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位皇子的嬌軟白月光 第30節(jié)
“先生?!?/br> 第43章 逾墻 小書生逾墻而來 章堅聞言一愣, 抬起眼來見是李容徽,便又拱了拱手,如第一次見面時一樣答道:“微臣只是區(qū)區(qū)皇子伴讀, 不敢當您這一聲先生?!?/br> 說完, 又低下頭去繼續(xù)翻曬地上的書籍。 李容徽隨手拿起一本, 低頭撣了撣上頭的灰,輕聲道:“我之前偶然得了一本書,對書中所講學問十分不解, 還請先生解惑?!?/br> 說罷,他也不待章堅拒絕, 便復又道:“是公孫龍子的《白馬論》,我反復閱讀了數(shù)次, 始終無法理解其中真意?!?/br> 章堅是個剛直之人, 聽見是這本書,眼皮略微一跳, 忍不住道:“這本書講得是詭辯。七殿下讀通了, 也未必會有什么益處?!?/br> 李容徽將手里的書冊翻曬在廊上,又問道:“何為詭辯?還請先生為我解惑?!?/br> 畢竟兩人之間隔著身份之差, 且李容徽的姿態(tài)又溫恭有禮,沒有半分輕慢。再拒絕, 反倒顯得有些過于不近人情了。 章堅猶豫了一下,還是一邊翻曬, 一邊為他講解起何為詭辯。 詭辯也是一門學問,一旦扯開了, 揉碎了講,這話也就多了。等他察覺過來的時候,已經說了足足有半個時辰的功夫, 直說得口干舌燥,而一旁的李容徽也默不作聲地將一地書冊曬好。 他起身自回廊上站起身來,遞來一樣用絹布包裹著的東西:“多謝先生指點,這件東西,就當做是謝禮?!?/br> 章堅兀自搖頭拒絕,去拿一旁空了的書箱:“不過是隨口講了幾句罷了,用不著謝禮?!?/br> 良久沒有回應。 他皺眉,拿著書箱抬起頭來,卻發(fā)現(xiàn)那個溫恭有禮的少年已經離開,唯獨那樣用絹布細細包裹著的東西,還放在廊上,像是執(zhí)意相贈。 章堅有些奇怪,順手拿過,將上頭的絹布解開。 剛解開一半,一道翠色頓時水光一般自里頭透出,照得他的手掌都碧瑩瑩的一片。 章堅雖潦倒,但身為皇子侍讀,也并非是沒見過世面之人。一看此物,便知是價值連城的貴重,忙站起身來追了出去。 可抄手游廊四通八達,哪里還尋得著人影。 * 夜幕沉沉降下,四面靜得可以聽見蟲鳴。 盛安打著哈欠自側殿出來,正打算關了殿門歇下。剛走到半路的時候,卻無意瞥見一個人影靜立在廊檐下,一時便打了個激靈。 “七、七殿下,您還沒歇下嗎?” 更深露重的冬日里,李容徽卻未穿大氅,只單著了一件劍袖騎裝。他立在廊檐下,手中緊握著那柄黑刃的匕首,一身玄衣像是要融進夜色里。 聽見盛安開口,便冷冷瞥了他一眼。 本不欲多言,但看在他是棠音送來的人的份上,還是勉強開了口。 “今夜會有一場風雨?!?/br> “把門鎖了,自己回偏殿睡下。聽見什么響動都不必理會。” 盛安不知自己在生死之間走了一遭,只是聽主子吩咐了,便也恭敬地應了一聲,將宮門鎖了,徑自回了自個住的偏殿。 起初睡得倒還算安穩(wěn),可等到更深夜闌時,外頭倏然有了響動。 似乎是真在半夜里下了一場暴雨,整個長亭宮里一片凌亂嘈雜之聲。即便一旁長窗緊緊閉著,這聲響也非要從窗縫里鉆進來,擾人清夢。 盛安提前得了吩咐,加之也困得睜不開眼,便用被子蒙了頭,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這一覺直睡到天蒙蒙亮方醒。 他剛睜著一雙睡眼打開槅扇,便被撲面而來的血腥味給嗆住,硬生生地清醒了過來。 “七、七殿下——” 想起之前遇刺之事,盛安以為又是李容徽出了事,著急忙慌地便往正殿里跑。 可剛走出階下,便一眼看見了他要找的人。 李容徽一身玄色大氅,獨自坐在長亭宮冰冷的青石階上,羽睫微垂,眼下有兩處淡淡的青影。 而石階下,倒著兩個黑巾蒙面的勁裝之人,身下是一大片暗紅的血液。在這樣冰冷的天氣里,這血早沒了熱氣,甚至還結了薄薄一層霜花。 盛安臉色一白,捂住嘴,強忍住了作嘔的欲望,顫聲問道:“殿、殿下,這是?” 李容徽沒有回答他,只待氣息微微平復后,便起身上前,以匕首挑開了兩人面上的黑巾。 是兩張陌生,卻又再平凡不過的臉。即便是有人見過,也很難留下什么印象。 他眸光并不在兩人的面上停留片刻,匕首一偏,撬開了其中一人的嘴。 里面沒有舌頭。 盛安在宮里辦事,多少還是見過一些世面的,一時連腿肚子都有些打顫:“是死士?” 宮里傳聞,勛貴世家暗地里都會豢養(yǎng)些死士,皆是挑了無父無母的孤兒,自小割了舌頭,再請師父教導武藝,灌輸對主人誓死效忠的信念,一直養(yǎng)上十數(shù)年方成。 每一名死士,都是主子手里的刀,武藝超群,行暗殺之事少有失手的時候,可如今—— 盛安看李容徽的目光愈發(fā)驚恐,可如今,卻被七皇子給殺了? 七皇子以一敵二,身上還連一道傷口都沒有。如此高強的武藝,當初是如何遇的刺? 盛安這個念頭剛一升起,李容徽冰冷的視線便緊追而至:“都看見了?” 這句話一落下,就仿佛一把冰雪塞進了脖領子里,盛安腿肚子都開始打轉:“奴,奴才什么也沒看見——” 李容徽微垂了垂眼,手上的動作卻不停。仿佛頃刻間便將兩人身上都搜了一遍。 如他所想,沒有任何能夠證明身份的信物。 他倒也并不在意,只隨手自袖袋里取出一塊青銅腰牌擲在兩人身上,淡聲對盛安道:“昨夜里,這兩人潛進殿中,是為了來搶奪這塊腰牌。但不知為何自相殘殺了起來,最后皆是身受重傷,流盡了血,死在了庭前。” 盛安顫抖著將視線往那腰牌上一落,一眼便瞥見了蘇吉二字。眸光一顫,還未開口,卻又聽李容徽平靜敘述道:“至于這塊腰牌,是上回七皇子遇刺的時候,刺客落下的。七皇子堅信自己的皇兄不會是那等屠戮手足之人,因而一直將腰牌貼身收著,從未交到大理寺。如今,見有死士漏夜搶奪,這才不得不拿出來,上達天聽?!?/br> “記住了么?” 盛安哪敢說不,連連點頭如搗蒜:“記住了,奴才全記住了!” 李容徽略一頷首,整了整身上的大氅站起身來:“記住了,便將這兩人一路拖到大理寺跟前吧?!?/br> “若是有宮人想看,就讓他們隨意看著,不必驅逐?!?/br> 他說罷,沉默著往長亭宮門外的方向走,卻在路過盛安身旁時,淡聲開口道:“今日之事,唯有你一人看見。若是他日,棠音聽見了半點不應聽見的——” 他沒有再說下去。只一雙眸光鋒利如刃,冰冷而過。 盛安只覺得自己仿佛寒冬臘月里被人兜頭潑了一桶冰水,渾身都起了寒粟,連牙關都忍不住格格打顫:“奴才,奴才知道,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奴才知道——” 他的話音還未落下,李容徽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重重宮闕之中。 * 相府中,棠音正悶悶地坐在自己閨房的長窗邊,以手托著腮,皺眉看著眼前案幾上那一大摞的古籍。 好半晌,才勉強伸手翻了幾頁,一雙素手便有氣無力地垂落下來,哀怨道:“檀香,白芷,這么多書,我抄到來年開春的時候,可抄得完嗎?” 檀香正給她研著墨,聞言便輕聲勸道:“小姐,抄不到開春。