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位皇子的嬌軟白月光 第102節(jié)
更何況,是答應(yīng)與他回瑞王府。 幾乎是她話音一落,李容徽便已將她的身子橫抱而起,身形一展,轉(zhuǎn)瞬便逾墻而去。 本立在一旁,饒有興致地打算看著他們和好的沈欽見狀,也只笑著搖了搖頭,將手中的折扇收起,抬步款款往前院里走。 ——原本,他還想著跟著一同到瑞王府去小住幾日,看能否開解一二。可如今的情形看來,倒是他多余了。 人多余,想法,也多余。 他笑著抬步邁過了月洞門,一抬眼,便看見了還等在廊下的檀香。沈欽便也順口喚了她一聲,笑道:“你家王妃已經(jīng)回府了,你也跟著回去吧。” “王妃回府了?”檀香有些訝異:“可奴婢一直等在月洞門外,沒見王妃出來啊。” “不會錯的,你回去便是。”沈欽也不多做解釋,只笑著自庭院里將那只大肚茶壺遞給了她:“記得將這只茶壺也帶回去?!?/br> “今日,它也算是功臣。” 第139章 臨近冬日,晝短夜長。仿佛只是一瞬息的功夫,漫天霞光已落,夜幕無聲降下。 瑞王府寢房中,卻不曾掌燈,昏暗得,只能借著竹篾紙上透入的微薄月色,隱約看清彼此的輪廓。 棠音坐在一張玫瑰椅上,抬目望向坐在她身旁的李容徽。 夜色融融,她看不清李容徽面上的神情,只覺得他握著自己指尖的手比往日里更要冰涼幾分,胸膛也微微起伏著,似因這一路的奔波,而略有些疲累。 短暫的沉默后,待李容徽的氣息稍稍平復(fù),棠音便也輕聲開口:“方才在相府里,你說過,我想知道什么,你都告訴我。這句話可是真的?” 李容徽握著她指尖的力道微微一緊,須臾,卻還是乖順地輕輕點頭。但旋即又擔憂小姑娘在夜色中看不清他的動作,便又啞聲開口:“棠音想知道什么?” 棠音隔著一層夜色望向他,卻始終看不清他面上的神情,心中也漸漸升起幾分緊張與不安來。 她默了一默,未曾立即作答,只輕輕站起身來,往旁側(cè)的立著的銅鶴宮燈旁行去。 方抬步,手腕卻被李容徽緊緊握住了,他微啞的語聲響在靜夜中,顯出幾分慌亂:“棠音,你要去哪?” 棠音沉默了一瞬,還是輕輕嘆出口氣來,輕聲道:“都已經(jīng)宵禁了,我還能去哪?” 她說罷,見李容徽猶不放手,秀眉輕輕一蹙,索性重新自玫瑰椅上坐下來,只開口道:“既然如此,你替我將旁邊的宮燈點了吧。都已經(jīng)入夜了,總得有點光亮。” 入夜了,總得有點光亮。 極尋常的一句話,卻讓李容徽在剎那之間想起許多。 前世中,他獨自一人在宮中艱難求生,每一日如同在深夜之中煢煢獨行,既看不見來路,也看不見歸途。入目所及,皆是一片暗色,這宮廷仿佛如一只噬人的巨獸一般,隨時便會將他吞噬。 直至遇見了棠音。 不同于宮中的每一個人,她干凈,純澈,似一道月色照進他晦暗的生命里,讓他至此見了光亮。 之后,便是奢望,是壓抑著不能讓人發(fā)覺的覬覦,是長達兩世的追逐與糾纏,只為了將那道無意間經(jīng)過他晦暗生命的月光捧在掌心,困于身邊,令她永遠只為自己一人而明亮皎潔。 一旦失去,他便要為之發(fā)瘋發(fā)狂。 ——大抵是,曾經(jīng)見過光亮的人,便更難以接受不見天日的暗色。 他想得有些出神,直至小姑娘又在旁側(cè)輕輕喚了一聲他的名字。李容徽這才如夢初醒一般,自前世的回憶中醒來,指尖微微一抬,點燃的火折子飛射而出,險險地擦過赤露在外的燈芯,又墜落于長窗外的夜色中,轉(zhuǎn)瞬熄滅。 ‘嗤’地一聲輕響,宮燈亮起,在偌大的寢房中,落下一層蒙昧的暖橘色光暈。 棠音這才重新抬起眼來,再度看向李容徽。 宮燈暖色的光輝下,他的膚色卻愈見冷白,被那昳麗的五官一襯,更似是初春時節(jié),廊檐下將化未化的冰凌,仿佛只一口熱氣,便會分崩離析。 