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頁
“娘娘與陛下本是情投意合,卻走到現(xiàn)在這一步,令人覺得可惜。只是,如果可以的話,到底希望娘娘和陛下能夠和好如初。人這一輩子,能碰到個你喜歡也喜歡你的人,挺不容易?!?/br> 陸靜姝安靜的聽著,沒有打斷溫尚宮的話。大約是這些事情在心里憋了太久,無處可訴說、無處可發(fā)泄,陸靜姝與溫尚宮掏起了心窩。 “溫姑姑,我知道的,陛下為我都做過什么樣的改變、為我做過多少事,我都知道的。其實,哪個女子不希望自己身邊有個疼愛自己的夫君,再不看其他女子一眼?” “溫姑姑也明白的,入了后宮,這樣的事,連想一想都是奢侈。我實在過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根本沒法說服自己。抬頭低頭,都是陛下的妃嬪。往后,還能看到更多其他妃嬪給陛下生的孩子,都來喊我一聲母后。” “都說要大度啊,可溫姑姑說這都是何苦呢?為他掏心掏肺的時候,為他養(yǎng)好了一堆女人的時候,說不得還要為他照顧孩子的時候,他不屑一顧、理所當(dāng)然,不知疼惜?!?/br> “我不敢與母后說,現(xiàn)在卻只與溫姑姑說一說這事情。去年七夕的時候,陛下特地帶我出宮去回味一下民間的七夕節(jié)。結(jié)果出了一些事情,想必溫姑姑也是知道的。” “那 當(dāng)下,我瞧見暗處有人欲對陛下不利,因而不顧一切去護陛下,傷在了后背肩胛,中了奇毒,差點丟了性命。溫姑姑可知道,我的手臂上也有一道長的口子?溫姑姑 知道么?就是在當(dāng)時,我去護陛下的時候,陛下把我推了出去,撞到了別人的刀口上,所以留下這么一道口子了。” “傷好了也還有疤呢,光是看著那疤痕就能想起來當(dāng)時的疼,當(dāng)時的痛,那心里的苦。身在痛,心也在痛,怎么可能忘得掉?哪怕,那些都是我自己心甘情愿,怪不得誰?!?/br> 見溫尚宮駭住了,陸靜姝反而是笑,晃了晃腦袋。 “我實在怕那樣的傷害再來一次,只能把自己的心守得死死的?,F(xiàn)在有寶寶陪著我了,我覺得那就是我的寄托,我想愛著他、護著他,看著他快樂健康的長大。其他什么,都不在乎了。” “陛下為我做了那么多,我心存感激,可已無法再愛他?!标戩o姝喃喃的又說一句,“真的沒有法子。” 她已經(jīng)忘記了自己是怎么樣曾經(jīng)對章延砰然心動,又是怎么樣對他再見傾心。當(dāng)時全心全意傾慕著他的感覺,已經(jīng)都忘記了。也忘記了,曾經(jīng)都為他做過了哪些傻事,只知道自己很傻、很不值得。 那么多的記憶,都快要忘光了,唯一記住的也不過就是曾經(jīng)愛過這個人,可那已經(jīng)不重要了。她現(xiàn)在有了全新的生活,不需要章延也一樣很好。 溫尚宮原先不知道有這么樣的一層事情在,只以為陸靜姝是因為宮里的妃嬪才……她沉默許久,只能擠出來句,“太后娘娘走了,瑞錦王爺以后也是得去封地就藩的,這宮里就剩下娘娘和陛下了……” 陸靜姝垂下眼,“溫姑姑,我只是沒有辦法……除去母后,這宮里,其實早就沒有什么讓我留戀的?!?/br> 溫尚宮的眼神忽然越過陸靜姝,落在她身后有些距離的地方,連忙行禮,說,“見過陛下!” · 周太后的靈柩停放在了昭陽殿,足要停夠七七四十九天方可送至皇陵安葬。在這期間,依循著舊例,皇恩寺的主持將會領(lǐng)著百余名的僧侶,在昭陽殿內(nèi)為太后娘娘誦經(jīng)超度。 陸靜姝領(lǐng)著從六品及以上的妃嬪為周太后守靈,原本應(yīng)該是皇后再加上各宮主位的妃嬪才有資格在昭陽殿為太后守靈。只是,后宮里的妃嬪不僅不多,有資格身居一宮主位的更是少,只得放寬了條件。 夜風(fēng)微涼。徐徐吹入昭陽殿正殿內(nèi),將陸靜姝面前香爐里升起的裊裊青煙都吹得消散了。 她一身素縞跪在蒲團上,發(fā)髻上沒有任何的首飾,只簪著一朵白色的菊花在鬢邊,涼風(fēng)吹得她散落在臉頰兩側(cè)的發(fā)飄飄搖搖。 耳邊沒有停過的是僧侶們誦經(jīng)的聲音,其中還夾雜著時不時敲打木魚的聲音。陸靜姝的心卻靜不下來,她想起白日被章延聽見她與溫尚宮談話的事,不知道他究竟聽到多少。 她沒有想讓他聽到那些話,雖然那是她心里的想法,但她卻不再想讓他知道了。如果是過去的話,她一定會覺得他再怎么覺得心痛受傷都是活該,而今再沒有那樣的理所當(dāng)然。 陸靜姝想起章延的表情,又一次想起那個夢境,不由閉了眼,暗暗嘆息。時至今日,還有什么可計較?她亦不想要再計較。 有人從外面進來了,跪在了她的身邊。陸靜姝嗅到鼻端一陣青松味道,已知道進來的人是誰。她睜開眼睛,并沒有去看章延,而是看向殿中靈柩。 她想起了周太后臨終之中不曾說過要她與章延如何的話,說不得其實早已窺知她的心思,卻沒有想過要逼迫于她。 “陛下……”陸靜姝終歸先開口,喊了章延一聲。 章延幾乎是用鼻音回應(yīng)她一聲,什么都沒有問。 陸靜姝側(cè)過頭,看到章延在她不知覺間已經(jīng)變得的堅毅的側(cè)臉,不知道下一句該說什么。 章延沒有轉(zhuǎn)過頭看她,他只是看著殿內(nèi)靈柩,那里面躺著他的母后。兩個人就維持著這樣的狀態(tài),默默無言。 陸靜姝終于別開了臉去,收回視線,心里卻莫名覺得發(fā)澀。章延的視線一瞬不動,只望著殿中的方向。他在久久沉默之后,終于開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