園的角落,秋天楓葉滿墻爬時,幾乎看不見被淹的小倉庫,遠遠看去,和滿墻紅楓融為一體,成了背景板。 夏天也沒好到哪兒去,孔知晚扒開枝杈,鐵銹的吱嘎聲刺耳,她今天參觀的廢舊地方有點多,全是令她頭疼的臟亂與灰。 她皺著眉避開門框落下的鐵屑,望了一眼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募茏樱骸笆???/br> 無人應(yīng)答。 地面,唯一透過縫隙的光越變越窄,鐵門果然從她身后閉合。 但孔知晚還是有點意外,因為那只引她來此的罪魁禍?zhǔn)撞]有離開,而是和她一起被鎖進了倉庫。 她一開始就知道,這雖然是石漫折的,但已不由她cao控。 且不說石漫沒有理由給她傳信,就算真的有話與她說,也不會引她到更深處,而是毫不留情地把她驅(qū)出門外。 石漫在這方面,自說自話、自以為是得很有經(jīng)驗。 所以這只被換“氣”的蟾蜍,就是別有所圖,孔知晚以為會將她們二人引到一處,然后,代表幕后之人的紙傀儡再全身而退,做足嘲諷。 但事情有些出入。 此刻,紙蟾蜍突然不知被什么摔到了門上,本就殘破的身體瞬間攤成了一張紙餅,文字不斷扭動,匯成一個圓,其余紛紛流出紙面成線,繞滿整扇門,如一條條旋轉(zhuǎn)的鎖鏈。 最后,蟾蜍眼睛那兩點紅,流到了咒圓之中,成了一個鮮紅的“封”字。 完整的封咒顯現(xiàn)片刻,慢慢浸入鐵門,消失了蹤影。 孔知晚這才上前,輕輕抹了一下正中心咒令的位置,她湊近,聞到了一陣混雜鐵銹的血腥味。 同一時間,實驗樓美術(shù)社。 石漫忽然一顫,手腕傳來令人心悸的酥麻感,瞬間蔓延到全身,像被人隔空撫摸了一下。 她皺著眉,另一只手一把握住,朱砂手串墜下的紅蓮渡過一絲佛光,直到朱砂血徹底吞噬了那鬼東西殘留的氣息,她才松開手。 紙蟾蜍的氣息早就斷了,石漫不知道李臨杰那小子收沒收到,她嘗試用小學(xué)委的手機聯(lián)系外界,信號被阻隔了。 她踩過面目全非的畫紙,低身從袖子里順出一把蝴蝶.刀,一刀利落地割碎了畫中扭曲的怪物少女,混雜的團塊發(fā)出“嗤嗤”的刺耳叫聲。 畫紙四飛五裂,星星點點的紅暈顯現(xiàn),紅顏料從裂縫中滲出,流進地面,像是流血。 石漫離得近,靠呼吸就能聞出來,的確是人血。 她嫌棄地跨過狼藉,開始翻箱倒柜,那條大長蟲引她到這來,雖是為了埋伏,但鋼筆也的確在這里。 石漫就是在門外感受到了四圣獸的氣息,才會進屋。 蝴蝶.刀翻轉(zhuǎn)在她指尖,她動作嫻熟地撬開儲存柜的鎖,一個個過去,都是社員們的物品和畫具,到最高一排時,她終于找到了她的鋼筆。 孤零零地正放在柜子中間,除此之外什么都沒有,像專門為她的小破鋼筆騰了一個保險柜,獨住大別墅。 石漫拿出來轉(zhuǎn)了轉(zhuǎn):“還挺客氣,怪不好意思的?!?/br> 時間還早,石漫不著急,雖然找到了鋼筆,但鋼筆本來就是魚鉤而已。 她活動了下手腕,刀刃一起,準(zhǔn)備都撬了,反正剩下的柜子里肯定有余婷婷的。 她的這位小同桌,有不少故事呢。 到倒數(shù)第二個,石漫刀尖入了鎖孔,突然,那種令人震顫的酥麻感又卷土而來,她的血隱隱發(fā)燙,在她身體里加快了流動。 她終于反應(yīng)了過來,不是畫里的邪物搞鬼。 是有人反用了她的朱砂血! 她能感受到被動用的朱砂血在何處,暗處之人在引她過去。 準(zhǔn)確來說,是引她離開美術(shù)社。 算什么東西,她偏不。 石漫抿唇,刀尖穩(wěn)穩(wěn)地轉(zhuǎn)開鎖頭,她一把打開余婷婷的柜子,柜頂堆滿的白色雕塑突然接連掉了下來,遮住她的視線。 她后撤半步,卻并沒抹去一探究竟的念頭,手腕即將穿過雕塑時,耳邊忽然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把我鎖在倉庫,要做什么?” ——“你們把我鎖在這,就是為了這么無聊的事嗎?” 石漫愣?。骸啊字??” 那是朱砂血的共感——孔知晚被朱砂血成的咒鎖在了倉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