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位皇子的嬌軟白月光 第50節(jié)
棠音本就睡得不深,此刻酒意將散,被這一觸,纖細(xì)的眉輕輕一攏,鴉羽般的長睫顫抖數(shù)下,緩緩睜開一雙墨玉似的眸子。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姿容姝麗的臉。 李容徽玉立在貴妃榻前,修長的手指藏在玄色的斗篷下,通身沐著淺白如紗的月色,半隱于這潮悶的春夜里,縹緲而虛幻,似故人入夢來。 棠音微微一愣,繼而忙抬起手,緊緊捂住了自己發(fā)燙的小臉,低聲埋怨自己:“又做荒唐夢,不知羞?!?/br> 李容徽眸色微暗,復(fù)又在她榻前半跪下聲來,貼近了她的耳畔,微微啟唇。語聲輕而繾綣,在這般寂靜的春夜里聽來,低醇喑啞,帶著一點蠱惑人心的意味。 “是什么荒唐夢?” 他唇間的熱氣落在棠音精巧圓潤的耳垂上,一點一點,將白玉似的色澤染成莓果一般誘人的嫣紅。在這春夜里,散著絲絲甜氣,令人想輕銜一口,輾轉(zhuǎn)在唇齒之間。 李容徽的喉頭輕輕滾動了一下,薄唇微抬,強忍住了翻涌而起的欲念,在她耳畔低喚了一聲。 “棠音——” 第66章 神仙木 男女授受不親 眼前的小姑娘捂著臉的手指輕輕顫抖了一下, 似乎也反應(yīng)過來眼前的李容徽不是夢境。 可臉上的熱度卻不曾消褪,反倒愈發(fā)燙得灼人了。 那個荒唐夢,她連夜深夢回時無意想起, 都覺得羞赧, 更何況如今本人就在跟前, 更是難以啟齒。 她紅著臉,垂首默了好半晌,終于將手指挪開一線, 小心地自指縫里看去。 長長半載未見,本就姿容昳麗的少年似乎生得愈發(fā)惑人了, 深艷的眉眼沉在靜謐的春夜里,籠一層鮫綃般通透的月色, 綺麗似話本子里的狐仙艷鬼有了人形。 兩人的視線在夜色中輕輕一撞, 棠音便覺得面上更是燒得厲害,忙垂落了一雙長睫, 小聲道:“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怎么也不知會一聲?” “如今已快過子夜,若是再差人通傳, 怕趕不上今日?!彼浇禽p抬,目光灼灼, 凝在小姑娘緋紅的小臉上不放:“我答應(yīng)過你,要在你生辰的時候回來。終于是沒有食言。” 棠音輕愣了一愣, 似乎想起了什么,旋即小巧的鼻翼輕輕翕動兩下, 察覺到他身上濃郁的血腥氣,杏眼里流轉(zhuǎn)過一絲慌亂:“你是趕回來的,還受了傷?” 她說著, 慌忙地一旁摸索了一陣,終于尋到了擱在貴妃榻邊角上的風(fēng)燈,又借著月色找到了火折子,’嗤‘地一聲將里頭的燈芯點燃。 庭院中應(yīng)聲亮起一小團(tuán)暖橘色的光暈,不偏不倚,正將兩人攜裹在其中。 李容徽沒有開口,只是看著小姑娘慌慌張張自榻上下來,提著風(fēng)燈挨近他的身旁,一點一點,看著他身上染了鮮血與泥點的玄色大氅,眸光輕顫:“你傷得重不重,要不要傳御醫(yī)?” 李容徽的唇角不由自主地輕輕往上抬起,仿佛只要小姑娘的目光再度停留在他身上,這數(shù)日里的晝夜兼程,北城中無止境的搏命與廝殺,都似冬日里最后一縷朔風(fēng)一般,在春來之時,無聲散去。 他輕輕握住了小姑娘攀著他袖緣的手,低聲道:“大氅上不是我的血。