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位皇子的嬌軟白月光 第67節(jié)
可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人已經(jīng)離開,房門也被細(xì)心地落了鎖,她也只能輕輕嘆了口氣,于鏡前坐下,一點(diǎn)點(diǎn)將自己發(fā)上的簪子步搖取下,又將臉上的妝容細(xì)細(xì)卸去。 待這一切做罷,李容徽仍沒有回來,而夜已濃沉,漸有困意上涌。 棠音無法,略微遲疑了一下,還是抬步進(jìn)了浴房。 幸而浴房除了槅扇外,還有一道屏風(fēng)隔著水汽,也好不令人一覽無余。 因已是夜深,浴房中已經(jīng)放好了現(xiàn)成的熱水,倒也不必再喚小二過來。 棠音心下微松,將槅扇掩了,又將熱水倒進(jìn)了浴桶里,這才猶豫著,緩緩伸手解起了衣上的玉扣。 半臂,外裳,羅裙一件件從她玉白的身子上褪下,被輕輕掛在玳瑁屏風(fēng)上。 直至最后一件小衣了,棠音才遲疑了一下,屏息靜聽了一瞬,聽得上房內(nèi)仍沒有動靜,李容徽還未回來,這才微松了一口氣,將最后一件小衣褪下,一同掛在屏風(fēng)角上。 繼而,抬步邁進(jìn)浴桶,將身子沉入水中。 她以澡豆細(xì)細(xì)沐過周身,將身上自李容徽那沾染的血腥氣與他身上清冷的雪松香氣盡數(shù)洗去,這才輕挽起在水中沉浮如藻的烏發(fā),想著先以布巾絞干,免得弄濕了衣物。 剛想自浴桶中起身,卻聽槅扇被人輕輕叩了幾叩,外間傳來李容徽熟悉的嗓音:“我尋了幾件衣服,也不知是否合適,你先試試吧?!?/br> 棠音一聽,剛站起一半的身子立時又沉回水中,只露出一張被熱氣蒸得嫣紅的小臉,好半晌,才小聲開口:“你,你替我放在屏風(fēng)上?!?/br> 李容徽應(yīng)了一聲,旋即便是浴房的槅扇被開啟的聲音,似乎是他抬步進(jìn)來了。 棠音更是緊張到了極處,雙手抱著肩,一顆心更是跳得如擂鼓一般,也不知道是赧然還是慌亂。 幸而李容徽沒耽擱太久,只是頃刻的功夫,身后的屏風(fēng)上輕輕一陣響,便有七八件女子的衣裙云朵一般輕容地覆在其上。 “那我先出去了。”李容徽低醇的嗓音在熱氣中聽起來微有些喑啞,似乎也有幾分局促。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槅扇重新合攏。 棠音又等了一陣子,見李容徽沒有再進(jìn)來,這才敢小心地自浴桶里出來,匆匆以布巾絞了絞發(fā),看也不敢看,只隨意從屏風(fēng)那一堆衣物中拿了幾件下來。 里頭無論是小衣還是半臂,還是女子的羅裙,不一而足,甚至還都是她素日里喜歡的穿的樣式,也不知如今都入夜宵禁了,他是怎么弄到的這些。 棠音有些疑惑,但時至如今,也沒有旁的選擇。便也只能試探著往身上穿,令她更為訝異的是,雖說比不上王娘子量身定制的衣服,但這些衣裳穿起來,倒還算合身。 李容徽是怎么知道她的身量尺寸的,難道—— 她趕緊搖頭,紅著臉打消了自己的念頭,又迅速將身上的衣衫整了一遍,將換下的衣服放在了衣箱中,這才低垂著小臉走出了浴房,輕聲道:“我洗好了?!?/br>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輕聲問道:“那些衣服,你是從哪里尋來的?怎么,怎么連小衣都有——” 不會是又闖了哪家女子的閨房吧—— 李容徽似是看透了她心中所想,一道從浴房里取了干凈的布巾,一道輕聲回答她:“進(jìn)了一家成衣鋪?zhàn)樱S手拿了一些?!彼f著,抬手以布巾輕輕絞著棠音方才慌亂之下未完全絞干的長發(fā),柔聲道:“我留了銀錢的?!?/br> 原來不是闖的閨房—— 棠音這才放下心來,微紅著小臉將自己的長發(fā)從他手里抽出來,接過了布巾小聲道:“我自己來便好,你快去沐浴吧。夜都深了。” 