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骨 第4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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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安一愣,轉頭看去。 自從她死了以后,很少會有人這么叫她了,能這么叫她的基本都是她以前的同學或者朋友。 叫樂安的的確是她以前的朋友,一個與她同齡的小女生,跟她同校同級但是不同班,兩個人之前是在補習班認識的。 那小女生見樂安回頭看她,高興得不得了,立刻三兩步地跑了過來,扯住了樂安的手,一口氣說了一大串話: “安安居然真的是你!你變化好大!變得好漂亮??!你最近怎么不來學校上課了呢?我們都以為你已經(jīng)轉學了,我給你家打電話也總是沒人接,沒想到在這里遇到你了!” 今天是周末,大學城附近能玩的地方很多,她們以前幾個小姐妹經(jīng)常過來玩,順便幻想一下自己以后的大學生活。 此時在這里見到她的好朋友本不應該驚訝,可樂安卻沉默了許久都沒有說話。 她的好朋友一臉黑青,周身圍繞著淡淡的黑氣,她跟在折陽身邊已經(jīng)有段時間了,不至于還分不出活人和死人。 此時站在她面前的好朋友已經(jīng)死了,可她自己還不知道。 樂安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十分難看的笑容來。 “我最近有點事,所以一直請長假來著,你呢,最近……過得怎么樣?” 在這名女生出現(xiàn)后,折陽就立刻去看手里的尋靈盤,尋靈盤一直指著另外的方向,說明眼前的女生并不是他這次的因果緣分。 因果緣分還是要找,可眼前的女生也不能不管。 折陽這個人看著冷漠又無情,脾氣還火爆,可說到底樂安也在傘鋪呆了很久,這個女生既然是樂安的朋友,他總不能當沒看見。 比如這個女生為什么死了,以及她為什么連自己死了都不知道。 折陽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說道: “先回傘鋪吧?!?/br> 樂安感激地看向折陽,她還以為他們老板不會管這件事,她一直知道他們老板并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么冷漠,可此時她發(fā)現(xiàn),他們老板比她想象的還要溫柔。 一行人回到傘鋪的時候,布偶貓還沒回來。 隔壁的古玩店今天只有蔣暮一個人在,他似乎正忙著清理一些陳舊的擺件,見到折陽想要打招呼,手剛抬起來就被折陽忽視個徹底,只好默默放下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總是跟在蔣暮身邊的衛(wèi)迭意不在,可能是被他哥衛(wèi)舒雋抓回去工作了。 折陽進傘鋪的時候,余光注意到蔣暮在自家古玩店門口的長方形小花盆里立了一排小小的墓碑,也不知道里面埋著什么東西。 樂安的朋友一路上對什么都很好奇,走進傘鋪看到掛滿的油紙傘驚奇地到處看,一邊看一邊夸贊。 “這些油紙傘屬于非遺的一種了吧?做了這么多油紙傘,這也太厲害了吧!安安,這都是誰做的呀?” 樂安看了眼折陽,見他沒有生氣的意思,才將自己的好朋友拉到一旁,小聲說道: “都是我老板做的,詩詩你不要亂動,我老板會生氣的。” 樂安說著又看向折陽,介紹道: “老板,這是我的好朋友,跟我在同一個高中上學,叫陶雨詩?!?/br> 陶雨詩要比樂安更活潑一些,看了看折陽又看了看荊懸,湊到樂安耳邊小聲說了些什么,說得樂安臉頰都紅了。 “詩詩你別亂說,老板和荊懸的關系不是你想的那樣!你先告訴我,你怎么自己在外面呢?” 這么問著,樂安微微垂頭,看向了陶雨詩的雙腳。 陶雨詩不僅臉色發(fā)青一身鬼氣,她的衣服也破破爛爛的,露在衣服外面的手臂、雙腿都是傷口,雙腳沒有穿鞋,腳上沾滿了泥土,偏偏她自己好像什么都沒發(fā)現(xiàn)。 “這不是周末嘛,我在家里待著沒意思,就自己出來逛一逛,我爸媽這幾天也不知道怎么了,我怎么說話都不理我,不就是我之前考試名次下降了嘛!他們當爸媽的,居然還跟我玩起冷暴力來了!” 陶雨詩越說越氣憤,吸了吸鼻子,居然委屈地哭了起來,兩行血淚順著臉頰滑落,看著格外恐怖。 樂安卻覺得心疼,她和陶雨詩是好朋友,她以為自己死了以后再也見不到她了,沒想到再見卻是這種情況。 “去帶她洗個澡?!闭坳柾蝗徽f道。 樂安用力點頭,領著陶雨詩往浴室走,路過鏡子的時候,她發(fā)現(xiàn)鏡子根本照不出陶雨詩的樣子,可陶雨詩卻像是某個地方壞掉了,壓根注意不到這些。 布偶貓回來的時候,兩個小姑娘正湊在一起聊天,嘻嘻哈哈的,別提多開心了。 見到陶雨詩的第一眼,布偶貓就知道那是個死人。 可它這次居然沒多嘴,默默地走進去,陶雨詩一見到布偶貓就喜歡得不得了,立刻走過來把它抱起來,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布偶貓順滑的背毛。 布偶貓在陶雨詩見不到的地方,狠狠瞪了眼樂安。 