你不要擔(dān)心。” 棠音這才放下心來,一時間想問的話太多,倒也沒留意自己的手被他緊緊攥在了掌心里,只輕聲開口:“那去北城賑災(zāi)的隊伍,是不是也都回來了?北城的近況怎么樣了?這半年里……你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李容徽靜靜看著眼前白兔般的小姑娘,輕輕拉著她在貴妃榻上并肩坐下,將這半載內(nèi)的腥風(fēng)血雨,只化作了幾句干凈而柔和的話說給她聽。 “去北城賑災(zāi)的隊伍還在兩個城池之外,是我看見道旁的棠花開了,怕錯過你的生辰,便撇下他們,連夜趕了回來。” “至于北城,在開春之前,雪災(zāi)便已平息,流民們也都被安置。這一年內(nèi),不會再生出動亂?!?/br> 他怕小姑娘再追問下去,便放輕了嗓音,誘哄一般道:“我給你帶了生辰禮,不想看看嗎?” 李容徽能夠趕在自己生辰當(dāng)夜回來,已是不易。更勿論還給她準(zhǔn)備了禮物。無論是什么,這一份心意,便已彌足珍貴。棠音一雙杏眼里鋪上笑影,乖順地輕輕頷首,順著他的話問道:“是什么?” 李容徽單手解開了染血的大氅,露出了一直被他護(hù)在懷里的東西。 是一只雕工精美的妝奩,在風(fēng)燈暖橘色的光輝下,仍舊清凈不染半分雜色,光潤如象牙,潔白如山頂凍雪。 “雪檀?” 棠音生在相府,行走在宮廷中,見過世間不少奇珍異寶,但看見了這只妝奩,還是不免輕訝出聲。 雪檀只生長在千丈高的雪峰峭壁上,以巖縫中的冰雪為養(yǎng)分,引天地之精華而長成,有千年僅得一寸的說法,因而也被世人稱為’神仙木‘,號稱是只有九天之上的仙人才得以一見。 就連清繁殿皇后娘娘那,也只得了一小塊木料,最終勉強打了一把雪檀木梳子罷了。即便如此,卻已是羨煞天下人。 如今,李容徽卻不知從何得了這樣大的一塊,還打成了妝奩說要送給自己,如何能令人不驚訝。 好半晌,棠音才回過神來,連連搖頭,低聲道:“這也太貴重了?!?/br> “很貴重嗎?”李容徽輕輕牽起唇角,將尋雪檀的艱辛一筆帶過,只輕聲道:“那我沒尋能工巧匠,而是自己將它雕成了妝奩,是不是暴殄天物了?” “這是你自己雕的?”棠音愈發(fā)訝異,將目光落在其上精美繁復(fù)的雕花上,忍不住輕聲嘆道:“你的手藝真好。只是要雕成這樣,要花不少時辰吧?” 李容徽眸光微動,確實很久,他未曾數(shù)過,只記得自己自得了這塊雪檀后,每個想起棠音的不眠之夜便會起來雕上一個時辰,一直到回京途中,才勉強雕完。 但無論是雪檀也好,雕刻的心意也罷,在他的小姑娘面前,都變得不值一提。 他只遺憾自己能給她的還不夠多,不夠好。 李容徽輕默了一瞬,見小姑娘仍沒有伸手接過的意思,便低垂下眼,難過道:“是不是我雕得不合你的心意,讓你不高興了。所以,你才不肯收?” “我沒有這個意思?!毙」媚镆换牛⒆约菏种械娘L(fēng)燈往一旁擱下,伸手想去接過妝奩。 指尖剛一抬,便觸及到一略顯冰涼的掌心,帶著習(xí)武之人特有的薄繭。 棠音這才發(fā)覺自己的手正緊緊被他握在掌心里,忙慌亂地抽了出來,縮進(jìn)了正紅色的廣袖里,面上也紅透了,好半晌,才低聲道:“男女授受不親。” 她停了一停,又小聲補充了一句:“我現(xiàn)在是大姑娘了?!?