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明 第55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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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此,吳承恩的父親給他取名承恩,字汝忠,希望他將來能考取功名,上承皇恩,做個青史留名的忠臣。 可是直到父親去世,吳承恩仍舊還沒能考中舉人,進(jìn)士自然是更加遙遙無望。 在大cao大辦的沈家,吳承恩只是一個失意秀才,算不得主要賓客。 沈坤的父親在那邊陪伴著淮安府當(dāng)?shù)氐墓賳T們,也有不少商人朋友坐在吳承恩旁邊不遠(yuǎn)的一桌。 閑言碎語傳入了吳承恩耳中。 “聽說不過是才智不足,選了這條路,才在矮子里面顯高。” “是啊,又不是考的官科,將來又做不得官。這般大cao大辦,倒像是中了真狀元一般。” “做不得官,那又有什么用?” 吳承恩有點為好友不忿,開口對同桌的士子朋友們說道:“伯載會試奪魁,如今還以三鼎甲其一,可以去爭一爭那天工開物制科魁首。說不得,過些時日便像當(dāng)初唐國老一般,喜訊頻傳,榮封伯爵了!” “說不得,當(dāng)真說不得!陛下御極以來,可就開了兩回制科,這次只從商科、理科之中再封兩個魁首為伯爵,伯載既是理科魁首,這伯爵大有希望?!?/br> “伯載大器晚成啊!” “說什么胡話?如今也不到四十罷了。君不見張總宰,年已四十七,一朝簡在帝心,就此一飛沖天!” 沈坤這種多年沒能考個進(jìn)士出身的,平常來往的士子大多也都是相對中下游。 強(qiáng)勢潛力股,自然是另一個圈子。 眼下坐在這里,聽沈坤父親的一些商人朋友在那里酸,顯得很沒眼力的樣子,他們自然同仇敵愾。 而他們的說辭,也都很有道理。 高談闊論之下,旁邊那一桌倒是一時都安靜了下來。只不過看他們?nèi)粲兴嫉哪?,似乎也不以為恥,而是在盤算些什么新的東西。 過了一會,卻見沈家的管家急匆匆地走了過來,四處望了望之后直奔吳承恩這一桌。 “吳秀才,你坐在這里呢!快,貴府差人來尋你,有圣旨!通驛局來傳旨的公公,正在你家候著呢!” 眾人嚇了一跳,大嗓門的不禁反問了一句:“圣旨?” 聲音引得那邊坐著的淮安知府等人也望了過來。 吳承恩有些茫然無措:“沈管家,莫不是框我?” “我豈敢!快快回府接旨吧!” 吳承恩不明白為什么,他現(xiàn)在有些暈。 而淮安知府那邊,也在猜測著,但仍舊平靜。 如今,通驛局掌握著公文傳遞。與此同時,作為皇明資產(chǎn)局管理的企業(yè),皇帝在裁撤了各地太監(jiān)之后,也給他們安排了一個另外的用處,那就是派駐各地企業(yè)里,作為監(jiān)察太監(jiān)。 與此同時,如果皇帝有什么圣旨,通過通驛局先進(jìn)行傳遞,再由各地企業(yè)里的監(jiān)察太監(jiān)去傳旨,也能提高效率。 只不過為什么有一道專門的旨意傳給這里的一個秀才呢? 事情太過于不尋常,但不知道原因的情況下,他們也不宜有什么動作。 在把諸多權(quán)力交給國務(wù)殿之后,皇帝對龐大帝國掌控力提升的另外一個表現(xiàn)就是皇明資產(chǎn)局這個錢袋子,還有依托專門的通驛局把旨意直接傳到各地的能力。 天知道這個秀才是不是暗地里有其他身份,又或者淮安這邊發(fā)生了別的事情。 他們無論如何也想到,吳承恩確實關(guān)系到皇帝最新的長遠(yuǎn)謀劃,關(guān)系到整個國家未來的數(shù)百年。 第459章 妄議皇帝壽數(shù)? 人間四月天,吳承恩抵達(dá)京城的時候,京城人已經(jīng)不那么熱烈討論新學(xué)制和新考綱了。 因為皇帝又要大婚了,新皇后是以前皇后的親meimei。 在這種時代,這種事倒并不讓普通百姓覺得怎么樣。且不說大富大貴人家把人家姐妹同時收了的情況就不少,更何況皇帝,更何況是續(xù)弦。 只有做官的覺得不可思議,覺得孫家當(dāng)真是圣恩無雙。 嘉靖朝獨一份的國丈之家。 與此同時,還有一個清晰的事實被官民們談及:圣君在位已經(jīng)滿二十一年! 現(xiàn)在,陛下在位的時間已經(jīng)僅次于太祖和憲宗。算上嘉靖二十年也就是新定下的公元二三八二從四月往后,就是陛下已經(jīng)在位的第二十二年,這已經(jīng)追平了太宗,還有前后兩次總共在位二十二年的英宗。 而陛下身子骨還很好,又迎了新皇后和另外五個年輕的嬪。 如果陛下還能在位十年,那就超過太祖稱帝在位的三十一年了。 到那個時候,陛下也不過才四十六歲嘛。 也不知是有心人發(fā)起的這些話題,還是民間自己這么議論起來的。 