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位皇子的嬌軟白月光 第93節(jié)
李容徽鴉羽般的長睫輕顫了一顫,卻未曾抬起,只仍舊低低垂著,掩住了眸底細碎的光芒:“棠音要守鮮卑那的規(guī)矩嗎?鮮卑那還說,無論男女,若是交換過信物,又許諾過永不相負(fù),便是定下了宿世的緣分,此生此世,眼里,心里,都不能再容下旁人了?!?/br> 交換過信物—— 棠音略想了一想,一瞬間便想了許多自己與李容徽互贈過的禮物來,便也輕輕頷首,小聲開口:“那是自然?!?/br> 畢竟這世上,誰又會不想,自己真心相待之人,能夠回以真心呢? 只是這世上,守諾的人太少。卻也正因如此,方顯珍貴。 李容徽見她答應(yīng)了,生怕說得多了,小姑娘漸漸回過味來,便只笑著不再開口,又取了一雙筷子來,與她一道用了午膳。 午膳后,便令盛安去備了車輦。 而棠音則坐在銅鏡前,微紅著臉,指尖上捻了些脂粉,試著去蓋脖頸上的紅印。 若脂粉輕薄,無論蓋了幾次,都無法掩住,棠音便只能帶了一條厚實的圍領(lǐng),將脖頸嚴(yán)嚴(yán)實實地?fù)踝×?,這才敢隨著李容徽出了府門,一路往皇宮的方向而去。 待他們趕到玉璋宮的時候,昭華正斜倚在美人榻上,看著棠音送給自己的話本子,甫一聽寶珠稟報,說是‘瑞王夫婦來了’,一時半刻地,還回不過神來。好半晌,才反應(yīng)過來是棠音與李容徽,立時眸光一亮,只說了一句‘還不快讓他們進來’,便迅速自榻上起了身,緊步往外間走去。 剛繞過一座花鳥屏風(fēng),便與棠音與李容徽打了個照面。 昭華繞過李容徽,只拉著棠音的袖口笑道:“這才成婚第一日,還沒回門呢,就想著入宮來看我了——”她說著,微挑了挑眉,看了李容徽一眼,得意道:“看來音音心里,裝得還是我?!?/br> 棠音的心思卻盡數(shù)放在那令人面紅耳赤的錦冊上,只輕輕應(yīng)了一聲,便也攀了她的袖口,小聲問她:“昭華,前幾日里送過來的話本子,你可看了?” “這不正看著呢——”昭華笑了一聲,將棠音往貴妃榻邊上引:“怎么,今日是起了興致,想與我一起看幾本?” 棠音見她這般作答,心中也猜到了她大抵是沒看到那本,便也微微松下一口氣來,自那堆話本子邊上半蹲下身來,小聲道:“有一本旁的書冊混在里頭了,我今日來,是想將它帶回去?!?/br> 她說著,見昭華沒有拒絕,便也輕輕翻找了過去。 而昭華見她如此,便也自一旁半蹲下身來,隨手拿了幾本過去:“是什么書冊那么要緊,我?guī)湍阏艺???/br> 棠音一抬眼,卻見她拿過去的幾本里,正巧有一本與旁的不同,是錦緞面的,也沒寫書名,一顆心立時高懸了起來,只慌忙伸出手去:“就,就那本錦緞面的,你將它遞給我便好?!?/br> “找到了便好。”昭華并未多想,隨手自一大堆書籍里抽出了這本,便轉(zhuǎn)手給棠音遞了過去,只是將要遞到跟前了,視線卻倏然落在棠音頸上那支與時節(jié)有些不符的兔毛圍領(lǐng)上,下意識地就要伸手去碰,訝異道:“這還沒入冬呢,怎么就用上圍領(lǐng)了?還是這樣厚實的一件?!?/br> 棠音自然知道圍領(lǐng)底下是什么,被昭華這樣一說,頓時便是紅云上臉,下意識地收回手來,就像護住自己的圍領(lǐng):“沒,沒什么。就是這幾日風(fēng)大,怕著了——” 她急著掩住自己的圍領(lǐng),手上的動作沒曾留意,一不留神,便將昭華遞過來的錦冊碰落。 