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骨 第1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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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偶貓蹲坐在樂安身后,小聲說道: “可能不來了吧。” 樂安看著不停數(shù)著“一二三四”的楊守誠,覺得眼眶有些熱,抹了把臉,發(fā)現(xiàn)她居然流淚了,她一個鬼居然流了眼淚。 已經(jīng)來的四個人互相之間也不交談,只是站在楊守誠的碑前久久的沉默。 時間一直到六點半,楊娟娟終于來了,手臂上纏著繃帶,臉上的青腫比昨天更厲害了一些,但是沒有涂任何粉底。 她紅著眼眶走到楊守誠的碑前,哽咽說道: “老師,我聽您的,我終于鼓起勇氣離婚了,我想好好生活,重新開始。對不起……我把日子過成這個樣子,辜負了您對我的期望,我一直不敢見您……” 楊娟娟的話就像打開了一扇門,一直沉默的四個人都哽咽起來,不斷對楊守誠的碑說著各自的生活。 他們的生活充斥著各種酸甜苦辣,已經(jīng)成人的他們或許早就習(xí)慣將這些獨自背負,此時面對楊守誠才敢一樁樁一件件的吐露出來。 楊守誠早就不亂跑了,此時坐在一旁抱著油紙傘,不斷呢喃著: “還差一個呢,還差一個呢……” 又過了十分鐘,曾廣終于到了,懷里抱著一堆東西,他氣喘吁吁地走到碑前,放下懷里的東西,說道: “來,我猜老師會想看咱們再給他演一次的?!?/br> 曾廣帶來的是一堆塑料金箍棒和孫悟空的面具,六個成年男女不約而同地拿起面具戴上,手里攥著金箍棒,哽咽著圍著楊守誠的碑開始唱歌,一邊唱歌一邊學(xué)起孫悟空來。 這一刻起,他們仿佛一起回到了小時候。 “剛擒住了幾個妖,又降住了幾個魔,魑魅魍魎怎么就這么多……” 這時楊守誠拎著油紙傘也扎進了人堆里,嘴里大聲念叨著: “先吃俺老孫一棒!” 樂安看著眼前的一幕,不停地抹著臉,她懷里還抱著楊守誠的日記,本來是打算一起交給這六個人的,此時她忍不住又翻了開來。 她這次翻到了后面,從后往前翻,發(fā)現(xiàn)了之前他們沒有看到的一些日記。 “門鈴響了,我去開門,只看到門口擺著一盤熱氣騰騰的餃子,白菜豬rou餡的,我一吃就知道是曉陽包的,這孩子,我知道他覺得欠了我的錢不好意思來看我,可我是他的老師啊……” “娟娟又偷偷從門縫給我塞錢了,說了她多少次了,一說她就不承認(rèn),她丈夫不是個能過日子的,說了她幾次,她也聽不進去,就算離婚了又怕什么呢,大不了老頭子養(yǎng)著她?!?/br> “在夜市看到建業(yè)帶著老婆孩子賣煎餅,我知道他怕我見到他一直低著頭,我就沒上前去,這孩子從小心氣高,覺得自己現(xiàn)在沒出息不敢見我,可我的愿望從來就不是他們能有多大的出息,人這一輩子,健康幸福就好啊?!?/br> 樂安讀著讀著哽咽了一聲合上日記本,她不敢再看下去了。 那六個人還在楊守誠的碑前唱著,等一首歌結(jié)束,楊守誠最后圍著六個人挨個轉(zhuǎn)了一圈,高喊道: “俺老孫去也!” 緊接著,楊守誠撐開油紙傘,直奔一個方向跑去,魂魄漸漸消失不見。 他的心愿了了,魂魄也該走了。 “楊守誠走了。”折陽輕聲道。 淅淅瀝瀝的小雨不知什么時候停了,樂安隱約還能看到那把傘上繪滿的繁星在空中留下的殘影,殘影后面是雨后一抹淡淡的彩虹,她突然明白了折陽為什么要給楊守誠那樣一把油紙傘。 滿天的繁星就像楊守誠一樣,帶來的光芒雖然不耀眼,但永恒存在。 她看著自己撐著的這把油紙傘,上面開滿了一簇又一簇碩大的向陽花,她這把油紙傘是不是也代表著什么含義? 折陽能感覺到,在楊守誠離開后,有一大把功德通過和楊守誠一起消失的油紙傘傳遞回來,瞬間燃盡了內(nèi)室的一支蠟燭,反饋到了荊懸身上。 這些功德,應(yīng)該夠荊懸長一部分rou了。 他看向身后的荊懸,恨不得立刻扒了荊懸全身的衣服,看看他到底哪里長了rou。 樂安正感慨,想問問折陽她這把傘的含義,一轉(zhuǎn)頭就發(fā)現(xiàn)折陽和荊懸都不見了。 “哎?老板呢?” 她低頭看布偶貓,布偶貓給了她一個白眼,起身熊一樣左右左右的往回走了。 “走啊,回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折陽:快讓我看看rou長哪兒了? 