棠音靜靜地看著他,將他的所有慌亂與不安納入眼中,須臾,才輕聲開口:“所有的事?!?/br> 感受到李容徽握在她腕骨上的指尖微微一顫,棠音的長睫緩緩垂落,纖細的指尖于李容徽的掌心中,微微收緊了。 想要長久,必先坦誠。哪怕今日是切膚之痛,也不過一時。 只有將這看似完好的表皮切開,淌出里頭或殷紅或黑灰的血液,拔出深嵌在血rou內(nèi),經(jīng)年日久,已開始腐爛的荊刺,這傷口,才能真正愈合,恢復(fù)如初。 而不是隱忍不發(fā),讓這根荊刺一直埋在心底,時觸時痛,最終潰爛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她輕闔了闔眼,須臾再抬起視線時,一雙杏花眸里清冽而凝定,不帶半分猶疑:“自你我相識以來,所有發(fā)生過的,你隱瞞過我的事。” 寢房內(nèi),又是良久的沉默,靜得,可以聽見宮燈中燈芯燃燒發(fā)出的輕微聲響。 夜色漸濃,宮燈的輝光也漸漸暗淡,落在李容徽垂落的長睫上,淺金色的一層,隨著他的呼吸而微微顫抖,在那張冷白的面孔上,投下清晰而散碎的影。 良久,李容徽終于艱難開口:“露月初一,你我初見那日。你的馬匹并未踏中我,是我劃傷自己,驚了你的馬,引你下車相救。” 棠音垂落的長睫輕顫了一顫,細細回憶了一下當初的場景。 那是露月里的一個雨日,自己自車輦上下來,一眼便望見李容徽毫無聲息地躺在雨地里,衣袍上烙著一個碩大的馬蹄泥印,身下氤開一片鮮紅。 即便是如今想來,仍舊是觸目驚心。 nbsp; 卻不料,竟是他自己下的手,只為了讓她歇馬停車。 若不是此刻他親口說來,她大抵很難相信,這世上竟有這樣的人,寧可自傷,寧可冒著被亂蹄踏死之險,只為了騙得一個素不相識之人心生疚意。 “即便是為了改善自己的處境,也太冒險——”棠音說到一半,又想起了長亭宮中的處境,便只輕輕嘆了口氣,輕聲問道:“這算是第一樁事,之后呢?” 被她這一問,李容徽便也啞聲繼續(xù)道:“之后,我也沒有因這點傷勢而暈厥,只是想讓你送我回宮,才故意做出傷勢嚴重的模樣?!?/br> 棠音順著他的話,想起自己當初擔心得落淚的模樣,一時間只覺得又羞又惱,好半晌,才抿唇道:“還有呢?” “還有那長亭宮內(nèi)服侍的兩名小宦官,也并非另尋他主了?!崩钊莼粘聊艘凰玻季貌诺吐曢_口道:“是我殺的。” 棠音微微一愣,一雙杏花眸慢慢睜大了。 李容徽不敢抬眼看她,只緊緊握著她的手腕,啞聲道:“我將他們埋在長亭宮墻角,第二日你問起的時候,我還騙你說是想中些吃食?!?/br> 棠音想起自己險些踏上那塊色澤微微暗紅的泥地,一時間只覺得腹中一陣翻涌,忍不住以帕子掩口,低低干嘔了幾聲。好半晌,才緩過氣來,只握緊了手里的繡帕,低聲開口:“還有嗎?” 李容徽猶豫一下,還是輕點了點頭。 “其實我從未在宮中掛過紅綢許愿,與你說起許愿的事,是為了讓你隨我去廢殿,聽見碧璽之事?!?/br> “廢殿之中,是我故意弄出的響動,滿鈿與燒藍,也不是點了睡xue,而是我順手將人打暈罷了。” “至于行刺之事——”李容徽掙扎了稍頃,遲疑著抬眼去看眼前的小姑娘。 燭光下,小姑娘一身閨閣時的打扮端坐在玫瑰椅上,一雙鴉羽般的長睫不知何時已密密垂落,掩住那雙墨玉般的杏花眸,看不出情緒。 但那一身未出閣時的羅裙與百合髻,還是刺痛了他的心脈。 這可能是他最后挽回棠音的機會了。 李容徽閉了閉眼,有些艱難地低聲開口:“是我提前殺了蘇吉,拿了他的腰牌,借此嫁禍給東宮。” 燭火漸微,棠音一張芙蓉面也漸漸褪盡了血色:“那所謂的太子失德之事,其實都是出自你的構(gòu)陷?” “不?!甭牭教佣?,李容徽眸底暗色翻涌,冰涼修長的緊緊握住了小姑娘纖細的手腕,只啞聲道:“其余的事,我或許騙過你。但無論是碧璽之事,還是人后的另一幅面孔,皆是確有其事,從無半分構(gòu)陷?!?