/br> 及笄了,確實是大姑娘了。 可以嫁人了。 李容徽這樣想著,眼底不自覺間也鋪上了一層笑影,只輕輕將雪檀木妝奩擱在她的膝上,誘哄一般輕聲道:“不打開看看嗎?” 棠音紅著臉,輕點了點頭,柔白的指尖輕落在雪檀木的妝奩上,輕輕一啟。 這雪檀木質(zhì)地如象牙,卻并沒有象牙沉重,十分適宜女子使用。即便是棠音這樣的閨閣女子,指尖輕輕一抬,妝奩便也應(yīng)聲打開,露出里頭一支鮮艷如血的紅珊瑚簪子。 簪身打磨得溫潤,簪尖刻意沒有打磨鋒利,像是怕傷到戴簪之人,而簪頭上,則雕成了一朵盛開的海棠花模樣,因雕工精湛,珊瑚的成色極佳,更是分外綺麗奪人。 棠音也如尋常小姑娘一樣,分外喜歡別致些的首飾,見了這支紅珊瑚簪子,更是杏眼微亮,又是喜歡,又是珍惜地輕輕放在掌心里,都不舍得握緊,好半晌才小聲問道:“珊瑚是海物,你是怎么在北城這樣的雪域里找到海物的?” “北城動亂,許多富戶往外出逃,一些帶不走的物件,便就地?fù)Q成了金銀。我見這珊瑚成色極佳,便買了下來?!崩钊莼蛰p聲答了,卻隱了一半的實情沒告訴她——只是買的時候,是一株珊瑚樹,他將整個珊瑚樹打磨至只剩下中心色澤最為純粹艷麗的一塊,最終雕成了她手里這支紅珊瑚簪子。 他說著,輕輕將視線落在棠音黑緞般散落雙肩的青絲上,指尖輕輕勾上一縷,感受著柔滑如水的觸感,啞聲道:“我替你戴上吧?!?/br> 他離得太近了些,呼吸可聞的距離,棠音有些慌亂,下意識地往旁側(cè)傾了傾身子,那一縷青絲,便也如春水一般,無聲自李容徽指尖滑落:“還是我自己來吧,你替我綰發(fā),是不是……”她遲疑了半晌,始終覺得這過于親密了些,臨到嘴邊了,卻又找不到合適的詞匯。 正當(dāng)她猶豫的時候,耳畔卻傳來李容徽輕輕一聲笑:“上回天香樓里,我的發(fā)髻不也是棠音替我綰的?” 他說著,輕立起身來,站到棠音的身后,修長的手指輕輕攏起小姑娘如云緞般的烏發(fā),嗓音微?。骸拔也⒉挥X得這有何不妥?!?/br> “那時是你手腕上有傷,不方便?!碧囊粜÷曓q駁著,但一頭長發(fā)被他握在掌心里,卻連脖頸都不敢輕動,生怕他習(xí)武之人下手沒輕沒重的,慌亂之下帶落幾縷,只得小聲開口:“那你記得手勢輕些?!?/br> 李容徽低應(yīng)了一聲,本就十分輕柔的手勢又放輕了幾分,小心的,像是捧著一件稀世的瓷器。 修長的手指在她柔滑如緞的發(fā)間輕盈穿梭,順著他記憶中的樣子,將她的長發(fā)綰成精巧的百合髻,又自棠音手里接過了那支紅珊瑚簪子,簪在如云烏發(fā)之中。 他刻意將每個動作放緩了一些,好讓這暮春時節(jié)的光陰,停留得更久。 棠音耐心地等了許久,終于等到李容徽松開了手,指尖便隨著自己的心思,有些不安地?fù)嵘狭税l(fā)梢。 男子的發(fā)髻簡單,男女皆可梳成??膳拥陌l(fā)髻繁瑣,男子若沒有學(xué)過,怕是只能梳出一個不倫不類的來——李容徽該不會給她梳了一個極丑的發(fā)髻吧? 雖說是夜里不出去見人,但,但如今還有李容徽在,若是他看到自己頂著一個難看的發(fā)髻,會不會在心里取笑自己? 棠音愈發(fā)不安,一時間也找不到鏡子,索性自貴妃榻上站起身來,攀著李容徽的袖緣,踮起了足尖。 她這個舉動,令李容徽的呼吸都為之一窒,指尖一顫,忍不住就要順勢落在小姑娘纖細(xì)的腰肢上。 