樂安沖布偶貓吐了吐舌頭,雙手搓了搓,一副討好的模樣。 當夜,兩個小姑娘一起睡在了外室樂安的小床上。 臨睡前,陶雨詩還不忘跟樂安借了手機,給家里打了個電話,照舊是沒人接,她只能留言,說自己跟樂安在一起,要爸媽不要擔心。 掛了電話,陶雨詩皺緊眉頭,不停抱怨著: “我爸媽最近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也不管我出去玩了,飯都不管我,害我吃了好幾天的剩菜。” “而且啊,我總覺得我被孤立了,上學的時候,他們都不跟我說話了,就連我舉手回答問題,老師都不叫我了?!?/br> 陶雨詩愁苦著一張臉,說著說著又想要哭。 樂安嘴角的笑容逐漸僵硬,她看著渾身泛著黑氣的陶雨詩,話到嘴邊幾次都說不出口。 她要怎么跟她的好朋友說你已經(jīng)死了,你不再是一個活人了,所以你爸媽才不理你,因為他們根本看不見你。 當夜,傘鋪的人并沒有睡好覺。 半夜陶雨詩突然尖叫起來,她到底是個鬼,尖叫起來又凄厲又可怕。 折陽睡眼惺忪地從臥室出來,身后跟著一臉低氣壓的荊懸,樂安正抱著陶雨詩,不停拍著她的后背安撫。 “詩詩,沒事了,詩詩,只是個噩夢,沒事了?!?/br> 折陽抱臂向后,本想靠在墻上,沒想到荊懸一步走到他身后,就那么抱住了他,折陽頓了頓,雙手落在了荊懸環(huán)在他身前的手臂上,幾次想要扯開他,最終還是卸下了力道。 荊懸的胸膛很厚實,肌理柔韌,不是夸張的那種厚實,覆蓋的一層肌rou恰到好處,墊在身后還挺舒服。 折陽忍不住又打了個哈欠,到底是放任了自己,順便不忘給自己找借口,他實在是太困了,沒睡醒,偶爾靠一下……應該也沒什么問題吧? 陶雨詩在樂安的安撫下好半晌才停下了哭泣,抽抽噎噎地說道: “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安安,我夢到……夢到我死了……被埋進了土里,手腳都被打斷了……” 樂安渾身一僵,緊接著更緊地抱住了陶雨詩,輕聲問她: “詩詩,別怕,只是噩夢而已,你……還記得在夢里,你被埋在了哪里嗎?” 陶雨詩回想著,身體瑟瑟發(fā)抖,周身的黑氣越來越濃郁,她已經(jīng)開始向厄轉變。 “我不知道……太黑了,我不知道……我只記得很冷……太冷了……還很疼,好像、好像有水的聲音……” 樂安輕輕拍撫著陶雨詩的后背,哄著她: “不疼了,不疼了,只是個夢而已,我們繼續(xù)睡,我在你身邊呢,保證不會再做噩夢了?!?/br> 樂安說著,小心翼翼地看向了折陽。 她知道她的好朋友正在向厄轉變,可她還是說不出口,她要怎么才能狠心跟她說你死了,這是多么殘忍的一件事。 陶雨詩跟她同歲,她們也才十七歲而已。 十七歲,本該有無限的可能。 折陽看著擁抱在一起的兩個小女孩,到底沒說什么,只是轉身重新回到了臥室。 他把自己埋進被子里,荊懸悄悄探進來一只手臂,慢吞吞地一點一點往里面擠,剛擠進來一半,折陽突然轉身,將額頭抵在了荊懸的胸口。 “懷著恨意死去的人,會一遍又一遍地重復死時的痛苦,要么解決了她的遺愿送她離開,要么……任由她轉變成厄,沾染殺戮,最終走向地獄?!?/br> “荊懸,你說我該插手嗎?” 荊懸沒有回答,他只是拉過被子,雙手雙腳一起纏上折陽,雖然他的懷抱是冰涼的,可被窩里是溫暖的。 其實折陽在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他的心里已經(jīng)有了答案。 他是一個非常討厭沾染因果的人,如果他太過多管閑事,可能根本撐不到復活荊懸的這一天就瘋了,可說到底……他不是一個真正狠心的人。 有些人看起來越冷漠、越淡薄,心卻是熱的。 折陽動了動,揪住了荊懸的衣袖,似是而非地抱怨道: “你個骨頭架子,我好不容易捂熱的被窩,都被你弄涼了?!?/br> 他話落,荊懸就想重新從被子里出去,剛探出一半身體又被折陽給揪了回去。 “你這rou快長好了,脾氣也起來了?不過說你一句,你還不樂意了。大不了……大不了再重新暖一暖被窩就是了。” “等你身上的地獄召紋沒了,你就能給我暖被窩了?!?/br> “以前都是你來暖被窩的,后來……后來……” 后來怎么了,折陽沒有再說。 他呼吸平穩(wěn),像是睡著了。 后來啊,他被荊懸趕出寢殿,搬到距離荊懸寢殿最遠的地方住著。 冬日里,哪怕被窩里放了暖爐,屋子里燒著地龍,可他依舊覺得冷。 不是身體冷,是心冷。 能暖他心的那個人,日升朝輝,月沉星燦,也很難再見一面。 折陽正心情低落,荊懸卻不停往折陽這里擠,擠啊擠的,把折陽擠到墻角去了。 荊懸手長、腿長,探過來手腳就能把折陽抱得又緊又牢固。 他用被子將兩個人裹成了一個繭,湊到折陽耳邊,一聲又一聲輕聲念著折陽的名字。 “折陽,折陽,折陽……” 折陽被他攪散了心中的悲傷,聽著荊懸低沉的嗓音,慢慢有了睡意,他想著無論過去怎樣,至少他們現(xiàn)在是在往前走的,一步一步,雖然緩慢,但并沒有停下前行。 無論未來怎么樣,總不會比過去苦澀。 正在這時,荊懸突然頓了一下,呼吸綿長輕緩,慢慢撒在折陽耳邊。 他微垂的黑眸里,閃過片刻地清明,只那一瞬又恢復了往日的混沌。 他說: “折陽,我的折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