她說罷,隱約覺得有些不對,聽李容徽輕輕一聲笑,這才回過味來,自己這般說話,簡直像是催著夫君去洗漱的婦人,剛褪了幾分熱度的芙蓉面上,頓時又是紅云上臉,只蚊吶一般與他解釋:“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只是想著,如今夜深了,你快些沐浴完,我們也能早些歇——” 她話說到一半,便察覺過來,自己似乎是越描越黑了,忙吞下了余下的話,掩飾般地慌亂推著他往浴房里走:“你快去沐浴吧,不然熱水都要轉(zhuǎn)涼了?!?/br> 李容徽見她羞赧得都慌張了起來,便也不再逗她,只輕應(yīng)了一聲,轉(zhuǎn)身入了浴房。 棠音坐在床榻上等他。 靜夜里,隔著一道槅扇又一道屏風(fēng)仍能聽見里頭細(xì)微的水響。棠音想起方才李容徽坐在這里,也一定是這般聽著她沐浴的響動,一張小臉愈發(fā)是紅得看不出本色。 好在這煎熬沒持續(xù)多久,里頭的水聲便停了,隨之槅扇輕輕一響,李容徽自內(nèi)步出。 他新?lián)Q了一件玄色的深衣,領(lǐng)口微微敞開著,顯出深衣下精致起伏的鎖骨,與如寒玉掛露一般,微帶水霧的肌膚。 棠音只看了一眼,忙低垂下臉去,小聲說了一句:“夜深了。” 李容徽抬眼望去,看見小姑娘正坐在榻上,纖細(xì)的身子挺得筆直,疊放在膝上的指尖微微收緊,于月白色的裙面上,牽出粼粼如水波的褶皺。 像是緊張得快要說不出話來。 他的眸光放軟了幾分,自一旁拿了一床薄毯過來,隨手鋪在地上,又親手將案幾上的蓮花燈滅了。 “睡吧?!?/br> 房內(nèi)歸于黑暗。棠音輕應(yīng)了一聲,合衣于床上躺下,裹緊了身上的薄被。 夏夜本就燥悶,上房內(nèi)又不似相府那般有冰送涼。 棠音裹著薄被躺在床榻上,半晌也無法睡去,便輕輕睜開眼來,看了頭頂煙青色的帳頂半晌,遲疑一下,又小聲開了口。 “李容徽,你睡了嗎?” 不遠(yuǎn)處的黑暗中,傳來李容徽低醇的嗓音:“是熱得睡不著嗎?我去替你尋些冰來?!?/br> “沒有,我只是——”棠音自然不會再讓他漏夜出去,便自輕聲道:“我只是在想,我們就這樣不告而別,我的家人現(xiàn)在會不會也擔(dān)憂得睡不著?!?/br> 李容徽于黑暗中輕抬起視線,溫聲寬慰:“我給他們留了字條?!?/br> “這樣——”棠音略放下心來,慢慢側(cè)過身轉(zhuǎn)向他的方向,有些遲疑地低聲開口:“你怎么還不睡?” 她略想了一想,又有些擔(dān)憂地輕聲道:“是傷口疼得厲害嗎?” “沒有,我只是——”他說著,倏然想到了什么,眸光微抬。指尖隨意壓在自己的傷處,使了幾分力道,使得傷口裂開,涌出幾縷殷紅。 他壓抑地悶哼了一聲,卻又很快掩飾過去,啞聲道:“我只是一慣睡得晚些?!?/br> 靜夜將一切的響動擴(kuò)大了,棠音自然聽見他壓抑的那一聲悶哼,小巧的鼻翼輕輕翕動了兩下,也嗅見了那一縷若有若無的血腥氣,忙自床榻上坐起身來,試探著去找地上的鞋履,慌亂道:“是不是傷口裂開了?” 她說著似乎想到了什么,眸光輕輕一顫,愈發(fā)自責(zé):“一定是地上太涼太硬了些。我不該讓你帶著傷睡在地上的?!?/br> 李容徽素來隱忍,性子又柔和,他方才說的,只是一點(diǎn)擦傷的話,一定只是為了安撫她罷了??伤齾s偏偏信了。 此刻她也自地上找到了鞋履,便摸黑走下榻來,紅著一張小臉低聲道:“都是我不好,你睡榻上,我去睡地上。” 還沒走出幾步,卻被人輕輕攔住了,耳畔傳來李容徽低醇的嗓音。 “不成?!?/br> 棠音勸了好幾次,可今日的李容徽卻偏偏執(zhí)拗的很,幾次勸下來,反倒急得棠音一雙杏花眸里都覆了薄薄一層水光。 她勸不動李容徽,也拉不動他,急了半晌,只好自己躺在了榻上,將身子緊緊貼著靠墻的那一面,盡量空出一大塊余地來,嗓音急得有些發(fā)顫:“那我兩一起睡在榻上,這總成了吧?” 她說得本是氣話,但話音方落,便聽見黑暗的斗室內(nèi),李容徽低低應(yīng)了一聲。 像是夏夜里的熱風(fēng)一般,輕輕轉(zhuǎn)過耳畔,彌散之時,卻已燙紅了她一雙耳珠。 第90章 共枕席 與李容徽同床共枕 床榻微微陷下一些, 清冷的雪松香氣欺近。 