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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位皇子的嬌軟白月光 第100節(jié)

    只是,素日里溫暖的指尖,此刻卻又幾分令人心悸的寒涼。

    李容徽微微收緊了掌心,又輕聲解釋了下去:“我確實是處心積慮地接近過你,但卻從未想過要利用過你,也從未想過要利用相府的權(quán)勢,來登上帝位?!?/br>
    他說至此,微停了一停,眸底的暗色散了幾許,顯出幾分深埋在其下的繾綣,語聲愈輕,卻無端顯得鄭重:“棠音可還記得我在聘書上寫的話?此身不殉,永不相負。無論無論來日如何,無論身份如何,容徽只棠音一妻,此身此心,永不相負?!?/br>
    不待棠音答話,他便又輕聲道:“無論在人前與人后有幾副面孔,我對棠音,始終如一。絕不會讓相府步徐氏一族的前塵,至于徐皇后——”他輕抬起小姑娘微涼的指尖,貼在自己的心口上,低聲開口:“棠音難道覺得,你我之間,與成帝徐皇后之間,可有半分可比之處?”

    棠音等他說完了,這才輕輕抬眸看向他,一雙杏花眸清澈而凝定,沒有半分懷疑之色,也沒有半分惱意,只輕聲問他:“解釋完了?”

    李容徽方想點頭,卻聽小姑娘又輕輕開了口:“可還有什么遺漏的?”

    她的語聲極輕,卻無端令人覺得不安。

    李容徽握著她手指的指尖下意識地握緊了一些,不讓她收回手去,須臾,只輕輕垂下羽睫,掩住了眸底細碎的暗芒,只低聲答道:“我已將自己能想到的,都與棠音解釋了一次。若還有什么遺漏的,棠音隨時都可以提出來,我一定解釋的清清楚楚。”

    他頓了一頓,試探著離小姑娘近了一些,如往常一般,將下頜輕輕抵在她的肩窩上,輕聲開口:“若是沒有遺漏的,棠音是不是也可以原諒我了?”

    棠音垂眼輕輕望了他半晌,只輕應(yīng)了一聲。

    還未待李容徽唇角抬起,她卻又緩緩伸手,將厚重的車簾挑開一線,看著外頭熱鬧的街市,半晌,才輕聲道:“這條朱雀長街實在是太熱鬧了些,我靜不下心來?!?/br>
    李容徽微微一愣,卻又聽她道:“等回了瑞王府,我想獨自靜上一靜?!?/br>
    確實是應(yīng)當(dāng)靜上一靜的。

    其實無論李容徽是否與她解釋,她都不會相信李行衍臨死之前所說的話語。

    她相信李容徽待她是真心,可這并不代表,她不想知道這真心背后掩藏著的東西。

    她能察覺到,李容徽解釋得含糊籠統(tǒng),也能回憶起兩人相識以來的種種蹊蹺,自然也能猜到,李容徽必定是瞞了她什么的,

    可究竟是什么呢?

    難道即便是真心相待,卻也不能彼此坦誠嗎?

    深秋的凍風(fēng)自錦簾底下卷入,帶得小姑娘鬢角的散落的發(fā)絲隨風(fēng)微動,輕輕自他面上拂過,柔軟而微涼。

    李容徽下意識地抬起手來,替她攏了攏身上的織錦羽緞斗篷,又將她有些散亂的云鬢重新拆開,細細盤好成髻,以一支紅珊瑚簪子輕輕固住。

    一直到發(fā)髻盤好,小姑娘輕輕轉(zhuǎn)過臉來,李容徽這才漸漸緩過神,想起自成親以后,小姑娘成日里戴得最多的,似乎便是發(fā)上這支紅珊瑚簪子。

    應(yīng)當(dāng)是她的心愛之物。

    可這支簪子,是他送的。那應(yīng)當(dāng)也算是愛屋及烏吧。

    既然如此,那便應(yīng)當(dāng)不會因李行衍臨死前的幾句話,而與他和離。

    方才的反常,應(yīng)當(dāng)只是被李行衍的舉動嚇到了,等回府,安靜上一陣,便又會理會自己了。

    是自己多想了。

    這般想著,李容徽不安的心才終于輕輕落回了原處。

    他俯身吻了吻小姑娘的指尖,又將下頜抵在她的肩窩上,安心地闔眼小睡過去。

    *

    風(fēng)疾馬蹄輕,仿佛只是一晃眼的功夫,馬車便已經(jīng)自瑞王府門停下。

    棠音輕輕喚醒了李容徽,如往常一般,帶著他一道落了馬車,一路回了兩人的寢房。

    方進了槅扇,白芷便匆匆迎了過來,見是李容徽與棠音一道進來,便略微頓了頓,將原本想問的話給噎了回去,只生生轉(zhuǎn)過了話茬道:“王妃,您方才走得急,桌上的香藥都還沒收拾。奴婢怕給您弄亂了,便也沒敢亂動。您看,現(xiàn)在可要收拾了?”