總之,皇帝再次大婚這件事情,民間談資漸漸往陛下身體還極好、定能成為大明開國以來在位時間最長的皇帝的方向走。 聽到稟報的朱厚熜心頭有些古怪,看著陸炳問道:“怎么突然往這個方向議論?” “不是臣這邊做的?!标懕院喴赓W地回答,“陛下,要不要查一查?” 朱厚熜凝眉思索了一會。 這種議論方向?qū)χ旌駸斜救俗匀皇怯欣摹?/br> 皇帝還能在位很長時間,他又威望極高,那么許多問題都能強(qiáng)壓著推行。 刺激太子?他又沒到“天下豈有六十年之太子”的年齡,現(xiàn)在就開始議論這些有什么作用? 陸炳再次表明自己的態(tài)度,嚴(yán)肅地說:“陛下春秋鼎盛,萬歲之壽,怎會有這么多人膽大至此,放肆議論以為談資?” 朱厚熜不禁看了看他。 皇帝自然不可能萬歲,陸炳說的意思是:皇帝如今還好好著呢,民間談?wù)摶实圻€能活多久,那不是大不敬嗎? 想了一會,他搖了搖頭:“留意著便是,不必當(dāng)真去查。” “陛下!”陸炳有些急,“此事不大尋常!早不這么說,晚不這么說,偏偏是陛下要大婚了開始說!就算非要議論這些,年初改元時,那才合乎情理!” “能沖著什么來呢?”朱厚熜不以為意,“讓新皇后覺得她也能等到親兒子長大成人?讓朝野都記起大明歷朝天子大多壽數(shù)都不長久?只要朕還在,就算是有什么歹人有心挑動,那也遲早會露出馬腳?!?/br> 陸炳無奈地離開了,御書房里的氣氛有些壓抑。 “惟約,汝貞,純甫,你們怎么看?” 陸炳來稟報這件事,朱厚熜沒避著三個御書房伴讀。 在御書房任職的文臣始終知道皇帝還一直在重視錦衣衛(wèi),這也是一種無形手段。 楊博先說道:“此萬民盼陛下萬壽之一片忠孝,陸指揮分內(nèi)職責(zé)該當(dāng)警覺一些而已,陛下處置得宜?!?/br> 胡宗憲和沈煉就只是說道:“正是如此。” 朱厚熜笑了笑:“但愿如此?!?/br> 他想不出來用這樣的話題攪風(fēng)攪雨能取得什么樣的壞效果,那么以靜制動便好。 大婚典儀繼續(xù)籌備,時間定在月底朱厚熜登基滿二十一年之后的吉日。 三十六,擱后世來看,真是年輕至極。就算娶個小了十多歲的姑娘,那又算什么? 但大明朱家歷朝的天子,當(dāng)真沒做好“榜樣”,四十左右就撒手人寰的,很多。 民間忽然多了這樣的議論,陸炳緊張,不少大臣也感覺不對勁。 聽做期待陛下打破大明皇帝在位記錄,可怎么聽怎么不對勁。 難道不像是咒皇帝早點死? 記錄之所以是記錄,正因為難以企及嘛。 在國務(wù)殿中,嚴(yán)嵩就不禁對楊慎提出了這件事。 “近來京城妄議陛下壽數(shù)的事,總輔也聽說了吧?” 他還沒做總理國務(wù)大臣,陛下說盼他再伴駕二十年,在嚴(yán)嵩心目中,陛下自然是要活得越久越好。 楊慎皺著眉:“有這回事嗎?” 于是其他人一起看著他。 你是總理國務(wù)大臣,風(fēng)吹草動,你該知道吧? 嚴(yán)嵩卻只能回答:“這些議論,殊為不敬!總輔為太子師,這些議論包藏禍心,總輔不可不知?!?/br> 楊慎不由得看了看他。 嚴(yán)嵩一臉正義凜然:這種議論對你可是最不利的,我先幫你排雷了! 楊慎終于回味了過來,勃然變色:“誰人如此大膽!” 顯而易見的兩個聯(lián)想,都是關(guān)于太子的。皇帝在位時間長,要么新皇后心里會有念想,要么太子心里會有擔(dān)憂。不論哪一個,都關(guān)系到太子將來的尷尬處境。 而嚴(yán)嵩點名楊慎太子師的身份,就是挑破這一點。 唐順之如今也位列國務(wù)殿,他帶著凝重的語氣說道:“這事不好處置。無論如何,都是托名稱頌陛下帝業(yè),盼著陛下勵精圖治,百尺竿頭更進(jìn)一步?!?/br> 去查?誰來查?怎么查? 難道就去說“百姓不能妄議皇帝壽數(shù)?” 黃佐也開了口說道:“這事……確實不簡單。總輔,諸位,其他都是小事,議論天子萬壽有時,那就是議論國策會議、國務(wù)殿該當(dāng)一以貫之,莫因大位傳承而壞如今局面了?!?/br> 眾人悚然一驚,唐順之也不由得看了看黃佐。 國務(wù)殿里沒有簡單人物啊,但黃佐把問題點破了。 恐怕只有楊慎醉心國庫和財稅事,看得不這么通透。 這番議論最險惡之處,自然是在這里。 如今皇帝的英明神武,自是不用多辯駁。新法、復(fù)套、新學(xué)……不論如何,文治武功上,他都已經(jīng)做出了所有人都不能否認(rèn)的功績。 但這種時候開始推測皇帝有沒有可能打破大明天子在位記錄,言下之意不就是“皇帝終究還是會死的”? 陛下若不在了,大明又將如何? 在如今的局面下,已經(jīng)建立起了朝廷中樞圍繞“國策會議”和“國務(wù)殿”運轉(zhuǎn)的格局。 細(xì)想一下,這是不是要強(qiáng)調(diào)“國策會議”和“國務(wù)殿”比皇帝的存在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