您看,您若是抄得快些,一天抄上半本,兩天就是一本。也就一個月的光景就能抄完了?!?/br> 白芷也道:“小姐,這回老爺是動了真怒了,聽說昨日大公子從正午一直跪倒第二日清晨,這才換了官服去上朝。連上官轎的時候都還有些一瘸一拐的呢?!?/br> 棠音聽她倆這樣說著,一時心里很是過意不去,便也不抱怨了,只抬手洗了一支湖筆,嘆氣道:“我抄便是了?!?/br> 上好的湖筆剛沾了徽墨,還未曾落到宣紙上,便聽得不遠處槅扇輕輕一響。 檀香與白芷抬起頭來,旋即齊齊福身道:“夫人?!?/br> 一身月白色上襖籠湖藍色馬面裙的姜氏自外頭款款進來。 她的目光方落在棠音的身上,一雙美目里便蘊上了笑意,又轉首對檀香與白芷道:“你們兩個先下去吧?!?/br> 檀香與白芷遂應了一聲,打簾下去了。 槅扇輕輕合攏,姜氏坐落于棠音旁側的一個繡墩上,伸手替自家女兒攏了攏鬢邊的碎發(fā),柔聲道:“現(xiàn)在沒有旁人了。這樁婚事你心底究竟是怎么想的,是不是也可以與為娘說說了?” 棠音輕輕擱下了筆,遲疑了一瞬,輕聲道:“母親,棠音昨夜里想清楚了。女兒不想嫁?!?/br> 姜氏于心里輕輕嘆出口氣來,卻沒有斥責她,一雙柔婉的眉目里也并無半分訝異之色,只淡淡應了一聲,算是聽見。 她知道,棠音不是那般沖動莽撞的性子,昨日里倏然開口說了不想嫁,那之前這個念頭怕是早已在她心底盤旋了不知道千百回了。 只是缺一個契機,沒能說出來罷了。 棠音遲遲等不到母親開口,便輕咬著唇瓣,遲疑著小聲說了下去:“女兒知道,這樁婚事關乎天家,不是說退就能退的兒戲。若是一個不慎,許是整個相府都要跟著女兒獲罪?!?/br> “之前去清繁殿里請安的時候,皇后娘娘也與我說,‘人活在世上不能只想著自己,終歸也是要顧念著些家人’。若是因女兒一個人的喜樂,帶累了整個相府,女兒這一輩子也不會再覺得高興?!?/br> 姜氏聽了,眸光輕輕一抬,柔聲道:“那你自個兒是怎么想?” “女兒想過了,若是真的不成,便讓女兒獨自進宮,去陛下跟前親口推了這門婚事。這樣,陛下即便是震怒,也只會罰女兒一人?!彼f著輕輕扯了扯姜氏的袖口,軟聲道:“大不了女兒不嫁人了,做個老姑娘,在相府里陪著您與爹爹一輩子。” “胡鬧?!苯陷p笑了一笑,伸手點了點她的額心:“哪有真的一輩子不嫁人的?!?/br> “還有啊,皇后娘娘說的,要你顧念著些家人,是不錯。但難道對與我與你爹爹來說,你就不是需要顧念的家人了么?” “我們就能自私到,眼看著你一個人去陛下面前扛罪?” 棠音愣了一愣,又聽姜氏溫聲道:“我今日來,只是為了問問,你心底究竟是怎么想?!?/br> “至于這門婚事,你不用太過憂心?!?/br> “母親?”棠音睜大了一雙杏眼,愈發(fā)不解。 姜氏低眉輕輕一笑,伸手輕輕拍了拍棠音的手背。 她的手指柔軟而溫軟,平白令人覺得安心。 “昨夜里,我便與你爹爹商量好了。若是你不想嫁,那這門婚事,他無論如何也會想法子替你推了。即便是一時半會尋不著機會,他也會想盡辦法,不讓這張圣旨落下來?!?/br> “只是有一件事,你要如實告訴我。” 棠音聽到這個消息,笑意都要自杏眼里溢出來,又聽姜氏這樣說了,忙連連點頭道:“母親想問什么?” 姜氏的目光輕輕落在自家女兒尚有些稚嫩的小臉上,輕聲道:“棠音可是有心上人了?” 棠音被她問得微微一愣,一時倒也沒答話,只是低下頭去仔細想了一想。 起初的時候,她一直以為太子是自個的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