    棠音的目光落在方才合之纇香所留下的一片狼藉上,又微微俯身,自妝奩前撿起了掉落在地上的那根香板,這才輕聲道:“你先退下吧。我自己收拾便好?!?/br>
    棠音制香的用具一向不愛讓旁人過手,白芷便也沒多想,只應(yīng)了一聲,便匆匆退下了。

    棠音便也獨自收拾起案幾上的小瓷瓶來,依照著里頭香藥的香味濃淡,一件一件地收進一個專門放香藥用的錦盒中。

    只是不知為何,今日里,卻有些心不在焉的,幾次放錯了地方,倒也沒有察覺。

    大抵是一直想著李容徽瞞著她的事。

    李容徽卻并不知曉,幫著她將遠些的香藥拿過來,一一放在她的手邊上,唇角微抬,只輕聲問道:“棠音又制了什么新的熏香?”

    他說著,似乎想到了什么,一雙淺棕色的眸子里,漸漸鋪上了一層深濃的笑影:“可是送給我的?”

    他以為小姑娘又會與往日一般,紅著小臉不答話,但令他意外的是,棠音只微微愣一愣,拿著小瓷瓶的手指輕輕一頓,旋即便恢復(fù)如常,只輕聲答道:“是送給你的。”

    李容徽的唇角還未來得及抬起,卻聽見小姑娘又輕輕開了口:“我想一個人靜上一靜,你也先出去吧?!?/br>
    李容徽方得了小姑娘親口答應(yīng)的禮物,便也沒有多想,只輕輕應(yīng)了一聲,將手里的瓷瓶于她手邊擱下,又輕輕抬手勾了勾小姑娘纖細的尾指,這才低聲道:“那我先出去了。等你清凈完了,記得喚我進來一同用膳。”

    棠音仍有些出神,朦朧間也不曾聽見李容徽說了些什么,只聽他開了口,便微垂下羽睫,輕輕應(yīng)了一聲。

    隨著珠簾聲輕輕一響,李容徽自寢房中出去,安靜地等在了廊下。

    房內(nèi)歸于靜謐,只有細細的風(fēng)聲吹拂而過。

    棠音便也靜靜地將案幾上的香藥一一收拾了,這才獨自坐在廊下,又一次,細細地回想起自己與李容徽相識以來的種種。

    這一回,卻比上次回想之時,更深,也更細。

    一些突兀與可疑之處,便也如隱藏在湖底的淤泥一般,隨著她的思緒緩緩泛出,弄渾了清澈的水面。

    可愈是看不真切,她便愈想探究湖底究竟藏著些什么。

    這一想,便忘了時辰,待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夜幕已經(jīng)降下。

    棠音這一日里,又是驚,又是疑的,早已經(jīng)耗盡了心神,抬眼看見外頭星月漫天,便也覺得困意上涌,只輕聲喚了白芷與檀香進來,伺候著洗漱了,便往榻上躺下。

    許是今日真的乏累了,棠音一沾枕頭,便也就睡了過去,更沒有想起來,自己是否還忘記了什么。

    而白芷與檀香面面相覷,也不敢叫醒她,只好躡足自房里退了出去。

    等走到游廊的時候,卻見李容徽還在廊下等著。

    手中食盒里的飯菜早已經(jīng)換過了幾茬,卻還是漸漸散了熱氣。

    第137章

    一夜難得的好眠。棠音一直睡到天色大亮,方慵然自榻上起身,喚了白芷與檀香進來,伺候著洗漱了,又更衣于妝奩前坐下,由著檀香輕輕替她綰發(fā)。

    此刻困意已褪,棠音自銅鏡里見白芷與檀香皆是欲言又止的模樣,便下意識地輕聲問了一句:“這是怎么了?可是王府里出了什么事?”

    白芷與檀香面面相覷了一陣,還是白芷小聲開了口:“不是王府里出了事,是王爺——”

    她遲疑一下,抬眼往外頭窺了一眼,這才低聲道:“王爺在外頭等了您一夜了?!?/br>
    “李容徽?”棠音微微一愣,輕輕睜大了一雙杏花眸,終于想起了,自己昨日里是忘記了什么。

