誘妻為寵 第45節(jié)
謝蘊清又將她散落肩頭的發(fā)攏至耳后,半晌才暗啞著聲音道:“好了?!?/br> 蘇語凝自己看不到,于是問他,“好看嗎?” 謝蘊清的聲音愈發(fā)清淡,“好看?!?/br> 月兒忙拉著蘇語凝退開了兩步道:“小姐,二公子想必就快來了,我們還是去橋下等吧?!?/br> 蘇語凝雖然不舍,但也只能道:“清清,我要走了?!?/br> 謝蘊清目光劃過她的眉眼,以及她身后的燈火闌珊,而他身后只有無盡的黑暗,半晌過后,他才似尋常般溫聲道:“去吧。” 謝蘊清一瞬不瞬地看著蘇語凝的背影,空氣似乎凝結(jié)了一般。 夏云站在他身后看不見他此刻神情,直到過了許久,異常涼薄的聲音才傳來,“走吧?!?/br> 蘇語凝摸著頭上的發(fā)簪,笑瞇瞇地問月兒:“是不是特別好看?” 月兒心里亂作一團,她小聲道:“小姐還是先把簪子摘下來吧?!?/br> “若是讓二公子看見了……” “讓我看見又怎么了?”沉如寒冰的聲音驟然響起。 月兒呼吸一窒,腦中瞬間就空白了一片。 “魚魚,你終于來了?!碧K語凝此刻已經(jīng)沒有了之前的低落,笑盈盈的叫他。 謝予安眼中布著血絲,死死地盯著她頭上的發(fā)簪,他放下正事匆忙趕來,連飯都來不及吃一口,她就是這樣回報他的! 她竟然讓謝蘊清替她簪發(fā),誰娶她,對她來說恐怕根本沒有任何區(qū)別吧。 蘇語凝對上他駭人目光,害怕地后退了一步,又鼓起勇氣去拉他的手,“魚魚……” 謝予安按住她的手一把拂開,一字一句砸在她身上,“你就連我的名字……到現(xiàn)在都還叫不清?!?/br> 他竟然還真的指望一個傻子能懂得情愛,到底誰更傻。 謝予安無比失望的樣子讓蘇語凝倏的紅了眼,搖搖頭想解釋,“不是的……” 謝予安卻根本不想再聽她說任何的話,拂袖便走。 月兒追了上去,慌忙道:“二公子,不是你想得那樣?!?/br> “滾開!” 蘇語凝看著他的背影,無措地搖著頭,語無倫次道:“不是的,我叫得清楚……你叫謝予安。” 可是前面的人早就已經(jīng)聽不見了。 城南的百花戲樓里出得都是名角,常常是座無虛席,來聽戲的人多,來消遣的自然也不在少數(shù)。 除去正兒八經(jīng)唱戲的,還有不少就只是會擺弄兩句,但模樣好,是養(yǎng)著專門供客人玩弄的。 幾個身嬌腰軟姿色嬌麗的姑娘湊在一起笑語,其中一個著輕紗的女子聲音嬌滴滴的能掐出水來,抬著一雙含水的眼眸往二樓瞧,“那位公子好似是個生面孔?!彼掷锏膱F扇輕搖,心思微蕩,遺憾道:“怎么就只是看戲?!?/br> 有人笑著推她:“怎的?又忍不住了?” “那桌可是交待過不準人打擾的,你就省省吧,留著到別處□□去?!?/br> “我便是要試一試。”那姑娘搖著團扇身姿裊裊的朝二樓走去。 不想還不得靠近就被一臉刻板的夏云向趕蒼蠅似的趕走了,氣得她直跺腳,又不甘心的朝內(nèi)看了一眼。 男子的身形半顯在紗幔下,只見他懶怠的靠在憑幾上,骨節(jié)分明的手提著酒壺,稍一傾,水酒就順著壺嘴落成了線,他端起酒杯一口飲下,涼薄的雙眸微瞇起,再配上那過分俊美的皮囊,可謂占盡風流。 林俞軒陪著一歇不停的喝了不知多少的酒,終于忍不住了,“少卿,我實在是喝不下了?!?/br> 謝蘊清放下手里的杯盞,玉扇輕敲在桌沿上,斜眼朝他看去。 “成成成,我今日就當是舍命陪君子了?!绷钟彳幷J命的拿起酒壺自己倒酒。 謝蘊清嗤笑了聲,指尖劃著杯盞的沿口輕轉(zhuǎn),酒喝得越多他腦子里就越清醒。 他垂眸看著樓下的戲臺子,臺子中央的戲子唱得竟然還是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的戲碼,薄唇抿出一道極淡的笑,神色荒涼至極。 “他怎么會在這里!” 林俞軒正埋頭倒酒,卻聽到謝蘊清的聲音勃然一變。 他看著樓下的人,眼中的凌厲和盛怒已然就快壓制不住。 謝予安怎么會在這里,他不是應該陪著妧妧在看燈! 他在這里,那妧妧在哪里? 謝蘊清豁然起身,眼底是遍布的陰霾,朝林俞軒說了句“我先走?!北憧觳酵庾呷ァ?/br> 隨著眼梢一瞥,他又頓在了原地,那怯生生站在戲樓外想進又不敢進的人不正是蘇語凝。 此刻,謝蘊清的心情已經(jīng)不足以用憤怒來形容了,眼里的冷意相較三尺寒冰還要凍人。 他就不該心軟猶豫,小姑娘不懂他便該幫她做出正確的選擇,就算是毀了她的期待與歡喜,他也不會再放手。 “小姐,我們還是走吧!”月兒拉著蘇語凝面露哀求。 