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頁
“這才是公主?!毙祀[秀淡聲道, 對于扶婉公主的傲慢,全然沒有當(dāng)成一回事。 他若是想要一位賢良淑德的妻子, 自然何等世家淑女都好, 但是他想要盟友, 就不能是舉凡之人了。 “我知道你擔(dān)心什么,但是成大事者,自然不拘小節(jié)。” 徐隱秀此話一出,親信適才放下心來。 縱然江央公主已經(jīng)與他們達(dá)成了共識, 但能否讓這位扶婉公主成為他的妻子,這依舊是要看他自己的實力了。 “五殿下召陸公公前往扶蘇殿?!?/br> 陸危聽了有宮人來傳過話,雖然略有疑慮, 還是往扶蘇殿而去,誰知半路后頸一痛,陷入了昏沉中。 宜章負(fù)手從后面走了出來, 一雙烏黑的眸子冷冰冰的,臉上似笑非笑:“好,好一個陸危,當(dāng)初竟是我看錯你了?!?/br> 一旁的宮人問道:“殿下,該如何處置?” “我要親手殺了他?!币苏掳尊哪樕希断乱黄幱?,他還只是個少年郎。 下面的人有所領(lǐng)悟,心道這個不知死活的太監(jiān),冒犯了兩位殿下。 唯有一旁跟過陸危的一個小內(nèi)侍,心里驚疑不定,不知陸掌事究竟是犯了什么錯,要五殿下親自來處置。 宜章正要動手之際,忽而心弦一動,低聲喃喃地說:“不,他的命自然是該阿姐來決定的?!?/br> 于是,宜章到了月照宮后,一直沒有離開,陸危也沒有回來。 更漏作響,時辰一點一滴的過去。 宜章自然早就注意到,阿姐魂不守舍的模樣,稍稍偏頭問道:“阿姐,你在找什么?” 是不是在找陸危呢,他的這句話到底是沒有問出口。 “不行,我要問一問,”江央公主索性自己走了出去,叫住了廊下的捧荷:“陸危呢?” “公主,陸掌事不是……”捧荷頗為迷惑,她遲疑地看向公主身后,卻看見明顯陰沉著臉跟過來的五殿下。 難道五皇子沒有和公主說嗎? 江央想到了前車之鑒,她的心驟然高懸了起來,不虞道:“你看宜章做什么?” “公主恕罪。”捧荷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身后的宮人也跟著跪倒一片。 他們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只是最受看重的捧荷姑娘都這樣了,他們自是更加惶恐。 “我問你們,人呢?”江央公主察覺到了她的目光,她心頭浮起了疑云。 捧荷跪在地上,也看不到五皇子的目光,這才小聲地回答:“不是被五皇子的人叫去了嗎?” 江央公主這才想起了,今天莫名其妙,自從陸危離開后,就一直留在月照宮的宜章,現(xiàn)在他就在她的背后,注視著他們。 她沒有立即轉(zhuǎn)過身,而是緩了一會,將思緒拉扯到了那個不可能的猜想,讓自己有了心理準(zhǔn)備,才開口問道:“他們說,陸危被你帶走了。” “沒錯,是我叫他陪我去打獵的?!币苏赂揪蜎]有否認(rèn)的打算,順便沉吟道:“不過,我現(xiàn)在不太想讓他回來?!?/br> 最后兩個字,宜章刻意咬字很輕。 同時,他也沒有承認(rèn),陸危的失蹤是他做的。 “嗯,這樣啊?!苯牍黝h首,微不可聞地輕聲道。 看向他的目光虛浮,余光卻不斷的飄向外面,儼然對于宜章的回答存了疑心,腹內(nèi)正是翻江倒海。 宜章也不再問,反正陸危的生死,早已握在他的掌中,全憑阿姐的顏色行事了。 若是沒有任何在意,那陸危作為一個哄阿姐高興的玩意被放了,自然是再好不過。 “宜章?!苯牍鳘q豫了半晌,忽然抬起臉來,直直地道:“你知道的,對不對?” “阿姐,你在說什么?”宜章穩(wěn)如泰山,波瀾不驚。 江央公主已經(jīng)開始按捺不住,用力的絞著手中的錦帕,揉作皺巴巴的一團(tuán),又勉強將其舒展平整。 一角一折地疊成了一只小兔子,而后在掌心中攥散。 真是奇怪,宜章想。 分明阿姐是這樣溫雅端莊的女子,實則一切都更似父皇。 是的,連性情都是。 阿姐的耐心不佳,也十分易怒,每每都需要極大的力量,來克制自己燥郁的心緒。 宜章卻不一樣,越是這樣,他就越是冷靜。 像是開始結(jié)冰的水面,而阿姐,在平靜的水潭之下,是危險的漩渦。 “你知道的,你知道陸危和我……是不是?”江央面對他古怪的目光,如同驚弓之鳥,又極快地?fù)u頭否認(rèn):“不,沒什么。” “阿姐。”宜章的笑容如初雪逢霽,微微垂下眼簾,遮住了里面的幽光,低聲絮絮地說: “你離開的時日里,我想你想了很久,母后在我的記憶中慢慢消退,我唯一能記得清楚的,就是你了。 我拼命的回憶你,我怕自己忘記你,怕你回來后,不再親近我,怕你……怨恨我。” “宜章,你……”江央公主聽了此話,縱有千言萬語,這一刻盡數(shù)哽在喉頭。 她側(cè)首垂下頭去,神情低落消沉,已經(jīng)不知道該說什么,她從來無法應(yīng)對這樣的親近。 尤其,這個人是宜章。 “所以阿姐,給我一句實話,”宜章與她相對而坐,注視著阿姐,艱澀道:“你當(dāng)真喜歡,那個,太監(jiān)嗎?” 少年的聲音緩慢而沙啞,導(dǎo)致聽上去有些無端的悲愴。 --