那錦緞面的小冊子書脊向下砸在地面上,軟塌塌地一聲,繼而,從中翻開,露出里頭旖旎的畫面。 一時間,玉璋宮內(nèi)靜得針落可聞。 第127章 八方風(fēng)雨 你的意思是,父皇已經(jīng)吃了南…… 偌大的宮殿中靜謐無聲, 唯有一旁玉瓶中供著的金茶花香氣悠悠而來,愈發(fā)給錦冊添了幾分旖旎顏色。 正當(dāng)棠音窘迫得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一雙膚色冷白的手撿起了地上的錦冊, 輕撣了撣上頭的灰塵, 便姿態(tài)隨意地其卷起, 收進了袖袋之中。 兩道目光同時落了過去,李容徽卻只輕瞬了瞬目,面不改色地平靜笑道:“既然書冊找到了, 那我在宮中也還有事務(wù),得先出去個小半個時辰。就不擋著你們說小話了。” 說罷, 他便也不再為這本錦冊過多解釋,只借著衣袍的掩飾, 輕勾了勾小姑娘的尾指, 便大步自玉璋宮內(nèi)走了出去,也不知是去了何處。 等他的身影徹底消失了, 昭華這才緩緩回過神來, 只拉著棠音的袖口小聲道:“他平日里都喜歡看這個?” 她說著,又遲疑了一下, 還是繼續(xù)道:“上次在花樓里遇見他,真的是巧合嗎?” “你想到哪里去了?”棠音面色微紅, 忙輕輕牽了她的衣袖,將她帶到案幾邊上, 遞了一塊糕點給她:“吃都堵不上你的嘴?!?/br> 昭華就著她的手輕輕咬了一口糕點,卻仍舊是放心不下, 只輕蹙著眉,握著她的手切切叮囑道:“若是以后你再從花樓里遇見他,一定要與我說, 我想法子蕩平哪座花樓,讓他無處可去,乖乖回瑞王府里來?!?/br> “昭華——”棠音見她越說越離譜,正想著要如何轉(zhuǎn)過這個話茬,卻倏然聽遠處珠簾一響,一道慵懶的女子嗓音旋即傳入耳中:“說什么呢,這般熱鬧?” 棠音與昭華齊齊轉(zhuǎn)過臉去,卻只見一身著曳地織錦宮裝的美人自外頭款款而來。高鬢翹朵,楚腰纖細,玉白的肌膚上,是與昭華一脈相承的艷麗眉眼,尤其是一雙鳳目,瀲滟流轉(zhuǎn),使人心顫。 “母妃,你怎么來了?”昭華微訝,忙自玫瑰椅上站起身來。 棠音也有些驚訝,亦福身道:“儷貴妃娘娘?!?/br> 她時常在宮中行走,也經(jīng)常來昭華殿中,但見到這位儷貴妃的日子,委實不多。上一回見到,大抵已有兩年的光景了,還只是在回廊上偶遇時的驚鴻一瞥,連容貌都未曾看清。 宮中人皆言,這位貴妃娘娘每日里除了爭寵與保養(yǎng)容貌,其他的,皆不上心。因而對玉璋宮中是否來了客人,自然也并不在意,更勿論是前來相見了。 她正這般想著,儷貴妃卻已經(jīng)笑著走上前來,隨意于昭華的椅子上坐了,也不要人服侍,只自個給自個斟了一杯果子酒端在手中,輕輕啜飲了一口,這才開口笑道:“昭華,我與瑞王妃有些事情要談,你先回避一下?!?/br> “棠音是入宮來看我的,哪有讓我回避的道——”昭華還想反駁,被儷貴妃的眼風(fēng)微微一掃,便將剩下的話咽了下去,抿了抿唇,不情愿地往門外走:“那我先下去了?!?/br> 隨著槅扇外的金簾一響,整個玉璋宮再度歸于靜謐,就連素日里服侍著的寶珠寶瓶也遠遠等到了廊下,不敢靠近半步。 儷貴妃也不著急,只儀態(tài)優(yōu)雅地飲盡了杯中的酒,又將玉杯擱下,這才看著棠音緩緩開口道:“你可知道,為何這幾年里,你來玉璋宮多次,卻從未見過本宮?” 棠音一時猜不出儷貴妃這般問的深意,便只是最穩(wěn)妥地微垂下臉去,輕聲道:“棠音不知。” 