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裙下臣 第7節(jié)
宋晏儲趴在床上眼眸微闔,似是真的困了。半晌后,她才不耐煩開口,聲音低低:“一件衣裳……陳玉。” 陳玉一機靈,連忙應(yīng)道:“奴才這就去?!?/br> 不一會,他捧著一套衣裳小跑進來。蕭淮瞥了眼那紋竹的青色錦袍,嘴角一扯,目光看向宋晏儲:“這是殿下的衣袍?臣穿著,有些小了吧?” 宋晏儲沒說話,陳玉接話道:“公子不必擔(dān)憂,大小想來是合身的?!?/br> 蕭淮的挑剔勁又犯了,他挑刺:“可有人穿過?我不穿旁人穿過的衣裳。” 陳玉咬牙,笑得客客氣氣:“公子放心,衣裳是干凈的!” 蕭淮將信將疑,換上試了試,雖說還是有些小,但的確是熨燙平整。 蕭淮更是懷疑,陳玉卻開始趕人。他笑瞇瞇:“夜已深,公子先回去吧,奴才讓衛(wèi)大人送送您?” 蕭淮敏感的察覺到有些不對,他似笑非笑地看了眼仿佛已經(jīng)睡了過去的宋晏儲,卻并未揭露,只道:“不敢勞煩?!?/br> 他轉(zhuǎn)身離去。 人影消失的那一剎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在屋里響起。宋晏儲一手撐起身子,一手捂著口鼻,伴隨著劇烈的咳嗽聲,纖瘦的身子顫得厲害,眼尾通紅,泛著盈盈的水光。 “殿下!”陳玉大驚,連忙送上一張帕子,宋晏儲接過,只覺眼前一黑,喉間一陣腥甜,哇地一口鮮血嘔了出來。 第7章 蕭淮:窮得叮當響 蕭淮走出大門外,回頭看著院子里影影綽綽慌忙無比下人們,又想起方才聽到的隱隱約約的咳聲,忽然想起,坊間對太子的傳聞中,其中可信度最高的,是太子體弱。 表面繁花艷照,光鮮至極;內(nèi)里卻是枯樹爛藤,殘敗不堪。 蕭淮輕嗤一聲,心想還真是體弱。 就這么一副身子,如何能壓得住滿堂朝臣?又如何,能壓得住野心勃勃的費家? 他不再多想,轉(zhuǎn)身離去。 · 屋內(nèi),又是診脈又是吃藥,折騰了小半個時辰,宋晏儲的面色才稍稍有些好轉(zhuǎn)。 她的身子本來就差,在江南那邊將養(yǎng)兩年也只是稍有起色。方才經(jīng)歷了那么一場激烈的□□本就身心俱疲,還要費盡心思同蕭淮互相試探。面上瞧著輕松,實際上多說一句話都是艱難。 她還要費勁心思忍著不適,不能將自己的脆弱一面暴露出來。否則二人交鋒,一方示弱同認輸又有什么區(qū)別,哪還能將主動權(quán)掌握在自己手中? 劉老大夫性子倔,哪怕診治的是太子也不曾怕什么。他罵罵咧咧,給她開了一堆藥,看她捏著鼻子灌下去,臉色還是沒怎么好轉(zhuǎn)。 一旁的下人都退了下去,只剩陳玉和左衛(wèi)率衛(wèi)林還在此處。 陳玉方才急得兩眼發(fā)紅,此時再三詢問才算是稍稍放下了心,也就想到了方才那個男人。 “殿下,方才那個郎君是……?”他小心問著,就算再遲鈍也意識到恐怕剛才那人根本就不是太子指名要的岑蘊和。 “那是蕭淮。”宋晏儲半倚在床上,面容蒼白,唇色寡淡,通身的氣勢卻絲毫不變:“鎮(zhèn)守西邊的那位?!?/br> 陳玉驚:“他怎么會在京城?” 宋晏儲還沒說什么,一邊悶不做聲的衛(wèi)林“砰”地一聲跪了下去,沉聲請罪:“卑職辦事不利,還請殿下責(zé)罰!” 