蘇語凝往里面看了看,她看到謝予安進去了,可是現(xiàn)在卻找不到人了,她想告訴他自己是可以叫得清他的名字的。 戲樓內(nèi)接客的伙計看著兩人探頭探腦的樣子,上前道:“二位姑娘是來看戲的?” 蘇語凝看著他猶豫片刻后道:“我來找人。” “找人?”那伙計抱胸睨了她一眼,將人往外哄,“快走快走,這里沒有你要找的人。” 蘇語凝沒想到他會忽然趕人,她往后一退半只腳就踩在了石階外,整個人失了平衡往后仰去。 “小姐!”月兒驚呼。 蘇語凝驚駭?shù)氐纱罅搜劬?,緊接著手臂一緊她后仰的身子又被人拉了回去,直直地撲在了那人的胸前。 正欲抬頭,后腦勺卻被對方按住,眼前一片漆黑,蘇語凝心中一慌,就聽那人道:“是我?!?/br> 謝蘊清聲音溫和帶著安慰,而看向那伙計的目光卻冰冷瘆人,讓人頭皮發(fā)緊,只有懷里的人絲毫不覺罷了。 蘇語凝分辨出他的聲音,愣了許久,小手才攀上他的衣襟,細軟的嗓音染上了哭腔:“清清?!?/br> 伙計一看是剛才出手闊綽的公子,立馬堆了笑臉,“哎呦,小的不知道這位姑娘是來找公子你的,多有冒犯,還請公子不要怪罪?!?/br> 謝蘊清朝夏云看了一眼,隨即攬過懷里的人往外走去。 月兒咬咬牙,緊跟在了后面。 起初還是繁星綴滿的夜空不知何時已經(jīng)烏云遮月了,像是要下雨。 游燈的燈車走在主街,人也都到那處去了,此刻小道上幾乎不見人影。 夜風吹起謝蘊清的衣袂,墨發(fā)卷著他的發(fā)帶,眉目間肅冷清洌,遠處天邊毫無征兆地砸下一道悶雷,懷里的人瑟縮著躲了躲。 這會兒倒是知道怕了,他竟不知道她的膽子什么時候如此大了,竟敢這樣追過來。 謝蘊清眼底沉著怒,卻將人攬得更緊了些。 又走出一段,謝蘊清終于松開了壓著她腦袋的手。 蘇語凝從他懷里仰起頭,頭發(fā)亂亂的,眼眶不知何時變得又紅又濕,眼瞼處掛著晶瑩剔透的淚珠。 “怎么哭了?”謝蘊清慌了神,一點點擦掉她的眼淚。 可她眼淚卻越掉越兇,抽噎著喃喃道:“清清……我不想嫁給魚魚了?!?/br> 蘇語凝用手背胡亂擦著眼淚卻,將小臉擦的一片通紅,魚魚真的太壞了,她已經(jīng)很努力很努力地聽他的話了,可他卻還是這樣。 她剛才一直在后面追他喊他,他也不理,她被人推他也不來救她,她很怕的時候,他都不在。 她不想再原諒他了,也不想跟他一輩子在一起了。 謝蘊清被她哭得心都疼了,“噓,別哭,不嫁……妧妧不嫁他?!?/br> 月兒在一旁聽得心驚rou跳,不嫁?怎么個不嫁法? 又是“轟隆”一聲驚雷,嚇得蘇語凝連哭都忘了,捂著耳朵鉆進了謝蘊清懷中。 謝蘊清撫著她的發(fā)頂,過了許久才緩聲道:“不嫁他,妧妧嫁給我好不好?” 風越刮越大,山雨欲來的壓抑感讓人喘不上氣。 謝蘊清卻只是護了她在懷里,極有耐心的等著她的回答。 其實,即便她說不好……也沒有用了。 蘇語凝仰起迷惘的小臉,“可以嗎?可母親和爹爹說過……” “可以。”謝蘊清截了她的話頭,怎么不可以,“妧妧什么都不用想,一切有我?!?/br> 雷聲越逼越近,可蘇語凝的心卻漸漸安定了下來。 她忽然墊起腳湊在了謝蘊清眼前,看著他的嘴巴,又湊近了些,然后用力吸了吸鼻子,皺眉道:“你喝酒了?!?/br> 自從上回乞巧節(jié)喝醉又被嚇到了之后她就尤其討厭酒。 望著她純澈的雙眼,謝蘊清啞然失笑,將自己腦中灼熱的念頭壓了下去,道:“往后再也不喝了。” 這出青梅竹馬的戲,又能繼續(xù)唱下去了。 …… 距及笄禮那日過去已經(jīng)有小半月了,月兒日日都是心驚膽戰(zhàn)的。 她也能看得出二公子不是良配,他從來沒有真的花心思去待過小姐……可這親事就在眼前了,她想不出大公子到底要做什么。 看著在院中逗著小狗玩,半點心事都沒有的蘇語凝,月兒嘆了口氣,小姐當真就那么相信大公子? 冬至這日正好也是蘇老夫人的誕辰壽宴。 謝家自然也是要去祝壽的,一早顧氏就派人來請了。 夏云看到謝蘊清從多寶閣上拿出了一個描金雕花的木盒,從盒子里拿出了一塊羊脂玉的平安扣,猶豫了一瞬之后,放入了衣襟內(nèi)。 在府外并沒有看到謝予安的身影,謝蘊清問道:“二弟不去嗎?” 顧氏道:“他先去布莊了,晚些會自己過去,我們先去,別管他。” 謝蘊清頷首上了馬車。 而此刻蘇府外早已被車馬圍的水泄不通,賀壽的人一茬接著一茬。 蘇語凝以及蘇家的眾人早在一清早就去向蘇老夫人請安祝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