儷貴妃輕笑了一聲,也不做任何掩飾,兀自開口道:“因為當(dāng)初,你是清繁殿看中的人,遲早是要嫁入東宮里的。昭華愿意與你往來,是她的事。本宮不愿與清繁殿扯上什么關(guān)系,也是本宮的事。且這是本宮的殿宇,只要本宮不愿,你自然是見不著的。” 棠音未曾想到儷貴妃會說得這般直白,一時間也是微微一愣。 儷貴妃卻并不以為意,只笑著繼續(xù)說了下去:“只是如今可不同了。你已嫁入了瑞王府,是瑞王正妃,也是與本宮一同,站在清繁殿與東宮對面的人了?!?/br> 棠音不知該如何接這話,便也并不開口,只默默聽著。 儷貴妃也并沒有要她接話的意思,只自顧自地說了下去:“既然如此,那有些事,想必你也清楚。若是來日里太子登基成了新帝,玉璋宮與瑞王府皆沒有好日子過。若是被那兩位抓到了什么由頭,或是隨便給你編排一個罪名,怕是連性命都難以保全?!?/br> 她說著,纖細的玉指輕撫到自己的小腹上,從容道:“瑞王妃也知道,本宮只得了昭華一個。如今就是想收養(yǎng)皇子,怕也是晚了,倒不如尋個現(xiàn)成的,扶持一二,等他來日里若有了‘成就’,也不消他如何回報,只要確保玉璋宮一切境遇如今日便可。” 這句話已說的明確之極,甚至不消深想,便能聽出儷貴妃話里的意思。 而那意思所指,卻又偏偏是一道架在懸崖上的木橋,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復(fù)。 雖說儷貴妃所言,棠音心中也是清楚,自家父親與哥哥的心意,她也能猜到一二。但她終究是不能背著李容徽答應(yīng)下來,便也只款款起身道:“茲事體大,棠音還得回去與王爺商量一二。不如改日再入宮來拜見娘娘。” “那可得快些。”儷貴妃輕笑了一笑,放輕了語聲道:“圣上近日里的身子,可不大好。” * 青云殿中,國師居所。 凌虛道長全無了往日里的仙風(fēng)道骨,只急得面色煞白,額上大滴大滴的汗水滾滾而下:“王爺,真不是貧道不肯盡心。而是自那次卜錯了渭河水決堤之事后,圣上對貧道的信任便大不如前。那南明子更是趁虛而入,一而再再而三的獻上丹藥,蠱惑圣心。貧道,貧道也攔了幾次,實在是攔不住啊——” 李容徽冷眼看著他長篇大論地說了半晌,意在向他討要近日里天災(zāi)的消息,便擱下了杯盞,冷冷打斷了他:“你的意思是,父皇已經(jīng)吃了南明子獻上的丹藥?” “……是?!蹦橇杼撝荒茳c頭道。 還想開口,卻又聽李容徽淡聲問道:“那父皇近日里身子如何了?” 凌虛也不敢真得罪了他,只是略想了一想,緩緩答道:“看著面色紅潤,精神也比常人好些,只是,只是——” 他左右看了看,放低了嗓音道:“只是,在御女一事上,有些力不從心。往日里,一夜可御三女,現(xiàn)在,就連三日一女都十分艱難。圣上私底下,對此大為惱怒,甚至還遷怒了旁人,不少太醫(yī)因此革了職,更有甚者,連性命都丟了。” 李容徽眸光微微一深,于心中漸漸整理出前世‘金丹案’的始末。 原來金丹是做此等效用,也難怪南明子會在方士之中脫穎而出,最得成帝寵幸。 他以指尖輕叩了叩桌面,又緩聲道:“那父皇可有問起過皇兄的傷勢?” “圣上對此頗為掛心?!绷杼摰篱L遲疑一下,又道:“還曾遣過數(shù)名太醫(yī)前去給太子診治。但都只說是太子殿下為政事勞心,故而傷勢恢復(fù)得慢些,沒有大礙?!?/br> “這般?!