可不是辦事不利,讓他去帶個人,結(jié)果待會來這么條大魚。 “罰什么,”宋晏儲不知想到了什么,抬起眼皮看向他:“孤該賞你才是。” “殿下?”衛(wèi)林訝異抬頭。 宋晏儲揉揉腦袋沒有說話。 事實上,宋晏儲一開始要岑蘊和只是想借此機會同岑家親近,日后好讓他們?yōu)樽约核???墒堑人逍堰^來之后才意識到這個方法不可行。 不說旁的,岑老將軍素來古板,要是讓他知道自己最為重視的長孫同自己這么個“男人”攪和到一起,怕是要氣得七竅生煙。 宋晏儲費了這么大功夫才保下了岑家,若是讓這樣的事情發(fā)生豈不是白費了之前那么多功夫? 更別說,還借此機會釣出了蕭淮這么條大魚…… “總之,這事你算是立了功,”宋晏儲看著他,安慰道:“不必太過放在心上,先下去吧。” 衛(wèi)林如何能不放在心上?當初是太子一手挖掘了他,他所擁有的一切都是太子給予的,他曾發(fā)誓此生效忠太子,為太子所用,可如今不過一件小事他都沒辦好。 盡管可能是因禍得福,但這禍,卻是實實在在犯下了的。 衛(wèi)林沒有言語,只躬身離開,帶上了房門。 房間只剩下兩人。陳玉連忙擔(dān)憂問道:“殿下,他若是懷疑您的身份……” 宋晏儲默了默,臉色有些古怪。 “殿下?”陳玉疑惑出聲。 “無事?!彼侮虄θ嗔巳嗄X袋:“這一點不必擔(dān)心,孤有分寸?!?/br> 方才那一番言語,雙方都在試探。蕭淮在試探宋晏儲的態(tài)度,而宋晏儲則在試探蕭淮是否懷疑她的身份。 她原本想著蕭淮神思不清,再加上她的言語動作暗示,只要沒意外,也不會有人那么大的膽子懷疑一國儲君的身份,卻不想蕭淮已及弱冠,竟還是個雛。 盡管宋晏儲頗為驚訝,但不得不說,是個雛好啊。 是個雛,就意味著沒碰過男人…更沒碰過女人。 “再者,便是他真的發(fā)現(xiàn)了又能如何?”宋晏儲低咳了兩聲,面色蒼白脆弱,眉眼深處卻藏著狠厲:“他在邊關(guān),孤動他不得;可如今是在京城,孤的眼皮子底下,還由得他來威脅孤不成?” 宋晏儲不動蕭淮,只是因為活著的人比死人更有價值而已。 可若是這個人活著已經(jīng)能威脅到她,那么宋晏儲也不會再心慈手軟。 陳玉了然,他糾結(jié)片刻,又問:“那此事…可要告知陛下?” “不必,”宋晏儲閉了閉眼,隱隱有些倦色:“孤自有分寸?!?/br> 蕭淮悄然回京,要說皇帝不知道,宋晏儲還真不怎么信。 陳玉問清楚后,便不再做聲,正要離開,卻聽宋晏儲隨口問道:“對了,方才那件衣裳你從哪找到的?” 陳玉身子一僵,宋晏儲桃花眼微瞇,慢慢撐起身子:“陳玉?” 陳玉一機靈,磨蹭半天,才訥訥開口:“殿下忘了…之前,因著皇后娘娘的吩咐,費家大郎君曾在此處住過,還有兩件衣裳。奴才自作主張,就把他給了蕭大人。” 提起皇后,宋晏儲默了默,半晌后才道:“你做得好。”她頓了頓:“說起費青渟,他現(xiàn)在如何?” 陳玉忙答道:“費家別莊已經(jīng)被圍了起來,費青渟也被捉到了大理寺獄內(nèi),有嚴大人在,想必不會好過?!?/br> “如此便好?!彼侮虄σ性诖矖U上,雙眸輕闔,輕聲道:“讓嚴尚不必手下留情,只要人活著就可?!?/br> “是?!标愑竦皖^應(yīng)道,又擔(dān)憂道:“可是費家那邊若是追究起來……”殿下怕是討不著好。 