棠音下意識地將身子往后退了一退,她本就是緊挨著內(nèi)側(cè)睡的,這樣一退, 整個后背都碰上了冰涼的墻壁, 令她略有些不適地輕蹙了蹙眉。 李容徽見到了她的舉動, 便主動往后退開一些距離,輕聲笑道:“即便是夏夜悶熱,也不能為了貪涼將自己挨在墻壁上?!?/br> “如此會更難以入睡?!?/br> 棠音被他說得面色微微一紅, 略往他這挪了挪身子,不說話, 只輕闔上了眼,裝作自己已經(jīng)睡去。 但實(shí)際上, 即便是分了兩條薄被, 但只要一想起,自己正在與李容徽同床共枕這樁事來, 仍是熱氣直往臉上涌, 如何也難以睡去。 她兀自躺了一會,睡意反倒?jié)u漸消了, 只能又小聲開口喚了一聲:“李容徽?!?/br> 李容徽也還未睡去,便輕輕應(yīng)了一聲:“棠音是睡不著嗎?” 他說著略微一停, 尾音里帶了些許的笑意:“因?yàn)槲覕_著你了?” 棠音忙搖頭否認(rèn)了,旋即又想到夜色中他大抵看不清自己的動作, 便輕聲解釋道:“我只是睡不慣客棧?!?/br> 她怕他不信,便又低聲轉(zhuǎn)開了話茬:“你有沒有什么有意思的東西與我說?興許聽一會, 也就困了?!?/br> 李容徽略想了一想,挑了一些在北城里見到的美景,與一些有趣的鄉(xiāng)土人情講給了她。 棠音細(xì)細(xì)聽了, 又輕聲發(fā)問:“怎么全是北城里的事?宮里的呢,宮里就沒有什么好玩的事嗎?” “宮中……”李容徽略想了一想,又笑:“宮中有趣的地方,你不是都去過了嗎?” 棠音默了一默,覺得他說的也是。 自己十二歲開始出入宮廷,宮中的繁華處都已一一見過,宮中的荒蕪處,李容徽也帶她見過一二,其余的,也實(shí)在稱不上有趣。 她略想了一想,隔著一片夜色抬起眼來看向他,輕聲道:“那你就與我說說,遇見我之前的日子吧。那時候,你也是一直住在長亭宮里嗎?” 遇見棠音之前的事—— 李容徽輕垂了垂眼。 遇見棠音之前的事,其實(shí)他已不太記得了。畢竟對他而言,那已是隔世之遠(yuǎn)。 但棠音問起了,他還是努力回想了須臾,終于想起一些始末來,平靜敘述道:“我在一座叫不出名字的偏殿里長到五歲,之后便被當(dāng)時正得寵的王貴嬪記在名下,隨著她住過一段時日的芝蘭殿。再之后,便挪到長亭宮,一直到遇見你?!?/br> “王貴嬪——”棠音隱隱覺得這個名字有些熟悉,細(xì)想了一想,驚訝地微微睜大了一雙杏花眸:“我想起來了,你上次帶我去取紅綢還愿時經(jīng)過一座廢殿。你說那是王貴嬪舊時居住過的殿宇,我們還在里頭遇見了滿鈿與燒藍(lán)——” “那便是芝蘭殿嗎?” 李容徽輕輕嗯了一聲。 許是這件事留下的烙印太深,就連一些細(xì)枝末節(jié)也還留在腦海中。棠音認(rèn)真往下一想,倏然便想起了當(dāng)日李容徽說過的話來—— ‘王貴嬪即便真有魂魄在世,她要帶走的,也一定是我,而不會是你。’ 一時間,背后便起了一層細(xì)細(xì)的寒粟。她下意識地將身子往被中縮了一縮,忍不住輕聲問道:“那座殿宇最后成了廢殿,那,那王貴嬪——” 李容徽低垂的長睫下,眸光微微一深,似有暗色一閃即逝。 棠音這樣執(zhí)著地追問下去,倒也讓一些本在記憶中模糊了的舊事又慢慢清晰了。 王貴嬪出身并不算高,只憑借著容貌得寵。眼見著入宮多年仍無所出,引已為傲的容貌,也漸漸被新入宮的年輕嬪妃們蓋過,圣寵漸衰,急需一個孩子來固寵。 但那時候?qū)m中的皇子并不多,即便有生母早逝的,也早被高位的嬪妃記在名下,她一直苦無機(jī)會,情急之下,便將視線落到了他的身上。 王貴嬪收養(yǎng)了他,想要因此重得圣寵。因而起初的時候,王貴嬪明面上待他很是不錯,甚至不亞于一些皇子的生母。 ——但是她很快便失望了。 一個被譽(yù)為禍星降世,天生不祥的孩子又怎么可能邀來圣寵,只能激起成帝的厭惡罷了。 眼見著成帝來芝蘭殿的日子愈來愈少,王貴嬪便也將一腔怒氣都發(fā)泄到了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