崩钊莼沾浇俏⑻?,眸底卻殊無笑意,只淡聲道:“那你便放出消息,說本王有意為皇兄代勞,好讓皇兄好好休息,照顧好自己的傷勢——可別落下什么暗病?!?/br> “畢竟在大盛,廢疾者,不可為儲君?!?/br> 說罷,他便起身往殿外走。 凌虛道長慌忙追了出來,連聲道:“王爺,貧道——” “五日之后,鄴城降霜?!崩钊莼詹⑽椿仡^,只平靜道:“等什么時候父皇又有興致召幸嬪妃了,記得差人來瑞王府稟報?!?/br> “是,是!”凌虛得了自己想要的消息,自然是千般歡喜地將李容徽送出了青云殿。 此刻,也不過兩刻鐘光景,離小半個時辰,還有一會。 李容徽卻已不再停留,徑直便往玉璋宮中趕。 待他趕到的時候,卻正遇見在廊檐下說小話的棠音與昭華。 兩人聽見響動,一同抬起臉來,見是李容徽來了,棠音便也笑著與昭華作別,款步往他跟前走來。 “怎么不在殿內(nèi)等著?仔細別被風(fēng)撲著了。”李容徽脫下自己身上的氅衣披在棠音的身上,輕笑著開口。 棠音雙手?jǐn)n著他寬大的衣衫,面色微紅,只小聲開口:“遇到了一些事,不好在這里分說。” 李容徽輕輕點頭,牽著她往停在宮門外的馬車旁走:“那便先上馬車。” 棠音也輕點了點頭,扶著李容徽的手,踏著小竹凳上了馬車,又等李容徽上來了,這才將車簾子放落。 隨著銀鞭輕輕一響,馬車碌碌往宮門外駛?cè)ィ囊暨@才放輕了嗓音道:“我方才見到儷貴妃了?!?/br> “儷貴妃?”李容徽握著她指尖的手微微用了幾分力道,蹙眉道:“她可為難你了?” 棠音輕輕搖頭,只將儷貴妃與她說過的話,原原本本地與李容徽說了一遍。 李容徽自然明白話中的意思,只沉吟了稍頃,緩緩抬起眼來,看向棠音,低聲問道:“棠音如何想?” 棠音還倒他是在說昭華,便只輕聲答道:“我自然是希望,新帝登基后,昭華也能過得如今日一般自在?!?/br> “我不是問這個——”李容徽湊近了一些,輕吻了吻小姑娘光潔的額心,又勾著她的尾指低聲誘哄:“棠音想當(dāng)皇后嗎?” “我的皇后。” 第128章 秋水棠花 倚戶黯芙蓉。涓涓秋露濃。…… “皇后——” 即便是心中早已經(jīng)有了準(zhǔn)備, 但當(dāng)這兩個字真正從李容徽口中念出的時候,棠音還是微愣了一愣,旋即微低下臉去, 輕聲道:“像徐皇后那樣嗎?” “自然是不一樣的?!崩钊莼蛰p輕握著她的指尖, 將下頜抵在她的肩窩上, 語聲柔和而笑:“我是我,父皇是父皇?!?/br> “若是棠音愿意當(dāng)皇后,那便不會有貴妃, 不會有賢妃,也不會有秀女??扇羰翘囊粲X得這偌大的后宮里, 一個人住著冷清了——” 他頓了頓,看著小姑娘略有些緊張的神色輕笑了一笑, 柔聲哄道:“若是棠音覺得冷清了, 我們便把嬌嬌也接到宮里來。給它找個伴,讓它生一窩小貓, 一同在宮內(nèi)養(yǎng)著, 便也熱鬧了?!?/br> 遠在瑞王府中,身為公貓的嬌嬌并不曉得自己被安了‘生一窩小貓’這樣的使命, 只自夢里驚醒,猛地打了幾個噴嚏, 左右看看,發(fā)現(xiàn)沒有什么鳥雀之物, 便又懶懶地怕俯下身,重新睡了過去。 “其實, 我并未想過這許多。”而李容徽懷中,棠音一雙輕垂下的杏花眸里,也帶上了幾分笑影:“我嫁的人是你, 又不是天下之主。無論你是七皇子,瑞王,還是往后又有了什么其余的身份,在我心里,都是一樣的。都是李容徽?!?/br> “至于旁的,對我來說,并沒有什么區(qū)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