宋晏儲沉吟片刻:“將孤病重的消息傳出去。” 陳玉:“殿下?!” “孤今日不是宿在費家?”宋晏儲:“現(xiàn)成的由頭在這兒,不用白不用?!?/br> 陳玉恍然大悟,宋晏儲困乏地揮手:“下去吧?!?/br> “是?!标愑褶D(zhuǎn)身,正要踏出房門,卻聽太子又道:“且慢。” 陳玉頓住,等了半天也沒聽到下一步指示,正要疑惑出言詢問,卻聽一輕飄飄的聲音如轟雷般在耳邊乍響: “給孤……送一碗避子藥來?!?/br> “殿下!”陳玉猛地轉(zhuǎn)身,驚懼不已:“不可!” 他迫切上前一步:“殿下,避子藥藥性寒涼,極傷身子——” 殿下的身子本就是強弩之末,在江南的這兩年好不容易調(diào)養(yǎng)好了一些,今夜這事又傷了元氣。劉老大夫本就氣得跳腳,若是再來一碗避子藥,恐怕這兩年的調(diào)養(yǎng)都要付諸東流??! “殿下……”陳玉正要在說什么,卻對上宋晏儲那如一灘古井沉靜無波的雙眸。 “陳玉,”她狹長的睫毛微斂,在白皙的面龐上投下一道濃厚的陰影:“不怕一萬,就怕萬一?!?/br> 她道:“孤賭不起?!?/br> 陳玉瞬間怔在原地。 …… 已是半夜,家家戶戶都落了燈,城郊一處小院內(nèi)卻還是燈火通明。 蕭淮大步流星推門而入,半撐著腦袋打著瞌睡的蕭肆聽到動靜猛地驚醒,忙迎了上去:“爺,您回來了?” 蕭淮點頭,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就聽旁邊一道咋咋呼呼的聲音大叫道: “爺,您出去一趟怎么還換了身衣裳?”蕭悟指著蕭淮身上那一身青色錦袍,驚奇開口。 蕭淮腦門上的青筋跳了跳。 “還真是誒!”蕭肆聞言也是湊近了看,只見那衣裳錦紋暗藏,紋飾的青竹在燭光的照映下仿佛閃著光輝,襯得原本就英武不凡的蕭淮更是身姿筆挺。 他咧嘴笑,抬頭夸道:“爺,您穿這衣裳還挺好看呢!” “這可不止好看,”蕭悟撇撇嘴,道:“這還貴著呢!” 蕭肆撓撓腦袋,茫然道:“一件衣裳,能有多貴?” 見蕭淮臉色不好,蕭悟一把把蕭肆扯到一旁,嗤笑道:“也沒多貴,只不過是上百名弟兄一月的餉銀罷了?!?/br> “一月的餉銀?”蕭肆瞪大雙眼,控訴地看著蕭淮:“爺,您不是沒錢了嗎?” 蕭悟也道:“爺,您不會是把自己賣了吧?” 蕭肆捅了他一肘子,道:“你胡說什么呢?爺是去買人的,怎么可能……爺!您不會是騙了人家小倌的錢吧?!” 看著跟看猴子似的看著他的兩個下屬,蕭淮差點氣笑,一人踢了一腳:“滾一邊去?!?/br> 蕭肆捂著屁股一片委屈,蕭悟撇了撇嘴,也沒多說什么,只給他倒了杯茶。 蕭淮一下灌進肚子,忽地道:“兩年前太子離京,所之為何?” 蕭肆眉毛擠成一團:“不是因為太子毒害孟大儒,天下學(xué)子群情激憤,陛下為了給文人們一個交代才把太子罰去江南的嗎?” 蕭淮轉(zhuǎn)頭,目光沉沉地看向他:“太子為何毒害孟大儒?” 蕭肆一愣,支支吾吾好半天才道:“說是孟大儒勾結(jié),是敵國探子,可那些文人們都不信……”他聲音越來越小。 蕭悟翻了個白眼,一把把他推到一旁,皺眉道:“爺是說此事另有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