/br> “我只是,用了些手段,讓你看見,讓你一見他就心生厭惡,最好從此遠離,便也不會——” 便也不會重蹈上一世的覆轍。 他的羽睫微微一顫,將余下的半句話給咽下了,再開口時,語聲極輕,如一支白羽輕輕拂過:“便也不會,再嫁與他?!?/br> 棠音雖還為他背地里的手段有幾分膽寒,但聽得他說關(guān)于李行衍之事并非構(gòu)陷,心中卻也落下一塊大石,一時間,倒也沒留意他言語中有些突兀的‘再’字,只輕聲開口:“可還有其他的?” 李容徽略想了一想,看著小姑娘的面色未敢再說下去,只輕握著她的皓腕,澀聲開口:“若是我一五一十地說完了,棠音是不是,便不與我和離了?” 棠音微微一愣,有些不解他為何執(zhí)著于認為自己想與他和離,但又怕自己點了頭,他便將余下的事給徹底瞞下了,因而略沉默了稍頃,仍是輕聲開口道:“你先說完?!?/br> 李容徽以為她是在氣頭上,生怕她一怒之下去拿了婚書撕了,握著她皓腕的指尖不安地收緊了幾分,卻也不敢再耽擱,只一壁回憶著自己往日里背著她做過的事,一壁小心翼翼地斟酌著語言,盡量以小姑娘能接受的方式,一一與她說來。 一樁樁,一件件,若是串聯(lián)起來,簡直比一本有胡餅?zāi)敲春竦脑挶咀舆€長。 棠音也不再開口,只端坐在玫瑰椅上,靜靜聽他說著,只偶爾聽到幾句過分的,便略皺一下眉心,抑或是抿一抿唇,但到底是忍住了,沒再打斷他。 可饒是如此,李容徽的語聲,也似遠處更樓里緩緩落下的更漏一般,綿長似永無斷絕。 直至宮燈里燈芯燒盡,最后一縷火光沉于蠟淚之中,徹底收去了暖意,李容徽這才緩緩?fù)O铝苏Z聲。 棠音慢慢抬起眼來,隔著深濃夜色望向他,輕輕開口:“說完了?” 李容徽遲疑了一瞬,不安地抬眼望向她,像是怕她生氣一般,將語聲放得極低,混在窗楣外呼嘯而過的朔風(fēng)中,幾不可聞:“方才說的這些——” “是去北城之前的?!?/br> 第140章 ‘這是去北城之前的?!?/br> 棠音回憶了一下李容徽是何時去的北城,一時間,也不知是該氣還是該笑,忍不住開口道:“你究竟還有多少事是瞞著我的?” 她頓了一頓,抿唇道:“從如今說到天明,可說得完嗎?” 李容徽小心翼翼地抬起眼來望了她一眼,只低聲道:“那我說得快些?!?/br> 棠音又好氣又好笑,一時也不知該說些什么,便也任由他說了下去。 起初的時候,棠音還端坐在玫瑰椅上靜靜聽著,后來,便成了倚在玫瑰椅上,一杯一杯地喝著新泡好的濃茶,再之后,便又坐到了床榻上,倚到了大迎枕上,最后,實在是困得睜不開眼了,便自含糊地說了一句:“你明日再說吧,我都記不住了——” 便斜斜倒在床榻間睡了過去。 此刻,天邊已泛魚白。 李容徽見小姑娘睡著了,這才緩緩自椅上站起身來,替她掖了掖被角,因說了一夜的話,而有些沙啞的嗓音輕輕放低,帶著幾分不安與遲疑:“其實——也沒有這許多,我都快說完了。” 可棠音已睡得沉了,自然沒有答話。 李容徽靜靜等了一會兒,始終沒等到小姑娘答話,便緩緩合衣于她身邊躺下,輕聲開口:“若是棠音不開口,那我便當做你原諒我了?!?/br> 寢房內(nèi)靜謐無聲,唯有淡淡的晨光照在半透明的竹篾紙上,于小姑娘垂落的長睫下,覆下一層絨絨的光暈。 李容徽以手支頤,又靜靜等了一陣,始終沒得到回應(yīng),可心中卻仍是不安,視線只緊緊落在小姑娘那一身閨閣妝扮上,只覺得從眼底到心口,一路的灼痛。 他遲疑了一下,還是緩緩伸出手去,先將小姑娘束發(fā)的玉簪抽了出來,將那百合髻給拆了,又輕輕托起她纖細的身子,動作輕柔地解開了上裳,褪下了羅裙。 直至小姑娘身上只余下一身月白色的里衣了,他這才覺得心下稍安,輕帶過一旁的錦被覆在她的身上,又細心地替小姑娘掖了掖被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