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yǎng)嬌嬌 第6節(jié)
“可是亂了?” 余魚反手摸了摸自己的發(fā)髻,有些不解。 她沒有人幫忙梳頭,又是奔波在外,只能隨手挽兩個發(fā)髻,談不上精致,簡簡單單的,甚至連一根珠花都沒有。 那些曾經在她發(fā)髻上待過珠花,早就掉完了。 裴深猶豫了下,指了指她的發(fā)髻。 “我說你是我妻,你梳著這發(fā)髻出門,誰都騙不過?!?/br> 余魚反應過來了。未嫁少女自有自己的發(fā)髻,已經成了婚的女子,發(fā)髻和她們是不同的。 可是她也沒有梳過。坐在銅鏡前折騰了半天,一頭烏黑的秀發(fā),被她自己弄得亂糟糟的,卻還是梳不出來一個像樣的發(fā)髻。 裴深本坐在桌前翻看一本小冊,偶然回頭對上小姑娘亂蓬蓬的頭發(fā),之后不斷回頭看,到最后,他隨手收起小冊,忍不住起身過來,從余魚手中奪了木梳。 “我來?!?/br> 看她梳個頭,真要命。 一看就是從小被伺候大的富裕人家女孩兒,梳個頭發(fā)都不會。 裴深搶了木梳,只覺身前坐著的散發(fā)少女身子有些僵硬,隔著銅鏡,他甚至能看見余魚緊張地眨著眼。 他后知后覺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么。 可木梳已經在手上,裴深只能硬撐著咳了一聲,目不斜視替小丫頭梳發(fā)。 家中阿姐出嫁后歸家,經常梳著一個纂兒,插著三根玉簪,一些花鈿,并一只玉篦,一朵絨花。 那個纂兒瞧著倒是簡單,裴深記性好,加上從小去給母親請安,經常在母親梳發(fā)時在一側吃著糕點,看得久了,大概也能有模有樣梳兩下。 在余魚手中不聽話的頭發(fā),落在裴深手上,倒是乖巧,順著他的手指翻動,溫順的在余魚頭上盤成一個光滑的纂兒。 裴深捏著木梳,退后兩步,左右欣賞了一下自己的手藝,然后不滿地撇了撇嘴角。 發(fā)纂兒光禿禿的,一根珠釵都沒有,讓她頂著他妻子的身份出去見人,裴深可丟不起這個臉。 “等著。” 他腳步匆匆離開。 余魚等人離開,又過了半響,才慢騰騰抬手摸了摸自己頭上的發(fā)纂兒。 他……梳頭時,起初瞧著有那么兩分笨拙,且皺著眉,明顯一副并不擅長的模樣,可他梳出來的發(fā)髻,倒是工整。 她讓一個男子替她梳頭了。 余魚全程緊張到僵硬挺直的背,慢慢地彎下去,臉埋在手臂,發(fā)出一聲喃語。 第6章 給她找點事兒 裴深離開了沒多久,再回來,余魚給他開門,他直接將一包叮叮當當?shù)臇|西塞到小丫頭懷中,然后頗不自在說,去找田二,又扭頭走了。 這一包東西,裴深是直接塞到她懷中的,余魚紅著臉打開。 她不算是自作多情,她想著,這里面的東西,大約是傅三郎要給她的。 打開來一看,卻是幾根珠花,一只玉篦。 珠花很漂亮,還墜著珍珠。 余魚猶豫了下,慢騰騰將珠花簪在發(fā)髻上,然后將玉篦,落入發(fā)中。 現(xiàn)在的她,梳著已婚女子的頭,頂著傅三郎妻的名。 冷靜一點,余魚拍打著自己微微泛紅的臉頰。 不過是小郎君做事周全,千萬不可多心的。 只到底收了人家的東西,余魚總想著,自己是不是也要做點什么,多少有所回饋的好。 來不及等她回饋,又讓她腦袋發(fā)暈的事情緊接著就來了。 裴深沒有說,她就一直留在房中,該休息休息,下面小二送來了茶水點心并晚膳,一人份的,說是傅郎君跟田郎君在下面,這是她一個人的。 她一個人用了飯,也順手將房間里大致清潔了一下。尤其是她要睡的床鋪,和裴深要睡的小榻。 四月時間,白日里雖艷陽高照,到了夜中,多少還有幾分寒意。余魚見那張小榻落在窗邊,怕被褥不夠,將大床上的被褥又抱著挪到了小榻上,折了兩折,墊得厚厚的。 才忙完這些,就有兩個小二抬著清洗好的木桶進來,賠著笑說,熱水正燒著,稍等一會兒就來。 雖然是小客棧,該有的也都有。就連這新送來的木桶,都泛著新木的清新,完全看不見半點使用過的痕跡。 余魚跟著裴深他們奔波兩日,前兩日住宿多少有些勉強,稍稍洗漱都欠了兩分,如今住在客棧中,有木桶還有滿滿的熱水,她難以抵擋,想到裴深在田二那兒,估計不到入夜是不會回來的,她思來想去,將門栓上,將四周簾子放下,又吃力地將屏風挪到當中,做了第二層遮擋。 