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氏有點不解：可是上面寫的利是十分，并未寫清是年息還是月息啊。按說這年息十分已經(jīng)算是高的了，這月息十分，更是想都不敢想要是依著這么說的話，官府也不會向著咱們家啊。

    菜籽道：夫人，帳可不是這么算的。您想啊，當(dāng)時那些石頭一拉回來是不是馬上就有幾十倍上百倍的利?如果咱們老爺不把錢借給他們，而是自己買了石頭往回拉，那一回是不是賺得比這一個月十分利多多了?可是老爺還是把錢借給了他們，表面上看這十分的月息是高了些，但是實際上，卻是把幾十倍上百倍的利讓給了他們呢。

    郭氏這才省過神來：對啊

    菜籽一拍手：所以我就說嘛，這個官司他們盡管去打，打到最后怕是他們不但虧錢還丟人?!這個道理是那個胖老娘們想不明白，我就不信她家男人能跟她一樣糊涂?夫人，你就放心吧，這個事兒，他們怎么扯也扯不贏。

    郭氏這才放下心來，想起菜籽管唐夫人叫胖老娘們，覺得又是好笑又是失禮，強繃了繃嘴角道：好了，適才忙了半天，你也累了，先回去歇著吧。

    菜籽稱了一聲是，正要退下，又折身回來道：夫人，我今天下午想要出去一趟。

    出去，你想去哪兒?郭氏問道。

    菜籽不好說是林清歡有事托她，只得信口胡扯道：我想上街買幾個新花樣，跟林媽學(xué)著做衣服。

    郭氏嘴角含笑：去吧，只是莫要一個人去，叫上丫環(huán)跟著你。

    待到菜籽出了門，吳媽這才開口道：想不到這個少奶奶腦子轉(zhuǎn)的這么快，嘴皮子也這么溜和，硬是把唐夫人都給治住了?

    郭氏想起來剛才菜籽的樣子還是覺得有些不妥：這個孩子的確是有幾分聰明，只是她這個規(guī)矩上也實在是差得太多了，我真怕她哪一天出了大洋相唉，吳媽，你抽空啊，還是得多教教她。

    **

    此時正值中午，街頭上車水馬龍，好不熱鬧。

    菜籽引著兩個丫環(huán)在橋頭下了車子，只見眼前販夫走卒各色人等，摩肩接踵，絡(luò)繹不絕。

    正對橋頭的地方，一張金色大匾，上頭寫著林氏茶號幾個字顯得是極外搶眼。

    菜籽引著兩個丫頭進(jìn)了門，卻見店堂里一片空闊，一個掌柜的坐在柜臺后頭懶洋洋地品著茶，旁邊幾個小伙計說閑話的說閑話，打蒼蠅的打蒼蠅，若大的店面里頭，竟然是一個客人也沒有。

    菜籽有些奇怪，引著兩個丫頭走到柜臺前面問：請問趙五爺在嗎?

    那掌柜的抬起頭看了她一眼：您找趙五爺?他三年前就不在這兒干了啊?

    菜籽愕然。

    那掌柜的又將她細(xì)細(xì)打量了一下，問：您是趙五爺?shù)氖裁慈税?您找他有事兒?

    玉兒在身后道：這位是咱們林家的新少奶奶。

    掌柜趕快站起來恭敬地施了一禮：啊喲，原來是咱們林家的少奶奶啊?失敬失敬又張羅著將菜籽讓入上座，吩咐著伙計們趕快上茶。

    菜籽問道：趙五爺是因為什么不在這里干的?

    掌柜的直陪笑臉：少奶奶，這個具體的情況我們也不知道，只知道三年前象是遇到了件什么事情，是咱們家少爺親口說不讓趙五爺在這里干了。咦，少奶奶您是幾時過的門?我們怎么沒有聽到一點消息啊?

    翠兒在菜籽身后道：少奶奶是貴妾，前幾日剛給接過來的。

    掌柜的哦了一聲，神色略松了一些，又將菜籽面前的杯子添了添道：少奶奶，喝茶，喝茶

    菜籽回頭向翠兒道：我與掌柜的有幾句話要說，你們兩個現(xiàn)在出門四處轉(zhuǎn)轉(zhuǎn)，看有沒有好一點的綢緞布料和花樣什么的，買一些回來。

    翠兒和玉兒領(lǐng)了諾，一起出了門。

    菜籽又問：掌柜的，我看咱們家鋪子的位置挺好的，招牌也顯眼，怎么生意看上去這么冷清?

    掌柜的打了個哈哈：不瞞少奶奶您說，咱們林家的茶行以往可是這縣城里頭最大的，生意也最好。為什么呢?因為咱們林家少爺能干啊，一年到頭走南闖北，四處販運好茶好貨到咱們城里頭來賣。

    不是我夸口，就在頭幾年，這縣城里頭絲價，茶價，就連那棉花糧食，瓷器玉器，但凡是咱們林家涉行的行當(dāng)，所有的價格都得是咱們家說了算。

    可惜啊，少爺出了事之后，這事態(tài)就變了，別的行當(dāng)我是不知道，光我們這茶行里的生意就再也比不得以往了。

    面前坐的只是府內(nèi)的一個小妾，掌柜的也就不緊張了，有的話也敢直說：雖然咱們表少爺為人正直實誠，做事也很是勤謹(jǐn)?shù)昧?，但是這生意上的往來路數(shù)他到底是摸不熟絡(luò)。遠(yuǎn)的不說，現(xiàn)在茶行的生意為何這么淡?就是因為咱們?nèi)ツ甑牟柽€沒有賣出去，壓了一年早就不值錢了，可是這銀子還沒有倒出來，又進(jìn)不起新茶，如此以來，可不就是生意越來越淡了嗎?

    菜籽端起杯子品了一口茶，皺眉道：這個就是咱們店里的茶嗎?我看這口感并不比新茶差多少啊?要是便宜點，總是能賣出去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