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鐵匠的嬌蠻妻 第114節(jié)
那頭,薛平山抱著沈媚兒上了馬,自己沖沈老二夫婦拜別后,長腿一跨,也跟著一道上了馬,只一手牽著馬繩,一手微微輕摟著媚兒,將她整個人圈在懷里。 沈媚兒臉微微一熱,還沒來得及緩過神來時,那頭,打鐵的便牽著馬繩使喚大馬調頭,正要駕馬離時,只見這時,打從東邊使來一輛馬車。 “駕,駕——” 馬夫的趕車聲極為低沉。 沈媚兒下意識地順著聲音看了去。 只見使來的馬車低調又奢華,上好的汗血白馬駕車,馬兒身上纖塵不染,渾身馬毛雪白細膩,毛發(fā)絲絲順滑,比人的頭發(fā)還要筆直順滑,馬車用穆青色的面料作飾,上頭繡著祥云仙鶴的花樣子,馬車右側掛著一盞白底綠竹花樣的清雅燈籠,馬車上坐了一名車夫,正不緊不慢的趕著路。 整個馬車仿佛從煙霧中而來。 不由叫人下意識地遠遠看了去。 薛平山勒了勒馬繩,預備給馬車讓路。 馬車緩緩駛過元家府宅前,許是聽到了外頭的說話聲,路過元家大門口時,馬車的車簾忽而探出了一只手,將車簾緩緩掀開了一角! 那是一只細長纖瘦的手,手指頎長,卻纖細無比,宛若纖纖素手,卻分明比女子的手更細長幾分,手指無骨,宛若仙指,人未露面,謫仙之氣便已率先而來。 而待那張臉緩緩移出,往外探了一眼后,那張優(yōu)雅如仙人般的臉引入眼簾,與馬背上沈媚兒的臉撞了個正著—— 第160章 怎么了。 “轟隆——” 沈媚兒只覺得天空炸響了一道悶雷, 轟隆一下,筆直朝著她劈砍而來,瞬間將她整個人炸得四分五裂, 粉身碎骨了。 馬背上的背脊先是繃得直直的,渾身僵硬了起來,緊接著,開始細微的輕顫著, 然后這顫抖以rou眼可見的速度一點一點頃刻間劇烈哆嗦了起來。 “怎么了?” 薛平山一手牽著馬繩, 一手微微輕摟著沈媚兒, 察覺到了懷里人的異樣, 感受到懷里的人一下一下劇烈抖動了起來, 薛平山臉色微微一變,立馬低頭看去。 沈媚兒雙手用力的攥著馬鞍, 手嗖地一松, 只微微哆嗦的去抓打鐵匠的手, 她緊緊攥著他的手,好似, 能從他的身上獲取到安全感似的,然而,攥著他的手指骨漸漸發(fā)白, 指甲依然不自覺地掐入了他的rou里。 她想開口說話,想要說些什么,然而,喉嚨在這一刻仿佛被人一把掐住了似的, 硬邦邦的,如何都發(fā)不出半點聲音來。 喉嚨被堵住了,漸漸的, 只覺得出氣多,進氣少,一股巨大的窒息感壓面而來,臉,瞬間一片慘白。 薛平山反手一把緊緊攥住了沈媚兒發(fā)顫地手,將她整個人一把擁在了懷里,將她的兩只手一把緊緊攥在了掌心,他甚至來不及詢問她怎么了,下一瞬,犀利敏銳的雙眼嗖地一抬,直接朝著對面擦肩而過的那輛馬車掃了去—— 此時天色已晚,街上一片漆黑,只有元家,和幾個相鄰府邸的大門上點了燈籠,光線略有些昏暗。 薛平山只看到隱隱綽綽的光線下,簾子里,一張面如冠玉,風采高雅的臉在簾子后一閃而過。 馬車里的人目光直直朝著他們這個方向看著,目光仿佛噙著淡淡的笑意,似笑非笑著。 馬車緩緩與他們擦身而過,最終馬車駛向了前方。 簾子輕輕一落。 萬物恢復了一片肅靜。 這一切,不過發(fā)生在眨眼之間,好似,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不過是個過路的尋常景象,然而—— 薛平山不由看向懷里的人。 彼時,小元氏等人還候在身后,他們立在臺階上,沒有留意到馬背上二人的動靜,見馬一直停在那里,小元氏不由上前了兩步,還在不厭其煩地叮囑著:“當心著些,前頭拐彎便無燈了,路有些黑,看不清便下來牽著馬兒走?!?/br> 薛平山聞言,看了妻子一眼,扭頭沖著小元氏及沈老二點了點頭,隨即,一手摟著人,一手牽起馬繩,將馬肚子輕輕一夾,老馬便顛顛的沖了出去。 一口氣,直接沖回了新宅子。 薛平山將人抱下馬,人還是魔障地,整個人呆呆地,愣愣的,仿佛一個木頭人似的,唯有雙手,還在一下一下哆嗦著,與往日的鮮活潑辣相去甚遠。 薛平山還是頭一回見到這樣的妻子,噢,不對,是第二回 ,上一回? 想到這里,薛平山雙目微微瞇了起來。 他還不及多想,只一路將人抱進了屋,放到了炕上,替她蓋好被子,轉身便要去給她倒茶,不想,人方一起,手忽然被人一把緊緊攥住了,被子里地人陡然驚醒了,只噌地一下從炕上一溜煙爬了起來,隨即一把從背后抱緊了他的腰身,只哆哆嗦嗦道:“別```別走?!?/br> 她死死抱著他,生怕他走開了似的。 