可他剛伸出手去,小姑娘便又往右偏了偏身子,手指還準(zhǔn)確地輕撫了一扶自己發(fā)上的紅珊瑚簪子。 李容徽默了一瞬,旋即明白過來,這是又拿自己的眼睛當(dāng)鏡子了。 他看著小姑娘一臉滿意的甜笑,有些無奈地輕抬了抬唇角,指尖輕停了一停。正遲疑著是收回,還是干脆將小姑娘攬進(jìn)懷里的時候,他倏然看見,小姑娘臉上的笑影迅速淡了下去,像是早春時下的那一場雪一般,化得無聲無息的。 棠音往后退了一步,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撫著鬢發(fā)的手指垂落了,低垂著眼沉默了半晌,才輕聲道:“你綰發(fā)的手藝這么好——” “是不是在北城里,給許多女子綰過發(fā)了?” 第67章 醋壇子 耳鬢廝磨,姿態(tài)親密 李容徽微有些出神。 他綰女子發(fā)髻的手藝, 是前世里為棠音學(xué)的。 那是他總覺得,自己多學(xué)一些,棠音便會多偏向自己一些。 只要是李行衍不會的, 無論是綰發(fā)還是描眉, 他都學(xué)過。 但他不知道該如何和小姑娘解釋這樁事, 便也略沉默了稍頃。 看著小姑娘面上的神色越來越低落,像是要認(rèn)定了此事,李容徽心中一顫, 咬唇道:“我之前來看你時,其實是扮成采買的宮娥出的宮門。只是扮成宮娥, 光是女子的衣裙不夠,還得梳女子發(fā)髻?!?/br> “而盛安不會梳女子的發(fā)髻, 我便自己去學(xué)了幾回, 還好并不難學(xué)?!?/br> 他說著生怕棠音不信,又輕聲解釋道:“在北城里, 每日事務(wù)不斷, 跟在身邊的,也都是賑災(zāi)的官兵, 又何來的女子?” 李容徽說著,語聲微微一頓, 只湊近她耳畔,低聲道:“即便是有, 我也不給她們綰發(fā)?!?/br> “我只為你一人綰發(fā)?!?/br> 棠音只覺得耳垂微燙,忙輕輕側(cè)過臉, 挪開了些距離,一張瓷白的小臉上,卻終于云開雨霽, 轉(zhuǎn)上笑影。 她自個兒也說不清為什么,只光聽李容徽這樣說,心里羞赧之余,卻又生出一絲慶幸來,甚至比收到珍貴的禮物還要再高興一些。 她略想了一想,還是沒能想明緣由,只覺得面上又有些發(fā)燙。似乎是殘留的酒意被暮春時節(jié)的熏風(fēng)一帶,便又蒸騰起來,令人心旌搖曳。 棠音伸指輕摁了摁自己的眉心,小聲道:“夜深了,我有些發(fā)困,你也快回去吧。” 她說著,又抬起眼來看向他,一雙杏眼里盛著擔(dān)憂:“回去的時候千萬要小心,別被巡夜的官差發(fā)覺了。宵禁后出行,被抓到可是要問罪的?!?/br> 李容徽的視線眷戀地在小姑娘微紅的雪腮上停了半晌,這才輕聲應(yīng)道:“我知道了。你早些睡吧。” 他說著,抬步往馬頭墻畔走,臨到墻沿了,卻遲疑一下,輕輕回過身來,低聲道:“三日后,是賑災(zāi)隊伍進(jìn)城?!?/br> 經(jīng)了半載前那一回,棠音立時便明白過來他話里的意思,便也笑起來:“知道了,我會過來看的。” 李容徽耳緣上微微一紅,低低應(yīng)了一聲,身形一晃,消失在潮悶的春夜里。 * 三日很快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