荊懸:【害羞羞】o_o 第十三章 冠禮那晚是你 折陽讓布偶貓帶著樂安打車回去,他先開車和荊懸離開了。 如今折陽歸心似箭,恨不得立刻飛回傘鋪關(guān)上門扒了荊懸的衣服,從頭到尾看個徹底。 他心中急切,沒想到回去的路上遭遇了堵車。 古滇市公墓地處城市邊緣,按理說這里不該堵車,沒想到剛經(jīng)過一個紅綠燈,車子就半天難再往前開一點。 折陽皺眉,打開車窗,聽到兩邊幾輛車的司機也打開車窗在交談。 “前面怎么回事?” “好像是著火了,舊時圖書館知道吧?就是那兒!” “舊時圖書館?那么大個圖書館都著了?” “是啊,好多人被困在里面,光消防車就去了好幾輛呢?!?/br> 折陽聽了微微仰頭往外看,的確能看到遠處一些沖天的煙塵。 這一堵車不知道要多久,他心中的急切慢慢xiele氣,趴在方向盤上,轉(zhuǎn)頭看身邊戴著粉兔子頭套的荊懸。 他開始有所期待,荊懸到底哪里長rou恢復(fù)了? 會是頭嗎? 他忍不住抬手捏了捏荊懸垂下來的兔耳朵,荊懸像是想到了什么,立刻主動湊過來讓折陽揉耳朵。 這雖然不是他的耳朵,但怎么也是戴在他頭上的。 兔耳朵毛茸茸的,捏在手里觸感很好,折陽忍不住瞇了瞇眼睛,唇角勾起一絲笑。 這笑意在荊懸再次伏低身體露出他身側(cè)車窗時,瞬間消失。 在荊懸那側(cè)車窗外,并排停著一輛汽車。 那輛車的車窗開著,長著一臉橫rou的司機用十分復(fù)雜的表情看向折陽這里。 折陽面無表情的松開手里的兔耳朵,推開荊懸,轉(zhuǎn)頭目不斜視的看向前方。 荊懸像是有所察覺,頂著兔子頭轉(zhuǎn)身,看向了打擾他好事的司機。 一臉橫rou滿是兇相的司機愣是被這么個粉紅兔子頭盯到莫名毛骨悚然,灰溜溜地關(guān)上車窗,不敢再往折陽這里看一眼。 可盡管如此,折陽也不肯再摸荊懸的兔耳朵一下,讓荊懸周身的黑霧幾乎溢滿了整個車內(nèi)。 一直堵車到大半夜,前面才開始動了,折陽發(fā)動汽車,跟著車流慢慢往前開。 路過舊時圖書館時,偌大的一個圖書館幾乎都燒成了廢墟,里面抬出幾個擔(dān)架,上面的尸體蓋著白布,露在外面的腳已經(jīng)燒成了黑炭。 尸體的親屬在旁邊痛哭失聲,有幾個消防員一身狼狽,圍繞著一個擔(dān)架也在抹淚,那上面應(yīng)該是他們的一個同事。 折陽眼底有金光緩緩流淌,他開車慢慢路過這一幕人間慘劇,開到車流通暢的地方,迅速踩油門趕回傘鋪。 布偶貓和樂安是從另一條路線回來的,并沒有遇到堵車,看到折陽和荊懸這么晚才回來還有些驚訝。 折陽沒有解釋,領(lǐng)著荊懸一路直奔內(nèi)室的蠟燭屋。 他將房門關(guān)上,轉(zhuǎn)身看著安靜站在他身后的荊懸。 蠟燭屋的墻上角落處,的確有一支新蠟燭燃盡,只留下一片燭淚,那是楊守誠臨走時送回來的功德。 折陽背靠著門,深吸一口氣,緩緩走向荊懸。 他抬高雙手去夠荊懸頭上的頭套,荊懸下意識地微微彎腰,方便折陽動作。 折陽揪住了兩只兔耳朵,深吸一口,猛地拽下了頭套。 頭套摘下,他就與兩點紅光對上,心中有些失望。 “不是頭啊?!?/br> 他把兔子頭套隨手一扔,抬手去脫荊懸的衣服,輕嘆一聲: “不是頭就不是頭吧,早晚會長頭的。” 荊懸穿著簡單,也很好脫,脫光上衣,光禿禿的一片骨頭,沒有一塊rou。 折陽這才皺眉,疑惑地看向了荊懸的下面。 荊懸也低下了頭,跟著折陽一起看自己的下面。 折陽有些遲疑,雙手抓著荊懸的褲子,在脫與不脫之間猶豫。 “你不會是……把rou長在了……那種地方吧?” 這句話折陽說得困難,他無論如何沒法把荊懸和那種地方聯(lián)系到一塊去,實在是以前的荊懸太過端方清雅。 雖然從荊懸復(fù)活后變成白骨,就與曾經(jīng)的荊懸不太一樣,可折陽一直認(rèn)為這是因為他缺少了一半魂靈,如今行事全靠本能的原因。 一人一白骨紛紛低頭,盯著那條運動褲看了許久。 折陽咬咬牙,閉上眼睛,猛地往下一拽,人也跟著蹲了下去。 他猶豫著,心臟也跟著亂跳,緩緩睜開眼睛,入目依舊是光禿禿的骨頭棒子,什么都沒有。 “沒長?”折陽這下不知是心里放松還是失望。 他又把荊懸的鞋給脫了,還是沒看到一塊rou。 楊守誠是一瞬間燃盡了一支蠟燭,給的供奉功德十分充足,不應(yīng)該長不了rou。 折陽還蹲在地上沒起身,抬頭看向荊懸。 荊懸個子很高,哪怕此時渾身沒有rou凈身高也超過了一米九,折陽這么仰著頭看他的模樣實在乖巧,乖巧得讓人想摸摸他的臉頰。 他也的確這么做了。 荊懸脫下了渾身上下唯一存在的布料,那雙戴在手上的手套,露出一雙修長好看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