整個人仿佛要嵌入他的身體里。 說這話時,她嘴微微顫抖著,聲音更是透著陣陣顫抖。 “別走,別走,別走```” 沈媚兒死死抱著打鐵匠,嘴里機械般反反復復的念著這一句話,只知道說這一句話。 薛平山高大的身子微微一頓。 良久,他緩緩轉過身來,將她地臉摁在了自己的胸口,鄭重地說了一句話:“好,我不走?!?/br> 她還在他的懷里繼續(xù)顫抖。 全都是不由自主地散發(fā)著恐懼與害怕。 這是一種什么樣地情緒? 幾個月前,暴雨連天的深夜,他忽然被人砸門喊出,被人一路從西街請到了東街,看到床上噩夢連天的人兒,就曾想過這個問題。 究竟經歷過怎樣的過往和無助,才會被驚嚇成這副模樣,就連在夢里,都無處逃脫。 那一晚,薛平山都有些不知自己是如何熬過來的。 那一聲聲哭泣,那一個個顫栗顫抖,那一幅幅孤立無援,驚恐萬分的瞬間,都深深印在了他的腦海。 他是個不詳之人,他手中染的血,沾的陰靈,注定讓他這輩子不配得到幸福,然而,尤是如此,在那一刻,他什么都忘了,什么都拋在了腦后,只想```只想要安撫她,保護她。 昨日再次重現(xiàn)。 岳母在成婚前,曾偷偷與他說過,說她自那回被老虎驚嚇過后,便遭了驚嚇,當夜噩夢連連,燒了四天四夜,差點兒醒不過來了,后從廟里回來,又忽而高燒不退,岳母小心翼翼地與他細數她的一些過往事跡。 薛平山心里頭是有些數的。 他也以為她是受了驚嚇,或者高燒所至,可今兒個—— 薛平山的雙目浮現(xiàn)出了一絲狐疑。 薛平山鞋襪都來不及脫下,只緊緊摟著懷著的人兒。 她一貫蠻橫驕縱,高高在上,在他面前,更是耀武揚威,時時叉著小蠻腰對他頤指氣使。 他見慣了她小野貓似的小模樣,竟隱隱瞧不得如今這副驚恐無助的模樣。 薛平山想開口問一問,恨不得替她承受了,只是,嘴唇蠕動了片刻,最終依然一言不發(fā)。 只緊緊將人摟著。 將下巴抵在了她的頭頂,一下一下?lián)嶂暮竽X,輕撫著她的后背。 大抵是他一直安安靜靜的守著。 如磐石似的身影一直盤旋在她左右。 漸漸的,不知過了多久,懷里的人終于一點一點安靜了下來。 沈媚兒緩過神來后,只緊緊摟著打鐵匠,忽而將臉死命的朝著打鐵匠懷里鉆。 他像是她落水溺水時遇到的浮木似的。 媚兒拼命抱著,不舍,也不敢撒手。 “好了,好了,沒事了?!?/br> “放心,有我在?!?/br> 打鐵匠仿佛察覺到了她的無助似的,只緊緊抱著她,在她耳邊低低說著。 沈媚兒聽了鼻尖忽而嗖地一酸,眼眶便不自覺泛紅了。 她拼命的眨著眼睛,忍著眼淚,忍著脆弱。 良久,只用力的抱緊了打鐵匠,冷不的沙啞開口道:“若是```若是有朝一日,我```我被人害死了,你```你會不會難過?” 沈媚兒將臉埋在了打鐵匠的懷里,悶悶開口說著。 說這話時,她的嗓子還有些沙啞,只覺得整個脖子依然繃得緊緊的。 這是打從回來這么久后,她主動開口說的第一句話。 說這話時,沈媚兒全身繃得緊緊的,只立馬屏住了呼吸。 對這個問題,她是既盼望,又忐忑。 被人害死了? 薛平山聽到這句話似乎微微一怔,原本低垂的雙目嗖地一瞇,陡然間變得鋒利無比起來。 她這話問得沒頭沒尾,有些像是小孩子無厘頭的話,類似于“長大后爹娘死了怎么辦””長大后娶不到媳婦兒怎么辦?”,是一種天真又焦慮的小煩惱。 然而,薛平山卻絲毫沒有覺得這是一種無厘頭或者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小糊話,只當作這是一句無比認真的提問,只沉吟了一陣,方一本正經的回道:“不會有這樣的人出現(xiàn)。” 頓了頓,只瞇著眼,又道:“我不會讓這種事情發(fā)生?!?/br> 薛平山一字一句認真說著。 他絲毫沒有任何敷衍,一字一句都是由衷說著。 每一個字眼都是從他的腹腔里發(fā)出來的,鏗鏘有力。 他有說這種話的底氣。 沈媚兒聽了這個回答似乎愣了一下,隨即,心臟一下一下的緊縮了起來。 雙眼一點一點開始濕潤了。 她以為他會說難過,沒想到—— 沈媚兒忽而再次加大了力道,死死抱著他,這樣的答案,令她心安,卻又令她心慌無比。 “那我```那我日后若是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情,你```你會怪我么?” 腦海中亂作一團,亂成了一團漿糊。 沈媚兒腦海一片亂糟糟的。 她不知她想要什么樣的答案,也不知她該要什么樣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