    她將李容徽給忘在外頭了。

    棠音忙擱下了手里的口脂盒子,自玫瑰椅上站起身來,緊步便往槅扇外走。

    隨著錦簾輕輕一響,外頭的日光自朱紅色的琉璃瓦上傾瀉而下,也令她略有些不適地輕抬起了手,擋住眼前略有些耀目的光線。

    當(dāng)眼前的畫面隨著她的動作緩緩暗去,庭院里微涼的朔風(fēng)掃過她的裙裾,帶走最后一縷朦朧的困意,那短暫離開的理智便也逐漸回籠。

    她想起了昨夜里深想過的事。

    與李容徽相關(guān)的,不合常理,令人心生疑竇之事。

    棠音輕垂下的長睫隨著思緒輕輕一顫,往前走去的步子,也漸漸放緩,最終停下。

    正當(dāng)她遲疑著,是否要回到房中的時候,跟前不遠處,卻傳來低低一聲輕喚:“棠音。”

    語聲極低,似在日出之時便會消散的朝露。

    落入耳中,便緩緩帶出幾分令人難過的哀頹意味。

    棠音遲疑一下,還是輕放下了擋在眼前的手,緩緩睜開一雙杏花眸,往聲來之處望去。

    先入目的,是一身微微被露水濡濕,泛著清冷寒意的玄色大氅,之后,便是一張昳麗的面孔。膚色冷白,于晨光中近乎通透。而這般淺淡的底色下,濃黑如鴉羽的長睫輕抬,一雙淺色的眸子正定定望向她,眼下聚著淡淡的青影,想是一夜未眠了。

    想是,在游廊上等了一夜了。

    棠音輕垂下目光,落在他手中已不再散出熱氣的食盒上,長睫輕顫了一顫,心中微涌上幾分心疼與不忍。

    但即便如此,昨日里留下的疑竇卻仍未散去,像是一塊頑石一般落在心疼與不忍之間,令她不知該如何開口。

    須臾的靜默后,還是李容徽抬步走到了她身邊,垂下手,牽了她柔軟的蘇綢上裳袖口,低聲開口:“棠音——”

    他遲疑了下,緩緩抬目去看小姑娘的神色,見小姑娘只低垂著眼,看著不遠處的青石地面,昨日里方壓下的不安再度涌起,讓他生生將想問的話給咽了下去,只低低開口道:“棠音現(xiàn)在可想用膳了?”

    他話音方落,棠音的長睫又是輕輕一顫,那雙珊瑚色的唇,卻是輕輕抿緊了。

    她原本想著,若是李容徽問她,在想些什么,為何悶悶不樂,她便將昨日所想,和盤托出,聽李容徽重新解釋一二。

    可他這欺騙過后,又一而再,再而三的避重就輕,倒也讓她真生了幾分惱意,一時間,便也沒有開口。

    庭院中靜謐的令人心顫,唯有朔風(fēng)卷著枝端落下的金盞花自兩人衣裾旁無聲而過,留下淡而清苦的余香。

    李容徽心中愈是慌亂,握著小姑娘袖口的手指輕輕收緊了,旋即低下眼去,帶著些示好的意味,低聲開口道:“棠音是不是吃膩了府里的點心了?我之前與你說過,我會做一些簡單的吃食。棠音可要試試?”

    他話音落下,又唯恐小姑娘拒絕,便松開了小姑娘的衣袖,往廚房的方向走了數(shù)步,眼見著,就要走出她視線了,卻又緩緩回過身來,與當(dāng)初自長亭宮趕至相府那日一般,有幾分委屈地小聲開口:“可我還沒有洗漱?!?/br>
    他說罷,便在原地等著,等著小姑娘像上回一樣,將自己的潔具給他,替他攏一下身上有些凌亂的衣衫,重新綰一綰發(fā)。

    可等了半晌,卻只等到小姑娘轉(zhuǎn)過身去,對身旁的檀香輕輕吩咐了一句:“去前院里將盛安喚來吧,讓他來伺候王爺洗漱?!?/br>
    “是?!碧聪氵t疑了一下,還是點頭應(yīng)了一聲,抬步便往前院里走。

    “棠音——”李容徽下意識地抬步上前,伸手緊緊握住小姑娘柔軟的指尖,只低聲道:“你是不是,生我氣了?”

    他說著,眸底暗色涌動,只啞聲道:“那一日天牢中,李行

    衍究竟與你說了什么?”

    棠音微微一愣,下意識地抬起眼來看向他。

    原來那一日,她與李行衍的對話,李容徽并未聽全。

    也難怪,他會覺得自己還有欺瞞的余地。

    若是自己沒有發(fā)覺,他還真要騙上自己一世不成?

    這般一想,棠音一雙秀眉漸漸蹙緊了,方想開口,卻聽廊下一陣腳步聲急急而來。

    卻是方才出去的檀香小跑著了回來。

    “王妃——”她喚了一聲,面上帶著笑意通傳道:“方才大公子身邊的榮德過來傳信,說是今日里大公子修沐,邀您回去聽?wèi)颉;馗鸟R車,都已經(jīng)等在王府門外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