泡在熱氣騰騰的水中,余魚愜意地嘆了一口氣。 她已經好久沒有這么松快過了。 她攥著帕子細細清洗,從山崖墜落導致的傷,烏青發(fā)紫的位置,現(xiàn)在逐漸淡了些,而背上胳膊上的擦傷,留下了大片的新傷痕跡,泡了水,有點癢癢的。 余魚瞇著眼,胳膊劃撥著水,好舒服呀。 裴深不太想跟一個十四歲的小丫頭獨處一室一整天,索性借著田二的名頭,出去辦事,等到天近黃昏,快要入夜前,怕小姑娘一個人害怕,急匆匆趕回來。 只他推門時,門拴著。 鎖了?不給他進? 裴深從小到大沒吃過閉門羹,曲著手指要敲不敲地,實在落不下去。 他左右看看,周圍沒人,這個時辰,該出去的都出去了,該休息的都休息了。 他抿唇,還是曲著手指輕輕敲了敲門環(huán)。 輕三下,然后收回手,靜靜等待小丫頭來開門。 心中默數(shù)了十下,沒人來。 裴深想,小丫頭可能是沒聽見,無妨,他再給她一次機會。 素有禮儀的少年郎任命地第二次敲門。 然而還是沒有人來給他開門。 裴深不覺著他養(yǎng)的小丫頭是個,不等他回來就一個人先睡的。 那她是不舒服?又病得燒暈了? 裴深這就等不住了,從袖中摸出匕首來,探入門縫中輕輕一挑,然后匆匆推門。 “小丫頭,你……” 話音未落,裴深鼻尖嗅到了一股清淡的香氣,以及室內微微潮濕的水汽。 隔著一扇屏風,四下的簾子,在密不透風,完全看不見的另一端,有水花濺動的聲音。 裴深幾乎是狼狽地立刻退出房門。 他自覺避到走廊,門栓讓他挑開了,也不敢離開,就像一尊門神,守在門前。 這個時候,他忽然煩躁起自己過于優(yōu)異的聽力。 在不知道里面時,他尚且不能從吵雜的環(huán)境中分辨出什么,可現(xiàn)在他站在門前,總覺著,他能聽見水花聲。 裴深在門口等了足足小半個時辰,偶然有從樓梯經過的客人小二,都眼神詫異地看他一眼。小二想過來問一下,礙于裴深那凌厲的視線,根本不敢上前,轉了個身就離開了。 裴深聽著里面有了腳步動靜,立即轉身面對著門。 他剛剛挑開了門栓,從外面挑開里面容易,想要重新把門栓挑回來,恢復成原來模樣,稍微有些麻煩。 他也不能讓小丫頭發(fā)現(xiàn),門栓掉了。不說其他,單單是一個小丫頭沐浴時,門栓意外脫落,這多少會讓她心中有些害怕,缺乏兩分安全感。 他得在小丫頭來開門時,就先一步推開。 等到腳步聲近了,裴深第三次敲了敲門。 里面頓了頓,然后是腳步加快了些,甚至是有些急促地。 然后,裴深卡著時間,推開門。 余魚剛剛洗好。從包中翻出一套簡單的衣裙套上,還沒有來得及整理房間中的水汽,聽見敲門聲,也不敢耽誤,匆匆套上鞋就來開門。 門一推開,裴深表情略微不自在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抬了抬下巴,從懷中拿出一個油紙包,塞給她。 對于她為什么鎖門,沒有問,也沒有問她,房間里的水汽。 可是余魚抱著油紙包,聞著一股子香氣,總是忍不住想,自己剛剛的手真的碰到門栓了嗎? 怎么感覺自己還沒有開,門自己就開了? 少女滿眼疑惑地盯著門栓半天。 “給你帶的油餅,趁熱吃?!?/br> 還沒想明白呢,裴深的話打斷了她的思路。 余魚捧著還溫熱的油餅,一口下去,滿滿的rou餡。 居然是意外的好吃。 吃完油餅,余魚見裴深落座在小榻上,按了按過于厚實的褥子,沖她挑眉。 余魚不好意思給他說自己墊的,怕他以為自己在邀功,腳步匆匆去了屏風后,收拾她剛剛洗漱時的殘局。 還好,她洗的規(guī)矩,地上也沒有什么水,臟衣服自己疊的整整齊齊,只需要輕輕擦一下就好。 未了看了眼浴桶,有些難辦地抓了抓耳朵。 要是他晚一點回來就好了,她就能把這里處理好。 “你,你要……沐浴嗎?我,我讓人去換一下水?!?/br> 余魚的聲音壓得很小,甚至有些難為情。 裴深蜷了蜷手指,面對小姑娘的問題,答非所問。 “天黑了,你早些睡,明兒早起有事?!?/br> 余魚立即乖巧地鉆到簾子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