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要測的對象是余婷婷。

    而且如果向家早有懷疑，余婷婷說是母親的遺物，這種懷疑可能從余雯就開始了。

    但日記本被余雯的影子和塑料盟友的昆侖蛇扣下，也是將流落在外的向家血脈扣下來。

    除了她竟然還有其他的向家人嗎？

    不對，余婷婷應該只有一點“旁系”的血，向家再怎么堅守子孫，二十一世紀也不可能族內(nèi)通婚，女兒嫁出去，總會有留在外面的血脈，只是向家會做人，從不吝嗇賣有向家血脈孩子的好。

    越靠近向家本源血脈，越追逐向家千年的神之道，越遠離，越依賴向家世俗的財富，無論哪種，都不會真正脫離向家。

    余雯如果是邊緣人，這么迫切避開家族，也阻止向家找上女兒，除了向往普通人的生活，也可能知道了什么接近向家秘密的核心。

    蛇戒里的鬼神說了一句話就沒了力氣，在封咒中又陷入沉睡。

    這時手機鈴聲響起，打斷了孔知晚的思路，是門衛(wèi)的電話號，但是李臨杰的聲音。

    “孔老師你好，我是石漫的同、哥哥，我來給她取要用的本子，您和門衛(wèi)說一聲，放我進去?！?/br>
    青年到最后欲哭無淚，孔知晚有點疑惑，聽到門衛(wèi)再三和她確認才知道，這年輕人鬼鬼祟祟欲翻墻闖入學校，結(jié)果被老大爺撞個正著，只好磕巴地臨時編詞，說自己是替孩子取書的家長。

    孔知晚欲言又止，沒明白石漫為什么將這么重要的工作派給了他。

    ……可能是深藏不露吧。

    她挺直地等在校門：“廣知樓在前面?！?/br>
    “孔老師好。”李臨杰挺精神一小伙，站出了小偷的氣勢，“……在實驗樓，她的本落在美術社了?！?/br>
    孔知晚淡淡打量他，在李臨杰越發(fā)緊張時側(cè)頭：“恐怕不行，今天實驗樓翻新封樓?！?/br>
    一聽不能進，李臨杰更加確定就在那里，他一步上前：“那本子挺重要的，我就去看一眼……??！”

    他剛跨進校園，就像被從后面突然推了一把，往前栽，孔知晚手疾眼快地扶了一下，皺眉看向眼前的校園大門，印著蛇紋的封咒顯現(xiàn)出來。

    她手剛探到邊界，忽然頓了一下，輕聲問蛇戒：“出去就進不來了？”

    “……聰明。”好像困意十足的鬼神艱難地說，“你可以把現(xiàn)在的校園當做限時封閉的游戲副本地圖，出去就是自愿出局了?！?/br>
    ……這鬼神還挺時髦。

    黃昏要來了。

    孔知晚靈光一閃，銳利的眼睛突然鎖定李臨杰：“你也是七中畢業(yè)的？”

    “對，我母校。”李臨杰嚇了一跳，小心翼翼，“有什么問題嗎？”

    孔知晚沉沉地注視茫然的青年，意識到自己的疏忽。

    實驗樓，東西，拿走。

    她以為錯誤的信息就是“實驗樓”，原本是“小樹林”。

    但其實被篡改的信息有兩個，除了實驗樓，還有一個，在內(nèi)容之外，就是收件人。

    石漫選的人應該戰(zhàn)力高能力強，鄭康最有可能。

    如果為了阻止特偵大隊的人來，完全可以密下石漫的消息，現(xiàn)在卻特意引來柔弱的文職先生，那么為什么需要他來？

    李臨杰和七中有一點被她忽略的聯(lián)系。

    李臨杰曾是七中的學生。

    孔知晚聽向無德說過，正因為是他的母校，特偵大隊一開始要派他來，后來石漫回城，市局才改成了石漫。

    李臨杰可能本就是七中游戲的一環(huán)。

    “我們?nèi)}庫?！?/br>
    孔知晚不容置疑地領路，李臨杰最怕別人的不容置疑，稀里糊涂地跟上：“去哪，拿本子？”

    “救人。”孔知晚神情有些陰沉，“儀式要提前了?！?/br>
    石漫一瞬間睜開眼睛。

    橫沖直撞只為叫醒她的血液安靜下來，石漫坐起挪了挪劇痛的骨頭，壓著眼睛觀察四周。

    她被鎖在一個教室里，空蕩的教室里桌椅纖塵不染，干凈得沒有絲毫人氣，灰白的光照進窗戶，世界好像只有灰白黑三種單調(diào)的顏色。

    石漫撐著椅子起來，結(jié)果摸到了一雙腿，一下子清醒過來，她沒有聽到任何聲音，于是快速起身，后退了一步。

    那是一個穿著七中校服的塑料人偶，雙手交疊在桌面，端正地坐在座位，一幅認真聽課的好學生樣子，臉的位置卻貼著一張黑白打印的人臉，赫然是林河。

    其他位置也坐著一模一樣的人偶，只是臉上貼的紙不一樣，卻完美匹配了九班的所有學生和他們的座位。

    聽到石漫發(fā)出的響聲，原本復制粘貼般直視前方的“學生們”齊齊扭頭看向她，平面的“臉”毫無動態(tài)之感，石漫卻被牢牢鎖定般有些悚然。

    讓她想起了恐怖谷效應，雖然這些未來藝術風范的紙臉人偶不太典型。

    這個世界的色彩被徹底流放了，石漫轉(zhuǎn)了轉(zhuǎn)脖子，反而放松下來。

    她大大方方看向自己的座位，沒有自己的人偶，前面也沒有余婷婷的人偶。

    這些是被轉(zhuǎn)化污染的學生？沒有自己可以理解，為什么沒有余婷婷？

    因為余婷婷本人現(xiàn)在不在學校？

    她走向窗邊，全班人偶的身體一動不動，只有貼著黑白照的腦袋隨她的動作轉(zhuǎn)動，石漫在眾鬼東西的注目禮下，一把拉開厚重的窗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